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幅画不仅得找回来,还得三日之内就找回来,这才能给人以信心。

  马车驶到皇家画馆外,身为总管的曲厚泽立刻就迎了上来,身子躬得极低,“县主。”

  长孙愉愉摆摆手,开门见山地道:“请罪的话少说,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午后是人最容易疲惫的时候,这时候也没多少人来画馆里看画,守卫此刻也最是松懈,那画就是在午后被盗的。

  “县主,当时画室内有两名守卫,他们赌咒发誓说绝对没有打盹儿。”曲厚泽道。

  “没有打盹儿那画是怎么丢的?一眨眼就不见了么?”长孙愉愉讽刺道。

  曲厚泽道:“他们就是这样说的,我没敢用刑,怕县主有什么其他吩咐。”

  长孙愉愉点点头,“很好,我已经叫人去京兆尹那儿报案,咱们私下用刑就不好了。”专业的事情还得请专人的做,长孙愉愉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把画室封起来,里面的东西一律不许动。今日画馆内的人也都不许离开,若是客人,就礼貌地请他们海涵,但人必须留下来,等京兆府的捕头问完了话,说他们能离开了才能放人。”

  “是。”曲厚泽道。

  “你也不必候在我身边,去处理事情吧,有拿捏不住的,再来找我就是。”长孙愉愉道,“当务之急,你的事儿就是保证画馆再不能出事儿。”

  曲厚泽赶紧应下。

  “等等。”长孙愉愉叫住曲厚泽,“你去请画馆里客人配合时,态度一定要好,同时允诺他们,从今儿起一年内,画馆再展出任何作品,都给他们优先发放牌子观看,不用排队。”

  “好勒,还是县主想得周到。”曲厚泽道。其实这种事儿曲厚泽自己也能想到,然而华宁县主能点头自然是最好的。

  不多时京兆府的捕头就到了,这乃是大案,不仅仅事关晋阳公主府,这画馆的名字可是叫“皇家画馆”,那就代表着皇帝的面子,他们焉敢不上心?

  所以京兆府派出的捕头是黄京忠,他手里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二十年前京城那件连环jian杀案就是他带头破的,是个经验十分老道的捕头。

  长孙愉愉听到是他来办案,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三分。

  “县主,公主已经知道画卷被盗的事情了,靖云台那边她已经托人去说。公主怕你被那些个捕头冲撞,让你先回府去等消息。”文竹道。

  长孙愉愉点点头,知道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太多忙,先才在捕头来之前,她不过是在这里镇场子,怕那些个“客人”不听话坚持要离开。

  “我们先去孔府,虽说已经派人报了信,但我不亲自去一趟,总是对不住人的。”长孙愉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遇着这样的事儿还能如此冷静处置,已是实属厉害了,然内心之焦虑如焚也能理解。

  长孙愉愉登了孔府的门亲自跟孔重阳的父亲道了歉,并许诺若是画卷寻不回来,就以一幅谷仓山的画赔偿。展扬的画自然不值谷仓山的画,如此长孙愉愉也是表示了十足的歉意的。

  处理完这些事儿,长孙愉愉才回到公主府。

  晋阳公主心疼地搂住长孙愉愉道:“瞧把你急的,这大半日的饭也没吃,水也没喝,不值当。那画丢了就丢了,赔孔府一幅就是了。”

  长孙愉愉知道晋阳公主是心疼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娘,不是丢一幅画的事儿,而是这偷儿太气人,这是要逼着我的画馆办不下去呢。我怀疑是有人故意使绊子,找来的大盗。”

  “好啦好啦,放心吧,靖云台那边娘亲有点儿门路,已经让台骑尽出,帮忙找画去了。你先去吃饭,吃了饭好好地泡个澡,然后睡一觉,指不定明儿一早那画就回来了。”晋阳公主安慰道。

  然则这样的好事儿并没发生。

  不仅第二天早晨没有好消息,就连长孙愉愉定的三日之期到的时候,无论是神捕黄京忠,还是靖云台那边竟然都还没有找到画。

  长孙愉愉是又气又急,嘴角都长了个小泡起来,却只能干着急。这两日她们还用重金悬赏了该画,来送消息的无数,却都是假消息,反而还累得她们消耗人力。

  入睡之前长孙愉愉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还扑在床上哭了一阵子。她长这么大,哪儿受过这样的挫折啊,赔画是小,丢人才是大,她的画馆也办不下去了,如何能不伤心。

  这三日展扬《春居》丢失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了京城。长孙愉愉能够想象咏荷社的人在背后会有多幸灾乐祸,长孙丹那边儿还专门登门来假情假意地关切了一下长孙愉愉,实则却是来看笑话的。

  长孙愉愉如何能不气哭?

  “县主,公主请你去她那儿一下。”莲果轻声在长孙愉愉耳边道。

  长孙愉愉正抱着被子流泪呢,听得此言哽咽道:“这么晚了,娘亲找我什么事儿?”

  莲果道:“如烟姐姐过来传的话,我看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喜色,指不定是有什么好消息呢。只是她急着走,我也没好拉住她问个究竟,反正县主过去了就知道了。”

  长孙愉愉这才坐起身。

  “奴婢伺候县主先洗把脸。”莲果说完手脚麻利地就张罗了起来。

  因是入睡时分,长孙愉愉的穿戴早就卸了,这会儿是去见自己娘亲,也就没怎么捯饬。穿了件半旧的衣裳,头发就辫了两个又长又黑的辫子垂在肩上,这样待会儿回来就能直接上床了。

  临走前,莲果又拉着长孙愉愉,给她嘴角那口疮上了点儿白药,在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但因为是在家中,也就没那么讲究了。“这样上了药,明儿两日就好了,县主出门时才不会叫人笑话。”

  只没想到的是,长孙愉愉才踏入晋阳公主的主屋,“娘……”亲找我何事,才发了第一个音,后面的就被吞入了肚中。她陡地一转身,险些让后面跟上来的莲果撞上。

  长孙愉愉的脑子都要炸了,陆行为什么这么晚了却在她娘屋子里?他来干什么?!他看到她嘴角涂的白药了?!!!!

  最要命的是她转身做什么?她为什么要突然转身?!!!

第70章

  “愉愉, 你这是做什么?一惊一乍的。”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她刚才忽然想起来,在魔鬼滩的时候, 她更狼狈的样子陆行都见过,此刻一点儿白药算什么。反正陆行就是个睁眼瞎,不辨美丑, 只喜欢丰满女人的人。

  然则当长孙愉愉做好了心里准备, 以最优雅的姿势转身面对晋阳公主和陆行时, 那个平素最吝啬表情的陆行居然开始笑了,先是轻笑, 然后嘴角的弧度越翘越高,越翘越高,最后竟然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陆行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的嘴角看。长孙愉愉恨不能冲上去给他两拳。

  但此刻她只能委委屈屈地看向晋阳公主, 派人传个话怎的都不说清楚明白的?大半夜的让个男子进入主屋是何道理?

  “愉愉, 你还不快点儿感谢陆修撰,若不是他,那幅《春居》图可没办法这么快完璧归赵。”晋阳公主轻轻斥责眼珠子都要瞪红了的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的眼睛眨了眨,耳朵有一瞬失灵了,再然后才慢慢看向晋阳公主, 脑子里反应过来,《春居》图回来了?

  长孙愉愉猛地侧头再次看向陆行, 小嘴吃惊地微微张开, 再也合不拢。

  “你为什么帮我找《春居》图?”

  这话问得实在太无礼, 太不应该了, 但这就是长孙愉愉此时此刻的第一反应。这人不是一向不大喜欢帮人的么?

  “因为我希望皇家画馆能开下去。这对我们普通士子而言有莫大的恩益。”陆行直言道。

  陆行这话, 长孙愉愉觉得是他的真心。当初《兰亭集序》展出时, 陆行多早就来排队领牌子了, 他自个儿的。本来长孙愉愉早就吩咐,如果是青老、傅婆、泉石等人来领牌子,她就让人送一个给他们,毕竟当初她叨扰了他们许多。

  偏偏陆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三天里每天都是自己来排队,长孙愉愉偏就没给他特殊的待遇。因为她知道陆行这是跟她撇清关系呢,当她稀罕跟他来往么。

  然则陆行这样直言说为了皇家画馆,却是打她长孙愉愉的脸呢。她也是怪自己,早知道陆行没好话,她为什么还要问那种废话?他总不能是为了自己的。

  如果换做其他人,长孙愉愉能肯定,多半是为了她这个人本身才肯帮忙的。

  长孙愉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把她当毒蝎避之的男子,哪怕是欲擒故纵这也太过了。何况陆行还是定了亲的,绝不会退亲的人,就是猜他欲擒故纵这条理由都说不过去。这让长孙愉愉就更愤愤了。

  华宁县主这心态也没谁了。

  “陆修撰如此深明大义,实在让我感激。”晋阳公主出声为自己的女儿化解尴尬道,“愉愉有些无礼了,还请陆修撰不要放在心上。”

  陆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县主年纪还小。”

  长孙愉愉脑子都要爆炸了,陆九他是几个意思?也就是直接承认她无礼了?!说她年幼无知?!

  “陆修撰还请继续,刚才说到你怎么寻回这画的。”晋阳公主道。

  一听这个,长孙愉愉也就顾不得懊恼、委屈了,她站到晋阳公主身侧,竖起了耳朵。

  陆行道:“那日我听人说起《春居》图被盗的事儿,一时好奇就去了皇家画馆,正遇着曲总管,他就请我帮帮忙。”

  这话说得简单,却透露了很多消息。

  曲厚泽怎么会请陆行帮忙的?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仔细想想就能明白,陆行无论是《兰亭集序》展出时,还是前头晋阳公主的私藏展出时,都去了好几次皇家画馆,他与曲厚泽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奇怪的是曲厚泽怎么会请他帮忙。这话长孙愉愉没忍住给问了出来。

  陆行谦虚地道:“我也是不知,曲先生大概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我的吧。”

  长孙愉愉偏了偏头,却突然想起,当初赈灾时,好似陆行也破过一个案子来着,因为那件事儿,那县令才肯帮他的。曲厚泽是晋阳公主的人,显然也听过那消息,所以才会找上陆行吧,反正只要是根稻草他都想拉着救命。

  “继续继续,愉愉别打岔。”晋阳公主瞪了眼长孙愉愉,她急着听下文呢。

  陆行接着道:“我去画室看了看,曲总管说,春居图失窃后,画室内一切都保持原样,黄捕头在勘察现场时,也没让任何人破坏。我看了看,画室每日都有人打扫保持清洁,无论是窗户还是门边都没有脚印,不利于破案。”

  这不是废话么。

  但长孙愉愉没吭声,继续认真听着。

  “后来我又看了看黄捕头调查画馆内所有人问话之后的记录。”陆行道。

  “等等,你怎么能看到那些记录?”长孙愉愉十分好奇。京兆府黄捕头的记录有那么好拿么?除非是他顶头上司发话,其他人恐怕都没那能耐,何况陆行才只是一个区区翰林,在刑部他说不上任何话。

  “我同黄捕头有些小交情。”陆行模糊地答道,这就是不欲多解释。

  晋阳公主瞪了长孙愉愉一眼,后者再不说话了,但长孙愉愉心里很清楚,小交情可不足以让黄京忠和盘托出这样大的案件。

  “那些记录十分纷杂。毕竟画馆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陆行道。

  长孙愉愉和晋阳公主都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样,黄京忠才会毫无头绪。

  “不过我有想起了一件事,愿意排队领牌子到画馆赏画的人必定都是于画道上有追求的人,请他们简略地画一幅画却不是难事。”陆行道。

  所以他让每一个客人都去辨认当日他在画馆里见过的人,也让画馆里的仆从都去辨认了。除了他们辨认的人之外,那些在这些人里没有的,陆行就请客人们执笔将“陌生人”画了出来。

  晋阳公主和长孙愉愉对视一眼,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幸运的人,当日来赏画的人里有好几位行家,他们画的人脸图最为逼真,将这些画放在一起比,再请所有人来认,这就让其中几张脸凸显了出来,他们是所有人都觉得脸生且他有些奇怪的。”陆行道。

  长孙愉愉再也不打岔了,就急着往下听。

  “京兆府的人再拿着那张画,让画馆里的人仔细回忆,都是在何时何地遇着他的,他又是个什么状态。”陆行道,“习画的人都是喜欢观察细节的人,如此询问之后,果然问出了不少名堂。”

  说到这儿,陆行补充道:“询问每个人这是个细致活儿,而且还需要技巧,多亏了黄捕头他们经验丰富,才能在这么短的功夫内盘问出来。”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很好,陆行能够不居功这一点非常不容易,通常的年轻人想尽了办法往上头冒,能如他这般的却少。然晋阳公主知道,在京城和京兆府搞好关系有多重要,陆行果然是极有前途。

  “说来也是巧,合该那贼人要落网。当日的客人中恰好有宋云树在,他善于画仕女图,最善于处理细节。他将贼人的脸画了出来,最传神的是一双眼睛,黄捕头瞧了之后总说是在哪儿看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后来才恍然,那人乃是齐洲的大盗,他以前追捕过此人,却一直没抓到,看了宋云树画的眼睛,这才认出了此人。”

  “呀,这可太巧了。”晋阳公主道,“若是没有那位宋云树,就没人能画出传神的眼睛,若是没有经验丰富的黄捕头,也无人知道那是齐洲的大盗。”

  “真是如此,所以我才说合该那贼人要落网。”陆行道。

  晋阳公主身边的婉姑道:“这也是公主平日善事儿做得多,偏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画馆里恰好就有这位宋先生,也亏得陆修撰聪睿,技高一筹,才能相处这种法子来寻人。”

  晋阳公主笑了笑,“婉姑,你就少来拍我马屁了,这次的事儿真是多亏陆修撰才是。”

  长孙愉愉却是不满意她们打岔了,盯着陆行道:“知道了大盗是谁,京兆府和靖云台那边儿就好追踪了,怎么最后却是陆修撰你将画送了来?那大盗想来定然是你抓到的对么?”

  长孙愉愉不是乱说的,如果是黄京中,或者靖云台抓到了大盗。他们怎么可能把来晋阳公主府邀功的机会让给陆行?

  陆行点点头,“这是我运气好,恰好碰到了那贼子,才寻回了画。”

  这话多简单呐,然而深知内情的人才晓得其中的艰难。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儿,从古至今也许就发生过一次,也许就只存在于口头。

  陆行怎么可能恰好碰上大盗?还恰好抓住了?

  却说陆行是外男,送了画之后,又说了这好半晌的话,晋阳公主却再也不方便留陆行,携了长孙愉愉一道直把陆行送出了大门,这番表态可算是十分感谢和看重陆行了,满朝文武里能让晋阳公主亲自送出大门的,五根手指也数得出来。

第71章

  次日黄京忠和靖云台的千骑长分别都到了晋阳公主府来说话。

  长孙愉愉就坐在她娘亲堂中的屏风后, 自然听到了黄京忠的话。她原以为找出盗画者是谁是最难的,可听那黄捕头的话,却好似捉住那齐洲大盗江汪洋才是最难的。

  “不仅我们在追捕他, 就是靖云台也在追捕他。然而这人太过狡猾,而且善于易容和隐藏行迹,说来也是惭愧, 我追捕了他二十余年都没挨着他的衣角, 不曾想这次却被陆修撰给逮着了。”黄京忠道。

  若非如此, 他们京兆府和靖云台早就来抢功了。实在是这次没脸来抢。

  “啊,怎么会这样?陆修撰一个读书人竟然能捉住他?”晋阳公主诧异道。

  黄京忠嘿嘿地笑道:“都说读书人喜欢动脑子,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捉住那江汪洋吧,反正这一次我老黄可是心服口服。”

  晋阳公主又问,“陆修撰说, 他与你有些小交情, 你们这是怎么认识的啊,我有些好奇。”

  黄京忠道:“我与陆修撰哪儿有什么交情啊,都是我欠陆修撰的,好几次破案,都是他点醒我的。”

  晋阳公主点点头, 相信了黄京忠的话,她就说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怎么可能有什么交情。

  “哦, 他都点醒过你什么, 说来听听。”晋阳公主道。

  黄京忠见晋阳公主对陆行很感兴趣, 自然不敢隐瞒, 便道:“就好比说上回葫芦巷奸夫淫妇被杀那件案子, 本来杀人者都捉到了, 可他一直喊冤,夜半还有人投书为他喊冤,我琢磨着这事儿可能真有蹊跷,却又实在想不出哪儿错了,因为我们京兆府捉人都是得有真凭实据的。”

  “我心里觉得烦闷,就去了灯笼巷张小四那儿吃烧羊肉,恰逢陆修撰也在,他估计是听到我和那帮兄弟们的聊天了,临走时点了我一句,说行凶者未必是男子。穿那么大鞋的男子通常高大魁梧,若是出于激愤而杀人,不会连刺几十刀,伤口还那么小。有可能是女子穿男子的鞋,且故意留下鞋印的。”

  讲到这儿,黄京忠道:“我这才恍然大悟,凶手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明显的鞋印。实在是没想到陆修撰只是听我们说了说那案情就点出了关键。”

  黄京忠走后,靖云台的人也来了,佐证了前者的说法。江汪洋那样的大盗即便是台骑广布天下的靖云台都没找到他,陆行之所以能捉住他,绝对不是巧合。

  等这些人走后,晋阳公主对着长孙愉愉笑道:“看来,你的心上人的确是极有本事的。”

  “心上人“三个字着实让长孙愉愉反应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她好像对自己娘亲谎称过她钟情于陆行,长孙愉愉的脸就红了。然这看在晋阳公主眼里却是小女儿的娇羞,越发证实了长孙愉愉的话。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娘亲的眼神不对劲儿,清了清嗓子道:“娘,你说什么呢?女儿的清誉还要不要了?陆九可是定了亲的人。”

  长孙愉愉一看晋阳公主那不以为意的神情,就赶紧再补了一句,“娘,你可不许在里头耍什么手段,且不说陆九帮了咱们好几次忙,就是人言也十分可畏,你要真感激他,就让他好好生生跟韦嬛如结亲。”

  晋阳公主白了一眼长孙愉愉,这傻孩子,人生大事,一辈子的事,在这种事情上谦让可没什么好处。再且了,就是因为感激陆行,才不能让他往韦凤仪那泥潭里陷啊。

  韦凤仪为人刚正,在朝中得罪了那许多人,他一走,人走茶凉,他留下的人可就惨了,还不得被人给治死?

  晋阳公主如是想,却不能对自己女儿说,有些心本就是该她这个做娘亲的来操的。

  长孙愉愉没再留下来跟晋阳公主说话,《春居》找回来了,她的事儿还多着呢。先得去一趟孔家,将《春居》还回去,然后画馆那边还得再重新布置,以防再发生类似丢画的事儿。

  孔廷秀和孔重阳都没想到长孙愉愉神通广大地真在三天左右就将《春居》完好无缺地送了回来。

  孔重阳也很大气,她跟她爹私下商议了一下,这才对长孙愉愉道:“愉愉,我知道这次失画的事情对画馆的声誉影响很大,我和我爹都希望画馆能一直办下去,这是为国为民的事儿,所以这幅《春居》我爹说就捐给皇家画馆了,另外我家里还收藏了一幅陈绶的《东山云树图》,想请你放在画馆展示,也好叫更多人的能得体会古画之精妙处,让今人技艺更进一步。”

  长孙愉愉感动地拉住孔重阳的手道:“谢谢你,重阳,也请帮我转达我的感激给你爹。”

  孔重阳笑道:“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忘了,过几日的马球赛,你最近疏于练习情有可原,但画既然找回来了,你得赶紧补上,这次我可不想输。”

  “唔。”长孙愉愉无奈地应了一声,最近还真是有些忙的。不过她觉得忙得充实,忙得高兴,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不再仅仅只是盼着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闺阁女儿。

  但孔重阳说的马球赛,长孙愉愉知道的确不能输,这一次各方来朝,东南西北皆有邻国使者前来,长孙愉愉等人却输不起,否则今后都没脸在京城混了。

  也正是因为万方来朝,鸿胪寺的人手捉襟见肘,应付得有些手忙脚乱,最要命的还是语言不通,有些小国就只能对付着用手比比划划。

  如此朝廷破例让陆行兼了鸿胪寺右少卿的衔,主要管理四夷馆,但正职依旧还在翰林院编史,并帮皇帝草拟一些诏书。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然而有心人一听就会惊诧了。陆行以状元郎授修撰从六品,这才多久啊,就成了从五品的鸿胪寺右少卿。这一步的跨越若是正常在官场上不熬个三、五年的,根本就不用想。

  正经的转官往上升,一般是转正六品的詹事府左中允,陆行这是特例,直接跨过了正六品而到从五品,将来若是外放,就可以直接署理小府的知府了,本朝小府的知府也不过从五品,但麻雀再小,那也是正印官。

  当然别说是从五品了,哪怕是陆行升到了正五品,在华宁县主眼里那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朝中除了五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重要衙门的堂官外,在长孙愉愉的眼里,谁又是能入流的?

  因此关于陆行升官的事儿,她听了也就听了,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桩事儿。长孙愉愉原是想上门找陆行当面问问的,奈何她上次在韦嬛如面前放了话,如今再去陆行那小破院子岂不是自己打脸?她总不能真派人去韦嬛如那儿问问自己能不能去见陆行吧?那就太得罪人了。

  马球赛这日,长孙愉愉一行才走进西苑就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她们本就是今日的主角,又是一身火红的胡服,远远看着就像一团火焰似的,想看不见都不行。

  长孙愉愉被人簇拥着,一张脸都快笑僵硬了。

  陈一琴见着长孙愉愉时忍不住叹道:“以前我总觉得咱们中原服饰才是美的,如今看你穿胡服,却觉得真是又好看又英气,弄得我都想穿胡服骑马了。”

  陈一琴这是真心话,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孙愉愉如此打扮,发髻高高地用玉冠束,干净又利落,将她一张脸衬托得如雪似霜,被红裙一映衬,让平日雪白的肌肤上多添了一丝粉色,仿佛日出时天边那一抹瑰丽绝伦的霞光,那是世间任何颜料都调不出的美。

  然而最叫人挪不开眼的还是长孙愉愉那一身的气派,窈窕婀娜却不会太过软媚,蜂腰如柳,却是柔韧带劲,一步一态都在展现那腰肢的柔韧和弹力,然则她的脚步却十分轻盈,好似跃动在琴弦上一般,踏着音律。所谓美人,便是走路,都这般的优雅轻盈,寻常人学也学不来。

  陈一琴从小家教是不以貌取人,并不看重容貌,对自己的容色也不那么在意,但看到长孙愉愉时,偶尔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能生得她那般美貌无双该多好啊,人生大概就再也没有憾事了吧?即便遇到不开心的事情,看看自己,就能高兴起来呢。

  长孙愉愉将陈一琴拉到一边,“难得听你夸我。”

  陈一琴笑道:“才不是难得呢,我每回见你,心里都夸你来着,只是今日忍不住说出口了。”

  长孙愉愉笑了笑,不愿再谈论她容貌的事儿,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这张脸长大的,已经从里面感觉不出多少喜悦了。“阿琴,你九哥今日来了么?”

  陈一琴没想到长孙愉愉会突然问到陆行,她点了点头,“来了,还是他送我和我娘来的。”

  长孙愉愉点点头,“阿琴,你能不能去帮我找找他,看着机会合适来告诉我一声,我有话私下想问问他。”

  陈一琴不说话了。

第72章

  “我是想问问他《春居图》的事儿, 那画失窃我总觉得背后是有人在捣鬼,想要毁掉画馆,如今画虽然找了回来, 然则却没有其他主使人的线索,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九哥,他当初捉着江汪洋时, 有没有从他嘴里探知到什么消息。”长孙愉愉也是后悔, 那晚她居然没想着问一下, 后来就再也没机会见陆行了。

  “这个啊,好, 我去帮你看看,或者我跟九哥说一声,这样也省得你一直等。”陈一琴松了口气道。前几日韦嬛如来找过她, 里外都在打探她九哥和长孙愉愉的往来, 这让陈一琴莫名想替长孙愉愉避嫌。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西苑虽大,但今日人来人往的想要寻个僻静的地方说话还真是不容易。陈一琴歉疚地看着长孙愉愉道:“愉愉,九哥说他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且跟你见面也不大妥当,他是定了亲的人, 得考虑嬛如姐姐的想法,还说……”

  长孙愉愉简直气笑了, 那陆九得多自恋啊, 她华宁县主能瞧得上他个臭书呆子?

  “他还说什么?”长孙愉愉没好气儿地道。

  “他还说这次寻回《春居图》的事儿, 只是为了皇家画馆, 并不是为了你。”说到“你”字时, 陈一琴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长孙愉愉含笑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 借着这个动作压制自己心中的狂怒, 陆行还是第一个让她产生如此暴力冲动的人,真想踢他几脚呢。

  同样的话再重复说第二次是个什么意思?他凭什么嫌弃自己啊?以为自己还能赖上他不成?

  “你九哥说话一向这样气死人的么?”长孙愉愉问。

  陈一琴想了想道:“也没有,若是遇着不喜欢或者不高兴的,他最多也就是不搭理对方。”

  长孙愉愉一想,陆行这不就是在不搭理自己么?所以她是属于不被喜欢的那一类?

  被陆行如此嫌弃,长孙愉愉当然不会再找他,一直到骑在马背上进入马球场,她都还气呼呼的,带着一股子怒火准备在马球赛里发泄出来。

  比赛时,带着怒气好,也不好,全看你能否既保持住它,又驾驭住它。要是让怒气上了头,勇猛是勇猛,但却会被对方在看穿之后涮着玩儿。

  长孙愉愉领着全队举了举手中的马球杖向着对方行礼,然后策马走到了边上,这是一个助攻的位置。

  熟知长孙愉愉而又懂马球的人,心里看了难免有一丝奇怪,他们或多或少都以为长孙愉愉出战肯定是做前锋的,因为前锋负责进球,赢得的喝彩声最多,而助攻么就难免被人忽略。

  然而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长孙愉愉在助攻位,一要负责防住对方的主攻,比如铁真兰珠和多罗郡主两位。

  铁真兰珠与长孙愉愉虽然算是好友了,但如今各有各的队伍,对朋友最好的尊重就是不要徇私,不然就是看不起对方的实力。所以铁真兰珠对长孙愉愉是绝对不会放水的。

  二来长孙愉愉还得负责抢球然后传给孔重阳以及方子仪,这是她们队伍的主攻。

  长孙愉愉此刻的怒气,让她勇往直前,甚至忘了受伤不受伤的担忧,她只想拿到那只球。然则马球在铁真兰珠的杖尖,此刻她和多罗两人的马刚好成了一个尖角,长孙愉愉若是想要抢球,必须在这一瞬间直刺入那两匹马之间,然而那个缝隙又太窄,强行抢攻必然受伤。

  这个时候就得以势压人了。

  长孙愉愉狠狠地夹了夹马肚,扬起球仗直冲铁真兰珠和多罗而去。她来势汹汹,仿佛手里拿的不是球仗,而是一把青龙偃月刀,刀势直刺,铁真兰珠和多罗若是扛住了这种威势而不躲,长孙愉愉要么受伤要么骤然停止自己的冲击。

  然则铁真兰珠和多罗没能扛住,她们怕长孙愉愉不要命,怕长孙愉愉以伤换伤,那就不划算了,所以两人同时拉了拉马缰侧身,就这么一躲闪的功夫,长孙愉愉长杖一钩,就将马球从铁真兰珠的杖尖夺了过来。

  但她却没将球扣在自己的球仗之下,而是顺势传给了方子仪。

  方子仪接球后,直接挥杖打入了球门,为中原女子这一队拿到了开局的第一筹,立时赢得了热烈的喝彩声。

  球虽然是方子仪进的,但这喝彩声却绝对是为了长孙愉愉。

  陈一琴看的时候,手忍不住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松开时那褶皱已经完全散不开了。

  晋阳公主自然也在座,她的眉头一直皱着就没松开过,不明白自己女儿是犯了什么毛病,她千金之躯,为了个马球赛冒这种险完全就是傻了。晋阳公主对身边的婉姑道:“记得提醒我,以后不许愉愉再打马球了。”

  婉姑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长孙愉愉却没想到她娘已经下了这种决心,她现在就想着使劲儿发泄来着。但草原郡主队没有一个弱者,长孙愉愉经过一开始那惊艳一杖立即成了她们重点防备的对象,所以她屡屡被阻碍,越发地有些暴躁。

  恰逢多罗郡主再次从孔重阳手里断走球,铁真兰珠立马跟上替多罗护住侧面,长孙愉愉横穿半场而冲着她们弛马过去,历史仿佛就要重演。

  不过这次铁真兰珠和多罗就没被长孙愉愉给唬住了,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前面那次她们是没想一上场彼此就争个你死我活,所以在那种心理下才会退缩,但这次可不一样了,长孙愉愉自己不怕受伤,那她们也不怕伤着她。

  眼瞧着长孙愉愉的故技重施不仅达不到效果,还立即就要撞上对方马头了,陈一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忍不住站起了身,衣襟都快被她给扯烂了。

  但说时迟那时快,场边观众但凡眨了一下眼睛的,都没看清楚长孙愉愉怎么下一刻就双手松开了马缰,身子往前仿佛游鱼一般往前一送,只留下左脚险险地勾住了马镫,整个人都侧身挂在了马腹下侧,一柄细细的球杖恁是从铁真兰珠和多罗所骑的马腿之间穿了过去,准确地勾住了那马球。

  再然后,长孙愉愉展现了她那常年练舞而练出来的柔韧腰腹之力,靠着那超凡出众的弹性,瞬间在即将触地时整个人一反弓形而弹起,重新坐在了马背上。

  那硬生生夺来得马球,直接飞过人群被孔重阳勾住,驰向了球门。

  也就是说长孙愉愉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不仅刹那间想到了如何夺球,而且也想好了如何传球,这不得不说是叫人惊叹的本事。

  陈一琴目瞪口呆地望着马球场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只能喃喃地唤道:“愉愉。”她从来没有想过长孙愉愉还有如此勇往直前不怕危险的一面。

  可旋即她就明白了,要不是她有如此胆气,那赈灾、那皇家画馆她也做不出来。

  场外想起了如雷的欢呼声,晋阳公主去没跟着欢乐,她一张脸已经阴沉得滴水了,“去,让愉愉给我下来。”

  婉姑应了一声,匆匆地穿过人群,往球场边缘走去,等着中场休息时,以手圈在嘴边开始喊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其实早就瞥到了婉姑,也大约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她只假装没看见、没听见,反正就是不往边上去,哪怕婉姑叫到了其他人,让她们转告,长孙愉愉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婉姑无奈只能惴惴不安地回到晋阳公主跟前。

  晋阳公主一直盯着场中,自然知道这不是婉姑的错,她气呼呼地道:“简直翻了天了,回去就让她禁足。”

  婉姑不敢接话,一般而言晋阳公主对上华宁县主,后者只要认真撒娇,前者就没法儿了。

  却说下半场开始,长孙愉愉依旧秉持着她那拼命三郎的风格,有她这股气势,她们整支队伍士气都高涨了起来。不过多罗郡主也不是吃素的,一想起上次巴达尔居然把金花送给了长孙愉愉,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是以下半场她也铆足了劲儿要跟长孙愉愉一样抢球不要命。

  这下比赛就更是精彩和惊险了。喝彩声和倒抽冷气声,一阵接着一阵,看赛的人整颗心都扑在了一场女子马球赛上,竟然看得比男子队还带劲儿。

  “陆世兄。”韦嬛如却不知何时走到了球场边上陆行的身侧。

  陆行诧异地侧过头,“世妹寻我有事儿?”

  韦嬛如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见这儿还有空位方便观赛就过来了。”

  这话当然是借口,陆行却也深知装傻的道理,然后再往旁边让了让,请韦嬛如往前站,这样两人就能并肩看赛了。

  韦嬛如走上前,理了理鬓发,眼睛直视马球场并未看陆行,但嘴里却道:“陆世兄,听说上次《春居图》失窃,是你替华宁寻回来的?”

  陆行再次转过头看向韦嬛如,直言不讳地道:“是。我不想皇家画馆因为这种事情而毁掉。”

  韦嬛如也侧头看向陆行,她相信陆行应该是为了这种原因才会帮忙的,但她又不相信这就是全部的原因。“陆世兄……”

  “至于寻回画却是因为机缘巧合罢了。”陆行补充道,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人人都好奇他是怎么拿住江汪洋的。

  韦嬛如又笑了笑,“我知道陆世兄侠义心肠,而且胸怀大意,我也觉得皇家画馆的初衷极好,不应该为了这种事情而毁掉,上次我爹还说想把家里那幅《秀石疏林图》拿去皇家画馆展示,他说这种东西只一家赏、学,实在是太可惜了。”

  陆行点了点头,“老师如是想,乃是我们这些后辈末学之福。“他说着话的同时,头重新转正看向了马球赛场。

第73章

  韦嬛如的视线也重新集中到赛场上, 或者说是集中到长孙愉愉的身上。那赛场乱糟糟的,人又多,她们队还全都是一样的红色胡服, 可你就是能一眼便看到长孙愉愉,然后就再不愿意挪开眼。

  韦嬛如有时候会想,如果老天爷不给长孙愉愉那样一张脸就好了, 那样人们就不会总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忽略其他的人。哪怕她身边的人再有才华, 可往她身边一站就先输了。

  韦嬛如微微侧头偷偷地瞄了陆行一眼, 见他的视线并不是只盯着长孙愉愉再看,她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真是想不到, 华宁的马球打得如此好,以前只见过她骑马、射箭,马球却没怎么见她玩儿过。我一直当她身子骨不好, 却不想……”韦嬛如意有所指地道。

  但陆行却并未答话。这种话却不能接, 不管你说什么,接了就表示你也关注长孙愉愉。

  然则不接话,这气氛就冷了。韦嬛如也羞于再没话找话,只就静静地和陆行并肩站着。

  长孙愉愉的眼睛偶然间扫过人群,就看到了并肩而立的陆行和韦嬛如, 说不得还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但她旋即想起, 这人不肯见自己, 这会儿却和他未婚妻堂而皇之地站一块, 真叫人生气呢。

  虽然定了亲, 可只要一日不定亲你们就该保持距离的好吧?这些道学书生光会挑剔别人, 自己却不守礼。

  长孙愉愉撇撇嘴, 挪开了视线。

  这场马球赛毋庸置疑, 肯定是长孙愉愉她们赢了。

  晋阳公主只觉得是老天保佑,她每年的鱼没有白白放生。长孙愉愉可算是全全乎乎地从马上下来了。

  一下马大家都是满头大汗的,哪怕全是美人,也经不住这样汗流满面,然则孔重阳等人却兴奋得完全不顾及什么形象了,都兴匆匆地围到了长孙愉愉身边,“愉愉,咱们赢啦!”

  长孙愉愉点点头。奇怪的是,她本来觉得也应当如孔重阳等人一般兴奋的,可却偏偏提不起任何兴致来,只想快点儿回去沐浴更衣弄得一身清爽才好。

  “愉愉,今儿可多亏了你,好几次舍命抢球、救球,看来咱们还是低估了对手,即便有你这样的神助攻,我们打得其实也还是挺吃力的。”孔重阳分析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

  长孙愉愉摇摇头,“马球队能赢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缘故,这是咱们通力合作,平日都努力练习的结果。我也没什么值得夸奖的,抢球、救球本来就是我那个位置的责任,倒是重阳姐姐和子仪姐姐,以球攻门的准头练得极好,这样咱们才能赢得头筹。”

  “好啦,你们就别互吹互擂了,要我说还是愉愉说得对,能赢这是你们同心协力的功劳。“杜丽棠作为大姐姐出来总结道。

  “都赶紧回去洗洗吧,平日里香喷喷的姑娘家,这会儿可是一股子味儿。”顾静婉从旁边走来笑着道。

  长孙愉愉眼睛一亮,“静婉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刚才我进来没找着你还以为你不来看我们比赛呢。”

  “这怎么可能。“顾静婉笑着替长孙愉愉拨了拨打湿的额发。

  顾静婉如今是五皇子妃了,三皇子一死,如今居长的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所以她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后,旁边的人见顾静婉成亲后依旧同长孙愉愉如此亲近,心里不由既羡慕又嫉妒。

  咏荷社那边的人哪怕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也知道她们如今是远远不如长孙愉愉等人耀眼的,而未来只怕也及不上她们。

  史墨梅和何芝望着长孙愉愉等人,都抿紧了嘴唇,脸上的神情那是既不屑又渴望。

  “华宁如今真是越来越风光了。”何芝道,“那幅春居图怎么那么快就被找回来了?我说那偷儿也好意思叫什么大盗,真真是丢人。”

  史墨梅道:“她向来好本事,京兆尹和靖云台都帮着她找,怎么可能找不回来。”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拿眼去看长孙丹,却见长孙丹仿佛走了神,一直望着另一头。史墨梅二人扭头去看,却是定军侯世子正与孔重阳说话,难得的陆征的脸上居然一直挂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