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分钟。打车也要10分钟。”樊一帆硬邦邦地回答道。就在刚才,夏流把裤裆里搓出的泥团弹在了她的脸上,两人旋即开始了一场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对骂。最终的结果是夏流的口才略逊一筹,气呼呼地走掉了。

尽管对手已经退出战场,樊一帆依然谩骂不休,老甫劝她消消气,说气大伤身,然后伸手揉她的左胸,说按摩心脏可以通宣理肺,消气化滞,揉了几下见樊一帆不反对,又说按照人体工程学,对称按摩的保健效果可以加倍,伸手往她的右胸盖去。樊一帆把金鱼眼一瞪:“操你妈的,把老娘当傻瓜?!”

老甫干笑了两声,起身站到窗前往外望。樊一帆坐在沙发里,点燃一根香烟,一边抽一边发呆,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在这时,樊一帆的手机响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手机铃声的一刻,老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构成的特殊位置,像刀子一样刻在了他的记忆中,后来成为警方反复确认,而他坚信不疑的重要线索之一。

12点整。

时针和分钟并成了一条向上的直线,像一把带着手柄的黑色冰锥。

樊一帆把手机盖翻起,话筒里先是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然后是杨薇压得很低的声音:“一帆,是你吗?”

“是……是我。”樊一帆有点结巴,“你在哪里啊?”

“我刚进屋。门锁得好好的,我用钥匙打开的,屋子里是空的,窗户关得很严,电话机也挂着,到底是谁接的电话啊?我很害怕,很害怕……”

樊一帆感到脊梁骨上直冒凉气:“杨薇,你先回来,等明天早晨,我和老甫陪你一起再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樊一帆的话。

叫声从话筒中迸出,震得樊一帆的鼓膜生疼。连老甫也听见了,吓得一哆嗦。接下来,话筒中传来的几句声嘶力竭的号叫,让老甫和樊一帆一辈子也忘不掉。

“鬼!鬼!救命!救命啊!”

然后,砰的一声,话筒里传来电话中断的嘟嘟声。

“杨薇!杨薇!你到底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樊一帆对着话筒不停地大喊。

老甫急得直跺脚:“通话都断了,你喊有个屁用?赶紧再给她打过去啊。”

樊一帆一愣,连忙重新拨打杨薇的手机,哆哆嗦嗦的手指几次都按错了键,好不容易才把11位手机号都正确输入了,打出去,话筒里传出的却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樊一帆的胳膊无力地垂下,手机啪嚓掉在地上,神情像被雷击了一样麻木。

老甫晃了晃她的肩膀:“一帆,一帆。”樊一帆眼神空洞地望着他。老甫说:“你先别慌,到现在为止,还说不准是不是杨薇故意吓唬我们呢。你认不认得去那个空屋子的路?要是认得,咱俩马上去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樊一帆拼命摇了摇头,又使劲点了点头。

老甫知道她认得路,就是害怕,不敢去。但是事到如今,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去那空屋子看看究竟,单是心中的疑惑和恐惧就足以把自己煎熬死。老甫把牙一咬,从抽屉里拿了手电筒,手伸到樊一帆的腋下,一努劲儿就把她搀了起来:“走,带我去那空屋子。”

樊一帆机械地跟着他往门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老甫把一把大号的三刃木折刀塞进了裤兜。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他们去哪里。老甫只隐约知道那空屋子在望月园一带,具体位置说不出来,让樊一帆讲,她依旧木然。半晌,司机不耐烦地一拍方向盘,大吼:“到底有没有准地儿?没有就下车!”

樊一帆一激灵,吐出了几个字:“望月园后面,青塔小区。”

青塔小区当天值夜班的门卫是63岁的李夏生大爷,他事后回忆:“那两人一下出租车,男的搀着女的跌跌撞撞地往小区里走。我还觉得挺纳闷的,一般都是男的喝多了,女的搀着男的,这两人怎么倒过来了?”

他看到的正是老甫和樊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