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让陈七星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在关山越心里,找到凶手给祝五福报仇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当回事,也是正常。

“师父,若没事,我回房去了。”

关山越还是没转身,只是微微“嗯”了一声。陈七星转身回房,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拐过院角,看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悄悄放出血鹰灵目,不敢直接放上去,而是穿左侧的窗子,拐了一个大弯,才悄悄从屋角望出去,这一望,心中一跳。

关山越居然转过身来了,而且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眼光中有着明显的思索之色。

“啊呀,我搞错了。”陈七星忽地明白了——

这两年来,他和关莹莹如此亲近,关莹莹又如此漂亮,除非是木头人,否则绝不可能不对关莹莹生出爱慕之意。关莹莹嫁给纪元,他的表现,就算不会妒忌如狂,至少也不可能高兴。而纪元脸上得病,则应该是正中他下怀,就算明里不表现出来,至少一点,绝不会出手救治。就如纪元最初得病,他一口就回答说无药可治,那才是正常的反应,而现在,他居然去给纪元治脸,而且见到了效果,这太不合常情,所以关山越生疑。

再又联想,纪元当日突然得病,正是死缠着关莹莹的时侯,虽然很有可能是愤怒的百姓中隐藏的高人下的手,可是如果联想到祝五福就是在答允纪元婚事后,突然被害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就很值得怀疑了。当然,如果没有祝五福衣襟上的留字,还是不可能怀疑到陈七星的。他才一个魄,怎么可能杀得了五个魄的祝五福,但祝五福偏偏留了字啊。祝五福留字的意思,虽然关莹莹第一眼就说是要陈七星救治,尚方义等人也默认了,可不见得关山越就一定会这么想啊。

还有一点,虽然他只有一个魄,可他假扮的孤绝子也只是一个魄,魄上生星同样威力极大,那么就可以怀疑,他一个魄,是不是也能魄上生星、星中生魄呢?

霎时,陈七星汗流浃背。

“我真蠢啊,师父是不是已经疑心到我了?现在怎么办?”关在自己房里,他心乱如麻,越想越多,汗出如雨。

门突然“砰”的一声开了,陈七星心中猛地一跳,身子绷紧,脸若死灰。

“师弟,大热天的,你关起门搞什么鬼?”进来的是关莹莹,皱起眉头,“看你这一头的汗,你捂痱子呢。”

陈七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从嗓子口缓缓落下去,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却发不出声,喉头仿似僵死了。

“你怎么了?”看他神情不对,关莹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啊呀,怎么这么凉?你不是病了吧?我去找爹来。”

“啊,没事。”陈七星一把拉住她。

“没事你搞什么?”关莹莹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没……没搞什么。”一时找不到借口,他只得岔开话题,“啊,我去冲个凉,热死了。”

“你也知道热啊?”关莹莹哼了一声,“快点啊,外面有病人。”

“好。”陈七星应了一声,到澡房打了水,一桶水冲下来,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刚才那一吓,整个人仿佛都给抽空了,身体里竟是没有丁点儿热量。

定了定神,出来,还好,关山越没在外面。他匆匆看了病,心中忐忑,不敢再待在家里,跟关莹莹招呼一声,说有两味药没有了,要出去采药,背上药箱匆匆跑出来。

到了大街上,他才吁口气,却又想:“师父会不会跟在我后面?他若生了疑心,说不定就会跟着我。”这么一想,心里又打起寒战来。

大热天的正午,阳光当顶,他却是通体冰凉,可既不敢回头看,更不敢放出血鹰灵目。直到出了城,进了南山,找了座林子,他才把血鹰灵目放出去,悄悄看了看,后面没人,又四面搜了一圈,确实没人,一颗心才算落下来,软倒在地,头顶地面,双手深深抓进泥中,强抑住悲声,啜泣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就那么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来时,天已经黑了下去,他幻成孤绝子的模样,趁黑人城,进了老亲王府,摸上容华郡主的小楼。

容华郡主正眼巴巴在等着他,听到响动,喜滋滋迎上来:“哥,你来了。吃饭没有?我做了几样菜,你……啊。”却是被陈七星一把抱了起来。

陈七星一面疯狂地吻着她,一面往房里走,把她往床上一扔,双手连撕带扯,将她的衣裙扯了下来。

“哥,你等等,你怎么了,别那么急,我们先吃点儿东西……不要……啊……”容华郡主感觉到了陈七星的不对劲,不再抗拒。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华郡主悠悠勉力抬起身子:“哥,你怎么了?”

“哦,”陈七星醒过神来,“我没事。容华,对不起。”

“别这么说。”容华郡主心里确实有些委屈,她爱陈七星,心甘情愿接受他的爱抚,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再羞人的姿势也可以,但是不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地就扑上来,这不是爱,只是野兽的行为,但陈七星一声对不起,却把她心底的委屈都冲干净了。

“哥,我是你的小女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气也可以在我身上撒,没事的。”

“容华。”陈七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感动,紧紧地抱住她,“你真好。”

容华郡主轻轻抚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心:“哥,你是碰到什么事了吗?谁给你委屈受了?”

陈七星很想说出来,胸间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实在是太难受了,然而能说吗?不能说啊。

如果是因为另外的原因杀人,哪怕杀一千杀一万,他都可以说出来,可这个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得。

容华郡主献曲之时,他只觉得她气质优雅,而有了肌肤之亲,了解得多了以后,他知道,她就是一朵白玉兰,从内到外,不带半丝污垢,如果他说出来,竟然为一己之私,杀师姐师伯甚至连师祖都杀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不能说。

这是他心底最黑暗的一块,不能对天,不能对地,不能对人。

但陈七星也不想让她担心,勉强笑了笑,谎话倒是随口就来:“下午碰到个病人,我治不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心里就有些难受。”

容华郡主根本不怀疑他的话,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哥,别难过了,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你尽了力,也就可以了。”

“嗯,容华,你真好。”陈七星轻轻叹息。这怀中的女孩子,真的如玉一样纯洁啊,可他却太脏了。

“哥才是真正的好人呢,容华前世不知是积了怎样的福缘,这一世才能做哥的女人。”容华郡主喜滋滋地,眼里是满溢着的幸福。

正文第四十四章三义

陈七星却不敢直视她明净如春水般的眼眸,岔开话题:“对了,疏影今天不在吗?”

“在啊。”容华郡主先有些好奇,不过随即明白了。陈七星问的,是他把她折腾成这样,疏影怎么没有像上次一般吱声。一时间.她满脸羞红,把脸藏到陈七星脖子下,再不肯抬起来,好半天才悄悄地道:“我跟她说,我新学了一门魄术,有时候会发出声音,叫她不必惊奇,也不可上楼来惊扰,所以……”

这样子的话说出来,实在是太羞人了,容华郡主虽将脸蛋儿藏在陈七星怀里,却仍是羞得全身颤抖,整个身子似乎都热了起来。

“不过以后疏影总会知道的,怎么办?”陈七星感受着她的羞颤,偏要逗她,不过语气却装出是为她烦恼的样子,免得她羞嗔不依。

容华郡主果然上当,她也发愁呢:“是啊,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