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很直接,从墙上顺了把鸡毛掸子,扬着就向我挥了过来:“桑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把家当什么地方了?渣滓洞?你就是那临死不屈的刘胡兰?哦…说错了,江姐?”

母亲还是一名教师呢,这都说错?

我忙跟着犬犬避进了自己的房间,乒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一宿,我睡得很安稳,因为,有蚊子不顾一切的在外面守着…守着那本相薄。

可我在梦中,又梦见了父亲斜斜上指的手,指着门口,半夜醒来,又是一身冷汗。

早晨,蚊子叫醒了我:“桑眉,没有人动那个相册…你的怀疑,不成立!”

他非常呱嘈地吵着,很兴奋,很显然,他得到这个消息,很兴奋,呱嘈了一会儿,打了一个哈欠:“桑眉,瞪了一个晚上的眼睛了,这下轮到我睡一会儿了…”

我听到了直升机自由落体的声音,心想,蚊子非常的不容易,为了表明他尽职尽责,连飞机的自由落体都学了来。

回头一看,母亲拿了一根蚊香,站在门口:“眉眉,我恍惚看到有蚊子飞过,大白天的,屋子里也有蚊子,你这屋子长时间没住人了,恐怕蚊虫多,你睡觉时,又不喜欢点蚊香,只有白天杀杀了…”

蚊子啊蚊子,你自求多福吧。

我听到蚊子告诉我地这个消息,不消说,是很高兴地,这个怀疑,一直停驻在我的脑中,让我一时半刻都忘不了,如今终于有了结果,让我怎么能不高兴?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火车之变

火车之上,明暗掩映的灯光之下,我与蚊子躲在角落里,看到那个中年人走进车厢,心里正思考着要不要跟了进去,有人站在了我的面前,遮住了我面前的明亮光线,她优雅之极的道:“既来到这里,如果不进去坐坐,岂不是显得我小家子气?”

她一头波浪般的卷发,微黄,从肩上披了下来,直至腰际,雪白的肌肤,有一种中西结合的美,美得连嫦娥都不能掩其光华。

我的四周围,已经被人包围,一律黑色的西装,与孟宇带领的人马何其相似?而那个中年人就站在他们的中间,亲切和蔼的脸上,有一双冷酷如冰的眼睛,正如那场演唱会时一样。

如果犬犬不昏车的话,是否能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只可惜,犬犬正昏头昏脑的昏着车呢!

所以,我只有跟在她的身后,向那节豪华车箱走去,一路上感叹资本家与贫民就是不同,车箱与车箱的待遇自是不同,公主与平民女的确不同。

她行走于摇摆的火车走廊之上,在轰轰隆隆的铁轨声中,却如行走于红色地毯之上,资态优雅翩跹,我脑中转着邪恶的念头,最可惜的,莫过于蚊子叮了人,还能给人美容,要不然,朝她雪白的脖子来上这么一下…蚊子怎么没有毒蛇的功能呢?

她对我笑得和蔼可亲,示意我坐下的资势无懈可击,有时候让我感觉刚刚转的念头非常地罪恶。

她是一位现代的公主。优雅而美丽,有不输于神仙的美丽,至少我这么认为。

她点燃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清新淡雅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中指与食指极柔美的夹着香烟,我原本以为,女人抽烟,那是女特务的行为,可她抽起烟来,我却见到了水晶宫里面姿势优美的公主。

一个人的动作。身姿,怎么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美得就算她是孟宇的女朋友,我也提不起一点恶感。

她微微一笑。纤长地手指在桌上地水晶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桑眉。你叫桑眉。对吧?就像我知道你是谁一样。我是谁。想必你早已知道了吧?”

我点了点头。想必她已准备好了一切。从走进这节车厢开始。她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向我微微而笑:“其实。我知道你。是从孟宇地口中。他对我说。与其茫无目地地寻找。不如让他来。而恰恰好。你是他地同学…”

我茫然地望着她。她说着地话。仿佛在唠嗑一段家常。脸上亲切和顺。我却心底冰凉:“寻找什么?孟宇他要寻找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有些意外:“哦。前几次你出了一些小意外。都是权叔太不小心了。原本。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仇恨地。却搞得像寻仇一样。”

我哈哈干笑了两声。这样地作为还不算寻仇。那要怎么样才算得上寻仇?要把我用绳索捆了。摆在火车道上。等那火车隆隆地开了过来。砸个血肉飞溅。这样。才算得上寻仇吗?

她又用手指弹了弹烟灰,眼光到处。漫不经心的扫了扫我,我感觉她在看一棵大白菜,虽然廉价可口,可是,却让人不屑一顾。

我想,我这棵大白菜却得显出个生机盎然的模样来,于是,继续端正的坐了,含笑望着她,想看看她亲切和蔼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玄机。

她很有些惊讶的望了望我,忽尔笑了笑,道:“以前,我没有回过国,父亲为我订地这门亲事,对我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你知道,我这样的人,不比你们,婚姻总是牵涉进了很多其它地关系,如果孟宇有了意中人,我们之间取消婚约,倒也没有什么,可孟宇却一字没提,我想,我们之间凑合下去,倒还可以,如今见了你…”

她神色之间有些惋息,有些为我大抱不平,我想,不论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有几分做作,这一刻,的确是在我的心底掀起了不少波谰的,我谦和的笑了笑,道:“幸亏孟宇没有取消婚约,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坐在一起呢?”

这句话说得索然无味,听地人也听得索然无味,我想,她本来是想从我这里听出个火花四溅,醋意飞溅的,却想不到,她那番话,直冲冲的冲到我这里,却仿佛被我一脚踩熄的火苗。

我很佩服我自己,装起逼来,与太白金星相比,只多不少。

心中却有些茫然,人家是正牌未婚妻,我是孟宇同学遇上的路人甲,可孟宇同学却在这路人甲的屋里…如今这未婚妻找上了门,说什么,我总有些理亏的。

这种情形,就好比正牌老婆打上了青楼,有时候刮上人家两巴掌都是应该的,可是,她虽说暗中使了不少绊子,可对着我,却依旧如此的和蔼可亲,就凭着她地亲切,我也得维持基本地礼貌。

我浮想联翩。

她则神态更加奇异,叹了口气,道:“孟宇是一个好人,却也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如果他坚持退婚,我倒也可有可无,只不过,可能他看出了我地心思,却向父亲揽了一个差事,这样一来,我倒有几分看重他了,我们这样的人,未成婚之前,玩一玩,我倒是挑不出他什么错处!”

她话语如刀,刀锋寒寒,我却只当她和风细雨,因为,我感觉吧,她所说的玩一玩与我没有什么关系,说到玩一玩,大凡玩的人,总要给被玩的人一两样礼物,比如说珠宝首饰等等,我记得吧,从小到大,我吃孟宇的牛排倒吃得了一人多高,可前段时间,他可一次性的拿了回去,想想那珠光璀璨的钻石项链,我的心一阵抽痛,抽痛之余,点了点头:“哎,可惜的是,玩的代价太高了!”

我把我自己当成了玩的人,把孟宇当成了被人玩的人。

听到她的耳中,却仿佛找到了知音:“是呀,玩的代价太高了,可庆幸的是,他抽身得早…”

我一怔,才明白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凭她不惜一切代价的打击我的劲头儿,我自然得配合的点头称是:“是啊,太高,太高…”

正文 第八十章 夫婚妻

这一刻,我才慢慢的感觉到,与其它第三者插足的人相比,我怎么能如此的平静呢?平静得可怕?而且,我一想到孟宇从我手里搜刮过去的钻石项链,就有了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想法。

呃,影视剧里面不是这么演吗?每当有人想让两个相爱的人的另一方退却的时候,总是要用钱来打发的。

我用充满希望的眼光向她望着。

当然,我有脸皮还是薄的,没有自己直接提出来。

我这殷殷切切的目光非常有效,果然,她笑了笑,道:“他既然接下了我父亲给他的这个任务,我心里,对他有些放心,如果一看你,却有些替你不值了…”

我想,我值得很,下面是不是想说,要我离开孟宇,需要多少钱?

我很期望。

可惜,她却道:“我想,你还是有一些希望的,女人嘛,总是对那些不切实际的情爱保留了一份憧憬,这样吧…”

我眼巴巴的朝她望着,她道:“我给你打一个赌,看看你有多大的魅力,看看孟宇这次跟你来到你的家中,是不是没有目地?是不是纯粹的想跟着你?”

那一刻,怀疑如毒蛇一般的浸入我的胸口;那一刻,她从容淡定,我狼狈而张皇,因为,她说出了我长久以来的怀疑,那深入骨髓的怀疑,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斜指着门口,而孟宇从门口走入。

她终于击中了我的心扉。

我接下了这个赌。从无所谓输赢地我。从这一刻起。却无时无刻地想赢。

当然。这个女子。气质高雅。是不会用影视剧里演过地拙劣手段来对付我地。狼狈之余。我有些遗憾。终究还是没有拿回那条钻石项链。

那个时候。我只是深深庆幸。带着一只蚊子。连犬犬也没有带。居然也从那样危险地境地安然地撤退了。

我回去地时候。犬犬依然昏昏地昏着车。我又旋开那罐话梅。放了一棵在他地嘴里。他朦朦胧胧地嚼了。我终于忍不住。问孟宇。他认不认识权叔…

孟宇。终于让我赢了这一局。我才发现。赢了地感觉真好。真是很好。

他在我地家里。继续像在自己家一样。围上了围裙。抄起锅铲。煮出鲜美可口地佳肴。我却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吃过。

他换上便装,拖了我起床。拖着我地手,去逛菜市场,从容而淡定的与卖菜老农或老妇讨价还价,为一分一毫讨论争辩,我从未感觉他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既使是争论的:“三块钱,你为何收我三块一呢?”

又或者:“五毛钱一斤。太贵了吧?四毛吧?”

他的声音回响在菜市场,低沉而优美,杀价杀得卖菜老农或老妇们仰天长叹:“金融危机啊,连卖菜都不好做了,年青人杀价,比老太太还历害啊,看来,刚失业吧?”

我腼腆的笑了笑,低声道:“哎。您体谅体谅他吧。刚失业,还负资产…”

如今卖菜地老农老妇也不是全无知识。我这么一说,便体谅的道:“没关系,年轻人,人生总有起落…看你一表人材,为我这一毛两毛,讲个不停,老娘不做你生意了!

我与孟宇只有仓皇而逃。

这个时候,孟宇笑得最多,笑起来,像一个没几岁的孩子,天真的眼眸带着几分稚气,与老农老妇们论起价来,则一本正经,像极了那些长年买菜的主妇们。

不消说,这样的孟宇,我感觉很亲切很亲切,既便我很不喜欢挤成一大堆的买菜,既便我很不喜欢菜市场的鸡屎味道。

这段时间,母亲的笑容最多,她出门也笑,进门也笑,皱纹舒展开来,看着孟宇,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儿,我想,既然如此,不如了母亲地愿?

我走在那个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五洞桥上,清冷的月光倾泄下来,冷冷地照在桥上,把那粗糙的石板照得如玉一般,洁白光滑。

石板桥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那名如嫦娥一般的女子手指之间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在柔柔的月光之下,她洁白地脸润出盈盈的光泽,她含笑望着我

我也含笑望着她。

她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所谓的情意存在的,既便有情意,也会被现实的力量所折倒,所谓的情意,是抵挡不了万人之上,富贵荣华的…”

我道:“他没有拿那张像…”

她笑了笑,纤长的手指夹着那根细长地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烟头如莹火虫一样在黑夜之中闪烁:“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就如此地相信他的最终选择?”

她吸了一口烟,烟嘴在暗暗地夜色之中忽然闪亮,桥下蛙鸣阵阵,桥上晚风习习,本是一个良辰美景,我却感到了风雨欲来的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