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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苍老的家丁走上前来,道:“少爷。”

荀无咎道:“将老爷扶回去,以后……以后不要再叫我少爷了。”

荀福慢慢走上来,将荀舞褐接过。他走过荀无咎的身边,忽然缓缓道:“少爷只管在外面玩,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咱们荀府,可从未怕过任何人。”

荀无咎目中忽然又有热泪涌出。他使劲忍住了,目送着荀福等人离开。

但那离开的却只是一小半,绝大多数人都卓立当场,因为死的人中,有他们的兄弟姐妹,有他们的朋友同门。

荀无咎是凶手,他们要看着荀无咎死,死在自己的手下!

情蛊修炼之法天怒人怨,荀无咎必死。

荀无咎淡淡一笑,傲然不惧。他的目光瞥过,只见江玉楼仍然守在辛铁石的身边,见他看过来,江玉楼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起身。

荀无咎招手道:“你过来。”

江玉楼轻轻叹息着。荀无咎方才所作所为让她觉得有些酸楚,是以缓缓起身,向他走去。

昏迷中,辛铁石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一把将江玉楼拉住,喃喃道:“不要离开我!”

江玉楼看着他在睡梦中痛苦扭曲的面容,不由犹豫起来。

荀无咎面容猛地一阵扭曲,怒道:“过来!”真气猛地一鼓,硬生生地将江玉楼拖了过来。

江玉楼怒道:“你要做什么!”

荀无咎凝视着她,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辛凉的笑容来,低声道:“我就要走了,你都不能陪我一会么?”

江玉楼心头一震,荀无咎的目光是那么柔,那么怨,让她不由得心惊。

虽然在情蛊惑乱下,荀无咎的容貌宛如天上神仙一般,光华夺目,不可逼使,但他的眸子,却仍然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少年。

多少年来,这双眸子一直静默地凝视着她,自柳月刀解忧刀的传奇,到情蛊的疯魔。

江玉楼忽然觉得自己并不能答!

她不忍再伤害荀无咎,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荀无咎轻轻叹息,他知道,自己脑中的情蛊正在恢复,那层妖异的光芒又重新布满了他的面容。

他的手轻轻握住江玉楼的手,带着她一起轻云般飘起。

飘向愤怒凝视着他们的江湖豪客。

那些江湖豪客早就对荀无咎恨到切骨,立时一阵怒喝,刀剑齐展,向荀无咎攻去。

荀无咎揽她入怀,双手轻轻抱着江玉楼,他的眼睛深情凝注着江玉楼的双目,左手却宛如闪电般探出,抓住一名豪客的脖子。

情蛊发出一声欢愉的啸叫,黑气飞舞,将豪客的头颅包住。那豪客发出一声惨叫,丹田中猛然一阵刺痛,性命交修几十年的内力,顷刻间被吸了个干干净净。

荀无咎用力一挥,将尸体砸向其余的人,袍袖飞舞,架开周围击来的兵刃,跟着抓住了第二位豪客的脖颈!

情蛊兴奋地无声大叫着,催动着荀无咎疯狂杀戮。那些江湖豪客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而且人多势众,但情蛊御使荀无咎,如神如魔,却哪里是他们能抵抗的?

顷刻之间,荀无咎连杀十几人,每个人的内力都被吸得干干净净!

天行剑所说过的情魔碧城的秘辛,也缓缓掠过他的心头。

当年情魔碧城是一个小派帮主之子,这帮派虽小,但行事奸恶之极,激起了公愤,被几大门派联合起来,杀了个鸡犬不留。碧城因为年纪幼小,又未行过恶事,所以逃得一条生路。但此后江湖之上,却受尽了白眼欺凌。他身无分文,只能靠做苦力换一碗饭吃,还被挑断了琵琶骨。他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就连小孩子都知道欺负他,只要他有丝毫的反抗,就会受到一阵暴打。没有人看得起他,没有人将他当人看待。

后来他终于受不了,他逃到了苗疆,遇到了一位苗族少女。但无论那位苗族少女怎么爱他,他都不敢爱她。因为他知道,他是天下最卑贱的人,不配拥有这么美丽的爱情。就算在苗疆中,碧城仍然被汉族商人欺凌着,经常被打到吐血,当作猪狗一样呼来喝去。这些汉商见如此美丽的苗女居然会爱上如此卑贱的碧城,不由得又妒又恨,他们逼迫碧城将少女诱来,企图侮辱他。碧城终于忍无可忍,用蛊将这些汉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当初灭碧城父亲帮派的正道耳中,他们大惊,认为碧城恶根深种,迟早会找到他的仇人一一报复。所以他们再度联合起来,搜杀碧城。苗女为保护碧城,一齐被打成重伤,扔到了山涧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遍地毒虫,几临绝境。他们被轰落的山石压住,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碧城感念苗女的情义,偷偷割下自己的腿肉,哄骗苗女说是被山石压死的野兽。直到两人遇救之后,少女才发现碧城腿上的累累刀痕,她才明白他那无尽如海的深情。

苗女没有痛哭,只是沉默走开。只是当晚,她就潜入神魔洞,受万蛊啮咬之苦,取出情蛊卵,开始修习情蛊。终于,凭着坚忍不拔的一腔爱意,她将情蛊炼成一滴伤心泪,滴在碧城心头。

碧城拥有了天下无敌的功夫。但她自己,却成了连一步都走不动的废人。碧城感念苗女情义,发誓要杀尽中原武人,于是怀抱苗女,单剑直入中原。

这一去,又何止杀了百人千人?

终于,正道邪道合力,歼灭碧城,但情蛊那如魔似神的无上威力,却成了武林中一个禁忌的传说。

这一点,荀无咎自然深深知晓。

江玉楼软依在荀无咎的怀抱里,她周身经脉尽封,但隐隐约约地,感到一阵烦躁,仿佛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她的心烦乱地跳着,似乎再过一秒,再过一刻,整个世界就会沦落。

嚓的一声响,荀无咎将第十八具尸体抛开,黑气自他掌心倒卷而回,化成连绵的黑色粗纹,疾窜向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