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水择:「我知道。」

朱大块儿:「我我我也赞同火孩儿的战略。」

他显然馀怒末消,说话仍有结巴。

唐宝牛却凑过去巴结他:「好哇,你朱大块头说怎麽办就怎麽办。」

然後又感慨道:「哎哎,想我志大才高,偏生遇阴谋阳谋,只空负了英气志,豪杰气!」

张炭白了他一眼,问蔡水择:「你看咱们应当怎麽做?」

蔡水择:「拔营,而且要让敌方知道,咱们要 。」

张炭心中默算:「今晚有风。」

朱大块儿忽道:「而且风大。」

张炭:「今夜也有月亮。」

唐宝牛哗然:「喂,你们以为在江畔乘凉赏月麽?」

张炭:「咱们引他们来干时?」

唐宝牛一呆:「伏袭啊。」

张炭:「伏龚不用布置麽?布置能不理天时地利吗?有月亮好比敌人头上至挂了盏明灯,能不顾虑麽?」

唐宝牛楞住了:「这——」

朱大块儿忽又道:「有月光也有好处。」

张炭:「哦?」

朱大块儿:「一个老江湖,摸黑反而晓得提防。月亮不比太阳,我们大可只让对方瞧见该瞧见的,和不见不该见的。这样,敌人就会做不该做的事,并且不做该做的事了。」

大家都对朱大块儿刮目相看。

朱大块儿忽然惨叫了一声。

「救命啊!」他大叫,直跳起来拼命甩手。众人定过神来,发现他手背上正爬着一只蜥蜴。

一只小小小小的、无伤无害的小蜥蜴。

然而他却像遭毒蛇噬看一般恐慌。

二十.气局

山阴这边,很静。

许是因为山阳那边,住看几个热开的人,他们在那儿,极为吵 ,连那儿的虫豸、知了和鸟雀,也特别喧 ,吵得连座山里林中的闶市,没完没了。

到了入夜,鸟声停了,不知那儿的兽鸣狼 又此起彼落,就连和尚念经的喃喃也特别响。但山阴却一直很静。他们在守候。等待一击。从山坳里望过去,烟树萧条,暮霭苍茫,荒冷得彷佛在看的那双也不是人眼,月华初升,带点怯意,秋晚覆掩过无色的珑土,凉冷得动人。

赵画四觉得很满意因为他刚吃下了一个女子。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子。他把她给吃下去了。整个吃下去了。漂亮的女孩子是拿来欣赏的,美丽的女子是给人爱的。

——他却是为何要把一个很好看的年青女子吃下吐里去呢?

看来无稽,原因其实再也简单不过。

——为来为去都是为了昼。

他要作昼,并且要他的昼更进一步。他不能容让他的昼停滞於一个境地。

——止境,便是艺术家的绝境。

他有自知之明:他的昼昼得已够风流、潇酒、清奇、飘逸、 达、高远,但就是差了一点:不够神韵。神见於采,一幅好昼,如见作者的风姿神貌。韵是风韵,也是气韵。弦外之音,言外之意,讲究在落笔与下笔之处,那是一幅昼的灵魂,也是昼者的风骨。可是他觉得他没有这些。

怎样才可以得到这些呢?

所以当他看见在甜山山阴农宅里有一个长得很甜、很有味道的小女孩的时候,他使杀了她的父母家人,并且吃了她。他认为以毒可以攻毒。奇人可用奇法。他自己就是奇士。他用的方法也许古怪一些,但可能很有 ,所以不妨试试,而且应该参试一试。

——为了作画,他甚麽都可以牺牲,啥都可以做。

他就是为了可以遍览御书房的真迹名画,而为蔡京效死拼命。他痴於昼。事实上,像吃了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子以图可以画出很有韵味的昼来这种事,他是常干的,而且,他也不以为自己怪狂:因为天下人都常在做看这类无聊的事。譬如:杀了动物,取其皮羽,披戴身上,就以为能跟那动物一般漂亮美丽了:又如:取杀动物体内的某部份,以为吃其鞭可壮阳,食睾丸可促精壮,涂其脂可护肤,服龟苓可滋阴,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赵画四并不感到罪恶。他只觉得那女子很好吃。

——她是甜的。

司徒残和司马废看在眼里,也不去阻止他,只笑说:

——他是疯的。

——小姑娘是用来玩的,不是吃的,太可惜了。

因此,山阴这边,自从他们四人在此戎守之後,便没有甚麽声音(包括人声),那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你只敢对天使咆哮造反,你决不敢对恶魔招惹胡闹。

刘全我回来了。他常常突然而去,更常常突然而回。让人莫测高深,无法预计,无疑是作为领袖的最佳护身符。可是这使得司徒残和司马废更来得清闲:

——反正,这不关我们的事。

——元老把大权交了给他,且看他怎麽担当。一个团队里,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心态:这与我们无关看他怎样「死」!

——一旦是抱持这种想法,这团队合作的力量,便告瓦解了。非但瓦解,有时还会互相抵制,彼此牵累。

元十叁限把驻守甜山的子力交给刘全我负责。因为他有担当。

——一个男子汉能成为男子汉的最重要条件,便是要能够/胆敢/勇於担当,甚至可以说,就算一个人长得眉粗眼大、轩昂七尺、气派堂堂,但只要他没有承担大事的勇色豪情,那也称不上是一条好汉。

刘全我这次回来,眉宇间有抑制不住的振奋,语言间也很有点匆急。这显然跟他平时的冷静沉看不一样。所以司徒和司马都觉得奇怪(除了赵昼四,他还在回味吃那女孩子的滋味)。什麽事?

出战了。

为什麽?

对方正在撤退。

确实的吗?

「确然。『老林寺』的和尚有我们的人,据报他们确是在全面撤走。」

「这麽说。。。,天衣居士确不在甜山了。」

「恐怕错不了了。兵法有云:穷寇莫追……咱们不如迅即和元老会合於咸湖,全力打击天衣居士更妙。」

「不对。他们若还在稳守,气局很定,咱们不可轻攫其锋,两军实力相近,以武力互拼,难免伤亡,纵胜也未必有利。可是他们一退,气势大失,气局已弱,咱们正好杀他 落花流水、斩草除根。要不然,他们一旦跟咸湖兵力会台上了叉成一支劲旅,那时再要斩除,恐巳不易了。」

「那末……元老那边?」

「我会通知他的。」

「我们……怎麽 攻法?」

「司马、司徒,负责追杀。杀一敌是一功。歼敌,这全是你们的功劳;若为敌所歼,也怨不得人。赵昼四,你负责兜截住他们的去路。若让一人逃了,是件放行;如能一网打画,是件尽力。我独负责追赶他们,逼他们入绝路,你们再来 中捉鳖。

「好。就这麽决定了。」

好久没大开杀戒了。叁人都奋亢起来。司徒腰间的蟒鞭在颤动,仿似一条活蛇。司马的背上的金鞭在发亮,像照在上面的不是月色而是阳光。赵昼四就像即将要作昼。并且即将要完成一幅旷世绝作。这都是因为:刘全我懂得把责任移到他们身上。

——若要一条汉子成为好汉,只要给他负起适当的责任,他们就会好汉给你看,军队出战前,士气比兵力更重要。而团结又比士气更切要。

G十一.奇局

张炭、朱大块儿、蔡水择、唐宝牛四人,正布好同等敌人来。

「敌人来了,我们便可以知道对力的虚实了。我们的责任是要把敌手引过来。」

「只要摸清敌方的虚实,就立即通知居士:元十叁限要是在甜山,居士立即攻入咸湖:

元十叁限如果不在这儿,居士可立刻折返甜山。」

「这是我们的任务。也是我们留在这儿的目的。」

张炭和蔡水择交换了意见。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虽然,张炭相当瞧不起蔡水择,蔡水择也常故意躲开张炭,但在商讨重大事情的时候,他们都能摒除己见,了无偏见的讨论商量。唐宝年问:「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

「我们得在此地布阵。」

「然後兵分雨路。」

「之後便得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