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胡乱点头的样子,估计也没听懂对方说了什么。

  王言卿走过去,轻声叫道:“常娘子。”

  常汀兰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回头见是王言卿,肩膀绷紧了,勉强地笑笑:“是你啊。你也看到了,我们邻居出了命案,租房的事恐怕……”

  王言卿和善地笑笑,说:“没妨碍,人又不是在你们房里没的,我们不忌讳。常娘子不急着拒绝,我和表哥很喜欢这个地段,诚心租房,你们不妨再想想。”

  常汀兰缓慢点头,眼睛避开王言卿的视线,道:“我会和当家的说的。”

  王言卿靠近,握住常汀兰的手,温柔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常娘子是不是被吓坏了?唉,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人,不久前还见过,如今说没就没了,哪能不吓人呢。”

  女子之间有亲密举动很正常,虽然前不久还是陌生人,但王言卿上前握住常汀兰的手,没人觉得怪异。王言卿上手后,感受到常汀兰手指冰凉,手心有汗,在她说出“不久前还见过”时,常汀兰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

  常汀兰这个反应,可不像是死了邻居。邻里之间关系再亲密,得知死讯后也不至于担心成这个样子。

  王言卿搀着常汀兰的手,关怀地问:“常娘子,你知道韩公子为什么会落水吗?”

  常汀兰垂着眸子,神情看不出异常,但她手臂却很僵硬,说:“我也不知道。这条河水深,时常淹死人,兴许是他走路不小心,滑倒后跌河里了吧。”

  王言卿轻轻哦了一声,叹道:“那实在太可惜了。韩公子来往这么久都没事,为何独独今天失足了呢?常娘子,你今天见过韩公子没有,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不小心出了意外?”

  常汀兰细微抿了下嘴,说道:“这我怎么知道?韩文彦是简娘子的男人,她应该更清楚吧。”

  王言卿点点头,道:“也是。可惜简娘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韩公子既是她夫婿又是她娘家人,韩公子死了,她一个人日后如何维持生计?”

  说这些话时,王言卿眼珠微动,不动声色盯着常汀兰的表现。她看到常汀兰撇了下嘴,转瞬即逝,随后说:“船到墙头自然直,天底下这么多寡妇,简娘子总会有办法的。”

  王言卿浅浅应了声,她正要继续套话,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呼唤:“表妹。”

  王言卿听到这个称呼,脸上表情停顿了一下,回头,果然看到是陆珩来了。陆珩含着笑,径直走向她们这边,说:“表妹,你怎么站这么远,叫我好找。”

  王言卿往前面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官差们”终于忙完了,正在往尸体上盖白布。王言卿无奈,只能陪着陆珩演戏:“我看到尸体害怕,就到这里陪常娘子说说话。”

  陆珩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也对,我忘了你胆子小,连杀鸡都不敢看。刚才没吓着吧?”

  常汀兰看到陆珩过来,低着头避让:“既然陆公子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陆珩热心地帮常汀兰指路:“我刚才看到季兄在前面安慰简娘子,常娘子去那边看看。”

  常汀兰面对陆珩本能害怕,干巴巴道了声谢就赶紧走了。等常汀兰走远后,王言卿压低声音,轻声问陆珩:“你看出什么了?”

  陆珩握着王言卿走在阳光下,不紧不慢说:“皮肤湿冷,颜色苍白,没有明显肿胀,是一具很新鲜的尸体,应当入水不久;他脚步已经出现褶皱,按如今的水温,粗略估计浸泡了两到三个时辰。他指甲中有泥沙,腹部鼓胀,口鼻处有粘沫,可以确定是生前入水。但他手指半蜷,眼睛微闭,不像是挣扎求救过的样子,应该在失去活动能力的情况下落水。”

  王言卿听得似懂非懂,但依然能感觉到陆珩的观察能力有多么强悍。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就发现了这么多信息。王言卿试探地问:“所以……”

  “所以,韩文彦是被人谋杀,大概在今天上午辰时到巳时之间落水。他入水时还活着,很可能是昏迷状态,被投入河中后溺亡。”

  王言卿终于听明白了:“这我就能听懂了。下次,你可以直接说最终结论。”

  “万一我判断错了呢?”

  王言卿抬眸看他:“你会错吗?”

  陆珩失笑,握紧了王言卿,对这句话非常受用。河岸边断断续续传来“官差”和简娘子的说话声,隐约听到“官差”说他们要将尸体抬回去,让仵作勘验,如果没问题的话会通知简娘子去领尸。

  所有死人案件都必须上报官府,官府核查不是他杀后,才能自由安葬。人群听说官府还要验尸,都一阵哗然。有一个人急吼吼嚷嚷:“难道,韩书生不是失足落水?”

  “官差”冷着脸,详细的不肯再说,毫不留情地驱赶人群。“官差”抬着尸体,很快离开,全程没有朝陆珩这个方向投来一眼。

  “官差”走后,围观百姓的热情依然不减,有人害怕有人兴奋,到处都在讨论这桩命案。王言卿看着锦衣卫远去的背影,悄声问陆珩:“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一群钓鱼的老翁。”陆珩说,“他们五六个人一起到场,而且年老体衰,没有作案可能。凶手另有其人。”

  王言卿点头,按照正常流程,排除了最先发现命案现场之人的嫌疑后,就该怀疑死者的伴侣了。王言卿问:“简娘子呢?”

  陆珩垂眸看王言卿,笑道:“你和常汀兰说了那么久的话,我以为你怀疑的是她。”

  王言卿摇头不语:“是你说的,查案最忌讳先入为主。常汀兰确实有些可疑,但枕边人才是最容易下手的。”

  陆珩煞有其事地点头:“表妹高见。那就按表妹说的,先去问简筠。”

  王言卿这才知道简娘子的闺名叫简筠,她没好气白了陆珩一眼,道:“少来。你来查禁书,怎么连季涣邻居妻子的名字也知道?”

  “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你要是想动歪心思,我管得住吗?”

  陆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力抱住王言卿:“当然管得住,我怕你不管。”

  王言卿慌忙朝四周扫了一眼,幸好大家都关心命案,没人留意他们这边。王言卿暗暗松了口气,用力掐陆珩的手:“松手,这么多人呢,你做什么?”

  按照礼教,即便是夫妻,在人前也不能做亲呷之举,遑论王言卿和陆珩还套着表兄妹的皮。陆珩心里叹了声,依言放开她,勉强恢复一个表哥的样子。

  韩文彦落水淹死了,现在还被官府抬走,这个消息马上轰动了街区,街坊邻居都赶到韩家探望,连其他地方的人也跑过来看热闹。建安巷围满了人,韩家院里更是人满为患。多亏现在人多眼杂,陆珩和王言卿悄悄混进来,也没人觉得怪异。

  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正长吁短叹。王言卿认出来这就是他们来时碰到的孙嫂子,她不动声色靠近,问:“嫂子,你也听说韩家的事了?”

  孙嫂子抬头,看到一个仙女模样的人站在阳光下,恍然间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孙嫂子怔了下,看到后面那个男子才想起来,这是不久前来问房的年轻夫妻。

  她扫过这两人,叹道:“你们还没走?”

  “是啊,正巧听闻噩耗,就留下来看看。”王言卿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压低声音问,“嫂子,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都快吓破胆了。你和我说实话,这间房子是第一次出事,还是以前也有过?”

  孙嫂子一听,赶紧说:“你们放心,这不是凶宅,我住在这里二十来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是吗?”王言卿将信将疑,“可是官府都将人抬走了,听说还要让仵作验尸呢,真是吓死人了。他们夫妻该不会有什么龌龊吧?”

  “没有。”孙嫂子一个劲摇头,“简娘子文文弱弱的,能做得了什么?今日韩书生一出门她就叫我过来了,我们一直待在一起做针线,连饭都是一起吃的,她绝对没问题。”

  陆珩知道问话这种事王言卿比他擅长,所以完全把主导权交给王言卿。他听到孙嫂子的话,眼睛动了动,而王言卿就像能听懂他的心声一样,下一句就问道:“韩文彦在什么时候出门?”

  街坊百姓和公门中人不一样,没那么看重时间。孙嫂子想了好一会,才不确定道:“我也没注意,应该是辰时末吧。”

  王言卿听到这个时间,心中剧烈跳动起来。韩文彦出门的时辰和他落水的时辰十分相近,莫非,他就是出门后遇害的?

  简筠自丈夫走后一直待在家里,全程都有人作证,看来,杀人凶手并不是她。王言卿暂时排除了简筠的嫌疑,便问道:“那韩文彦会不会有什么仇家,被人寻仇来了?”

  孙嫂子困扰地挠挠头,为难说:“韩书生虽然有些酸,但也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平时就替人写书抄信,能得罪谁呢?”

  写书?王言卿直觉捕捉到什么,赶紧问:“韩文彦竟然还会写书?”

  “会的呀。”孙嫂子说道,“据说还写的不错,很受贵人赏识呢。这些我也不懂,季秀才一家都是文雅人,你问他们就知道了。”

  问完孙嫂子后,王言卿陷入沉默。陆珩好笑地怼了怼她的脸颊,问:“想什么呢?”

  “哥哥。”王言卿忽然抬头,眼中光芒灼灼,“你说写出《英烈传》的人,到底是谁?”

第90章 负心

  陆珩查禁书途中遇到人命案,他本是顺便看看,没想到,死人竟还真和郭勋写的书有点关系。陆珩微笑,似叹非叹道:“到底是谁写的,去问问就知道了。”

  王言卿回头,看向人满为患的院子,不由皱眉:“可是,这里人太多了。”

  现在韩文彦家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关注,这还怎么查案?陆珩看看,说:“不必担心,不方便进去,那就把人叫出来。”

  王言卿感觉他的话别有内涵,她抬头,果然陆珩已经进入角色。王言卿竟然同时在他脸上看出物伤其类、遗憾同情、古道热肠等美好品质,王言卿默默看着他,只见陆珩步履沉重地走向季涣,低声说:“季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涣正站在人群中愣神,听到陆珩的声音怔了下,大概在意外这个人怎么还没走。他见陆珩表情严肃,不似玩笑,莫名不敢轻视,竟当真跟着陆珩走出来。

  王言卿心里啧了声,静静跟在陆珩身后。陆珩带着季涣停在僻静处,一脸郑重道:“季兄,同是读书人,眼看一个才子还没建功立业就英年早逝,我实在心痛不已。实不相瞒,我在顺天府内有些关系,偶尔替人写写状纸。据我认识的朋友说,令弟恐怕不是意外身亡。”

  季涣听到,惊讶地瞪大眼睛,道:“什么,竟有这种事?”

  陆珩沉痛点头,他拱手,说:“我帮人出主意、写状纸,侥幸打赢了几场官司。不知道季兄是否了解韩家情况,如果方便,我可以帮你们通融一二。”

  季涣连忙回礼道:“不知陆公子竟然是讼师,多有失敬。但我今日一早就出门了,刚刚才回来,恐怕没法提供什么消息……”

  “无妨。”陆珩说,“你只需给我讲讲韩文彦的为人就好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的话最有用,之后我透露给朋友,他们也好定案。”

  季涣一听,道:“多谢陆公子仗义相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快里面请。”

  季涣打开自家大门,请王言卿和陆珩进屋。屋里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状况,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季涣连忙说道:“抱歉,让二位见笑了。二位稍等,我去换热茶。”

  季涣赶紧去隔壁叫常汀兰回来待客。趁着季涣离开,王言卿靠近,压低声音问陆珩:“你怎么又成了讼师?”

  刚才还不得志呢,这就成了在顺天府内都有熟人的讼师,他的人设改动未免太大了。

  陆珩轻声道:“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才哪怕考不中科举,也不应该不得志,所以适当修正了一下。”

  王言卿轻哼一声,说:“表哥,你这样朝三暮四,会让我很为难。”

  陆珩私自给自己加戏、改设定,这让她怎么配合?

  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眸光胜水,深情款款道:“放心,我对你的话都是真的。”

  这时候季涣、常汀兰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两人交握的手,怔了一下。王言卿赶紧将手从陆珩掌中抽回来,尴尬地起身,道:“季公子,常娘子,你们回来了。”

  常汀兰抿唇笑笑,说:“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

  王言卿正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陆珩从容不迫站到她身边,点头应下:“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一刻都离不开,见谅。”

  当事人如此理直气壮,反倒让开玩笑的常汀兰闹了个红脸。常汀兰低头笑笑,将冷茶撤下,赶紧借着换茶的机会离开了。季涣留在屋内,干笑道:“两位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真是羡煞旁人。不知二位是否完婚?”

  王言卿做闺阁少女打扮,明显还未嫁人。王言卿难为情极了,不断在背后掐陆珩的手,陆珩反手将她的手指包住,坦然说:“快了,最晚正月成婚。”

  季涣连连道着恭喜,连早生贵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王言卿没想到第一句新婚祝福竟然在这里听到,又窘又尬,陆珩拉着王言卿坐下,还贴心地替她解释:“我表妹比较害羞,多谢季兄好意,我们定不负季兄期待。”

  王言卿想到季涣刚才说的“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脸都红了。陆珩却受用良好,经过这一番打岔,屋里的气氛轻松很多,陆珩顺势问道:“听说韩文彦夫妻也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我看今日简娘子哭得哀切,他们夫妻感情应当很好吧?”

  季涣身体后靠,合住双手,淡淡说:“应当吧。”

  “那实在太可惜了。”陆珩叹息,“有情人不能终老,他们真是对苦命鸳鸯。不知季兄和韩家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句话,季涣脸上的表情变和缓,眼中露出细微的笑意:“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和韩弟就认识了。那时我还在青州,受邀去参加诗会。当年我才十五,年轻气盛,自命不凡,作诗只写上半阙,留下一半等待知音。没想到,竟当真遇到了能合我下半阙的知音,署名竹林君子。我多方打听,得知竹林君子正是韩弟的别号。我和竹林君子以文会友,一见如故,可惜没过多久我们家搬到京城,我和韩弟断了来往,多年来只能靠书信联络。前几年,连书信也断了。我本以为高山流水,再难相会,没想到今年我在岳父的摊子上偶然看到了竹林君子寄卖的文稿,我赶紧打听,竟然就是故友。我喜出望外,正好我们家有多余的房子,就请韩兄来建安巷定居了。”

  陆珩慢慢点头:“原来如此。少年知己失散后还能重逢,实在难得。”

  季涣深以为然地应和:“可不是么。我在京城看到竹林君子后欣喜若狂,可惜韩弟科举不顺,竟然没考上功名。真是可惜,韩弟的才华远在我之上,我本以为以韩弟之才,考中进士不在话下。”

  陆珩拿出自己落魄文人的设定,和季涣唏嘘了好一会,感慨怀才不遇,世无伯乐。王言卿默默望着他,十分奇怪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常汀兰提了壶热茶回来,依次给陆珩、王言卿倒茶。她去另一边上茶时,身体滑了一下,季涣连忙伸出左手,扶住茶壶:“小心。”

  常汀兰站稳,连忙道歉。季涣面有责备,斥道:“毛手毛脚的,唐突了贵客怎么办?”

  常汀兰脸臊得通红,赶紧转身走了。陆珩关切问道:“季兄,没烫着吗?”

  季涣指尖有些红,他没当回事,甩甩手道:“没事。”

  陆珩依然不放心,微微皱眉:“听闻季兄是写书之人,手指最是金贵,不能马虎。要不找人来看看?”

  季涣挥手:“不用。说来惭愧,我不过写些通俗话本子,难登大雅之堂,哪有那么讲究?”

  “季兄这是什么话。”陆珩道,“据说季兄下笔如神,文采斐然,连武定侯都赞赏有加,怎么能叫难登大雅之堂呢?”

  季涣依然摆手,脸上的笑却有些自得:“是武定侯给我颜面,我忝列门墙,诚惶诚恐。我这些日子忙着编书,顾不上家里,多亏左邻右舍帮我照应。”

  季涣口中的“编书”,多半就是陆珩和王言卿此行目的了,但这本书内容敏感,并没有公开发行,若是他们贸然提起,恐怕会引起季涣戒备。陆珩没有继续问书的事,而是再次回到案子:“季兄忙了多久?对于巷子里发生的事,季兄知道多少?”

  季涣听到这些话,飘飘然的神情收起来了,斟酌着说:“今年夏天比较忙,时常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没什么时间照应家里,入秋之后就轻松多了。至于巷子里发生的事,我还真不太清楚。”

  “是吗?”陆珩若有所思点头,突然问,“那今日季兄什么时候出门?”

  季涣几乎不假思索,说道:“大概辰时正。”

  “什么时候回来?”

  季涣停顿,想了想说:“没注意,应当是未时吧。我回来和娘子说了会话,没过多久,二位敲门,再然后就听说隔壁出人命了。”

  王言卿看着季涣的眼睛,忽然开口:“季兄今日中午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季涣没料到王言卿说话,他看向王言卿,眼珠上下撇动,说:“我一直都是这样,有时不回来吃饭,就在店里吃了。”

  王言卿颔首,没有再言。陆珩接过主导权,继续询问道:“这段时间,韩文彦有什么异常吗?”

  季涣皱起眉,语气诧异:“异常?”

  “对。比如有不认识的人来寻找,形迹可疑,或者说奇怪的话、身体不适等,所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说。”

  季涣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道:“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月初的时候韩弟似乎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折腾了足足一天。第二天他总算能正常下地了,我劝他找个郎中看看,他说不用,但依我看,他脾胃还没好全,脚步虚浮,脾气也不太好,经常自说自话。说不定就是他拉坏了肚子,身体虚弱,才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陆珩应了声,不置可否,问:“季兄,你可知附近有什么隐蔽的地点吗?”

  季涣一听,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兄不要误会。”陆珩和和气气地补充道,“先前官差抬着尸体走时,相熟的衙役和我说,他们在韩文彦身上找到半截穗子,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他们怀疑今天的河岸不是韩文彦落水的地方,尸体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冲过来的。如果能找到落水现场,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证物,那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季涣瞳孔放大,忙问:“他身上有吊穗?是什么样子的?”

  陆珩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只是听人说,我也没见过实物。”

  季涣抿着唇,不再说话。陆珩看了他一会,轻声提醒:“季兄?”

  季涣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道:“隐蔽之地……我也不清楚。恕我无能为力。”

  陆珩注视着他,轻轻微笑:“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季涣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陆珩和王言卿告辞,他也没心思留。等出来后,王言卿踏着橘黄色的阳光,轻声问陆珩:“韩文彦身上真有一个穗子?”

  陆珩轻笑:“我怎么可能把真的证物告诉他们。诈他们的。”

  陆珩说完,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笑了下:“不过,倒还真在他贴身衣兜里找到一方帕子。”

  王言卿挑眉:“帕子?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陆珩抱住王言卿肩膀,好笑地在她头顶说道:“卿卿,没有男人会在贴身之处放男人的手帕。”

  王言卿抬头,用力瞪他:“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告诉我?”

  “我今日全按你的吩咐办事。”陆珩颇为无辜地说道,“是你说要先查简筠的。”

  王言卿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没工夫和他胡扯,皱眉问:“那方帕子是什么人的?”

  陆珩沉默,这回不等他开口,王言卿自己就接道:“肯定不是简筠的。我知道,没有男人会在贴身之处放妻子的手帕。”

  陆珩被堵了一下,赶紧撇清:“那可未必。如果是你给我绣帕子,我肯定随时随刻贴身安放。”

  陆珩又暗搓搓地占人便宜,王言卿暗暗翻白眼,不想理他。陆珩见卿卿不接腔,内心颇有遗憾,再接再厉邀功道:“你看我今日配合的如何,没耽误你问话吧?”

  审问女子时由王言卿出面更妥当,但如果是男人,对方就未必配合了。所以刚才询问季涣时,全程都是陆珩提问。陆珩旁观了好几次王言卿审讯,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他提的问题基本都在点上,而且询问季涣出门时间时,陆珩特意在前面加了一个问题,帮王言卿判断季涣回想时间的基准。

  季涣可能在出门时间上说谎,所以陆珩提前问他忙了多久,在这种问题上,委实没有必要撒谎。两个问题对比,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其实即便陆珩不加这一句,王言卿也能看出来,然而他一副邀功讨赏的语气,王言卿忍俊不禁,她正要说什么,前面门开了,简筠出门送客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言卿立即翻脸,回头推开陆珩的手,气冲冲骂道:“表哥,我为了你付出这么多,无非想和你长相厮守。可是,你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

  陆珩自认这些年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此刻也有些懵了:“嗯?”

  王言卿眨眨眼,眼中涌上雾气,委屈说道:“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他们两人的动静传到四周,立刻引来许多视线。男女感情永远是人群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这是对俊男美女,短短两句话中似乎透露出许多八卦。

  陆珩眼睛飞快朝前方瞥了眼,简筠正在送客,客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他们。陆珩觉得他明白王言卿想做什么了,但是,戏来的未免太突然。

  陆珩毫无障碍地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负心汉表情,看着王言卿说道:“表妹,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最爱你。”

  陆珩说着,心里也叹了声。临阵加戏就算了,为什么又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形象?他看起来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作者有话说:

  《影帝的自我修养》

  自带编剧进组,随时随地改人设、加戏份,而且控场能力要过硬,哪怕没剧本也要接住同伴的戏。

第91章 偷情

  王言卿泪盈于睫,控诉道:“我不信,除非你发誓,再也不见她。”

  陆珩一时拿捏不准这个“她”到底是谁,只能纵容地看着她:“卿卿,你又胡思乱想了,根本没有别人。”

  王言卿心想,陆珩对于扮演这种始乱终弃、拈花惹草的负心汉很有经验啊,瞧瞧这句话说的,王言卿都要生气了。她委屈道:“到如今,你还想瞒我?我早就发现了。”

  陆珩看着她,发自真心叹气,伸手欲要给她擦泪:“你想多了,别哭了。”

  王言卿却推开陆珩的手,瞪大眼睛说道:“我不信。以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

  陆珩静静看着她,眼神无辜又无奈,一如他此刻内心的想法。然而陆珩的表态却坐实了四处留情的薄幸郎形象,王言卿捂住眼睛,崩溃般哭道:“你走,你走,我要和你一刀两断!”

  王言卿双手捂着脸,肩膀细微抖动,看起来可怜极了。陆珩担心她该不会是真哭了吧,伸手欲揽她的肩膀,被王言卿躲开,用力转过身体。陆珩心里替自己叹了口气,看了她一会,转身走了。

  巷子里的人看到陆珩当真离开,甚至脸上没有生气也没有怜惜,还是原来那副翩翩锦衣郎的模样,众人都瞪大眼睛,一脸谴责。

  陆珩的气场太过强大,当着他的面,没人敢指指点点,但目光还是充满了数落。陆珩在这样的视线中从容不迫,面无表情。等走出建安巷后,他默默呼了口气。

  陆珩也很奇怪,他到底是什么运气,早期替傅霆州背锅,被郎中骂只顾自己享受不顾女方身体;现在又替王言卿背锅,成了一个始乱终弃不想负责的表哥。

  天底下还没人能让陆珩白担骂名,等今天回去,他一定要把花心表哥该做的事情都做个遍。

  王言卿捂着脸假哭,听背后的脚步声,陆珩应该走远了。陆珩对渣男的拿捏委实入木三分,王言卿光代入一下都要生气了。这时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对方欲言又止,最后试探道:“姑娘,别哭了。”

  简筠见王言卿细微回头,似乎有期待的样子,叹息道:“他已经走了。你便是哭瞎了眼睛他也看不见,何必呢?”

  王言卿听到陆珩走了,双肩垂落,明显十分失望。简筠见巷子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替王言卿留面子,就说:“姑娘若是不嫌,进来洗把脸吧。”

  王言卿就等着这句话呢,她放下手,垂着脸,低声道:“多谢。”

  王言卿怕被人看出来装哭,全程低着头,紧紧跟在简筠身后。简筠见王言卿始终遮着脸,以为她不想被人看到,心领神会地替她打好水,悄悄离开。王言卿用水净了脸,出去向简筠道谢:“多谢简娘子。”

  王言卿天生有红眼尾,刚刚她揉了眼睛,如今眼尾微红,眼睫毛上沾着水,怏怏垂眸的模样竟像真的哭过。简筠看着美人郁郁寡欢,十分怜惜,语气中充满了叹息:“姑娘,你和你表哥……”

  王言卿闷闷说道:“他风流多情,处处都是红颜知己,我原本以为我们从小长大,情谊总是不一般的。可是如今看来,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简筠想到刚才那位公子漫不经心含笑的模样,完全能理解为何王言卿这么美貌的女子都为他牵肠挂肚。简筠叹气,不得不提醒道:“姑娘,他婚前就这样,婚后恐怕更不把你当回事。今后你们还要成婚吗?”

  “不然呢?”王言卿垂着眸子,语气茫然,“我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呢?”

  这句话说完,简筠沉默了。她在地上怔怔站了一会,没再劝说,而是默默给王言卿倒了杯水。王言卿握着水坐下,推心置腹问:“简娘子,听说你的丈夫也是表哥。他如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简筠露出苦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言卿顺势问:“简娘子,你为什么会嫁给你表哥呢?”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简筠的回忆,她想了很久,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早亡,我和母亲寄居在舅舅家,全仰仗舅父舅母生活。舅母只有表哥一个儿子,我嫁给他,仿佛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对你好吗?”

  简筠再次愣怔,回过神后自嘲地笑:“他帮我母亲料理丧事,带着我来京城,始终没有休弃我,应当还算可以吧。”

  王言卿审视着简筠的表情,她说这些话时虽然笑着,但眼睛周围没有丝毫纹路,可见并非发自真心。王言卿问:“那他爱上别人了吗?”

  简筠低头,没有应话,王言卿便知道答案了。王言卿唏嘘,握住简筠的手说:“你我都是苦命人。以前他和青楼女子处处留情,闹不到我跟前,我就当不知道。没想到我越忍让,他越过分,最后,甚至和我身边人厮混起来。我实在气不过。”

  王言卿感觉到简筠的手指攥紧了,她暗暗挑眉,知道自己猜对了。韩文彦偷情的对象确实是简筠身边的人,白天路人说韩文彦和简筠从青州搬来,举目无亲,能称得上简筠身边人的……唯有邻居。

  常汀兰。如此一来,常汀兰白日的异常便说得通了。

  王言卿长叹,对简筠说道:“他已经走了,以前的事就忘了吧,别拿过去的事折磨自己。看官府的意思,你表哥的死似乎有些猫腻。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简筠摇头,慢慢道:“外面的事一向都是他做主,我也不知道。”

  “他今天什么时候出门?”

  简筠想了想,说:“大约是辰时末。”

  “他为什么出去?”

  简筠依然摇头:“我不知道。他没说,可能是什么朋友吧。”

  王言卿问:“他什么都不和你说,那他出门后,你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自己做针线,实在闷的话找人说说话,一天就过去了。”简筠说,“习惯了就好了。”

  王言卿听到简筠的话,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悸。她有那么一会觉得简筠说的就是她的生活,等回过神来,王言卿才意识到她坐在陌生人家的院子里,旁敲侧击对方丈夫死亡的真相。王言卿觉得刚才那个念头非常荒谬,荒谬的让她害怕。

  王言卿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再次问:“今日你在家里,有没有注意到其他动静?”

  “其他动静?”简筠皱眉,冥思苦想了一会,说,“我没留意有什么动静,辰时季大哥出门,一切和往常一样。之后表哥出门,我找孙嫂子来和我做针线。我们挑线的时候,好像听到隔壁门开了一下。”

  隔壁门开过?那时候季涣已经离开,出门的是常汀兰?按照做针线的速度,常汀兰出门时间应该距离韩文彦不远,莫非,常汀兰尾随在韩文彦身后?

  或者说,韩文彦就是出去见常汀兰?

  王言卿想了想,不动声色问:“门只开了一次吗?”

  简筠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王言卿想着常汀兰的事,但也没忘了他们这次的真正目的。王言卿借着喝水的动作,打量四周。韩家比季家要简朴一些,但收拾的干净整齐,其中有一间屋子完全腾出来做书房,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看模样是时常用的。

  王言卿收回视线,叹道:“你们家藏书真多。”

  简筠看到书房,回道:“哪里,好些都不是我们的书,暂时借来的。”

  “能看这么多书,那也很厉害了。”王言卿说道,“听季公子说,韩公子闲暇时会写书编文。韩公子博览群书,想来文采一定极好。”

  简筠怔了怔,笑道:“不敢当,承蒙贵人不嫌,混口饭吃而已。”

  王言卿听到,好奇地问:“什么贵人?”

  “资助我们写书的贵人。”简筠说,“贵人喜欢看话本子,表哥闲暇时给贵人写些东西,也算是一项生计来源。”

  王言卿点头,脸上表现的很惊叹,其实心里已经猜出来,简筠说的贵人,多半就是武定侯。京城里哪怕权贵众多,但是能养文人专门给自己写话本的,也寥寥无几。内阁那些人不会有这种爱好,陆珩明确说他不会做这种事,再数下去,只有武定侯了。

  王言卿像是灵机一动,连忙给简筠出主意:“这个贵人和官府有关系吗?简娘子,既然韩公子受贵人赏识,你不如去找贵人,让他为韩公子主持公道。贵人手下能人多,说不定随便动动指头,就能解决韩公子的事情了。”

  简筠听后只是笑笑,说:“贵人哪是什么人都见得到的。我们人微言轻,每次都是季大哥替我们出面,我们连贵人的面都见不上,怎么敢开这个口。”

  “是吗?”王言卿问,“那如果你们话本写得好,得了贵人的赏赐,怎么给你们呢?”

  “季大哥会帮我们拿回来。”简筠像是明白王言卿的怀疑,说,“季大哥为人公道正义,不会贪昧钱财的。我们能有这项生计多亏了季大哥牵线搭桥,要不是他,我们说不定都流落街头了。季大哥帮我们良多,怎么能为了几个钱,猜忌季大哥呢?”

  王言卿点头,赞道:“也是。相交而不相疑,才是君子之交。你们这种关系真令人羡慕,你们和季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简筠抿唇,嘴角微微上翘,说:“是十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们还在老家,在一场诗会上因对诗结缘。”

  王言卿轻叹一声,笑道:“那还真是缘分。”

  王言卿笑着和简筠说话,眼波流转处却透露出些许凉意,冷静地看着简筠的脸。刚才说给“贵人”写稿时,简筠声音低沉,表情收敛,但说起和季涣的相识过程时,她脸上表情活泼很多,说话时还会配合手势。

  简筠其实知道“贵人”就是武定侯吧。看她刚才那么讳莫如深,她显然知道武定侯刊印了什么书。

  所以,《英烈传》的文稿不说全部,至少有一部分,是韩家写出来的。

  王言卿已将一盏水喝完,放下茶杯时,她忽然问:“这些天,韩文彦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简筠拧着眉,缓慢说道,“好像没有什么。不过,表哥最近似乎有心事,时常发脾气。”

  王言卿点点头,起身告辞:“叨扰许久,我该告辞了。今日多谢你了。”

  简筠起身送客:“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能帮则帮。这里离你们家远吗,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走路?”

  王言卿这才想起来她有一个“背信弃义”的表哥,刚刚将她抛弃了。王言卿垂眸,露出些落寞模样,说:“我自己可以的。多谢你,你快回去吧。”

  简筠送王言卿出门,目送王言卿走出建安巷后,才转身合门。王言卿走出街巷,一转角,被一辆马车拦住。

  王言卿也不询问,直接提着裙子上车。车里,陆珩正在翻《英烈传》,他听到脚步声,抬眸,似笑非笑瞥了王言卿一眼:“表妹,你回来了。”

  王言卿心里惦记着案情,还没坐好就对陆珩说:“哥哥,我知道《英烈传》是谁写的了。”

  王言卿裙摆宽大,她微躬着腰上车,长裙像花朵一样逶迤在她身后。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腿上,轻而易举压住她的腰肢:“不着急,我们先谈谈其他事。”

  王言卿今日穿着六幅百褶裙,因为要去查案,她用了普通的纱料,里面是浅蓝色衬裙,现在跌在陆珩腿上,裙摆上的褶子凌乱散开,堆叠及地,有一角还勾住了他腰侧的绣春刀,宛如一团云降落在他膝上。

  陆珩双腿修长有力,稳稳当当抱着王言卿。王言卿想赶紧站起来,腰侧却被一只手擒住:“表妹,你竟然觉得我对你越来越冷淡了。是我不对,害你疑神疑鬼,我这就向你证明。”

  这个姿势格外亲密,陆珩能轻松控制住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王言卿坐在陆珩腿上,本能告诉她很危险,她不敢乱动,连腰都紧紧绷着,小声说:“我那只是做戏,随便说说罢了。”

  陆珩单手握着美人纤腰,目光一寸寸从她脸颊上扫过,慢条斯理道:“随便说说表妹都在怀疑我,这让为兄着实痛心。”

  虽然没有接触,但他的视线如有实质,仿佛真的能划开她的衣服,王言卿产生一种强烈的被侵略感。王言卿心中叹气,她不信陆珩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生气,但借题发挥难免了。

  碰上陆珩这种心黑手黑、雁过拔毛的奸佞,拒绝、讲道理都没用,主动投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王言卿主动靠向陆珩胸膛,说:“我说错了话,劳烦哥哥包容我。”

  陆珩依然不言语,王言卿豁出去了,干脆伸手抱住他的腰,撒娇道:“哥哥,你还说最爱我呢,莫非因为一两句话,你就要凶我?”

  王言卿尾音中带着埋怨娇嗔,小女儿情态十足,陆珩骨头都被她那句“哥哥”叫酥了,哪还舍得拒绝。他和王言卿对视一会,最终无奈叹气:“卿卿说什么就是什么。唉,卿卿要是学会了这一招,以后哥哥可管不了你了。”

  王言卿心想你想得还挺美,她作势收回手,说:“哥哥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陆珩哪能让她走,他顺势握着王言卿手腕,压着她倒在车厢上,似笑非笑道:“卿卿就这点诚意?”

  得到了许诺就想走?

  王言卿知道这是在街上,他不会做什么,便就着这个姿势伸出手,大大方方环在他脖颈上:“哥哥,我饿了。”

  陆珩挑眉,眼中笑吟吟看着她,对她的目的了如指掌。王言卿拿捏住了陆珩的命门,一点都不慌,说道:“我都在外面站了一下午,早就累了。我们先去用饭吧。”

  陆珩最终拿身下这个人没办法,只能带着她去用饭。立秋之后,白日一天比一天短,等他们吃完饭,天空已经黑了。

  陆珩和王言卿都不急着回去,王言卿坐在包厢窗前,撑着下巴看京城风景。她问:“哥哥,你出去后查了什么?”

  “查了查韩文彦的动向。”陆珩走到王言卿身后,随她一起看满城红叶,华灯初上,“他的小动作倒是意外的丰富。”

  “你是说他和常汀兰偷情?”

  “不止。”陆珩说,“他今日确实约了常汀兰见面。季涣出门后,韩文彦和常汀兰一前一后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后,常汀兰慌慌张张地跑回家,韩文彦却没再出现。”

  说到这里,陆珩意味深长笑了笑,俯身握住王言卿肩膀,问:“你猜,韩文彦约常汀兰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