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眼袋特别大,活像眼珠子下面缀了两个瘤子的女管教一边问,一边用手在小青脱下来的白色文胸的底边捋了两捋。

小青站在看守所的管教室里,两只手护住雪白的乳房,目光盯住桌面上的那个牛皮纸资料袋,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罪状”吧,一股非常荒诞的感觉从她心底油然而生,好像莫名其妙地就躺在了锻造车间的液压锻锤下面。

“内裤。”女管教一指。

小青慌了,她本能地低声说:“里面,没有什么啊……”

“让你脱你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女管教把眼一瞪,眼袋居然抖了两抖。

“脱。”身后的小张也不耐烦地说,那意思再明确不过:怕羞你就别犯罪啊。

她只好脱了下来,交给女管教,放下一只手掩着下身。女管教拿着内裤正反看了看,命令道:“双手抱头,跳三下。”

一丝不挂的小青脸涨得通红,举起两只手放在脑袋后面,轻轻地踮了三下脚,赶紧又放下手遮住身体。

对小青糊弄型的跳跃姿势,女管教很不满意,但是也确实看出她没有挟带什么违禁品,这才从桌斗里面掏出一个登记簿,问:“什么事儿进来的?”

小张说:“谋杀。”

“我没杀人!”小青立刻喊道。

女管教大怒:“闭嘴,这儿轮到你说话了吗?”然后又问她,“带钱了没有?这儿的东西得用钱兑换购物券之后才能买。”

小青摇摇头,她被捕时很匆忙,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女管教说:“把衣服都穿上吧。”

“我这边的事儿算办完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了啊。”小张跟女管教打了个招呼,走掉了。

女管教把小青带到库房,拎了一床青色的薄被子,上面的灰土呛得两个人都咳嗽了好几声,然后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羁押区。

两排暗红色的砖房就是监舍,一道道铁门上都开着砖头大小的栅栏口,一些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从里往外看,暮色中像是穿行在爬行动物馆。小青心中一阵发毛,抬起头,高墙上架着的黑色铁丝网像一大群蜕皮的蛇纠缠在一起,冷森森的。

女管教打开6号监舍的铁门,在小青的背上一推,她就走了进去。

咣的一声,铁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一股骚臭味儿像蠕虫一样钻进鼻腔。小青皱起眉头,看着监舍里的一群人,她们大多盘着腿坐在用水泥台子垫起的通铺上,无声地盯着她。天花板上一枚熏得发黑的灯泡放出昏黄的光芒,照得这些人的脸都如同刚从柏树皮上扒下来似的。

“你把被子放茅坑边儿上,然后过来。”靠墙坐着的一个女人说。

小青抱着被子来到靠近茅坑的通铺边,看到长方形的坑沿上白花花的尿碱以及一些黄的红的秽物,不由得一阵反胃。她把被子放下,往里掖了掖,尽量离茅坑远一点,谁知一个满脸红疱的女人一脚就把被子踢得一滚,被角扑的一声耷拉进了茅坑里面。小青一下子火儿了,瞪起眼正要和红疱理论,红疱又飞起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她就像膏药一样啪地贴在了后面的墙上,疼得脑门上瞬时沁出一层冷汗,深深地弯下腰去,渐渐蹲在了地上。

“小逼还敢闹杂?找练呢你!”红疱上前还要打,靠墙坐着的女人发话了:“先别动她。”然后对小青说:“你,蹲过来一点儿。”

小青慢慢地挪了两步,蹲在那女人面前。这时她才看清,那女人长着一双三角眼,满脸的肉像男人似的硬成一团一团的,稍微有个表情都显得十分狰狞。

“听管教说你火大啊?因为什么进来的?”三角眼问。

小青把牙一咬:“他们冤枉好人!”

“我操,你牛逼大了!”三角眼把眉梢一吊,“你看这一屋子,个顶个都是好人,屁股比外面人的脸蛋还他妈的白呢,你们说是不是?”

号房里响起一片嘲讽的笑声。

小青低着头不说话。

“把头抬起来!”三角眼喝令道。

小青很不情愿地抬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