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徐嗣谕再也顾不得什么,求助地望着十一娘和贞姐儿,神色间有些慌张。

贞姐儿看着徐嗣谕有些狼狈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抱谨哥时的情景…她正要上前帮徐嗣谕,十一娘已道:“没事,没事!”说着,要上前去接了孩子,“他不喜欢别人这样横着抱,要竖着抱!”

徐嗣谕却没有把孩子交给十一娘,而是学着刚才十一娘抱孩子的样子,竖着抱了谨哥儿:“是不是要这样抱着?”

十一娘有些意外,抬睑仔细打量了徐嗣谕一眼,见他的表情温和,神色安然,心中微定,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轻轻地拍着谨哥儿的后背。

谨哥儿立刻止住了哭。

徐嗣谕长吁了口气,整个人都忪懈下来。

十一娘叫小丫鬟拧了温热的帕子帮谨哥儿擦了脸。一面给他抹着油脂,一面叹道:“脾气这么大,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六弟还小嘛!”徐嗣谕小心翼翼地托着谨哥儿的头,有些辩护地道,“等他大一些了,读了书,明了事理,就知道了。”

“等他读书的时候,只怕已经晚了!”十一娘随意地笑了笑,并不想和徐嗣谕讲孩子早教的重要性──因为她讲了徐嗣谕也未必会明白,说不定还认为她匪夷所思。

而贞姐儿见徐嗣谕一动不动地抱着谨哥儿,忙上前指导他:“你要抱着他到处走才行…这样不动,他又会哭起来的!”

徐嗣谕“哦”了一声,抱着谨哥儿在屋里走起来。

谨哥儿就乖乖地伏在他的肩头不动。

徐嗣谆见了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仰着头道:“母亲,我也要抱六弟!”

徐嗣诫见了也跟着有样学样:“母亲,我也要抱六弟!”

十一娘望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个豆芽菜似的身材,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笑道:“等你们像二哥这么大的时候才能抱六弟!”

两个孩子都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侯爷回来了!”

屋里的人一愣,帘子已被高高撩起,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

十一娘和贞姐儿曲膝行礼,徐嗣谆和徐嗣诫躬身作揖,都矮了个头。只有徐嗣谕,正抱着谨哥儿,事出突然,行礼也不好,不行礼也不好,显得特别的突兀。而徐令宜见徐嗣谕回来了,还抱着谨哥儿,更是吃惊。但他很快就敛了自己的情绪,表情严肃地说了句:“回来了!”

顾妈妈忙上前抱了谨哥儿。

徐嗣谕恭敬地给父亲行了礼。

徐令宜点了点头,由小丫鬟服侍着洗了脸,换了件衣裳,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十一娘接过丫鬟奉的茶放在了他的面前,侧立在了一旁。

贞姐儿紧挨着母亲站了,几个男孩子则一字并排立在炕前,顾妈妈则抱着谨哥儿挨着贞姐儿立着。

徐令宜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这些日子在落叶山,都读了些什么书?”眉宇间一派肃然。

徐嗣谕恭声道:“照着姜先生的吩咐,重读了《论语》和《大学》,如今正在读《中庸》。”

徐令宜微微点头,问徐嗣谆:“赵先生留的功课做得怎样了?”

相比徐嗣谕,徐嗣谆有些紧张:“大部分都做完了。还余一百张大字没写完。”说着,怕徐令宜责怪似的,急急地道,“不过,先生元宵节过后才回来,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能做完。”又道,“还有先生规定的,每天练习吹半个时辰的笛子,我和五弟每天都在练习,从来没有偷懒。”

徐嗣诫见哥哥提到自己,忙跟着点头。

徐令宜对徐嗣谆的回答很不满意。

做完就做完了,没做完就没做完。为自己未完成的事辩护,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他眉头微蹙。

一直观察徐令宜表情的十一娘见了就轻轻地“咳”了一声。

徐令宜想到十一娘说徐嗣谆“有的人,一教就会,有的人,要教好几遍才会。要是我们做父母的都不能多点耐心,多点时间给孩子,还有谁愿意去包容他”的话,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

“你能好好听赵先生的话就对了。以后领着弟弟,不可以贪玩。要在赵先生回来之前把功课做完。”

徐嗣谆心中一松,身姿也没有刚才那样僵硬了。

他低声应喏,语气里隐隐透着几份欢快。

徐令宜强忍着才没有再次皱眉。

又不是什么表扬的话,他怎么这样就满足了。

想到这里,一阵气闷,目光就转向了小儿子。

谨哥儿正瞪着他看。

大大的眼睛,清澈的如山泉般纯净。

他表情有所缓和,问:“谨哥儿今天怎样?”

十一娘笑道:“从早上一直睡到晌午,顾妈妈怕他回奶,就抱着在屋里走了走,谁知道竟然不睡了。一直玩到现在!”

徐令宜听着,表情又缓了几份。

顾妈妈忙将孩子抱了过去。

徐嗣谕和徐嗣谆就看见自己一向严厉的父亲动作轻柔把小弟弟抱在了怀里,伸出食指碰了碰谨哥儿紧攥成拳的小手,谨哥儿立刻张开手,把父亲的食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徐令宜眉宇间就有了几份笑意。

“这么好的精神?”他问十一娘,“从晌午一直玩到现在,都玩了些什么?连觉也不睡了?”

十一娘笑道,“哥哥、姐姐们都来了,他也跟着凑热闹呗!”

徐令宜的笑意更深了,低了头和谨哥儿说话:“我们谨哥儿还知道凑热闹啊!”

谨哥儿就冲着他打着哈欠。

徐令宜就笑着把孩子递给了顾妈妈:“好像困了。”

顾妈妈忙抱着谨哥儿去了暖阁。

徐令宜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敛去。

“快过年了,家里人来人往的,功课却不能落下。”说着,他瞥了徐嗣谕一眼,目光更是在他沾着灰尘的靴子上停了一息,道,“既然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回去梳洗更衣,然后去给祖母请个安。”说完,看了看徐嗣谆和徐嗣诫,“时间不早了,你们各自回屋吧!今天你二哥回来,我们等会都去祖母那里吃晚饭。”

三个儿子躬身应“是”,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贞姐儿见了,也起身告辞。

徐令宜对女儿却很温和,吩咐十一娘:“外面刮起了北风,你找件斗篷给她披了。”

贞姐儿愣住。

十一娘就笑着应喏,拉着贞姐儿的手去内室。

“这件斗篷怎样?”望着有些发呆的贞姐儿,她把一件大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披在了贞姐儿的确身上,“配您这件宝蓝色素面杭绸小袄正好。”

感觉到斗篷压在身上的重量,贞姐儿才回过神来,她拉了十一娘的手,嘴角微翕,却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角却渐渐有水光闪烁。

十一娘能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女孩子,应该由母亲管着,你爹爹纵然疼爱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贞姐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噙着泪水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来。

十一娘就掏了帕子给她擦着眼角,调侃道:“可别。让你父亲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会!”贞姐儿抱着十一娘的胳膊,“爹爹最敬重母亲。不会的。”

十一娘笑着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里:“那你快把眼泪擦干了。”又道,“今天你二哥回来,你爹爹想给他洗尘。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打扮,去祖母那里吃晚饭。打扮的大方得体,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贞姐儿点头,披着十一娘给的斗篷去给徐令宜行了礼,这才由小鹂服侍着回了屋。

徐令宜就对十一娘道:“贞姐儿那边,邵家又来催婚了吗?我们迟迟不应,邵家会不会觉得我们拿乔──以后对贞姐儿也不太好”颇有担心的样子。

“允婚之前就说好了的。”十一娘笑道,“邵家这样,也是尊重徐家,给贞姐儿体面。让别人觉得这个媳妇得之不易。侯爷不用担心。要真有什么变故,会像王家那样,请了中间人跟我们说明白的。”

徐令宜觉得这完全是化简单为复杂,道:“你们这些女人,什么事都要弄得弯弯曲曲的。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贞姐儿的事,就多留个心吧!用不着为些琐事惹得亲家不高兴。贞姐儿毕竟是嫁到别人家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过日子。我们就是再强,也不能事事都帮她出头。”说到这里,竟然十分的唏嘘。

十一娘很能理解。

就好比丈母娘拼命对女婿好,也不过是想女婿能待自己的女儿好一些罢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徐令宜今天显得有些多愁善感似的。

十一娘给徐令宜继了杯热茶,坐到了他的对面,身子微倾,低声地道:“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抬头,就看见十一娘关切的目光。

“没什么事!”他习惯性地答道。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说话有些敷衍。语气略顿,“想起了谆哥儿!”

“谆哥儿?”十一娘奇道,“谆哥儿怎么了?他这些日子我瞧着挺好的。赵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能认认真真、一丝不拘地完全,还知道领着诫哥玩,帮着看护谨哥儿…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徐令宜摇头:“翻过年,他就十岁了。按府里的规矩,应该分院单过了。还这样天天惦记着和弟弟玩,吹笛子,做花灯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说着,口气里有了几分商量的味道,“我的意思,想明年开馆的时候和赵先生说说。看能不能加些人事礼仪、文臣武职方面的功课。免得谆哥总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整天只知道玩。”

赵先生的功课就是从玩入手的吧!

不过,他是谆哥的先生,对谆哥的学习情况肯定是最清楚的。而且他有因材施教的本领,对谆哥的未来,多半也有自己的安排和见解。可面对徐令宜这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直接回绝显然是个很不明智的举动。

“侯爷说的有道理。”十一娘笑道,“这件事,是要好好和赵先生商量商量才是。”说完,口风一变,“不过,赵先生是读书人,侯爷说话的时候,还是多多斟酌斟酌才是。大家都是为了谆哥好,免得因此生出罅隙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会看情况的。”

十一娘见话已经传到了,时间也不早了,叫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然后换了栗色皮袄出了内室。

“外面的风太大了。就让谨哥儿在屋里吧!”

徐令宜见她人清瘦,肌肤却细腻如凝脂,又穿了栗色的皮袄,乌黑的发间并插了两枚金钢石的簪子,不仅不见单薄,反而有种雍容华贵。

“行啊!”他笑着站了起来,“要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说着,却走到她跟轻轻搂了她,“打扮好了!”

十一娘望着满屋子低了头的丫鬟,脸色一红:“打扮好了!”

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他。

望着满屋的孩子,太夫人眼角眉梢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照你说的,二月底就能到了?”

“爹爹说过了元宵节就启程。”徐嗣勤刚接到父亲的来信,正禀给太夫人听。他笑道,“我算着日子,应该能到。”

徐嗣俭忙补充了一句:“爹爹在信里还说了,给大家都带了好些土特产。”

太夫人听着笑起来:“陕西有什么特产?不过是些大枣罢了!”

徐嗣勤陪着笑了笑,徐嗣俭却跑到了太夫人的身边:“祖母,不仅有大枣,还有药材。黄姜、五味子、连翘、金银花、天麻、杜仲都产。”

太夫人听着呵呵地笑,拉了徐嗣俭的手:“我可长了见识。”心里却想着,就算是有这些药材,到时候三儿媳的土特产只怕也只是大枣。念头一闪而过,笑容更盛了。她老人家微微颌首,吩咐杜妈妈:“记住了,到时候差人好好把老三住的院子打扫打扫。”

杜夫人笑着应喏。

太夫人的目光就转到了刚刚进门的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你们来,怎么也不把谨哥儿带过来?”

徐令宜忙笑道:“外面风大,怕他受了风寒。所以留在了家里。”

太夫人听着,就头对坐在她身边的二夫人调侃着说了句:“这可真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啊”笑容到底淡了些。

二夫人抿了嘴笑,抬睑朝着十一娘使了个眼色。

把孩子抱过来吗?

十一娘正犹豫着,就听见徐令宜道:“…这件事,你要自己拿主意。留在御林军,自然闲散很多。去了五城兵马司,三教九流的,什么事都要管。也不如在御林军那样矜贵了!”

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听,都支着耳朵朝徐令宜兄弟望去。

“怎么一回事?”太夫人更是面露焦灼。

“没什么事!”徐令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哥哥会在这种场合和他商讨这件事。“前几天,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和我们统领说,想从我们这边要几个人去。正好我在场。我们统领就问我,想不想去。”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眼,“去了就是指挥同知。我就回来和四哥商量,四哥让我自己拿主意。”

太夫人听了没有做声,面露沉思。

这涉及到徐令宽的前程。屋里的人全都静气屏息地望着太夫人。

二夫人则看了太夫人一眼,低声道:“娘,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现在局势这样动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五城兵马司接触的人太复杂,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卷进去。要是只想着指挥同知的从三品。我看,等过些日子了,再到京卫谋个同知,也是一样的。正如侯爷说的,身份还矜贵些。何况和那些拉炭、卖菜的人天天打交道。”

太夫人微微点头,问坐在自己下首的五夫人:“你的意思呢?”

五夫人笑道:“我自然听娘和二嫂的。”然后对徐令宽道,“家里又不少吃少穿的,五爷何必去那种地方。我听人说,五城兵马司的人常常敲诈那些做小买卖的百姓,五爷,你堂堂贵胄,岂能做出那种事来?要是不做,不免和同僚们生分。我看,还是在营卫好。”

徐令宽有些泄气:“不过,去了五城兵马司升迁快一点…”

“不过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使。”五夫人笑着瞥了徐令宜,“我们家又不缺这个!”

徐令宽见了恍然大悟。有些愧疚地看了徐令宜一眼:“是我想糊涂了。我明天就去回了统领。”

太夫人满意地点头,欣慰望了五夫人一眼,语重心长地叮嘱徐令宽:“妻好一半福。你是有福气的人。要知道惜福。”

徐令宽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抬了睑看丹阳,笑得有些傻。

太夫人很是高兴,挪着身子要下炕:“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天又冷,用了膳你们也好各自散了。”

二夫人忙起身扶了太夫人,玉版几个蹲下身去服侍太夫人穿了鞋,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丫鬟婆子簇拥着往东次间去。

没谁再问起谨哥儿的事。

徐嗣谕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走在最后的十一娘则斜睇了一眼身边神色肃然的徐令宜。

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娇媚动人地瞥过来,让徐令宜心中怦然一跳,半晌才平静下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过了小年,年味就更浓了。

府里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抄走游廊上挂了大红的灯笼,房前屋后摆着枝叶葱郁的花树,厨房里忙着开油锅、做卤菜,过年的赏钱、衣裳也都领到了手,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欢的笑容。

十一娘和琥珀商量过年的安排:“…正月十五之前,尽量让每个人都能休息两天。”

琥珀笑着点头。

针线那边送来了十一娘赶做的两条二十四幅湘裙。

“这梅花绣得真不错。”琥珀看了啧啧道,“没想到针线上竟然还有这样好的手艺。”

十一娘点头,问送裙子的婆子:“谁的手艺?”

“藕儿绣的。”那婆子笑着,低声道,“就是原来在秦姨娘身边服侍,后来染病死了的翠儿的妹子。”

十一娘沉默下来。

那婆子不免惶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只因这活赶得急,天寒地冷,针线上几个又染了风寒。这藕儿虽然刚进府,可针线上却十分的出挑,这才让她帮着绣了几朵梅花。全是奴婢们考虑不周,没想到她还是戴孝的人…”

“起来吧!”十一娘知道那婆子误会了,并不想向她解释,示意小丫鬟将她扶起,道,“翠儿是个好姑娘。你跟她妹妹说一声,既然进了府,就要好好当差才是。”然后让琥珀拿了五两银子赏给藕儿,“…这花绣得好,我很喜欢。”

那婆子见十一娘没有责怪,欢天喜地接了银子,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十一娘就问起雁容来:“她过得怎样?”

琥珀笑道:“厉害得很。我看曹姐夫有些夫纲不振。”

十一娘望着婚后明艳照人的琥珀,不禁打趣:“我看,我们的管姐夫和曹姐夫在一起,应该有说不完的话。”

“夫人!”琥珀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去收裙子。

徐令宜进来。

“噫做了新衣裳。”

十一娘起身帮他更衣:“准备拜年的时候穿。”

徐令宜道:“也帮我们谨哥儿做两件刻丝小袄吧!到时候他也要走亲戚。”

“这才刚满月。用刻丝做小袄,浪费不说,还怕划伤了皮肤。”十一娘立刻反对,又道,“到时候也要把谨哥儿带着去拜年吗?”

自从那天太夫人表现出很想见谨哥儿的意思后,十一娘每次去太夫人那里都会抱着谨哥儿。虽然天气寒冷,用狐皮斗篷包着,倒也暖和。可到各家去串门则不一样了,有时候未必遇得到人,而且大多数时候在车上奔波。孩子太小了些。

“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都差了内侍来,说让过年的时候把孩子抱进宫去瞧一瞧。”

这就没有办法了。

“那就更不能做刻丝小袄了。”十一娘笑道,“也太骄奢了些。”

“去宫里拜年,谁不拿了沉箱底的衣裳穿在身上。谨哥儿穿件刻丝小袄并不过。”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担心,“不过,既然怕划伤了皮肤,那就做件小斗篷吧!”

照徐令宜这样下去,谨哥儿不成个纨绔子弟都难!

十一娘觉得自己的早教计划一片黑暗。

她不由嗔道:“侯爷,东西再好,也要用着舒服才行。刻丝虽然漂亮,却太硬。不如太夫人赏了淞江三梭布,又轻柔,又暖和…”

徐令宜到没有多想。刻丝虽然名贵,家时也不是穿不起。何况几个孩子都有,就想着也应该给谨哥儿做一件。

闻言笑道:“那你拿主意吧!给谨哥儿做身漂亮的新衣裳,我们带他出去拜年。”

做身新衣裳就行了!

十一娘思忖着,笑着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弓弦胡同那边的四舅奶奶来了!”

看从十二娘三朝回门十一娘和徐令宜回去认亲后,两人就一直没再碰面。

“快请四舅奶奶进来!”十一娘说着,起身去了厅堂迎客。

罗四奶奶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髻,戴了朵大红色堆纱宫花,虽然显得很干练,眉宇间却带着几份焦灼。看得出来,是有事而来。

“十一姑奶奶,”她笑着给十一娘行礼,“吴孝全家的昨天带了些鱼鲞来。趁着还有几天过年,我一家送一点尝个新。”

“让嫂嫂费心了。”十一娘笑着把罗四奶奶迎到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了,琥珀出去接了婆子的东西,“大哥和大嫂还好吧?说了什么时候上京没有?”

罗四奶奶听着笑起来,神色舒缓了不少。

“大哥原准备十一月初进京的。”她接过小丫鬟上的茶啜了一口,“结果大嫂怀了身孕。大哥临时决定过了元宵节启程。怕我们担心,特意差了人来报信。”

“大嫂怀孕了!”十一娘又惊又喜,“庥哥今年也有八岁了…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就是!”罗四奶奶笑道,“要不然大哥也不会推迟行程了。”

“得写封信去恭贺一番才是。”十一娘笑着,两人说了好一会闲话,罗四奶奶的话题才渐入正题,“…十二姑奶奶出嫁,茂国公也没来喝个喜酒。我也不想热脸贴冷脸。可你大哥说,不管她怎样,我们做我们的,心无愧疚就行了。我想想,也有道理。寻思着先把她的东西送了,再到你这里来落脚,我们姑嫂好好说说话。谁知道,在十姑奶奶面门竟然遇见了五姑奶奶…”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话题,望着十一娘的目光也有些晦涩不明。

十一娘很是惊讶。拿着杯盅的手微微一顿:“遇到了五姐?”

罗四奶奶点头,斟酌道:“五姑奶奶跟我说,快过年了,她来看看十姑奶奶。知道我是来送鱼鲞的,就陪着我一起去见十姑奶奶。

“银瓶见了我,很是尴尬的样子,说十姑奶奶身子骨不好,不能见客,让我见谅之类的话。我丢下东西就要走。十姑奶奶却突然走了出来。高声对我说,”说着,她神色微赧,“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罗家钱再多也是罗家的。她如今日王门媳,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和罗家再也没有什么关系,断然没有回罗家要钱的道理。五姑奶奶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咽下不这口气,直管和十一姑奶奶一起回罗家去要钱去。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十一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娘钻进了钱眼里不说,还怂恿着她们回去要钱!

十娘特意提到她,说不定是五娘在十娘面前说了些什么,十娘这才误会这件事她也有份。要不然,罗四奶奶也不会借着送鱼鲞来探她的口气了!

想到这里,她态度明确地道:“我们几姊妹,别人不好说。我出嫁的时候母亲却没有亏待我,是决不会开口让大哥补嫁妆的。四嫂要是担心这个,尽管放心好了。”

“十一姑奶奶误会了。”罗四奶奶听着苦笑,“姑奶奶是怎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只因从十姑奶奶那里出来,我曾责问过五姑奶奶,五姑奶奶却一口咬定说这是她和你商量好了的,因十娘和你不和,所以才托她做了中间人…我寻思着,这件事怎么也要来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姑奶奶背了个名声自己还不知道。”她含蓄地道,“你们姊妹间,还隔着个十二娘呢!”

“多谢嫂嫂!”十一娘很是感激,“我会和五姐好好说说的。十二娘那边,也会去打个招呼的。”

“那到不用了。”罗四奶奶笑道,“我反正也要去十二姑奶奶那里送鱼鲞。你只管和五姑奶奶说说就是了。”

五娘是罗振声的胞弟,有些话,罗四奶奶的确有些不好说。

十一娘道了谢,罗四奶奶给太夫人问了安,回了弓弦胡同。

她在书房里给罗振兴写道贺信。可脑子里总想着五娘的事,越想,就越觉得五娘这个太没有道理了,好歹也在大太太屋里长大的,嫁给钱明,虽然经济上吃了点苦头,可比起一般的人又好上很多,怎么就变得这样世俗了!

十一娘放下笔就叹了口气。

六姨娘只想到为十二娘争取更多的利益,却没有仔细想想十二娘的立场──哪怕是当初她嫁入侯府,嫁妆的规格都和五娘和十娘相差不大,为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免得姐妹之间起争执。这次不管五娘要不要得到钱,她和十二娘之间的疙瘩只怕就此结下了。

盘腿坐在铺了大红云锦坐垫禅椅的徐令宜觉得自罗四奶奶走后妻子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现在更是眉宇带愁。问了句“怎么了”,趿鞋走到十一娘身边坐了,柔声道:“是不是弓弦胡同那边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十一娘气闷,徐令宜又神色温和地坐在她身边,她想了想,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徐令宜:“…明天就是大年夜了,总得过了正月十五再去吧!可我又担心她这几天再有什么动静…”很是为难的样子。

徐令宜想了想,道:“我看,这件事还是我去跟子纯说说吧!”

“这样不好吧!”十一娘道,“你们男人一说,就把事情放到了明面上。万一钱明不知道这件事呢?岂不让他们两口子有罅隙!”

徐令宜不以为然:“如若子纯不知道,那就更应该说给子纯听听──她这样背着子纯胡来,哪里把丈夫放在眼里,迟迟早早是要酿出大祸的。与其到时候不能收拾,还不如让子纯好好管管。如若子纯知道…”他目光微闪,“大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这样,纵然入了仕途,只怕也敢成大气!”

第四百八十章

十一娘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微微点了点头。

徐令宜见了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不早了,快去睡了明天是除夕,要守夜的。”

十一娘笑着将信给了秋雨,让她交给白管总,想办法送到余杭去。然后和徐令宜回屋歇了。

第二天是除夕,徐府正门大开,门神、对联、挂牌都布置好了。

徐令宜吃过早饭就去了四象胡同,巳正就回来了。

“我跟子纯说了。”他更衣准备去太夫人那里,“看子纯的样子,还真是不知道。这件事,由他们夫妻俩人送起门来理论好了。别传到王家去让十二姨不好做人。”

十一娘很是意外。

在她的心里,五娘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嫁给了钱明的原因。

这样想来,到是她有些偏颇了…

十一娘脑海里浮现出五娘在余杭的书房──若大的房间,只摆了一张黑漆大画案,摞着名人法贴,一张黑漆贵妃榻,铺着半新不旧的锦垫…

吃过年夜饭,由太夫人领着去祠堂祭祖。谨哥儿还小,由顾妈妈抱着回了正屋,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徐嗣谆、徐嗣诫由徐令宽带着,在院子里放烟火,贞姐儿、歆姐儿则和母亲一些起,跟着太夫人在屋里吃饺子、守岁。

太夫人上了年纪,勉强撑到了子时,回屋歇了。二夫人回了歆华院,五夫人把睡熟了的歆姐儿交给了石妈妈,拉了贞姐儿去看徐令宽等人放烟火,十一娘和徐令宜惦记着谨哥儿,先回了屋。

“明天怎么办?”十一娘和徐令宜商量着明天具体的行程,“孩子是跟着您还是跟着我?”

“跟着你吧!”徐令宜道,“我们在丹墀等,孩子要是饿了或是尿了连个喂奶、换尿片的地方都没有。你们倒少在偏殿,又都是女眷。”又道,“宫里我已经打点好了。如果皇后娘娘在你们进正殿恭贺前招见,那都好说。就怕那天皇后娘娘很忙,待你们正殿恭贺后招见。能进正殿都是有品阶的,顾妈妈肯定是不能进去的。到时候自有内侍领了顾妈妈和孩子到暖阁歇息,从正殿退出来后和孩子一起待在暖阁等着就是了。”

十一娘应喏,次日凌晨按品着装,抱了谨哥儿,留了杜妈妈在家照看,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

皇后身边的内侍雷公公早在宫门口候着了。

“…说天气冷,怕六少爷冻着了。让太夫人和永平侯夫人进宫就带着孩子去慈宁宫见娘娘。”

正和了两口子的心意。

顾妈妈抱着孩子,十一娘搀扶着太夫人,去见了皇后娘娘。

内命妇正在殿外等着给皇后娘娘恭贺,十一娘带了孩子进来,嫔妃们都朝这边望过来,还有人小声道:“看见没有,那个披着粉红色云锦斗篷的,就是永平侯的夫人。”

宫里规矩多,十一娘不敢回头,留了顾妈妈在外面等,抱着孩子和太夫人进了暖阁。

皇后娘娘穿着礼服端坐在宝座上,内侍、宫女们正服侍着她喝燕窝粥。

见太夫人和十一娘进来,不待两人行礼,已站了起来。

“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暖阁发出一阵环佩的叮当声。

黄姑姑忙笑着上前抱了用灰鼠皮斗篷包着谨哥儿,太夫人和十一娘趁机行了礼,旁边自有内侍将两人扶起,端了锦杌过来。

“这孩子,和四弟长得真像。”皇后娘娘轻轻地抚着谨哥儿剃了胎头的脑袋,抬头望着太夫人和十一娘笑道,“怕子也大。这样一路行来,竟然一点也不怕,睡得正酣。”

十一娘有些汗颜。

昨天晚上她和徐令宜刚躺下,谨哥儿就睡了。她支持不住去睡了,徐令宜和他一直玩到了寅时才歇下。

“有些憨罢了。”她忙恭敬地道,“吃了睡,睡了吃。”

“这才刚满月,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皇后娘娘笑着,有内侍进来禀道,“皇太子妃到了。”

“快让她进来。”皇后娘娘笑着吩咐内侍,然后对太夫人、十一娘道,“芳姐儿如今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很是欣慰的样子。

“这是皇后娘娘的福气。”太夫人说着,挺着大肚子的芳姐儿就由宫女扶着走了进来。

她戴着四屏凤冠,穿了宝蓝色绣翟鸟的礼服。可能是怀孕的原因,人丰腴了不少,脸圆圆的,目光安宁,举止沉稳,非常的端庄。

十一娘脑海里冒出“面如满月”这个词来。

皇后娘娘免了她的礼,让内侍端了锦杌服侍她坐下,她这才朝着十一娘笑了笑──目光一闪,就有了往日的狡黠。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看着就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就问起芳姐儿这些日子的衣食起居,知道一切都好,笑着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雷公公进来:“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十一娘知道这是来催皇后娘娘升座,和太夫人、芳姐儿一齐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略一犹豫,对十一娘道:“让乳娘抱着谨哥儿就歇在暖阁吧!”

十一娘跪下谢恩,扶着太夫人,跟在皇后娘娘和芳姐儿的身后去了大殿。

先是内命妇给皇后娘娘行礼,然后是外命妇朝见,一套仪礼下来,已到了午初。大家都有些疲惫不堪。太夫人年纪大,十一娘身体弱,更觉得吃力。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偏偏还要去暖阁抱孩子。

五夫人就搀了太夫人:“我送你们到门口。”

十一娘感激地看了五夫人一眼,一左一右扶着太夫人去了暖阁。

谨哥儿刚被贺公公抱去见皇上了。

皇后娘娘笑道:“竟然比我的性子还急。”赏了太夫人、十一娘茶点,“好歹惦惦肚子。”

太夫人连喝了两口热茶才缓过气来,十一娘则不客气地连吃了两块豌豆黄。

芳姐儿看了抿着嘴笑。

三皇子和大公主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是永平侯府的太夫人,这是永平侯府夫人。”皇后娘娘就抱着公主指了太夫人和十一娘,“太夫人是你外祖母,夫人是你舅母。你可记清楚了。”声音很是轻柔。

三岁大的大公主乖巧地点头,娇声娇气地复述着母亲的话:“太夫人是我外祖母,夫人是我舅母。”然后眨着眼睛望着皇后娘娘,“那她们是不是要给我红包?”

大家都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更是笑着拧了拧女儿的面颊:“这是跟着谁学的?满身的小家子气你可是公主!”

大公主雪雪呼痛,眼睛却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个鬼精灵。

太夫人忙掏出早就准备好、装了金锞子的荷包递给公主:“是要给红包的。”又给了一直笑吟吟站在旁边的五皇子一个,“是老妇的一点心意。”

三皇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和徐嗣谕一般高矮,表兄弟长得非常像,只是徐嗣谕看上去文秀,五皇子看上去矜贵。

他笑着接了红包。

十一娘也把打赏荷包拿了出来。

大公主欢呼一声,跑到了芳姐儿身边:“嫂嫂,还有您的!”

芳姐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也拿了一个红包出来。

大公主拿了就跑:“我去找父皇──他还没有给我红包呢!”

“福荣。”皇后娘娘喊着大公主的名声,大公主就回头冲着母亲笑了笑,继续朝外跑去。

“母后别担心。”三皇子匆匆行了个礼,追大公主出了暖阁,“我陪皇妹过去。不会让她闯祸的。”

皇后娘娘无奈叹了口气,对太夫人道:“这孩子,给惯坏了!”语气中却诸多溺爱。

大公主是在五皇子死后得的,承载着皇后娘娘对五皇子的愧疚,自然更多宠爱。

太夫人笑道:“大公主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谁见了都喜欢。皇后娘娘多有宠爱,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娘娘就和太夫人、十一娘讲起大公主的事来,然后又仔细地问了谨哥儿的事。

絮絮叨叨了半天,既没见大公主和三皇子折回来,也没见内侍把谨哥儿抱回来。

大家不免都有些急起来,皇后娘娘更是吩咐黄姑姑:“去看看。这都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黄姑姑应声而去,又很快折了回来。

“侯爷让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传话,说他和六少爷已经在东门外待了。让太夫人和永平侯夫人出了坤宁宫就去东门。”

皇后娘娘有些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来打个招呼,就这样把谨哥儿抱走了!”又道,“我的见面礼、压岁钱还没有给呢!”

太夫人和十一娘也面面相觑。

十一娘更是猜测,难道徐令宜和皇上不欢而散,所以连皇后娘娘也不想见,抱着孩子就出了宫?

太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早点见到儿子。闻言起身道:“过了元宵节,年才算过去了。过两天十一娘再带了谨哥儿来给皇后娘娘、皇太子妃拜年。”

宫里礼仪繁琐,谨哥儿又小,进宫是场折腾。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事…

皇后娘娘可不想因小失大。

她笑着吩咐黄姑姑:“把我给谨哥儿准备的东西送去吧!”

言下之意是不用再进宫了。

太夫人和十一娘都松了口气。

芳姐儿见了也吩咐身边的人:“把我给谨哥儿准备的东西也送过去吧!”

那女官恭敬地应了“是”。

太夫人和十一娘少不得道了一番谢,这才出了坤宁宫。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冬天正午的阳光暖暖洒落在东宫门上,进宫朝见的人大多都已出宫,几个当值的御林军虽然站得笔直,表情却松懈下来,都有些无聊地望着不远与正和几个同僚说得热火朝天的徐令宽。

见有人走过来,几个人神色一敛,恢复了从前的严整。

太夫人和十一娘却是满脸的狐疑。

徐令宽满脸笑容地和人寒暄着,五夫人、抱着用灰鼠皮斗篷裹着谨哥的顾妈妈则站在宫门口。只不见徐令宜的影子。

太夫人和十一娘都有些狐惑,太夫人扭了头正想和十一娘说什么,看不见太夫人和十一娘的徐令宽低声和同僚说了几句。

他的同僚朝太夫人望过来,躬身行礼,结伴而去。

徐令宽大步走了过来。

五夫人见了,顺着徐令宜宽的同僚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太夫人和十一娘出了东门。

“娘!”她忙迎上前。

顾妈妈看着也抱着谨哥儿跟了过来。

五夫人搀了太夫人:“您还好吧!”

太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焦灼,抬睑看见跟着她们出来的内侍,舒展着眉头微微一笑,面容慈祥而亲切。

“你四哥呢?”声音不紧不慢,非常的温和。

“皇上赏了谨哥儿很多东西。”走过来的徐令宽笑道,“四哥和内侍去内务府签押了。”

十一娘和太夫人的神色一松,太夫人的笑容越发的详和,十一娘则脚步轻盈地走到了顾妈妈身边,低声道:“谨哥儿还好吧?”

顾妈妈忙应道:“正睡得香呢!”

十一娘撩开斗篷的一角,打量儿子。

谨哥儿小脸红扑扑的,神色安逸,她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略有平静。

那边内侍已恭恭敬敬地给徐令宽和五夫人行了礼:“徐大人,郡主,这可巧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也赏了六少爷很多东西…天气虽然冷,可也只好请太夫人、徐大人、永平侯夫和郡主稍等一会了。待侯爷来了,和我们去内务府签了押再出宫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