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胆子已经睡了。”牛丽生可投兴趣,“就只剩下耳朵没睡。”

  “不是睡了,而是怕了,”骆铃恨恨的说:“你果然没胆子今晚跟我去夜探红毛拿督!”

  “什么?”牛丽生惊叫起来。

  “嘘!”骆铃忙叫他噤声,“不可以让老大知道!”

  “嘘——”牛丽生也学着她用一只手指按在唇边,瞪大了一双本来睡了一大半的牛眼,“不让老大知道怎行?!那很危险的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害怕!”骆铃心里偷笑。她就知道牛丽生一定会帮她的。

  “谁说我怕?”

  “你的眼神——”

  “我眼困而已!”

  “你的口气——”

  “我可没说我不去。”

  “你敢去?”

  “我为什么不敢?”

  “你——去——?!”

  “去就去,我才不怕呢?!”

  “去啊!”骆铃高兴而爽气的跳起来,一拍他那熊一般的后肩,”你答应去了!”

  “我们……到底去哪里呀!”牛丽生仍是有点迷茫。

  “去夜探红毛拿督的虚实啊,”骆铃兴致勃勃的说,”他们想烧死我们,我们就先去捣乱一番再说!”

  “老大……他不是说……他会去?”牛丽生仍是不大明白。

  “你没听清楚吗?是他去,他自己去!而不是我们大家一起去。”

  她十分不平不甘的说:“试想,这么好的事怎可以没有咱们的份!何况,那干衰人想烧死咱们,此仇不报非君子……不,非女子……你要是没服子去,不敢报仇,我自己去便是!”

  “还有我。”

  只见温文的头伏在肘上,肘子搁在桌面上,他睁开一只右眼说。“听者有份。”骆铃觉得他是在做一个鬼脸。

  “你去干什么?”骆铃可没把他瞧在眼里,”文弱书生!”

  “你们不让我去,我就告诉你们老大去!”温文有恃无恐的说。

  好啊,居然学会威胁本小姐?!骆铃心中冷笑:这也好,让你去了才让你有难受的,就先让你得逞一会又如何?“你去?”她斜睨着温文,似笑非笑的说,“你啊,手无缚鸡之力,碍手碍脚的,只会给人惹麻烦!”骆铃可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是最美的了。一个清醒的女子在不自觉有些烟视媚行的时候。就算不足以颠倒众生也足以倾倒温文,何况这是个温柔而且幽暗的晚上。温文好不容易才吁出一口气:“不碍事,不碍事,我会照顾自己,也会照顾你……”

  “照顾我?”骆铃差点没叫出声来,总算强行忍住了。“谢了,还是多照顾阁下你自己吧!”

  “为什么不等陈先生一齐去?”温文是忍不住说,“或者问他一声也好哇!”

  “问他和导他去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没得去!”骆铃已志在必行,“你去就去,不去就给你噤声!”

  “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二章 危险!

 

  1、很危险!!

  于是,他们(骆铃、温文、牛丽生)便夜探“红毛拿督”。他们沿着那荒草径中的碎石路,迅速地掩近了那座旧式红砖围墙、木板搭成再漆上绿色的院落。

  他们三人并盾掠扑,牛丽生在最前面,温文则是在最后。骆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后头,但每次回过头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团黑,和黑里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当真是月黑风高,除了院子里的神坛上映来一些微火,就什么光线也没有了——可是,那自神坛映来的红色烛火,就像是凝固的血一样,连七星灯微微摇的光芒,也令人生起幽冥的感觉。大家都觉得:与其有这样的“火”,不如没有“火”。

  他们都不期然的想到“黑火”。

  ——要是黑火在此际向他们袭击,他们该怎么办?不过,他们自度只要没有给那又酸又臭的水沾过,就算见着了黑火,也不过是普通的火——他们说希望陈剑谁的推测是对的。

  “你怕不怕?”络铃转问温文。其实,她心里很有点害怕,所以先发制人,问她认为“最弱的一环”:温文。

  温文老实:“不怕就假的。”

  骆铃听了正中下怀。她一出来,就觉四周鬼气森森、鬼影幢幢,井设有什么好玩的,早想打退堂鼓了。“你既边怕,我们就先送你回去吧。”

  “回去?”温文却不同意,“都已经出来了。”

  “你明明是怕的嘛。”骆铃语带怂恿。

  “怕也不能拖累你们。”温文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骆铃为之气结。

  这时,他们已逼近红毛拿督的神坛外的院落了。

  牛丽生见他俩毫无惮忌的在谈话,以指擢唇,“嘘”了一声。

  骆铃心虚,也跟他“嘘”了一声。

  “别嘘!”温文苦着脸说,“再嘘我就挺不住了。”

  “什么?”骆铃听不懂。

  “我有个坏习伍,从小养成的,”温文苦恼的说,“人家一旦发出嘘嘘声我就想小便。”

  “咳!”骆铃没好气。

  牛丽生担忧的说。“别响!小心有狗!”

  这时候,他们耳际听到了一种声响。

  木棍对击的响声。

  木棒对击的声音是清而闷的,但除了偶尔对击之声外,就是虎虎的棍风,显示出有人正以棍棒之类的武器比拼著。

  “狗?我才不怕。”骆铃听到有人交手的声音,兴致可又来了,“咱们看看去。”

  “你不是要回去吗?”温文不识趣的问。

  “回你个头!”骆铃觉得这家伙怎么那么烦,“有人打架还不去看看,那还是人来的么?”

  牛丽生仍然谨慎地说:“那狗,始终是一个问题。”

  然后拿出一个塑胶瓶子,往后身上喷了几下,然后交给骆铃。

  骆铃喜形之色,“哦,原来你有把KCL带出来呀。”接了过来,也喷了几下,一时烟雾弥漫。

  “狗倒不打紧,小心有蛇。”温文避开,边说:“这种茅草就容易藏着毒蛇。”

  骆铃没听在心里,只顾把瓶子速给他:“你也喷一些。”

  温文摆手拧头:“这是什么?”

  骆铃笑眯眯的说:“KCL啊!”

  “KCL是什么东西?”温文充满狐疑。

  “KCL就是‘狗失灵’,骆铃一副作育英才似的说,“这是我们社里的老二发明的东西,喷过之后,那些狗便嗅不了你的气味,就算见着了你,也不敢来惹你,还不喷上一些?”

  “我才不要。”温文机警的说,“待会见这瓶K什么的又人下了毒,我们眼里什么都是黑的活,往哪儿躲黑火去!”

  “你真多此一举!你以为我是张小愁啊?这么容易就给人偷天换日、偷龙转凤不成?”

  骆铃觉得温文的话对她而言有点奇耻大辱,“你不喷就算,待会儿给狗交着了得了疯犬症可别怨人!”

  活末说完,狗就来了。

  而且不只一只。

  而是一群。

  一群狠犬。

  骆铃一见那八九只狼犬,就知道完了。

  ——不是她完了。

  ——而是温文完了。

  ——他才那么一个伶仃的人,怎么够那八头狠犬分而食之?她以八辈子的不情愿来应付这件事;他要出手。逐走这些浪犬。

  要不然,难道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朋友给狼犬啃掉不成?可是这种狼犬无疑是最可怕、攻击性最强的一种,它们甚至在攻击前还一声都不响,因为它们根本不需要惊动主人来帮忙。

  它们已足以应付任何敌人。

  骆铃只觉一个头六个大。

  她只希望会有办法对付这样狼犬。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一个奇影。

  当真是奇影。

  温文见到那些狼狗,就像见到了久违了的家人,蹲下身去,扑上前去,一个人竟与八九只狼狗拥在一起,它们用舌头替他洗脸,他也用舌尖碰它们的鼻头。彼此都熟络得不得了,都呜呜作响、简直象千言万语、旧情绵绵。

  乖乖的,温文还好用是向那些狗们“介绍”起她和牛丽生来了,有几头不那么“孤僻”、“暴躁”的狼犬,还向他们摇尾巴,坐下来提着前腿来扒搔扬她的脚,一副像有兼营指压服务似的。有一头特别“热情”的公狗,见到她高兴得那条长舌都快要掉咀里了——骆铃真怀疑温文是怎样“引介”它“认识”她的!她真怀疑温文对她是怎么“介绍”的!

  “你——”骆铃惊奇不已,“你跟它们很熟?”

  “我跟一切动物都是老朋友,”温文的表情是乐出陶陶,他乡遇故知,“我唯一不熟的是人类,因为他们不让人跟他们熟悉。”

  “哦——”骆铃反正是似懂非像,而耳畔又传来棍棒相击和低叱声,她飞快的说,“那你跟你的太太们慢慢聊聊,我先去看看。”

  “我跟它们已谈妥了。它们不会去告密的了。”温文也马上站起身来,“我们一块儿去”

  终于,他们看见了搏击中的人了。

  那是一个老人和一个青年。

  他们的棍法使祖出神入化,以致让人看去,他们手上拿的不是根子,而是蛇,活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