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紧紧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剧痛穿透身体。

耳畔呼地掠过一阵风,然后就听见秦姐“哎哟”一声大叫,睁眼看时,只见那胖子护在自己的身前,横眉怒目像个护法金刚似的,秦姐被推倒在地,碧玉簪子滚落在草丛中。

小青想这胖子为了保护自己,居然得罪秦姐,怕是要倒大霉了。谁想那秦姐慢慢起身,单腿跪下,脸上竟无一丝怨愤之色,而是极其恭顺地说:“少爷,这个女人是夫人授意抓捕的,有一件十分要紧的……”

胖子断喝道:“我妈有没有让你们抓她,我不知道。但我妈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她!我现在就去问问我妈这算怎么一回事!”

秦姐惊慌失措:“夫人仁厚,怎么会让我们伤害别人?是我一时被她所伤,动了杀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少爷千万不要告诉夫人。”言辞间竟然有些哽咽,显然是极度恐惧所致。

胖子见她的裤子被鲜血浸红了一片,马上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上前把她搀扶起来:“对不起秦姐,我没看见您受伤,您赶紧去包扎一下伤口吧,我不告诉我妈就是了。”然后对那两个抓着小青胳膊的人说,“你们给我松手!把这个女孩带到后院去,好生照看,不能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小青惊讶地看着这胖子,没想到胖子也在看她,那目光痴痴的,入梦一般,竟与她去水岸枫景还阿累钱包时,阿累初见她时的目光一模一样!

秦姐去包扎伤口,小青也被带到后院去了。胖子连忙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喂,呼延,我是朱志宝!”

呼延云正在刑警队和司马凉、马笑中商讨如何布置警力寻找小青,突然接到朱志宝的电话,听他口气慌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别着急,有事慢慢说,怎么了?”

朱志宝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小青在我们家,好像是被我妈绑架了,你们赶紧来救她!”

呼延云挂上电话,把情况和马笑中、司马凉一说,三个人都意识到事情比较麻烦。小青必须要救,但朱门是大户,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商量了一下,决定软硬兼施,硬是要调集强大的警力对朱门形成一定的震慑力;软是指呼延云要只身进朱门与朱夫人谈判,只要能平安放人,可以不追究其任何刑事责任。

水榭之上,朱夫人正坐在一张紫檀雕蕃莲坐墩上品茶。一个用人匆匆走了过来,躬腰低声道:“夫人,不知出了什么事,外面来了许多警察,荷枪实弹的,把咱们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朱夫人冷冷一笑:“荷枪实弹,却不进来拿人,显见得是装腔作势。”

用人说了声“是”,又说:“那些警察确实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有个叫呼延云的人,说要只身进来拜会夫人。”

朱夫人神情一变,庄重地说了一个字——“请”。

呼延云在用人的引领下,一路来到水榭,遥见一座平台浮起于碧波荡漾之间,朱夫人身穿白色斜襟旗袍,伫立其上,宛若白莲一般楚楚动人。走到近前,朱夫人纤手一引,请呼延云在鹅颈靠椅上坐下,自己也侧身坐在一旁,微笑道:“呼延先生大驾光临,难怪寒舍今日荷香沁沏。”

呼延云道:“贸然拜访夫人,只为一事,还请夫人放了小青。”

“小青是谁?”朱夫人一脸讶异,“我从未听说过啊……”

话音未落,她的杏眼圆睁。呼延云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朱志宝正牵着小青的手走上水榭,离着老远就喊:“呼延,我把小青带来啦!”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秦姐,满脸的痛苦和无奈。

呼延云站起身迎上前去。小青见到他,一下子挣开朱志宝的手,抓住了呼延云的手,她抓得那么紧,简直像落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草。呼延云轻轻地问:“没事吧?”见她摇了摇头,呼延云这才放心,转身严肃地说,“朱夫人,我现在就把小青带走。您放心,我不会对朱门提起任何刑事诉讼——但这和您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我要感谢朱兄弟。”

朱夫人的脸色难看得像被火燎了一道。

但是小青却说了一声“等一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走到平台中间的汉白玉石桌前,拿起桌上的一面铜镜,看了又看,转头瞪着朱夫人,大声质问:“你怎么会有这面镜子?”

朱夫人不说话。

呼延云走过来对小青说:“怎么?你认得这面镜子?”

小青用力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去阿累家的时候,他说要送我一面镜子,就从描金柜里拿出这面铜镜,告诉我这叫玉柄素镜,是清代的,柄的这个地方有一块疤,我记得清清楚楚。”她把愤怒的目光投向朱夫人,“这面镜子是怎么落到你的手里的?是不是从阿累家偷出来的?”

“你不能这样跟我妈妈说话。”朱志宝对小青说,口吻活像酥皮点心,表面很硬,其实却很软。

朱夫人很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转过头傲慢地对小青说:“你没有资格向我提问,也不配和我说话。”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朱兄弟的朋友,这两个身份,够资格了吧?”呼延云说,“朱夫人,请您说明这面玉柄素镜的来历,不然,我怀疑这里还有更多和杨薇命案有关的赃物,可要申请对朱门的搜查令了。”

朱门已经被警方包围,搜查不搜查,只怕是一句话的事,想临时找上面庇护,恐怕来不及。况且,偌大一个朱门,许多古玩都来路不正,若是计较起来,牵涉太多的要害人物和部门,一碟一碗都能牵出震惊全国的大案,这个风险朱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的。她思量了一下,对身边的用人说:“你去把武旭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