那一僧一道只点点首,并不言语,老道挥了挥手指,示意二人向奏琴人问好,二人忙过去向那人拜下。那乐师好似眼盲一般,眯着眼只顾自己奏琴弹筝,并不理会二人。张剑飞只得道:“中原龙虎山张剑飞向前辈见礼了。”那乐师这才点头道:“不必,不必,你们还是看棋局要紧。”

二人听闻,不明所以,只得过来这边往棋局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吓人一跳。原来那棋局也并不是真的棋局,上面哪有什么棋子,分明是一些缩小了的山水屋宇,枫林草丛,真人真马,在那厮杀。再细细一看,不是别的,正是数千里外,枫林寺中,那郑天行的数千人马,在围困枫林禅寺,此刻正向林中进发。

张剑飞青姑二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看桌上棋局,再看看厅中这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物,百思莫名。他们恐怕敲破脑袋也不能相信,这所谓的棋局,竟是现实世界中那无比残酷狠烈的厮杀。

此刻再看局中,只见那老道一边的郑天行等人节节胜利,已经捉了小太子,正趾高气扬地向枫林寺红叶僧等人攻去,红叶僧人业已逃进后山石洞,若无去路,只有等死。情势危难如此,二人心中万分焦急,但近水救不了远火,竟只能眼巴巴看着师父师妹等人送死。

那老僧眼看棋局将败,急得双眼通红,额头冒汗,喃喃不语,突然一咬手指,滴出血来,往石洞上点指一捺,原先灰白色的石壁之上,竟是血红一片。他对面那个老道看到,顿时生气道:“输就输了,你却缘何作弊?”再仔细一看,突然大叫起来:“不好,你这一按,是想让我们两败俱亡。”那老僧哈哈大笑,道:“引出血魔,狂吞天下,难道我这最后一颗棋子,这一步还算不了妙棋。”说到这里,那一边的乐师早已停住筝琴,急急走到棋局旁边观看,一看之下,面色顿变,大惊道:“你们两个下这盘棋几十年,一直胜负未分,现在明明是宝月和尚你作弊,你不是还有万劫不复轰天巨雷阵可用吗?怎么胡乱变局,还要来赖清云道长,真是太不识理。这本是一局棋,但你引出血魔,只怕天下将乱,到时候乾坤颠倒,六道混乱,将引发一场巨大的神灾仙禍,就是我等三人,也将入万劫不复的余地。”一番话语,说得厅中众人,如招棒喝。

宝月和尚须眉抖动,似也怕了,叫道:“这,这可怎么办?我血也点了,再也涂抹不去,那血魔只怕转眼就醒,难道真的要被你不幸言中?”

张剑飞、青姑二人瞧得目瞪口呆,怔在当场。张剑飞强自支撑,向那老道言道:“难道说,这一切竟只是你们两人之间玩的一个游戏?”清云道长长眉一轩,半笑不笑道:“有什么稀奇,这当然是一个游戏了,我等在这荒岛上面无聊之余,想尽办法前来消遣,有时候轮流去外面海上救些俗世凡人,将他们放在岛上,看他们自生自灭。有时候到极远之地游玩嬉乐,极南极北都去遍了,但纵是神仙,做久了也无聊至极。后来我们终于想到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那便是这位儒雅的白老夫子想出来的办法。”说到这里,看着那位单手弹琴的乐师。

那乐师气急败坏地道:“什么好办法,我只是羡慕九界天上的逍遥,上次随你们去昆仑山赴西王母的蟠桃盛会,看中玉女奏的琴和筝,想想我等在人界无聊度日,便将琴和筝偷了回来,顺便将这副如意乾坤棋也一并拿了来,谁知你两个一下就上了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才会闹到今天这种局面。”

宝月和尚苦着脸摇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屁用,赶紧想个办法才是正理。”他心想大祸已经闯下,要是血魔出世,这人界将沦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那自己三个真正是罪大恶极了,极力想要挽回。

白老夫子摇头道:“游戏规则已被你破去,想要挽回相当困难,除非,除非——”连说两个除非,却又直摇头不语。

宝月和尚、清云道长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除非怎样?”

那白老夫子看看四人,道:“除非这世界之上,有血魔的生死克星出世,才能阻挡这场人间浩劫的发生。”

宝月和尚摇头道:“血魔既出,哪里去找一个能与他对抗的对头来将他制服?”

清云道长也直摇头。显而易见,这血魔极为厉害,要找他的克星非但困难,简直妄想。

一旁青姑担心师父安危,急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不成?”

张剑飞取出怀中两半球丸,道:“当年恩师被害之时,将这东西交于我说,大难来时,可救一命。我只想问个清楚,这东西是你们中哪一位给他的?”

清云道长哼了一声,道:“那能是谁,当然是我了。当年我只想将这个游戏玩得激烈一点,挑动你们玄门一派与魔门的矛盾,才会用这个东西哄诱你师父,谁想他还真的当真了。不过,你们今天能来此地,还算你们幸运,逃过这人间一劫。”

张剑飞苦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师父一生信念,竟然只是虚妄的一场大梦。”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我师父当年将一张人界皇后和皇子的画像隐于一张山水手卷之中,那小皇子难道不正是郑天行这魔君的克星吗?”

宝月和尚叹道:“那是我为了阻止清云道长玩的一个把戏,所谓棋局棋局,不玩些花样出来,怎么能显得棋局的变幻莫测呢。”

那白老夫子一直注意着棋局中的变化,此刻突然惊叫道:“快快,你们来看。”

宝月和尚、清云道长以为血魔出世,吓得脸色煞白,急道:“怎么,是血魔出世了吗?”

白老夫子道:“我看这棋局之中,还颇有些变化,你们看这个小子,他脸上虽则布满煞气,但隐隐约约又透些异样的神采出来。哎呀不好,这小子居然逃走了,你们看——”指着棋局上那被九指老祖降服于袋中的小太子,此刻不知何故,竟已脱出金蚕丝袋,向林中如飞而去。

宝月和尚凝目细观,突然也道:“真是有些异样。我布局之时,虽然将他刻意安排,但一举一动,从不离我的撑控之下,难道他深藏血魔蛰伏之洞,竟已暗中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化。”说着看看二人,突然以掌击额,笑道:“莫非天道变化,玄机暗藏,这小子正是血魔克星,否则以他功力,竟能跟你的九指老祖相抗许久不死,还能脱身而出。”

清云道长也咦地一声,感觉甚是奇怪,他知九指老祖虽在棋局之中,但这老祖法力无边,半人半魔,功力只比自己差些,要是单凭自己,对付他已是有些麻烦,只有三人合力才能将他制服。但那小子竟能突破九指老祖精心修练而得的金蚕丝袋,不但诧异,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起来。

白老夫子突道:“血魔即将出世,你们还在纠缠不清,还不快快去到现场,将这烂摊子收拾了方好。否则我们三个,破了这乾坤数界的清静,以后看你们怎样受罚。”

清云道长呸了一声,道:“我们受罚?是你偷来这如意乾坤棋,竟要将全部责任担在我俩个身上不成。”

宝月和尚也道:“是呀,老白,你也脱不了干系的。”

青姑见他们三个老仙,在那里推脱责任,不禁冲口说道:“白老夫子说得不错,事已如此,还请三位快快下界挽回局势,若然血魔出世,天下千百万生灵,可真要遭殃了。”

那三个老仙如梦初醒,急急叫唤弟子石修、穆云、方宁三个小童前来,嘱咐一顿,叫他们好生看管这个岛屿。又叫他们几个,从顶楼中取来几件物事,那物件长约两丈,如船非船,形如梭子一般,放于门前。宝月和尚先坐了一个,口念暗咒,那梭子状的器物,居然化作一道白光,蹿出门去,直向西北飞去。清云道长照样也坐了一个,口念玄诀,化阵寒光跟了过去。

只有白老夫子看看自己心爱的两件乐器,似乎割舍不下,来回看看,想要一齐带走。青姑上前道:“事情紧急,你难道还玩物丧志,天下人命重要,还是你这两件器物重要。” 白老夫子这才叹了口气,向几位道童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好生替我看管,还有那如意乾坤棋,千万莫再去碰,以前我们三个都是轮流出去,必定留下两位在这里看守仙岛,这次性命交关,只好一起出去化解此劫,能解不能解虽还是未知之数,但你们在此千万看管好一切,记住,这如意乾坤棋绝不能碰,否则你们师父同我还有宝月和尚,都要在局中化为灰烬。”三个童子吓得直吐舌头,点头直说:“弟子不敢。”

白老夫子这才放心,叫了青姑与张剑飞道:“你们两个可在这里安生,这岛屿虽然没人界多姿多彩,但也能丰衣足食,足可令你们繁衍生息。”

青姑红了红脸,看了张剑飞一眼,并不言语。张剑飞道:“良园虽好,非是我们久留之地,还请同仙人一齐去到人界,化解此场大灾难方好。”牵了青姑的手,踏上一条飞梭。白老夫子点首赞许:“好,还是你们人界之中有真情,我等虽称神仙,可是做出这种荒唐的事,也真是没有脸面了。”说着将如何驾驭此日月神梭的方法暗咒一并传于二人,叫二人先坐好了,等二人化道白光远去,这才驾着自己那条,也念动咒语,同样化成寒光一道,霎时不见了踪迹。

惊杀局 第七章  血魔狂蛇黄昏降临,石室中更显黑暗,但见洞顶石隙,尚有一丝微弱光线斜射进来,照在红叶僧那满身血污的衣袍之上。他半倚在石桌上,此刻背上所中的箭已被小徒弟红姑取下,并指点她敷了伤药,但他先前被酒瘾道人、许铁崖、邓搏虎等人或掌或剑已伤到数处,此刻再加箭创,实已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现在竭力忍痛,苍老而微颤的须眉,沾着几丝鲜血,正向眼前两个少年吩咐最后的遗嘱。红姑与那假太子早哭红了眼,不住耸肩点头。

红叶僧轻叹一口气道:“好孩子,莫要哭,人谁无死,只求一个于心无悔的死法便也心足了。我这一生,所做之事,总想上无愧于佛祖,下无愧于苍生,只是你们几个,却跟随我一路命运坎坷,特别是太子彦昭,这许多年我把他囚于此处,虽说因他怪病之故,实不得已,但他从没得到我的好好照料,现在思来,还是于心难安。红姑,你以后要替我好生照看他。”他见太子虽然病态怪异,但对于小徒红姑,好像天生有一种亲近友爱的情感,否则为何将她绑于石室却不吃她血肉。那红姑看看师父,只垂首点头,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会照料他的。师父你莫要乱说生死,快些好起来才是正理。”

红叶僧摇头苦笑道:“我于生死早已看透,只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罢了。现在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还有你这位弟弟,”右手指了指眼前少年道,“十三年前,我从百里外一个叫严家集的小镇花二十两银子买来,本想用你冒充太子,现在我已将死,你可复回故乡,与家中父母团聚,这山洞里面,还有一个小室,那里石柜藏有一些银两,另外柜底还有一张有你家乡地址的卖身契约,银两你们两个分了,以后生活可用。”那假太子也哭了起来。

红叶僧半闭着眼,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血可流泪不可流,你要知道。我死之后,将我抬到后面石室的石棺内安息,你们走后,再将石室外的门关闭就可。走到外面,可在洞口封闭这个地方,免得外人或者野兽前来滋扰。”二人点头称是。

说到这里,喉中血痰一涌,猛力咳嗽起来,喘气未定,瞑目说道:“佛说人生如梦,可我说人生也如棋局一盘,我在这困局中竭尽全力,想要力挽狂澜,现在想来,真正是痴心妄想了。你们两个,以后要好生为人,切不可再入江湖,重蹈覆辙。” 突然一口浓痰涌将上来,老和尚猛力下咽,道:“我刚才所说,你们可记住了?”红姑直点头流泪道:“弟子记下了。”那老僧突然张开双目,精光暴射,竭力道:“红姑,我还有一句话,你切切记住,前面庙中第三间观音堂里,观音菩萨后面有道机关,我一直没让你知道,你师姐青姑是知道的,那里有个暗门,你打开后把里面的大小两颗钢珠对调,让那机关自动运转起来。”红姑诧异道:“那是什么机关?”红叶僧哈哈一笑,道:“那机关叫做万劫不复,是我在这数里荒山悄悄埋上的轰天巨雷,我要叫那些妄入此地的人一个个炸为飞灰,你可记住了?你——”突然一口浓痰堵住喉头,老和尚手指两个少年,却再也无力说最后几个字,就此睁眼微笑着逝去。

红姑与假太子两个见状,伏身大哭。

突然清风扫来,听得外间隐隐传来几个笑声:“小姑娘,你在哪里?你在里面吗?”一个声音笑道:“这老和尚专会享受,携男拐女,定在里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另一个道:“两位师兄,这洞口直通里面,好像很深的样子,我们贸然进去,可别中了老和尚的暗算。”先前一个呸了一口,道:“我们梅岭三友武功这般了得,难道连一个行将去见阎王爷的秃驴也惧怕不成,以后传到江湖上去,岂非让大家笑掉大牙。驾鹤,你先带几个师弟进去看看。”另一个笑道:“大师兄,你说我怕了,现在你还不是一样,叫徒弟先进,以后传到江湖上去,人家定会说咱们梅大师兄武功高强,杀遍九州,却连一个石洞也不敢进去,怕被里面野鬼吃了去当点心。哈哈,哈哈!”那大师兄也还之以唾,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难道没看到洞口石壁上若大一片血迹不成?老秃驴虽然被你伤了一剑,方才又吃了一箭,却不至于流这么多血在石壁上的。难道他自以为命不久矣,还有如此雅兴,把自己一身血涂洒石壁,好让你轻易找来,再把她如花似玉的宝贝徒弟,让你大亲特亲一番不成?”却是那酒瘾、梅花、金钱三个老道,寻踪觅迹,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三个老道方才找遍整座佛寺,不见红叶僧人的踪迹,正在发怔的当口,却被一个在林中找寻的弟子发现地上血迹,叫嚣起来,大家立刻沿着血迹一路找到洞口,却看到若大石壁竟已被涂抹得血红鲜艳,大家攀到洞口一看,明知红叶僧定在里面,但疑心病重,哪敢轻易冒险进来。正想叫几个徒弟先行探路进去,但几个徒弟看看里面黑漆漆一片,也不敢进,其中那个叫驾鹤的比较灵光,突然想到一策,说道:“三位师父在上,小徒倒有一计。”金钱道人哦了一声道:“有何妙计,快快说来?”驾鹤道:“这洞既然深不可测,我等何妨用些柴草点火烧洞,将里面的人熏出来,不就得了。”

三个老道点头直夸:“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也聪明。”那驾鹤谦道:“这全是三位师父教导有方,弟子哪有这么聪明。”梅花道人哈哈一笑,道:“嗯,你们一路随我前来,此番歼灭秃驴有功,回头师父们受了封赏,绝不会亏待你等。”一众弟子连忙叩谢不迭。

三个老道当即吩咐弟子,将石壁上那些干藤枯枝,尽数用剑斩断拉入洞口,只留着一半容人逃出的空间,点着了火,大家再缒着绳梯下去,围在外面,仗剑待敌。

秋高物燥,柴草本就易燃,此刻一经点着,顿时升起阵阵浓烟,向内灌去。黄天黑云之下,这一班无耻道人,竟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要看里面的人如何惊惶失措地从那洞中逃蹿出来。

但烟火虽旺,洞内却毫无动静,便是鬼也不见一个出来。

群道相顾哑然,不知莫名,酒瘾道人最没耐心,急道:“是不是那老和尚自知命不久矣,杀了两个小的做了陪葬?否则这么烟熏火烧,怎么还不出来?”金钱道人也是咦的一声,怪道:“莫非里面自有其他出口,我们在这里辛苦烧火,他们倒好,早已逃之夭夭去了。”梅花道人点首道:“两位说得很是在理,驾鹤,你带同六个师弟绕到山后去看看,可有什么出口?”那驾鹤带了六个道士,欣然领命而去。

三个老道依旧率着十来个弟子守在石壁下面,希望里面的人抵受不住,自动投降出来,到时候女的给酒瘾上人,那小子给梅花上人,里面要有金银,大头便给金钱上人,其他众人等分。可是这般守了半盏茶功夫,硬是不见半分动静,这下可把数人怔得呆了。

正在发呆光景,猛觉得地面一摇,好似地震一般,紧接着只觉眼前山壁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大家心惊胆战,不知就里,四顾茫然。但那振动也只片刻,稍过一会就停了。梅花道人向两个师弟道:“奇怪了,这地方并非连海接天,怎么也会地震?”正说到地震,大地仿佛怕他不说地震似的,猛然间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众道人站立不定,东倒西歪,有几个相互扑倒一处,神态极为狼狈。三个老道强自立定,放眼一看,突然惊叫起来:“不好,果然是地震了,大家小心。”说是让大家小心,自己却也左支右绌,身体不住摇晃。天色渐黑,此时林中不知何故,突然间土地崩裂,树木狂倒,疾风猛扫,扇起一阵阴风,将石壁洞口那些烟火连着衰草枯枝,洒落一地,紧接着只听洞中传来昂的一声,才眨眼功夫,蹿出来一条巨身红头怪物,那东西似蛇非蛇,通身发红,只露出半截身子,已经长达数十丈去了,还有半截在那洞中。蛇怪狂啸一声,又起一阵阴风,却是引起一股极强的吸力,把几个小道士猛吸过去,张开大口,连人带剑吞入肚中,那几个小道童本来哇哇大叫,可是一入此物大嘴,连着几声惨叫也闷响在它的肚子里了。梅岭三友一看不是路数,那蛇怪比之师父九指上人的双头怪蛇还要大上数十倍,顿时吓得转身驾起剑光就逃,余下弟子,不是被蛇怪张开巨口一吞而下,便是被它巨身压得粉身碎骨,脑浆四溅。

那蛇怪吃人如食豆粒,轻易哪能得饱,正摇头晃脑想找点心来吃,突见后山又跑来几个小道,正是以驾鹤为首去山后找洞口出路的几个,它狂吼一声,七个小道早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向山后跑去,突然阴风猛刮,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它们往后直拉,有几个早被狂风抛向空中,蛇怪张口便吞,有几个抱着树杆还想强撑,被它伸出一条紫黑色蛇信,连卷带拉,立刻入肚。驾鹤平时学道颇专,又兼为人聪明,师父梅花道人最是器重,又是他极心爱的娈童,所以悉心指导,他的轻功也最高,此刻跑得最快,如风似影般一路疾奔,更不敢回头去瞧。那蛇怪看见,更不放过,昂地一声,钻出石洞,拖着数百丈长一条巨身,猛力狂追。一时间巨身扫过,树木俱倒,山石粉碎,渐黑的天色之下,只见一道巨大红影,扭扭歪歪,向前连嘶带啸,狂追过去。驾鹤哭也哭不出来,只苦着脸提着心向前逃去,眼见前面是一道斜坡,下面即是一条宽达数丈的河流,此刻亡命之际,不及多思,提气纵身便向河中跃去,卟嗵一声,溅起一股浪花,将他六尺之躯没于河底,时当秋寒,河水冰冷彻骨,但他为求保命,哪敢轻易钻出水面透气,连忙用闭气法闭住呼吸,以为这样蛇怪倘若看他不见,或能活命。正凝神闭气,仰头竟看见那蛇怪在水面上摇头晃脑,吓得一泡热尿早已不自禁地射了出来。猛然间水面一阵晃动,却是那蛇怪用它巨头搅动河水,伸出紫黑蛇信一把将驾鹤拦腰卷住,抛向空中,驾鹤一声“妈呀”还没叫出,早被下面蛇怪用巨口张开接住,他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斗,立时跌入它的肠胃去了。

林中九指老祖与郑天行二人,一骑双头白蛇,一骑白色大马,率着数千人众,摆开长长的一道人墙,正向林间搜寻小太子彦昭的去向。方才那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本事,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破金蚕丝袋而去,动作之快,让人猝不及防。那彦昭本就极难对付,现在逃得不知去向,更是让郑天行暴跳如雷,亲手杀了两个看守小太子彦昭的士兵不说,还将尸首也喂了双头怪蛇,倒便宜了这条怪蛇,此刻肚子隆得像怀孕的母蛇一般突了出来。时近傍晚,林间早黑沉沉一片,郑天行即令众人点起火把搜山。

但天色既黑,众兵将胆子也早被彦昭吓得怕了,你挨我我挨他各个四顾不已,心中直求菩萨保佑,希望那彦昭尊口开恩,能让自己逃得小命回去,从此回家种田,安稳度日也就算了。突见前面林中暴吼连天,紧接着几道寒光飞蹿而来,速度极快,转眼已在众人面前停下,大家以为是彦昭来了,正想拔足便逃,有人胆大,抖动着手举起火把一看,原来是梅岭三友那三个天杀的老道来了。

那三个老道收了法诀,灰头土脸地跑到师父九指老祖和郑天行面前,哭丧着脸道:“师尊、皇子在上,大事不好了,前面一条通体血红的巨蛇,把我等十余个徒弟俱都吞尽了。”九指老祖神色大变,道:“哦,那蛇比我这双头眼镜蛇,谁大谁小?”酒瘾道人不知好歹,苦着脸道:“师尊的宝蛇自然也大,但与那怪蛇一比,却是一个地,一个天,那蛇我只看到前半身,就有这蛇的四倍大小,它那么吸一口气,把我们四个徒弟早腾云驾雾飞到它嘴里去了。不是我们三兄弟跑得快,恐怕师父你要见我们三个,只有剖开那蛇怪的肚子再见了。”一番话把九指老祖心中豪气,顿时压灭得一丝不剩。他看看郑天行,又看看三个徒弟,再看看这林中数千将士,向众人摇手示意,催着身下宝蛇,向林中行去。

梅岭三友一看师父这架式,直怕尊师就此一去不回,三个毕竟与他有师徒恩情,当下各持兵器,向双头眼镜蛇追去。

郑天行却向两边将士摆手示意,要他们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刚才见九指老祖神色异样,心中也知此番遇着了天大的麻烦,这三个道人所说的怪蛇,定然极其恐怖残忍,不但这三个法力深厚的老道亡命奔逃,竟连九指老祖也不再言笑自如,脸上神色犹如僵尸一般,此刻他一人一蛇向林中而去,虽有三个徒弟相随,也不知吉凶如何。这里武功法力数他最高,要是他也挡不住蛇怪,那自己还是趁早走人,反正自己要的东西已经到手,其他人是死是活,于己又有何关系。心思想定,看了看腰间所挂的包裹,又想:“此番回去,逼宫夺位,定要将天下大统掌控在我的手中。”一边想,一边嘴角露出笑意,眼前立时浮现一片景象:自己俨然黄袍加身,此番坐在龙庭之上,正在向跪在面前的众臣子高宣仁德,而众臣子听闻之下,感激涕零,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到此处,突然间不禁意地呵呵一笑。

可是当他看到前方林木狂倒,阴风怒吼,手下数千将士几乎在同一时刻向后疾奔逃命的景象时,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这时才明白,方才的幻境只不过是一场千古黄粱美梦,什么帝位,什么江山,跟现在逃得小命相比,什么都不值得了。他就像一个大梦初醒的人,刚睁开了眼,却又被猛吓了一跳。只听见四下里喊杀声如狂风般急响,他那些手下将士,有的已弃了火把,逃向林外,有些连人连火把甚至连兵器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好像从天而降的怪物大口猛吞,它的速度是那么快,以至于有些人吓得连屎尿都拉在了它的巨口里。

九指老祖呢?他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护驾?这个老怪物定是吓得逃之夭夭去了吧?这畜生,这个老东西,这世界上胆子最小的定是他们师徒四个,遇到眼前这个怪物,吓得一定先倒地装死了吧?他们到底在哪里?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对我忠心,来保护我呢?

郑天行仿佛木头一般,此刻脑中连环出现这样那样的怪异景象。可是他又突然定下心来,扔掉手中的火把,跳下马趴在一棵巨树下的树洞里向前逼视。他练过夜视眼,目力之佳,这地方除却几个老道,恐怕无人能与他比。

他凝目而视,看得分外清楚。对,九指老祖没跑走,跑走的是他那几个不成气的徒弟,先头跑的是梅花道人,第二的是酒瘾道人,金钱道人因为平时吃得太肥,正吃力地跟在最后。但他们根本已无逃出的可能,是的,因为那蛇怪好似早瞄准了他们似的,已蹿到梅花道人前面一口将他连头咬下,他的两手两脚连着他那大半截身体还在蛇怪嘴边乱舞不止呢,紧接着跟他而去的正是酒瘾道人,这个平时只爱喝酒玩女人,却又满口大话的人,现在想说大话只好到蛇怪肚子里去说了。那金钱道人虽然肥胖,但是跑得倒还机灵,此番突然转弯向一堆乱草钻入,可惜他肥大的屁股不知为何被灌木勾住,一交跌在地上,他大概喊了一声,被蛇怪当场发现,也照样一口狂吞,送到他的尊肚中发财去了。

九指老祖呢?哦,原来是在那里。他骑的双头白蛇看起来怎么那么小呢?刚才白天还见它挺威风的,连吞了我好几个手下,现在怎么像小猫见了黄斑虎,吓得软成一根井绳相似,那九指老祖大概想驾着它逃命吧,怎么它就是半分也动不了呢,不好。正想着,只见那蛇怪一口狂咬,竟将双头怪蛇的一边头咬得稀里哗啦,蛇血直喷。它本来大概是想去咬九指老祖的,怎奈九指老祖一个疾闪,躲过一边,把它座下蛇头倒咬了下来,双头怪蛇一头既失,痛得翻身猛卷,可是蛇怪已张开巨口,将它连头带身,向自己腹中吞去,留下一条白色的尾巴,在巨蛇口外晃荡晃荡,却是那么无力动弹。九指老祖跃在一边,不知化成一道黑烟还是赤烟,向这边林外逃蹿而来。

郑天行半醒半醉一般,脸上似带着几分笑意,正想看那蛇怪狂吞九指老祖的惨相,却不料被九指老祖所化黑烟一把拉起,向外逃蹿。同时他也看到,九指老祖不知用何障眼之法,突然将自己和他两个都隐入一块巨石里面,那巨石杂草矮树丛杂,倒实是个藏身之所。

那蛇怪追九指老祖不到,此刻大发淫威,突然暴开大口,猛吸一气,将近在数丈内的人畜俱都吸入大肚。他画中八仙里仅剩的顾青亭、沈青蝠、梁青云三个,也不幸免。郑天行那些跑得远点的零散将家,纷纷抽箭狂射,但钉在蛇怪身上,好似给他挠痒痒一般,那蛇怪屁事没有,众人吓得魂飞魄散,霎时四散而逃,蛇怪昂地一声,扫起一阵阵狂风,风沙大起,树木倒地,将众将士压死压伤者甚多。它倒好,打着两张深潭巨目,见人吃人,见马吃马,哪过片刻,林中的人被它吃得稀稀拉拉,眼见它舔舌咂嘴,正在好生品尝人肉美味,鲜血腥香光景,突然半空中几道白光,不知由何处而来,定在半空一下不动了,其中一道白光高高在上,其它三道,分占三个位置,将蛇怪巨大而高昂的身形围了起来。

那蛇怪昂地一声,突然向一道白光喷去如汁如液如气又如雾一般的东西,色泽如墨不似墨,似血又不似血,去速奇快,那白光上发出一道通黄粉尘般东西,向蛇怪洒去,同时白光怕被蛇怪喷出的秽物弄到,急速如电飞开,向上头一道白光靠近许多。

蛇怪偷袭不成,还淋了满身粉尘,那黄色粉尘气味极其难闻,它不由得巨啸一声,怒发如狂,突然身体暴长,昂起头向头顶一道白光咬去,那白光好似极怕它的,急急如电逃开。

正在这时,突然那蛇怪一个转头,向自己身上伸舌卷去,只见一道细小人影,这时不知何故,在那蛇怪身上蠕动不已,那蛇怪好似有些怕它,又似对他恨之入骨,要它的命一般,一会儿乱钻乱动,摇得下面一片树林不住猛动,枝叶纷纷落下,一会儿翻身想压死他,一会儿想用巨尾扫他下来,但凭它如何发威,那小人好似在他身上生了根一般,竟掉不下来,还在往上爬去。

九指老祖隐在石壁里,这时以极微小的声音向郑天行发话:“皇子请看,那小子正拿着两片刀割肉一般在血魔身上走呢,你说它能不痛死才怪。”郑天行点首道:“这物名唤血魔,看来真的比魔鬼还要可怕,幸好老祖法力高深,否则小王一条小命,只怕早成了它肚中的晚饭了。此次若有命回宫,我定在父皇面前为老祖请功。”九指老祖嘿嘿一笑:“请功倒不必了,我看目前形势还不稳定,那几道白光上的人物,我也不想惹他,有机会找个空隙逃走便是,省得以后再受他们掣肘。”郑天行看看九指老祖,见他对白光上的人物好似特别恐惧,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在他眼中,九指老祖已是法力通天之人,但现在所见所历,尽是些狂魔仙怪,自然对他们感到惧怕。正惴惴不安间,那九指老祖突又细声道:“不好,那小子恐怕要糟。”极目看去,只见那蛇怪突然暴甩起来,将身上鳞甲一通乱腾,有些不知名的油脂体液,正从鳞甲中渗透出来。

看到此景,那几道白光上突有人叫道:“大家小心,这血魔要用全身毒瘴,将大家毒死在这。”另一道白光上有人道:“血魔之毒,是天下最厉害的毒,看来不想想办法,真难以将它制服下去。”另一道白光上的人道:“这畜生要是发起狂来,不但制服不了,而且它的毒气如果漫延开去,这方圆百里之内恐怕无人能够幸免了。要趁现在它还没发功,先行用法制住才行。”

先前第一个道:“没有别的法子了,再等下去就再没机会。我等一直以来各自为政,互不相服,现在只有齐心协力,或者能将血魔压制住。”另一人道:“老白你可有什么妙策?”那老白道:“老道,你看这蛇颈上的小孩子,我说过了,血魔只有对他尚无影响,你我和宝月和尚三个,此刻只能把全身元神注入他的体内,大家同心,或能将这恶魔降服。”另一道白光上有人道:“我和尚没有意见,你说怎样就怎样。老牛鼻子,你说怎么样?”这三个正是宝月和尚、清云道长以及白老夫子,他们头顶那道白光上,坐着的是张剑飞和青姑两个。五人一路飞来,到这里时血魔已经出世,眼见它狂吞滥食,把这片林中当做修罗道场,连吞带压,已经杀毙千人左右,大家心中好生担忧,都怕它这里呆得腻了,一甩大头往前面村镇中蹿去,那就再也无法控制了。是以三个老仙在那急急商量,希望把一身元神暂时注入小太子彦昭体内,好助他降服大蛇,封印到地下去。

情势紧急,何容多想。这三个老仙直到此刻,才想到要同心协力,共破难关。清云道长看看两个朋友,点了点头道:“这大禍是我们闯出来的,现在也唯有大家来一齐把这畜生送归地府。好,我答应。”转念一想,又道:“不好,我们元神虽然注入这小子体内,但肉身尚在日月梭上,要是被人弄坏,我等岂不是要在这小子体内活到他死?他要是死了,我等没有肉壳,岂不成了游魂野鬼?”宝月和尚道:“有肉壳也是一身臭皮囊,我和尚倒是希望没有这层壳,到时候随便到那里都成,就是变成一个花花姑娘,又有何妨呢?” 白老夫子骂道:“你们两个再不决定,待会蛇瘴发作,再无挽回之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清云道长咬牙道:“好,我答应了,就这么办。”三道白光并在一起,三个老仙以手相牵,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三道红色光球,从他们头顶冲上,如碗般大,电闪一般,分向蛇颈上那小太子彦昭的背脊、前胸以及头顶没入。

那彦昭得此三股仙力相助,三人的元神,本都有巨大功力,法术更是无边,此刻面色顿变,身体也变得更为强壮起来,他一举刀,发力便向血魔项颈斩落。那血魔蛇怪狂吼一声,甚是疼痛,发力狂跳起来,想把彦昭震落。血魔果然狠猛无比,这一发力,彦昭一个措手不及,叶片一般翻着跟斗直往下坠去,突听得身体中一个声音道:“小朋友,快快随我动念,你千万别乱打岔。” 彦昭坠下去时,脑中本已一片空白,只觉得这样坠下去倒也蛮好玩的,此时听人说话,正觉奇怪,看看自己肚子里面,只见三团奇气在循环旋转,正觉万分奇怪,突然发现自己下坠之势竟慢了下来,不降反升,已向血魔头顶飞去。

那血魔转过头来,嘶声狂叫,呀的一口,向他咬来。但他此刻身轻如羽,疾飞如电,早避过一边,手中双刀猛力向蛇颈一条金黄色条纹砍下。但那蛇怪吃过苦头,知道这一刀下去定很疼痛,早呼地一声,向旁蹿开,彦昭一刀劈空,一刀又至。那血魔昂地一声,早张开如船大口,竟将他一口吃进肚去。

九指老祖见血魔蛇怪已将小孩连着三位老仙的元神一起吞入大肚,暗叫不妙。此刻它已不受制服,为所欲为,从此后这天下地上,六合八极,全是它的餐厅吃住处,它喜欢一顿吃七十人便七十人,要吃七百人便是七百人,再无神力可将它收服住。心中不免大骇,顿时化成一道寒光,向前面白光上蹿去,他知道这三个老仙所居之地,尚是一个极为太平的桃花源,这血魔虽然凶狂,但还不至于去到那里狂开杀戒,是以急电般蹿去。后面郑天行见状,哪敢怠慢,也化阵寒光一路跟上,先后占住一条日月神梭,两个坐在梭上,相视哈哈大笑。突然郑天行手中射出一道寒光,一阵暴响,将九指老祖胸口射穿碗大一个血口,九指老祖倒头便往下坠去。

血魔蛇在下面接个正着,一双巨目,似深水寒潭,向四面眨视片刻,复又闭了一下,昂的一声,似乎打了一个饱嗝。

郑天行哈哈狂笑不已,向着头顶一道白光叫道:“两位,我已看到你们了,你们还不快快告诉我如何驾驭此物?否则我提剑杀上去,你们也是刚才那老道这等死法。”

上面日月神梭上坐的正是青姑和张剑飞二人,两个骤见三位老仙的元神已跟着小孩一齐落入蛇腹,心想这下完了,血魔出世,大家全部要死,正想驾起飞梭向林中找一下师父师妹,再一同逃到神龟岛去。哪知道事变顷刻,这郑天行和九指老祖上得飞梭,竟然互相残杀,郑天行奸诈歹毒,竟连自己的师父都不放过,又哪能轻易让二人活命。

二人漠然视之,并不言语。

郑天行大怒,拔出剑来,先将清云道长的肉身一剑砍去脑袋,又跳到宝月和尚那艘日月梭上,拦腰便是一斩,再到白老夫子的坐驾上面,将白老夫子的肉身横劈竖劈,斩成四块,一脚踢下。下面那血魔蛇怪纷纷接住,吃了个不亦乐乎。郑天行持着血淋淋的剑,哈哈狂笑不已:“怎么样?你们再不说来,我就上去将你们两个也一并斩成肉块,喂那血魔怪蛇。小美人,你这么漂亮,要是这么死了可不值啊。”张剑飞见他如此狂妄,只怕这畜生真的跳将上来,那就糟了。便道:“好,我说,你听着。”言道:“如意如意,听我旨意,取道东南,巨人岛上。”郑天行将信将疑,道:“这便是咒语吗?你可别唬我,到底是什么岛上啊?我听刚才那死老道说什么神龟巨岛?你可不准蒙人。”他方才倒也没听清楚,只记得好像是有个巨字,但就是不知是巨龟岛还是巨人岛,却并未听明,所以一问,张剑飞道:“生死大事,如何也敢儿戏,你只管说起,它便起了,它若到了目的地,你喊声降,它自会降下。你若要十倍的速度,你就连喊这句话两遍,你若要百倍的速度就喊二十遍,就可以了。”

郑天行偷眼看看二人,见他们神色镇定,实在不像假装的样子,他一向对人暴虐,手下人凡是做贼心虚的,他当眼就能看出,立时便将其杀死。此刻更不怀疑,哈哈一笑,道:“算你们两个命长,我先试试,要是能飞,就饶过你们。”依言喊咒,方一喊完,叫声“起”,那日月神梭果真电也似向东南方飞去。

他飞在半空,玩得好不痛快,将这咒语连喊了几十遍,那飞梭更如疾光一般,向东南蹿去,突然想起,这来时咒语是这般说,要是去时又该如何说呢?回头一看,自己已经衣袍滚卷,乱拂不止,此刻一轮明月当空高照,他正在一片海面上如电狂飞。他心想终于逃出血魔毒口,心中好生欢喜,大笑了一阵,摸了摸腰间装有玉玺遗诏的包裹,哈哈大笑道:“我寻到这个巨人岛上,再重新开国立邦,从此以后,我便是郑始皇。对,我的国号就是郑,我要学秦始皇开疆拓土,从此在海上立下不朽伟业。”突然通的一声,一头撞在一块皮肉之上,连人带梭,往下直坠,晕头转向之中,已被一只巨如地坪的大手一把接住,同时一双如水缸般大的眼珠正向自己瞪来。那人骂道:“你这只蚊子真是不知死活,这次撞在我的手里,我还不拍死了你?”双手一合,“啪”地一声,将他连梭带人击得粉碎。

那巨人的妻子在一边捉食海鱼,突然问道:“老公,你刚才打到了什么?”

那巨人将郑天行的小小尸身向妻子一扔,道:“你看,一只蚊子,已被我一掌打死了。”

“啊呀,是蚊子,真正恶心死了。”连连挥动巨手,将这只“蚊子”拂落海波之中,霎时一个巨浪打来,将他不知扫到何处去了。

血魔既得饱食,腆肚打嗝不已。

它看看头顶那几轮日月神梭,上面虽然坐着两个人影,但它这次吃得太饱,对青姑张剑飞二人已无兴趣。正准备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突然蛇腹之中,一阵剧痛不止。这怪蛇狂跳乱舞,以为自己吃了太多兵器,要么是那些身上带着毒药的人,毒性发作,害得自己肚痛,连忙张开巨口,大呕起来,顿时吐出无数人肉人骨兵器马匹,后来竟连那条双头死蛇也吐了出来。直到最后,它呕得软趴在地上,巨大的蛇头也无力地张了开来,就在这时,只见一条小小人影,倏地一下,已将它那根魔肠一拉而出,三仙元神在他体内齐施法力,轰地一声暴响,将巨肠连根拉出,巨蛇一声狂啸,扫得林木狂倒,石崩土裂,它的身体不住乱蹿起来,但三仙元神在彦昭体内不住发功,那巨蛇果然抵受不住,这样子乱扫乱跳一阵,昂昂连叫,似在拼力求饶一般,彦昭双刀齐下,嗤拉一下,将蛇肠一剖两截,那血魔蛇狂蹿猛扫,突然猛地撞倒地面,又抽得几下,就此毙命。

彦昭看看死蛇,意味萧然,再看看地上狼籍一地的死人死马,发出剧烈难闻的臭味,中人欲呕,只觉得自己肚中也很是恶心,张开嘴巴猛地狂呕起来,这一吐,彻头彻尾,把这今天所吃所喝的脏东西尽数吐尽。

血魔蛇既已死去,青姑张剑飞心中大喜,降下日月神梭,向那少年走来,此刻他体内含有三仙元神,张剑飞叩拜不已,道:“三位仙人,弟子保护各位的肉身不力,现已被郑天行尽数毁去,还请各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