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宙嗫嚅了半天,看实在糊弄不过去,才说:“打给……打给我们的馆主凝,我正在追求她。”

“你不是正在跟樊一帆谈恋爱吗?”马笑中被气得反而笑了,“您到底脚踩多少只船啊?”

周宇宙很尴尬,说不出话来。呼延云拿出手机问:“凝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周宇宙报出一串数字,呼延云马上拨打了出去,没响两声,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喂,您好,我是爱新觉罗?凝,您是哪位?”

“我叫呼延云。”接着他说了一个日期和时间,“请问在那天晚上的这个时间,周宇宙曾经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是吗?”

话筒那边,有如雷鸣后短暂的死寂,能感觉到凝因为突然接到呼延云打来电话的震惊。片刻之后,她说了一个“是”字——虽然只有一个字,竟也微微发颤。

“多谢。”呼延云挂上电话,问老甫等人,“下面该谁讲故事了?”

“下面的不是讲故事,是樊一帆导演的一场闹剧。”老甫说着,在圆桌上摆出6个纸杯,给每个杯子斟满啤酒,“一帆骗我们说在其中一杯里下了氰化钾,让我们每人挑一杯,一起喝下去,然后拉起手剧烈抖动身体,加速毒药发作,看谁喝中的是毒酒。”

郭小芬嘀咕了一句:“没听过吃氰化钾还要摇晃均匀才能致死的。”

“具体怎么个摇晃法?”呼延云问,“请演示给我看。”

老甫、夏流和周宇宙马上拉起手来,小张左手拉住老甫,右手拉住蔻子,蔻子的右手拉住郭小芬。郭小芬伸出的右手又缩了回来——她就是不想和周宇宙拉手。

这样一来,一个环便出现了缺口。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呼延云走过来,左手拉住郭小芬,右手拉住周宇宙:“多一个人不要紧,请按照那天晚上的程度来摇晃吧。”

郭小芬紧紧握住了呼延云的手,感到那么温暖,心头好像放了个小暖炉一般,脸上也烫乎乎的。

丰奇在圆桌边加了把椅子,让呼延云坐下。

剧烈的摇晃开始了。郭小芬不禁想起上大学时那些疯狂的舞会,现在,既没有绚烂的灯光,也没有喧闹的乐曲,但感觉上和当年没有差别,每个人都像吃了摇头丸一样浑身抽搐——呼延云似乎是最笨的一个,身体木木的,晃得毫无柔韧感,真像摇晃药瓶似的,这个书呆子当年肯定没跳过舞,郭小芬想。

渐渐地停下了。老甫说:“摇晃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突然间就哐当一下子,樊一帆向后仰着,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身子一屈一伸的,真跟中了毒似的。其实她是在做戏。”

“当时谁被吓得离开座位了?”呼延云问。

“两个人。”老甫回忆,“一个是小青,她以为一帆真的中了毒,跳起来点燃了蜡烛。还有一个是杨薇,她蹲下去抱住了一帆。”

“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动?”呼延云说,“假如樊一帆真的死了,可是出了人命了啊。”

老甫说:“一帆以前经常搞各种幺蛾子,我们都习惯了,猜她这次也是演戏。”周宇宙说:“是啊是啊。”夏流却说:“说真的,我当时其实是给吓住了。刚开始摇晃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越摇晃越恐惧,黑糊糊的屋子里一点点其他声音都没有,就是衣服那么沙沙沙沙地响,跟灵魂被摩出窍似的……”

灵魂……被摩出窍似的?

犹如手指一弹,拨动了大脑最深处的一根琴弦。虽然只有极简短极细微的一声,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该干吗了?”马笑中问。

“然后就是小青讲故事了。”老甫说,“我记得她的故事不是坐在椅子上讲的,而是站在窗边讲的。她就那么走到了窗边,拉开窗帘,看见外面下起了雨,呆呆地,我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放下窗帘,头靠着墙,开始了讲述,样子特别奇怪,像在拍艺术照似的。”

扮演小青的蔻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了看说:“现在倒没有下雨。”

“你还是把故事再讲一遍吧。”马笑中打了个哈欠,“就讲你那天晚上在叠翠小区讲的那个。”他看了一眼呼延云,心想:你不是爱听这故事吗?这回让你听个够。

呼延云呆呆地站立着,像在竭力凝结着什么。

“噼里啪啦!女的把那面镜子砸了个粉碎,碎镜片掉在地上一块,屋子里的灯管就爆炸一根。女的疯了一样想往外面冲,门怎么也打不开,一个黑色的鬼影一步步向她逼近,她大吼一声用刀刺向那个鬼影,谁知刀尖竟刺进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