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道:“他的出手一击,很可能毁了你。”

  上官小仙道:“很可能。”

  叶开道:“所以你想安心的睡一晚上,却不容易。”

  上官小仙的目光已自远方收回,正凝视着他,缓缓道:“这些年来,我只有在你陪着我的那几个晚上才能安心的睡着。”

  叶开避开了她的目光,冷冷道:“那是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现在……”

  上官小仙握住了他的手,道:“现在也一样,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人都不怕了。”

  叶开道:“你不怕我……”

  上官小仙道:“我不怕你,我信任你,我这一辈子,真正信任的只有你一个人。”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慢慢的接着道:“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就算有十个吕迪,十个韩贞一起来对付我,我也有把握能将他们打回去,只要我们在一起,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叶开没有再开口,连眼睛都已合起。他居然睡着了。

  上官小仙凝视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的放下他的手,轻轻的走了出去;她看着叶开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好像已知道这个人是属于她的,看来她竟似已有非常的把握。

  韩贞低着头,垂着手,肃立在院子里,他等了很久,因为上官小仙要他在这里等。

  上官小仙就算要他站在热锅上等,他也绝不会移动半步,他的服从和忠心,令人不能不感动。

  上官小仙正走下石阶,看着他,眼睛里也不禁露出满意之色。

  无论多挑剔的人,有了这么样一个帮手,都已该心满意足。

  上官小仙道:“我要你找的人,你已找齐了?”

  韩贞点点头,道:“都已找齐了,都在外面等着。”

  上官小仙道:“叫他们进来。”

  韩贞拍了拍手,外面竞有十来个人走了进来,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货郎,有小贩,有三姑六婆,也有市井好汉,他们的装束打扮虽不同,其实却是同一种人。

  金钱帮门下,只有一种人——绝对忠心,绝对服从的人。

  上官小仙说的话,就是命令。这次她的命令很简单:“到长安城去,传播叶开的死讯,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只不过一定要令人相信叶开已死了,只要还有一个人认为叶开是活着的,你们就得死。”

  她的命令虽简短,却有效。看着这些人走出去,她眼睛里又不禁露出了满意之色。叫这些人去传播谣言,就等于要蜜蜂去传播花粉一样容易。她知道她这次的计划也一定同样有效。

  第十八回 相见恨晚

  “叶开死了!”

  “叶开怎么会死?”

  “每个人都会死的,叶开也是人。”

  “但他却是个很不容易死的人,据说他已可算是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第一高手也一样会死的,以前那些天下第一高手岂非就全都死光了。”

  “……”

  “高手中永远还有高手,一个人若是做了天下第一高手,死得也许反而比别人快些。”

  “但我却还是想不出有谁能杀他。”

  “是两个人杀了他的。”

  “哪两个人?”

  “一个是吕迪。”

  “吕迪?是不是武当的‘白衣剑客’吕迪?”

  “就是他。”

  “他的武功比叶开高?”

  “那倒不见得,叶开若不是已先伤在另一个人手下,这次绝不会死。”

  “有谁能伤得了他?这个人又是谁?”

  “是个女人,据说她本来是叶开最喜欢的女人。”

  “为什么像叶开这么聪明的人,也会上女人的当?”

  “因为英雄最难过美人关的。”

  “这个女人是谁?”

  “她姓丁,叫丁灵琳!”

  丁灵琳睡在床上,屋子里很阴暗,被窝里却是温暖的。她已睡了很久,但却一直连动都没有动。

  她觉得很疲倦,就像是刚走完一段又远又难走的路,又像是刚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在梦中,她好像曾经用力刺了叶开一刀。

  那当然只不过是梦。她当然绝不会伤害叶开的,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叶开。

  屋子里有了脚步声。

  “莫非是叶开?”

  丁灵琳真希望自己一张开眼,就能看到叶开,可惜她看见的却是郭定。

  郭定的脸色看来也很疲倦,很憔悴,可是眼睛里却带着欢喜欣慰之色:“你醒了……”

  丁灵琳不等他说完这两句话,就已抢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叶开呢?”

  郭定道:“这里是客栈,你中了玉箫的迷药,我救你到这里来的。”

  玉箫突然出现,当着叶开的面将她劫走,这些事丁灵琳当然还记得。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郭定是怎么救她出来的?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可是她也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一个人:“叶开呢?叶开在不在这里?”

  郭定摇摇头:“他不在,我……我一直没有见到过他。”

  他没有说出真相,因为他生怕丁灵琳还受不了这种刺激。

  她若是知道自己一刀刺伤了叶开,会多么悲伤痛苦,郭定连想都不敢想。

  丁灵琳的脸色沉了下去,道:“你一直没有见到叶开?是不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去找他?”

  郭定只有承认。

  丁灵琳冷笑道:“你把我救到这里,却不去告诉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定无法回答。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是素不相识的人,但他却陪着叶开,冒险去救出了她。

  为了怕玉箫找去,他才将她带到这里来,为了照顾她,他已在这阴暗的斗室中待了三天,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

  一个神智已完全丧失的女人,并不是容易侍候的,何况他本就没有侍候别人的经验。

  这三天来,他几乎连眼睛都没有合起过,换来的却是她的冷笑和怀疑。

  可是他宁愿被怀疑,也不愿说出真相,不愿她再受刺激。

  丁灵琳还在瞪着他,冷冷道:“我在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开口?”

  郭定还是不开口。

  他不能开口,他心里的话连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

  丁灵琳的手在被窝中摸索——她身上还是穿着衣服的。

  所以她的脸色总算已稍微好看了些,却又问道:“我已在这里躺了多久?”

  郭定道:“好像已经快三天了。”

  丁灵琳几乎跳了起来:“三天,我已在这里躺了三天?你也一直都在这里?”

  郭定点点头。

  丁灵琳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三天来,我难道一直都是睡着的?”

  郭定道:“是的。”

  他说的声音很轻,因为他说的是谎话。

  这三天来,丁灵琳并不是一直睡着的,她做过很多事,很多令人意想不到,哭笑不得的事。

  这些事只有郭定一个人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再向别人提起。

  丁灵琳咬着嘴唇,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呢?”

  郭定道:“我?”

  丁灵琳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在于什么?”

  郭定苦笑道:“我没有干什么。”

  丁灵琳仿佛松了口气,却还是板着脸道:“我希望你说的不假,因为你若是在说谎,我迟早总会查出来的。”

  郭定只有听着。

  丁灵琳道:“你救了我,我以后会报答你,但我若查出你在说谎,我就要你的命。”

  她竟似连看都懒得再看郭定一眼,冷冷道:“现在我只希望你出去,快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