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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了,让朱文正那个傻子毁灭吧。

  朱标两眼无神道:“如果三万精兵无诏出征,还全军覆没,我们这个假朱家即使是国姓爷,也会满门抄斩吧?”

  李文忠跪坐在躺平的朱标身边,哭笑不得:“这倒不至于,只是朱文正的燕王帽子估计没了。”

  朱标心累得连眼珠子都不想转了:“啊,折损这么多同袍,朱文正就掉个燕王帽子?这怎么行?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奏请皇帝砍了他以告慰同胞之灵,我家也至少得流放才行。哦,我看管不利……”

  朱标顿了顿,语气更加累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兼任知府的知省,作为主管行政的文官,我怎么看管有兵权的燕王?!”

  李文忠使劲点头:“对,不管你的事。”

  他实际抓了抓脑袋,叹气道:“是我的错!同为北京驻将,我居然没能拦住他!”

  朱标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三万大军出征,你和我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李文忠解释道:“标儿,你知道的,朱文正经常率领几千骑兵去草原撒欢。每次撒欢前,他都要把三万大军拉到附近草原,以百户为一个小队来一场比试,赢的小队才能和他一起去。”

  朱标按住额头:“我知道,特别废粮废兵器……但这是训练,我咬紧牙关保障了他的后勤需求。所以,他名义上是训练,实际上拉着三万人跑了?”

  李文忠苦笑着点头。当他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是半日后了。

  他派了一支侦察兵去寻找朱文正。李文忠不指望侦察兵将朱文正劝回来,只是留下踪迹,让他们能找到朱文正。

  李文忠现在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只能来寻找万能的标儿想办法。

  万能的标儿表示,没救了,等死吧,现在他就上奏皇帝,自请流放。

  我从哪给你凑九万后勤人员出来??!!

  朱标又往地上一躺,摆烂,装死。

  朱棣和朱橚手牵手蹦蹦跳跳(朱棣在前面蹦蹦跳跳,朱橚被朱棣拖得踉踉跄跄)跑来,朱樉和朱棡各自抱了一叠书,一边说话一边跟在两个幼弟后面。

  朱棣最先发现躺在地上的朱标,吓得立刻扑上去:“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受伤了?”

  朱橚急得原地转圈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把自己的小脑袋都转晕了。

  “没有,只是有点累。”朱标神情黯然地从地上爬起来,“弟弟们啊,我们可能要被流放了。希望我们能被流放到同一个地方。”

  朱樉和朱棡刚跨过门槛,就听到自家大哥沮丧的话,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朱樉最先反应过来。他将学校里众位同窗的作业放在桌子上,道:“正哥又做了什么?”

  李文忠叹气:“他得到了残元皇帝的消息,带着三万轻骑去草原,留书让标儿帮他准备后勤。”

  也将作业本放在桌子上的朱棡,差点把作业本推倒。

  他尖叫道:“什么?!”

  朱樉和朱棡都慌了,朱橚还晕乎乎中,朱棣却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啊?我记得爹说过,正哥身为戍边藩王,有依据自己的判断自行出兵草原的权力。这没什么吧?”

  李文忠惊奇地看了一脸镇定的朱棣,道:“他确实有向草原自行出兵的权力,但这不代表他可以任意妄为。”

  朱棣双手交握放在后脑勺,继续淡定道:“只要不惨败就没关系吧?堂哥虽然平时很笨,但打仗的时候脑子异常灵活。他出兵的时候,不会没想到后勤跟不上的事。而且我想,就算他打不过,也一定想好了退路。”

  见朱棣如此冷静,朱标也不由冷静下来。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地图,仔细观察。

  四个弟弟也都围上来,凑在朱标身边一起看,并讨论起来。

  朱樉:“正哥有丰富的劫掠经验,他大概是想摸着牧民走,以战养战。”

  朱棣:“牧民聚积的部落有肉有刀有马,确实能给堂哥提供一段时间的补给。”

  朱棡:“啊,但正哥这么凶残,就算能靠着吃牧民跑到捕鱼儿海,但回来怎么办?”

  朱橚瘪嘴:“回来?回来的时候就有大哥接他了啊。”

  四兄弟皆沉默,然后纷纷张口大骂。

  “无耻!”

  “有他这么当堂哥的?!”

  “正哥的脸皮真是厚得让人叹为观止。”

  “这个脸皮有什么关系?他就是纯粹的坏!”

  听了弟弟们的话,朱标压抑住心中慌乱,终于能理智地思考朱文正这次的行动。

  如果正哥并不是脑子犯傻,而是有即使北京后勤跟不上,也能全身而退的把握,那么他的把握底气是什么?

  朱标仔细看着地图,将自己换到朱文正的位置,思索如果自己带着三万骑兵、几日干粮出门,会采取什么手段维持后勤,保持战斗力。

  朱标问道:“忠哥,你知道正哥的补给点吗?”

  补给点……李文忠嘴角抽搐,拍拍衣服上的灰,挤开朱家四个表弟,道:“知道。他现在对最好的放牧地点,熟悉得就像是几十年的老牧民似的。”

  “他的队伍里就有牧民。”朱标道,“不仅有牧民,还有残元的枢密院知院。”

  李文忠道:“张玉啊……他带着张玉,应该不会迷路。”

  朱标看向嫩江流域,心中十分遗憾。

  如果嫩江汇入松花江后,往南有出海口,草原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又有冰雪化冻的注水,他从入海口走嫩江水域,可以将补给点推到离捕鱼儿还不到三百公里的阿尔山。

  三百公里的距离,让马走走歇歇,两三日就能到。在这个时代,两三日的距离就等于没有距离。

  朱标瞥了一眼东北。

  蒸汽发动机已经走出实验室,他有能力开发东北了。等正哥回来,就让他去东北逛逛。有了蒸汽发动机提供的强大动力,东北的自然环境,比草原容易开发多了。

  嫩江等从东北流往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流域又具备通航条件,等开发了东北,至少蒙古水土最丰茂的几块草原就落入了大明掌握中。

  收回视线,朱标将未来计划先放到一边,和李文忠将朱文正可能的行军路线标出来。

  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换句话说,就是沿着河流走。特别是部落贵族,他们也需要享受,当然不会去没水的地方。

  刚过的冬季,大明军队正在北方清缴残元溃兵聚积而成的流寇,北方防线正是军事实力最强大的时候。蒙古人不敢南下劫掠。

  特别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部落,若想在缺衣少食的冬季南下抢掠,就一定会来北直隶省。北直隶省有朱文正和李文忠两员大将,还有朱标在背后支持,他们只有被朱文正劫掠的份,哪敢靠近?

  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艰苦日子,草原部落就算再畏惧北京,为了能活下去,也必须南下牧马牧羊。

  北上?残元北归草原后惧怕大明,一直在偏北的地方驻扎。所以偏北的放牧好地方已经落入鞑靼贵族手中,小部落若是北上,只会被吞并。若非到生死存亡关头,他们不愿意北上。

  即使是已经被朱文正驱赶到北方给鞑靼添麻烦的小部落,在开春的时候仍旧悄悄南下,以恢复部落人口。

  所以朱文正这一路沿河而上肯定有收获,支撑到他打到捕鱼儿海不难。

  “食物他自己解决,那武器呢?”朱标道,“只抢掠草原部落的武器,不够他们用。”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问道:“标儿,我们去清点一下弹药库?”

  朱标眼皮子狠狠一跳:“你的意思是,正哥偷偷把燧发枪和弹药搬走了许多?”

  李文忠道:“是他会做的事。刀剑棍棒和弓箭等武器不好带,但弹药和燧发枪较为轻巧,他可能带足了量。他又在草原劫掠多次,在草原上恶名远扬。可能一看到他的旗帜,牧民们就丢下牛羊逃了,抵抗意识很弱。”

  李文忠停顿了一下,嘴角微抽道:“不一定是逃了。去年年底的时候,朱文正把牧民和牛羊都带了回来。那些牧民被朱文正抢了牛羊和武器没有活路,就自愿跟随朱文正,要成为大明的百姓,为大明牧马牧羊。”

  朱标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干巴巴道:“如果我处于正哥的位置,我会杀掉部落贵族,然后驱赶牧民和牛羊不紧不慢沿着河流,朝着捕鱼儿海前进。一路搜寻牧民部落,一路行军。”

  李文忠眉头紧皱,道:“如果是我,我会穿上死了的部落贵族的衣服,假装自己是投奔残元的草原部落。草原部落彼此交流很少,特别是一些小部落,几乎绕着蒙古大贵族走。我完全可以冒充他们。”

  朱标道:“我们俩想得到的事,正哥肯定也能想到。他又有熟知草原和鞑靼习性的张玉辅佐,可能在到达捕鱼儿海,见到残元皇室之前都不用我们担心。”

  朱棣疑惑:“可是大哥,他不是要赶时间去打残元的皇帝吗?这样慢悠悠地走,他不怕人跑了?”

  朱标道:“残元的朝廷因为皇帝病重才停留到一处。老皇帝病重,皇位面临更替,肯定会动荡一段时间。这段时日,如果残元朝廷没有发现大明军队进攻的消息,就不会迁徙。正哥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出发,应该也考虑到了这件事。”

  朱棣挠挠头上的小揪揪:“大哥的意思是,如果堂哥扮做草原小部落的贵族去投奔残元,就不会引起他们注意?但他们有三万骑兵啊,哪个小部落有三万骑兵?”

  朱樉抱着手臂道:“分开不就成了?分成几路前进。草原上又不只有一条河。”

  朱棡咋舌:“不仅孤军深入,还分兵而行?正哥真是艺高人胆大。”

  朱橚瘪嘴:“正哥只是仗着有大哥帮他收拾善后吧?”

  朱标闻言,又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当然!朱文正考虑了一切,自然会把朱标和李文忠都考虑进去。

  “朱文正经常拉着军队去草原上游荡,短时间内他不回来,不会引起北京附近蒙古人的探子主意。”朱标心道,虽然是无心插柳,但正哥造成了“狼来了”的既定现实,“忠哥,你率军向东北行进。我筹集后勤物资,你接受皇上的命令,将去打东北。”

  李文忠有些犹豫:“朱文正已经无诏出兵,我再去……”

  朱标摇头:“季泽说得对。燕王身为藩王,只要是向草原出兵,就可以不用朝廷下令。我和你都算是燕王的下属,自然也有这个权力。只要我们获胜,哪怕只是小胜,正哥和我们此番军事行动就没错!”

  李文忠动摇的心智坚定下来,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整兵出发。但是标儿,你真的凑得出来那么多后勤物资吗?”

  朱标咬咬牙,道:“把北直隶的库房清空,能!”

  李文忠立刻道:“标儿,把库房清空了,如果有天灾,你要如何赈济?靠江南?江南现在已经在支持云贵开垦,和赈济山东遭遇倭寇的百姓,恐怕没有余力!”

  朱标深呼吸了几下,收起所有表情,漠然道:“只要你们能赢,我就有办法。”

  李文忠道:“标儿,别给你忠哥卖关子,你不说什么办法,我就不出兵。我宁愿朱文正灰溜溜地逃回来,也不会让你出事。如果北直隶生乱,你该如何是好?”

  朱文正作死朱文正自己背锅,北直隶如果生乱,对太子归位后的威信将是极大的打击!

  朱标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北直隶没有粮食,但高丽有粮食,西方也有粮食。残元的皇室运走了许多珍宝,草原部落贵族更是对金银珠宝极其热衷。你们若获胜,我就会扣下战利品,出海换粮食。”

  朱樉立刻道:“大哥!我们扣下战利品,皇帝那里怎么交代?!”

  朱标道:“写折子借就是了。只要给我一两年的时间,我就能把欠条还清。放心,我心中有数。”

  朱标的四个弟弟仍旧担心,李文忠已经不担心了。

  他知道,朱标不需要打这个欠条。别说打完残元皇室的战利品,其他任何自己兄弟三人打下来的战利品给朱标分配,义父都不会吝啬。

  再说了,战利品如果上缴给朝廷,层层吃回扣,留到国库中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就算能全数进入国库,李文忠也不相信户部那群人赚钱买粮的本事能比得过标儿。

  “你心中有数,我就放心去找朱文正了。”李文忠咬牙道,“然后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朱标嘴角微抽。

  狠狠踢他的屁股……忠哥被正哥气出了后世翻译腔了。

  做好决定之后,朱标开始调集物资,李文忠准备“去东北打仗”。

  朱标的行动效率非常快,再加上在他的经营下,北京的民心很雄厚,朱标在短短五日内,就凑齐了粮食和武器后勤。

  做戏做全套。朱标没有禀奏南京,对其他官员都是一副是“南京下旨,不是我们自己去”的态度,还穿着官服送李文忠离开。

  他对外宣称,朱文正的兵劫掠草原回来后,也会直接去东北。南京下旨,今年要以北直隶为跳板,打下东北。

  “南方已经完全平定,除了草原和北漠,就只剩下东北!东北又和高丽比邻,高丽首鼠两端,大明要给他一个好看。”朱标对其他人如此说,他们都信了。

  这话从逻辑上来说,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大军和后勤部队出发,朱标回到官邸的时候,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呆坐在椅子上发了许久的愣,才拿起笔,开始给南京写信。

  先不说南京接到了消息,会有什么反应。

  在草原上的朱文正确实如朱标和李文忠两人推测的那样,不仅沿着河流到处找小部落牧民打劫,还在打劫后扮做了蒙古人,一边放牧一边打劫一边朝着北方行进。

  朱文正一口蒙语十分流利,再加上他身上的莽汉气质,和脖子、手臂上挂满了的金银珠宝,一看就是妥妥的蒙古贵族,如假包换。

  张玉都忍不住道:“燕王,你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蒙古贵族的聚会,都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朱文正把玩着一方蒙古贵族的身份金牌,呲牙笑道:“有金牌在手,谁敢说我不是?”

  大元皇帝弃大都北逃的时候逃得很慌张,留下了许多东西。

  朱标将所有物品整理,将一些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比如代表某些蒙古贵族身份的标志牌。

  这个标志牌应该是某个跟随皇帝北逃的蒙古贵族急匆匆留下。虽然那个贵族可能死了,也可能在残元朝廷中,但这个姓氏的蒙古贵族可不止有他一个人。

  蒙古贵族也生得很多,许多庶子都领了一队牧民,自行寻找放牧地点。

  朱标研究蒙古大姓和族谱的时候,朱文正被迫跟着朱标学习。朱标说,这些打仗的时候都能用上。

  朱文正当时说“我不信”,现在他真用上了。

  “我大明燕王得知大元皇帝所在,特意带着牧民、牛羊和勇猛的骑兵投奔,他怎么也该也封我一个大王当当吧?”朱文正抛着金牌,笑道,“就封为我为蒙古王好了。”

  张玉嘴角一抽,不知道怎么回答。

  朱文正的老下属薛显则立刻道:“那当然,不是蒙古王,怎么配得上燕王的身份?不过燕王啊,我们真的要分兵吗?孤军深入我就够没底了,还分兵……”

  朱文正懒洋洋道:“我们是蒙古人,是部落贵族,又不是大明去打残元,什么分兵?哪来的兵?薛显啊,你的蒙古话说得不好,记得装好汉人奴隶。”

  薛显:“……”我他妈就是不想装奴隶啊!

  但燕王都下令了,他能怎么办法,他只能憋屈道:“我知道。不会坏了燕王大事。”

  张玉仍旧不解:“燕王,我们真的要直捣龙庭吗?就算我们赢了,但知省说要留着残元和瓦剌狗咬狗,我们会不会破坏知省的计策?”

  朱文正摇头:“不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标儿。蒸汽发动机出现后,标儿就已经不把草原放在眼里。他现在需要一个较为平稳的环境制造更多的蒸汽发动机,将蒸汽发动机用于……嗯,民用。只要残元势力未灭,朝廷绝不会允许他把蒸汽发动机用在百姓身上。”

  朱文正把金牌收起来,伸了个懒腰:“标儿心软,不会要求主动出征,我这个当哥哥的,要急弟弟所急。”

第175章 燕王的锅主公该背

  朱元璋得到朱标来信的时候,整个人脑袋嗡嗡直响。

  他把朱标的信拿起来横看竖看,一副自己是文盲,看不懂信的模样。

  李善长、叶铮和刘基三人正在陪朱元璋批改折子。

  刘基看完折子递给叶铮,叶铮批改后给李善长,李善长做最后审阅,再将分好类的折子递给朱元璋,以增加朱元璋的工作效率。

  李善长递折子的时候,发现朱元璋正在装文盲,疑惑道:“陛下,标儿的信怎么了?”

  朱元璋十分严肃认真道:“我可能不识字?”

  李善长:“?”

  朱元璋道:“我也可能产生了幻觉!”

  李善长:“??”

  叶铮放下毛笔,失笑道:“北京发生了什么陛下不敢置信的事吗?”

  刘基忍不住抱怨道:“主公,你已经是皇帝陛下了,能不能别再来以前看到不想看的消息就自欺欺人的一套?发生什么事了?”

  朱元璋没说话,把朱标的信递给了李善长。

  李善长迅速扫了一眼信,然后猛地捂住胸口,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叶铮赶紧替李善长顺背拍胸口:“李丞相,怎么了?”

  李善长两眼无神,嘴张张合合,半晌发不出声音,只比划着阻止叶铮去叫御医。

  刘基疑惑地起身走过来,拿起李善长落在桌子上的信纸:“我看看……嗯?啊?!什么?!!我!!!”

  刘基很快跌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直视前方,和傻了似的。

  朱元璋嘀咕:“说什么我自欺欺人,你们不也一样?”

  叶铮帮李善长顺好了气,犹豫了许久,才拿起信纸。

  看到朱元璋等三人的举动,叶铮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大概就是残元攻破北京,标儿受伤?

  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叶铮也很震惊,没有像朱元璋三人那样事态。

  他没有紧皱:“陛下,标儿这封奏折是直接到你手中的吗?不要被他人得知!”

  朱元璋稳了稳心神,道:“标儿的书信和奏折,自然都是直接到我手中,我怎么可能让别人先看?”

  叶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陛下,臣建议先瞒着此事,等事情结束后再根据结果处理后续。”

  李善长终于把气喘匀了,虚弱道:“陛下,你赶紧给标儿补一道圣旨,同意燕王出兵。”

  朱元璋骂道:“什么?朕还要为朱文正那个蠢货背锅!”

  刘基也回过神,道:“不是为朱文正背锅,是为标儿。标儿虽是文官,但如果朱文正出事,他也难辞其咎。”

  朱元璋骂骂咧咧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提笔写了一道大白话的圣旨。

  三人皆心神震荡,没闲暇替朱元璋润色圣旨,让朱元璋把他的大白话圣旨直接发往北京,让标儿安心。

  当侍卫拿着圣旨要离开的时候,朱元璋赶紧把侍卫拦下来,换字迹重写了一份。

  他气得差点忘记了用王袆左手的字迹给标儿写圣旨。

  先免了朱标的后顾之忧,让他不用担心会被朝廷惩罚之后,君臣四人才继续讨论朱文正孤军深入的事。

  这讨论等于没讨论。他们就光顾着骂朱文正了。

  朱元璋嘴中不断爆粗口,三位大文人则引经据典,各有各的骂人本事。

  骂累了之后,四人灌下了茶水,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朱文正此行获胜可能性上。

  刘基道:“标儿说,燕王可能会扮做蒙古贵族,这似乎有一定可行性?”

  朱元璋道:“如果没有可行性,标儿就不会拿出北京所有库粮支持朱文正这混球的行动!娘的!朱文正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叶铮打圆场道:“陛下给了燕王自行向草原出兵的权力。只要燕王的兵是往边境之外,而不是往大明其他地方,就可以不用禀报朝廷再行动。燕王并非肆意妄为。”

  朱元璋翻白眼:“他要顾着标儿,会连累标儿的事,他就不会不顾法令。此次出征如果他失败,应该也有本事逃回来……不,这家伙绝对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他就是这么狂妄!”

  李善长咬牙切齿:“这还不是陛下你教的!”

  朱元璋辩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他四叔,又不是他爹!”

  李善长骂道:“但他是你养的你教的,你还是他义父!”

  朱元璋:“……行行行,我的错。”

  看到李善长都气得快晕过去了,朱元璋认怂。

  他还想让老李多给他干几年活呢。

  李善长当上丞相后,大部分时候都铭记君臣界限,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对朱元璋不客气。

  见李善长此次气得连朱元璋一起骂,叶铮和刘基不知道怎么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好了好了,李公你别太生气。以朱文正的本事,他有把握才会出兵。”刘基冷静下来,微笑道,“就算你不信朱文正,标儿选择拿出北直隶所有库粮支援朱文正,而不是把朱文正追回来,恐怕标儿也有把握。你总该信任标儿。”

  李善长骂道:“我当然信标儿!但燕王那个竖子好歹和标儿商量一下再出发!他这是逼迫标儿吗!”

  朱元璋皱眉。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即使朱文正和标儿关系再好,朱文正是燕王,标儿是太子和未来皇帝,身为手握兵权的藩王,怎么能逼迫太子?

  朱元璋冷声道:“他这个藩王,可能不想做了。”

  李善长道:“应该让他冷静一下,不能仗着标儿护着他,他就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叶铮思索了一会儿,道:“不过朱文正这次逼迫标儿,恐怕还是为了标儿。”

  朱元璋不悦道:“为了标儿?你什么时候和朱文正关系好了?”

  叶铮哭笑不得:“我和朱文正不熟悉。只是朱文正骂朝臣,朝臣弹劾朱文正的折子正好经过了我的手。”

  叶铮这么一说,刘基也想了起来。他还管着御史,骂人的折子他当然最先看。

  “标儿想匀出一部分蒸汽机的生产力,用以研究可用于开垦、抽水等百姓生计的器械。”刘基道,“陛下和朝中百官商量后,认为北方残元未灭,海上有倭寇,应该继续研究将蒸汽机如何用在新武器上。燕王上折子骂朝中百官只知道打仗,不管百姓死活。”

  朱元璋黑线:“对,那混球还上折子骂我!”

  朱元璋每次拒绝朱标的要求时都很心虚,觉得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没做好,不能满足儿子的小小要求。所以朱文正骂他,他也忍了。

  朱标此次要求,他确实没办法满足。蒸汽机的生产工艺很复杂,成本虽然已经降到了大明可以接受的地步,但用于做什么耕地机抽水机,还是太奢侈了。

  再者蒸汽工坊的生产能力和研发能力都有限,如果去研究什么耕地机抽水机,就没办法继续研究战船和战车。朱元璋依据现实,只能拒绝。

  但这和朱文正此番出征有什么关系?

  叶铮解释道:“燕王骂人的信中曾与人打赌,他很快就会扫灭残元,这群人不准再反对标儿的提议。”

  朱元璋立刻又想了起来:“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文正说他灭了残元朝廷,让北边暂时安稳后,能不能满足标儿请求,分出些工匠研究标儿想要的东西,我同意了!”

  李善长、叶铮、刘基:“……”

  他们皆用无语的眼神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一头雾水:“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看着朕!”

  李善长咬牙切齿道:“老臣向燕王道歉,老臣冤枉燕王了,不该骂燕王。”

  叶铮苦笑不已:“皇上……主公啊,你、你这……”

  刘基一甩衣袖,双手背在身后:“主公,既然这次出征是你同意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元璋更加一头雾水:“为什么是朕同意的?朕没有同意啊!”

  李善长闭上双眼,不想再说话。

  叶铮继续苦笑,连连摇头。

  刘基没好气道:“主公,你同意燕王的提议,燕王灭了残元,你就满足标儿的要求。燕王这不抓住机会就出征了?我算明白燕王为什么不告诉标儿了,如果标儿知道燕王是为了他出征,肯定死死扒拉着燕王的腿,不准燕王出门。”

  叶铮叹气:“是啊。虽然这次出征燕王有信心,但也很冒险。以标儿谨慎,他肯定会一里路一里路朝着北方逐渐推进,将其变为大明的领土,这样花几年、十几年的时间,逐渐蚕食蒙古的地盘。这样虽然会更耗费时间和精力,但大明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更小。”

  李善长睁开眼,平静道:“若要执行标儿的计划,就得标儿自己继续坐镇北方几年、十几年。除了标儿,没有人做得到这一点。就算是我们全部去往北边,也不如标儿。这件事主公应该知道。”

  朱元璋眉头紧皱。

  他当然知道。即使标儿将他如何让草原并入大明的建议写出来,除了标儿,朝中没有其他人有“豪商思维”,能将边境和草原的资源都调动起来,转化成粮食和金钱。

  朝中其他人也不会像标儿那样,即使与蒙古为敌,也将蒙古视作大明的一份子,总想着把大元的岭北行省也打下来,将岭北行省的百姓也纳入大明的管理。

  标儿甚至想着,让岭北行省的牧民们也过上不饿死的盛世日子。

  如果不用一场大仗击溃残元,杀掉残元上层贵族,迅速占领岭北行省,标儿就被绑在北京几年、十几年,甚至就算成了太子,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标儿也得留在北京。

  可朱标曾经说过,他长大了想去大明其他地方看看,还想出海。

第176章 去国外买粮补窟窿

  因为朱文正除了打仗之外,其他时候都非常不靠谱。所以朱文正递折子上蹿下跳了许久,包括朱元璋在内的南京君臣都没把他当回事。

  为了不让为朱文正的幼稚举动烦心,朱元璋将朱文正所有相关的折子都压下来,没有告诉朱标。

  朱元璋没想到,朱文正不仅敢说,还真的敢做。

  他按着额角,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他真的会去……唉,好歹和我说一声。”

  刘基道:“主公,燕王和你说了啊。”

  朱元璋骂道:“那叫说?!”

  李善长都忍不住为朱文正说好话了:“既然主公你允许燕王发现机会就出征,他发现了残元朝廷所在立刻出征,并让曹国公禀报。先不论胜负,只说至今为止燕王行事,并无过错。”

  曹国公即李文忠。李文忠在洪武二年的大明开国功臣名单中名列前十,如今已经得封曹国公,顺带还成了个亲。

  如果不是李文忠新婚燕尔,朱文正也没有那么容易在李文忠眼皮子底下搞事。

  话又说回来,朱文正趁着李文忠新婚燕尔精神松懈搞事,真是和李文忠虽是表兄弟,胜似亲兄弟了。

  李文忠越想越气,点出一万精兵,带着二十天干粮,与他一同飞速赶往捕鱼儿海;剩下一万人护送后勤辎重队伍继续前进。

  等打完残元,他不把朱文正揍得下不了床,就不姓李也不姓朱!

  北京城。

  朱标得到朱元璋旨意的时候,愣了许久。

  半晌,他将心中异样压下,思索要如何将这件事利益最大化。

  “将廖叔叔请来。”朱标吩咐道。

  护卫领命后,朱标又让人将陈麟、宋璲、刘琏,以及分散到各处实习的学生们叫来,把更改后的真相告知他们。

  这更改,自然是颠倒事情发生的时间,把朱文正的行动变成洪武皇帝默许的秘密紧急行动。

  皇帝决定的事,陈麟等人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陈麟叹气:“我还以为真的是去打东北……要是去打东北,我们还能把粮仓里用掉的粮食赚回来。”

  宋璲和刘琏想起花掉的粮食,也很头疼。

  北方只能一年一熟。百姓才分田没几年,家中的存粮顶多吃半年。很快,北直隶百姓就将进入青黄不接的艰难时刻。

  往年这个时候,北京城和其他城镇都会招工,用以工代赈的形势,一边完善北方被打烂的城池的基础设施建设,一边让百姓多条活路。

  如果北直隶的粮仓空到七八月也得不到补充,今年的以工代赈恐怕难了。

  刘琏问道:“能不能让朝廷多支援一点?”

  宋璲也道:“朝廷既然让燕王出征,应该会支援军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