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嘉泰帝登基之后就想重修华明宫还有御花园以供淫乐,然则国库空虚,连换了两个户部尚书也挤不出银子来,这就把主意打到了以豪富出名的晋阳公主身上。

  他不仅要晋阳公主出银子,同时要晋阳公主将长孙愉愉给召回来,晋阳公主如何肯点头,于是嘉泰帝假借太后的名义邀晋阳公主入宫,却将她的人扣了下来,甚至不惜用刑。

  听到这儿的时候,长孙愉愉当时就把自己的手掌心给掐破了。

  晋阳公主是在宫中被逼饮下毒酒之后才被送出宫的,当时人已经咽了气儿。文竹之所以知道内情,乃是宫中有小太监曾经受过晋阳公主的恩惠,偷偷地将这消息传给了婉姑。

  婉姑在忙乱恐慌之下,只保住了文竹,但她自己却在后来被嘉泰帝给一并弄死了。

  长孙愉愉痛不欲生,却不敢哭出声儿来,只能将头埋在被子里偷偷地流泪。

  “县主,皇上来了。”莲果轻声禀道。

  长孙愉愉缓缓地抬起头,满眼的红血丝溢着满满的仇恨。

  莲果看了只觉得心惊,赶紧劝道:“县主,你不要……”

  长孙愉愉抬手抹了抹眼泪,“别担心我,我自有分寸,伺候我梳洗吧。”

  嘉泰帝进门时,长孙愉愉正在梳头,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撩起一缕长孙愉愉的头发丝放在鼻尖嗅,“好香呐。”

  长孙愉愉恼怒地抽回自己的头发,“皇上放尊重些。”

  嘉泰帝闻之骨头都酥了,他敏锐地察觉到长孙愉愉的态度变了。以前她对自己也是不假辞色,可是今儿虽然说的话依旧冷淡,但那小眼神儿却不一样了,带上了娇嗔之意。

  嘉泰帝就喜欢长孙愉愉这个调调,哪怕她如今病得瘦骨嶙峋,没有以前好看,但他就是喜欢长孙愉愉对他这种高高在上,不假辞色的态度,比宫里那些个处处讨好他的妃嫔有意思多了。

  “这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哭了?谁惹你生气了?”嘉泰帝道。

  长孙愉愉哼了一声,对着镜子自己梳起头来,“还能有谁,如今我是守孝还是坐牢啊?想去园子里散散步,旁边的宫人竟然也敢跳出来指手画脚。”

  嘉泰帝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她们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弱,怕你吹了风。不过既然愉愉你想出去走走,那朕多来陪陪你如何?”

  “不要。”长孙愉愉有些娇蛮地道。

  “为何?朕一日不见你,就如隔三秋,你难道不能疼疼朕?”嘉泰帝道。

  长孙愉愉好不容易才忍下心里的恶心道:“我还在守孝,皇上且放尊重些,否则我还不如现在死了倒干净。难道皇上连一年都等不了?”

  嘉泰帝闻言大喜,长孙愉愉这是肯了?当然他也没那么傻,就怕这是长孙愉愉的缓兵之计,于是道:“朕自然是要成全愉愉这片孝心的。只是朕看你如此虚弱,真是心疼得紧,你是那天上仙女儿,就不该食人间烟火,朕特地给你建了一个玉真观,奉你做了那观主如何?”

  史上人妇出家修道最出名的例子就是那明皇的儿媳妇了。所谓的出家修道,不过就是一张遮羞布,入了道观,别了昔日的夫君,转而就上了龙床。

  长孙愉愉捏着梳子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微微低下头,“皇上说什么就什么。”

  “那好,朕这就让人去安排。”嘉泰帝大喜。

  修玉真观的银子,正是嘉泰帝从晋阳公主身上勒逼而来的,如今却用作了囚禁她的女儿。

  长孙愉愉出家之礼,嘉泰帝下旨大办,将龙虎山和茅山的真人全都请了来,在玉真观为新封的“紫虚灵徽元君”授冠。

  这授冠大典办得热热闹闹,京城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全都知晓了,还议论得津津有味。

  华宁县主明明有丈夫,如今却出家别夫成了道姑,而皇帝却频频来往宁园,这哪里是出家啊,明明就是要换丈夫呢。

  长孙愉愉所不知道的是,她头戴莲花冠,身着锦帔飞羽裙被众人簇拥着走入玉真观行礼时,陆行就站在观外观礼的人群里。

  陆行虽然不能轻离建昌,但他此刻已经挂冠辞印而去,再不是嘉泰朝的官吏。

  华宁县主和皇帝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陆行辞官的事儿,吏部不敢擅自专,自然快马加鞭地报给了嘉泰帝。

  嘉泰帝听得消息后只冷笑了一声,他是帝王,陆行不过是臣子,做君父的即便收用了臣子的妻子又如何?天下万物都是君父的。

  到长孙愉愉出家之典完成之后,嘉泰帝试探她道:“朕听得吏部报上来那陆行止辞了建昌知府。”

  长孙愉愉耸了耸肩,“预料之中的事儿。”

  “哦,怎么个预料?”嘉泰帝问。

  “陆家乃是诗书世家,如今我出家为女冠,皇上又不顾闲言闲语地常来宁园,陆行止还如何有脸在建昌待下去?建昌离宁江那么近,想来陆家都要被人嘲笑得抬不起头来了。”长孙愉愉道。

  嘉泰帝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道:“我听着你怎么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长孙愉愉转头看向他,“当初本就是我娘逼着他来娶我的,我压根儿就不想嫁他,我跟他是相看两相厌,为此我娘还打了我一巴掌,我都恨死他了。去了宁江,那陆家的老太婆居然敢用家法仗责我,害得我险些死了。我早就想离开宁江了。”

  长孙愉愉没说谎,她说的这些事儿,嘉泰帝都知道,他对她可是用了心的,早就把很多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哦,你如此恨陆家,那朕替你报仇如何?”嘉泰帝问道。

  长孙愉愉偏了偏头,“真的?”

  “自然是真的,朕金口玉言还能有假?”嘉泰帝道。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那好,对付陆家,喊打喊杀地反而助长他们所谓的清誉,还会有损皇上的名声。”

  嘉泰帝笑了笑,没接话,他可不是蠢材,长孙愉愉明明是在护着陆家,怕自己动了他们。

  只听得长孙愉愉又道:“陆家这些年都没出过什么朝廷重臣了,在宁江也渐渐沦落成二流乃是三流的世家,我跟着陆行止,对着谁都要行礼,辈分低不说,他的官位也低,好比上次对着开洲牧高子离的夫人,我就得陪一万个小心,就这样,他儿子高宏桥还假装醉酒来调戏我,我……”说到这儿长孙愉愉就生气地将梳子拍在了桌子上。

  “陆行止那孬种,自己媳妇被调戏了,竟然什么也做不了,还由得那高宏桥猖狂。”长孙愉愉越说就越有些委屈。

  “那高家好大的胆子,放心,朕一定替你出这口气。华宁你从小没受过气,想不到嫁人之后竟然如此委屈,朕实在心疼你。”嘉泰帝上前握住长孙愉愉的手道。

  长孙愉愉慢条斯理地将手抽了出来,“皇上,我还在守孝。”

  嘉泰帝挨了过去,“放心,朕知道你守孝,可是咱们也能亲近亲近啊。”

  长孙愉愉一把推开嘉泰帝,“皇上,你再这样,我就要恼了,而且我话还没说完呢。”

第185章

  “好好, 你说,你说。”嘉泰帝道,真觉得眼前人儿就是个冤家, 要别人敢对他这样发脾气,他早砍掉她头了,偏生对着长孙愉愉, 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

  “再说回陆家, 正因为这些年朝中无人, 逐渐没落,所以那老太婆一门心思想要重振陆家, 逼着子侄念书,我瞧着对他们最好的报复,就是能压得陆家再没人能进朝堂。皇上……”长孙愉愉放柔了声音道, “能不能将朝堂上那些跟陆家有亲的, 譬如陈大学士这种,全都撵了出去,还有陆行的舅舅王景芝等全都撵出去,革了他们的官职也好,放出去做个什么小县令之类的都行, 总之要叫跟陆家有关的人全都没有出头之日才好。”

  嘉泰帝惊愕地张了张嘴,他本以为长孙愉愉那样说是为了保护陆家, 如今才听出来她是真真地在恨陆家啊, 这简直是要挖断陆家这种诗书世家的根基啊。

  “这……”嘉泰帝有些迟疑。这朝中大臣多是亲戚连着亲戚, 要把跟陆家有点儿关系的都撵走, 怕是要动很多人。

  长孙愉愉嘟嘟嘴, “怎么了嘛?你是皇帝, 难道这些都做不到?又不是杀人砍头, 不过是官职变迁,那些个文官便是闹,也闹不了什么的,指不定还更高兴能有位置空出来呢。皇上,难道你说的话不算话?不想帮我报复陆家?”

  嘉泰帝一看长孙愉愉这撒娇模样就骨头酥,想想也是,因着他们想起陆行就有些膈应,“好好,朕答应你还不行吗?”

  长孙愉愉这才转怒为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朕还得赶回宫中去。”在宁园不能食肉,又没有什么饭后活动,如今长孙愉愉已经成了他砧板上的肉,嘉泰帝也就无心在宁园留宿了。

  长孙愉愉愕然,“皇上不在这儿用饭么?我还特地吩咐她们做了晚饭呢。”

  难得长孙愉愉如此主动,嘉泰帝当然乐意,心想着,让她出家果然是好主意,跟陆家割断了关系后,她待自己就上心多了。

  皇帝当然不能跟着长孙愉愉食素,但他喜欢看着长孙愉愉用饭。

  美人进食,素指纤纤,粉唇轻动,手一抬仿佛云托月,手一搁好似柳垂湖,一举一动都合着韵律一般雅致。这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也是最高傲的女人,晋阳公主用尽一生心血娇养的女人,嘉泰帝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朕真想杀了曾氏那老太婆,没想到你小时候竟然被她那样折磨,落得如今只能食素。”嘉泰帝如今已经知道了长孙愉愉身体的真实情形,那叫一个心疼啊,恨不能长孙愉愉多长些肉那才舒服。

  长孙愉愉润了一口水轻声道:“皇上,其实食素也有好处的。小时候我隔三差五就生病,好几次都险些没了,是听从道玄和尚的建议食素之后,病就慢慢好了。皇上,你瞧我脸上白白净净的,一颗痔都没有,也是因为食素的缘故,吃得太杂,身体里杂质也就多,才会生出黑斑来。”

  “不仅如此,大多人食肉都有体臭,食素却能轻身香肤。”长孙愉愉乱扯地道。

  嘉泰帝却信以为真了,因为长孙愉愉就是比别人生得美,比别人生得白净,看到她,就觉得柔柔嫩嫩的是天底下最娇艳的那朵花。他凑过去在长孙愉愉颊边嗅了嗅,“果然香。”

  长孙愉愉强忍着心底泛起的恶心,不仅是因为嘉泰帝这个人,还是因为他身上的味儿,虽然熏了香,但嘉泰帝身上依旧有寻常男子那种骚臭。如此对比而来,长孙愉愉才想起,陆行身上似乎就没闻到过异味。

  长孙愉愉慢慢地吃着自己的素菜,嘉泰帝见她只动那一碟子青菜,不由好奇,“你怎的就吃那一碟,本就吃得少了还挑食。”

  长孙愉愉娇滴滴地道:“我不是挑食,只是这菜叫灵蒿,吃了益气养颜,滋阴壮阳,又最是鲜嫩。”

  听说“滋阴壮阳”,嘉泰帝道:“哦,那朕尝尝。”

  长孙愉愉嘟嘴道:“不要,就这么一碟子,外头都买不到,需得自己在园子里去寻,皇上怎的还同我争起来了?”

  哪知长孙愉愉越是这样,嘉泰帝就越是好奇,尤其是他这种纵欲过度的男人,光是“滋阴壮阳”四个字,就足够挑起胃口了。

  嘉泰帝伸手夹了一筷子,菜并没有什么特殊,但的确鲜嫩,味道调得咸淡适中,清淡而不失清香。“的确不错。”他说着又夹了一筷子。

  长孙愉愉抿嘴笑道:“皇上,这又不是灵丹妙药,不是吃个一次两次就见效的,得长长久久的吃才知道好处的。”

  “朕也爱吃素菜的。”嘉泰帝道。

  长孙愉愉笑了笑,没再接话。

  到嘉泰帝离开,莲果伺候长孙愉愉沐浴,两人借着水声哗啦啦的掩盖,这才能说会儿私房话。

  “县主,你为何要让皇上报复陆家啊?”莲果不解,也有些替陆家打抱不平的样子。她在陆家待了这许久,只觉得家里上上下下做人都很正派,待下人也好。

  长孙愉愉叹了口气,“傻莲果,我这是为了保住陆家,皇上今日说陆九辞官的话是来试探我的,若是我但凡有所留恋,只怕他就要对陆九下手。”

  莲果这才恍然,“县主,是我误会你了,可是你也不必让皇上去打压所有跟陆家有关系的人啊。”

  长孙愉愉摇了摇头,“今上荒淫无道,登基不过才一年,成日里只知道沉迷女色,似陆行还有陈大学士他们那种人,是没办法在他手下为官的,迟早会被他厌弃甚至……”

  “总之,此时退下去,反而是海阔天空,你放心吧,狗皇帝活不了几年的。”长孙愉愉冷冷地道,“到时候凡事被他打压过的人,肯定都会被新帝所重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方面,长孙愉愉却比莲果看得透彻多了。

  莲果不解,“可是县主你怎么知道,他,他活……”

  有些事儿长孙愉愉并不想让莲果知道,因为这丫头藏不住话。若非她藏不住,长孙愉愉也不至于能在那时候知道她娘亲死的消息。

  “你跟冬柚说,让文竹多采集灵蒿,多多益善。”长孙愉愉道。

  那所谓的灵蒿,是长孙愉愉随便起的名字,它真正的名字,乃是“□□草”。

  陆行无意间提及过的毒物,当时长孙愉愉不过是听听罢了,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她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指引,否则为何在南边琅玕院有的□□草,在宁园里也有生长呢?

  只是□□草还得配合着李念庭的墨才有毒性,无色无味,能致人于虚弱而亡,如此长孙愉愉杀了嘉泰帝,才不至于连累身边的人,连累陆家。

  若只有她一人,长孙愉愉是干得出在唇上涂毒,与嘉泰帝同归于尽的事儿的,亦或者趁他熟睡一刀毙命。

  然则谋杀皇帝乃是大逆,诛九族,陆家乃是夫家肯定逃不掉的,哪怕长孙愉愉已经出了家,但终归没有和离文书。

  再且虽然长孙家有些事儿做得不地道,但终归是长孙愉愉父亲的家,她又怎么忍心。

  屋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长孙愉愉走到门口愣愣地望着雨丝,她想等皇帝开始打压陆家亲族后,也不知道陆行会不会恨她。这辈子遇上她,陆行还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她和她娘亲害人呐。

  将近年边时,嘉泰帝给长孙愉愉带了一个陆家的消息来,“这世上的事儿可真是难料,兜兜转转的,你知道么,陆家又再同韦家议亲了,陆行很快就要再婚了。”

  “哦,是么,倒是没想到他们真是郎有情妹有意的,也难为韦嬛如等了陆行这么多年。”长孙愉愉嘲讽道。

  嘉泰帝道:“如此也就圆满了,咱们是一对儿,他们本该也是一对儿的。”

  长孙愉愉嗔了皇帝一眼,“皇上这是在责怪我娘亲?”

  嘉泰帝仔细打量了长孙愉愉一番,见她神情天真,看来真是不知道内情的样子,否则也不会直言问出这种话来。“怎会?朕最敬重的长辈就是先皇和晋阳公主了。”

  长孙愉愉这才转嗔为喜,“皇上,我想要的李念庭的墨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送来啊?我喜欢那墨色,还有墨香。”

  嘉泰帝爱宠地点了点长孙愉愉的鼻尖,“朕今日来就是专门给你送墨来的,你怎么答谢朕?”

  长孙愉愉喜道:“太好了,我给皇上写一幅字如何?正好试试墨色。”

  嘉泰帝点了点头,虽然他对字画并没什么兴趣,除非是那种画。

  长孙愉愉拉着嘉泰帝,当面给他写字,又缠着他也给她录几首诗,如此才能让皇帝多接触李念庭墨。

  只是嘉泰帝不喜欢字画,他自己在宫中用李念庭墨的时候太少了,而他来宁园不能总是拉着他写字吧?

  长孙愉愉也不知道这□□草配合李念庭墨,要多大的剂量,又要多久才能至死,只能满怀焦虑地等着,只但愿一年守孝期满之前,嘉泰帝能下十八层地狱。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次年五月,长孙愉愉守孝期满,嘉泰帝还是活蹦乱跳的。

  宁园内张灯结彩,四处贴着大红喜字,竟然像是长孙愉愉又要成亲一般。

  她的卧房里,点着儿臂粗细的龙凤对烛,宫人正伺候着她穿上大红泥金裙,戴上九凤朝阳冠。

  然则长孙愉愉的脸上却一丝喜色也没有。

  冬柚趁着给长孙愉愉整理衣襟时道:“县主,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儿,今儿晚上你不必担心,有我在,绝不会让皇帝欺负了县主。”

  长孙愉愉勉强扯了扯唇角,她想不出冬柚能有什么法子。

第186章

  结果素来聪明的冬柚, 竟然用了最傻的法子。她主动伺候了酒热的皇帝去沐浴,趁机挑逗起他的兴致,在净室两人就行了事。

  莲果带着长孙愉愉去捉奸, 她当时看着冬柚就哭了。

  冬柚微不可查地朝着长孙愉愉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前功尽弃。

  长孙愉愉心如刀绞,却不能不哭着演戏道:“冬柚, 我平素有哪里对不住你么, 你明知道今日我守孝期满, 与皇上就要龙凤合鸾,你竟然, 竟然恬不知耻地勾引皇上?!”

  冬柚不回应长孙愉愉,只衣衫不整地腻到皇帝身边,娇滴滴地、楚楚可怜地搂住嘉泰帝的手臂, “皇上, 你救救奴婢呀。”

  冬柚本就是大美人,而且身段比长孙愉愉可丰满多了,其实嘉泰帝早就想将她收入囊中,只是碍于长孙愉愉而没动手,今日冬柚主动上前, 他一个没忍住就幸了。

  “好了,好了, 愉愉,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影响咱们的, 朕心里只有你一人。”嘉泰帝道。

  长孙愉愉怒道:“无耻、下流, 你们都给我滚!”

  嘉泰帝哪里受得如此气, 当即就让宫人好生管束长孙愉愉, 自己携了冬柚拂袖而去。

  宁园的“洞房花烛”成了笑话,而宫中却多了个得宠的贵人,那就是冬柚。

  只是没过的两日,嘉泰帝就后悔了,这眼看着到嘴的肥肉没道理不吃的,他又匆匆地去了宁园。

  结果才晓得,长孙愉愉那天大怒后就病倒了,人事不省,水米不进。

  嘉泰帝守了半日,只觉得无趣,便能吩咐太医多照料,自己则回宫左拥右抱去了。

  长孙愉愉是真的病了,为了冬柚。她哭了一个晚上,“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莲果也是哭得泪人似的,“县主,冬柚让我好生伺候你,让你别为她伤心,她是自愿的,此去宫中指不定是享福呢,再不是伺候人的下人,而是贵人了。”

  长孙愉愉眼高于顶,跟着她的冬柚也是眼高于顶,泉石那般痴情也打动不了他。嘉泰帝何德何能让冬柚自愿伺候?

  然则冬柚是真有本事,很快就笼络住了嘉泰帝的心,让他将长孙愉愉暂时丢在了一边儿,只同冬柚日夜玩乐。

  没想到冬柚也是个玩儿家,从京城搞来了好些精致的画册,画的全是男男女女各种姿势,喜得嘉泰帝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冬柚各种尝试,连上朝都顾不上了。

  然则不理朝政,日夜纵欲,嘉泰帝再好的身子也熬不住,加上不知怎么的,贵妃、淑妃生的两个儿子,都两、三岁了,却突然出了天花没了。嘉泰帝再不是人,也是怜惜自己儿子的,如此雪上加霜,到九月里竟大病了一场,病愈后就腿软头晕。太医不敢直接劝说,只委婉地暗示,需得半年不近女色,方能养好肾水。

  冬柚自然也劝着皇帝少近女色,每日里只进了“灵蒿”给嘉泰帝,滋阴补阳嘛。

  嘉泰帝喜欢她解语花似的,又加上她是长孙愉愉的侍女,很是宠爱她,很快就将冬柚封了昭仪。所以有些宫人为冬柚所用,也能给长孙愉愉递消息了。

  长孙愉愉这才晓得,这世间的事儿真是一环扣一环,一报还一报。

  冬柚在嘉泰帝的后宫遇着了个熟人,你道是谁?却正是那被歹人□□了的长孙丹。

  如今她已经不叫长孙丹了,而是更名换姓,成了丽妃。冬柚进宫之前,丽妃很是得宠,给皇帝出主意严刑逼勒晋阳公主的正是长孙丹。

  一直在皇帝耳边提及长孙愉愉的也是长孙丹。若非如此,嘉泰帝也下不了狠心来毒杀晋阳公主,长孙愉愉回京奔丧,可不就到了他手心里么?

  莲果道:“县主,冬柚说让你放心,她一定会让长孙丹下去给公主偿命的。”

  冬柚、文竹等都是晋阳公主救起的孤女,若没有晋阳公主以她的姿容早就沦落到肮脏的地方去了,在她们的心里,晋阳公主既是主子又是恩人,所以冬柚才肯为长孙愉愉做到这般地步。

  长孙愉愉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莲果,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不仅护不住你们,如今还得靠冬柚牺牲自己来救我,我……”

  “县主,我和冬柚的命都是公主救下的,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不是总说咱们不是主仆,更似姐妹么?你好好将养身子才是,冬柚如今在宫里最担心的就是你的身子骨,你若是有个万一,冬柚怕也活不成了。”莲果哭道。

  长孙愉愉眼见着地孱弱了,单吃□□草没有事儿,但她为了引着嘉泰帝用李念庭墨,自己在皇帝跟前也用过。

  虽说时间段毒性没那么严重,但她本身就病弱,小产之后根本没有像寻常妇人那样好好地保养身子,反而奔波劳累,又郁结于心,以至于长孙愉愉同陆行成亲的这一两年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儿血色,已经消失殆尽。

  “放心吧莲果,在他死之前我不会倒下的。”长孙愉愉道,她一定要见着昏君下地狱的那一天。

  却说冬柚为了不被嘉泰帝怀疑,往宁园送信也并不敢太频繁,有时候好几个月才能有一次,再往后皇后顾静婉一死,她和长孙丹斗得乌鸡眼似的,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就再不能往宁园递消息了。

  因此长孙愉愉困在宁园就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完全不知道,嘉泰帝借着太后大寿下诏将就藩的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等都召回。

  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到了,只有六皇子怀王没到。而就在太后寿宴当夜,四皇子和七皇子全都暴毙而亡。先皇的其他几个儿子因为年幼都还没就藩,本就在嘉泰帝的掌控之下,这一次却也没能逃过一劫。

  说的是暴毙,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嘉泰帝没了儿子,是怕这些弟弟起不臣之心,索性全部杀了。

  六皇子接到兄长和弟弟暴毙的消息后,出于自保,不得不竖起了“清君侧”的旗帜,传檄天下,指责嘉泰帝身边的佞臣离间皇室兄弟,是以举兵诛讨。

  按说他一个就藩没一、两年的藩王,哪能有“清君侧”的钱粮和军队?然事实就是这么古怪,他不仅有钱,还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三千人在朝廷几十万大军的面前好比以卵击石,然则怀王的军队自西南起兵,过开洲军队变成了八千,而开洲压根儿就没能组织起来军队抵抗。

  怀王也没占领开洲,打下开洲后就领兵走了。开洲的百姓该干啥继续干啥,不管上头换什么天,都不关他们的事儿。

  从开洲过淮州、楚州,怀王的军队都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很快就北上了。

  倒不是因为朝廷的军队真就烂得没了根,而是有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楚州牧和淮州牧,至于开洲,因为高子离被嘉泰帝罢黜,新任命的开洲牧还没到任,所以都没能抵抗。

  为何楚州牧和淮州牧会按兵不动,那完全是因为利益。嘉泰帝虽然内宠很多,然则就那么两个儿子,如今全夭折了。他自己的身体又不好,某次大朝竟然险些当众晕厥,下头的人自然要掂量,嘉泰帝无子,兄终弟及,那皇位会落在谁身上?

  若是最后怀王上了位,今日抵抗他的又怎么办?

  因此楚州和淮州的抵抗就显得很是弱小了。

  而纵情声色的嘉泰帝完全没预料到,怀王的军队竟然能势如破竹地北上。他们没有占领任何城池,那些城池的守将也自然没有抵抗,都在观望。

  嘉泰帝在大朝上气急败坏地道:“难道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能战的吗?”

  兵部尚书王戎私下奏队道:“禀报皇上,怀王不足为惧,京城城墙坚固,兵甲武器充足,他想要攻破京城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困在城外,久攻不下,如今那些观望的将吏自然会来勤王。如今咱们先不同他们计较,皇上先行文安抚他们,等日后天下太平再做计较也不迟。”

  嘉泰帝怒火攻心,“朕是天子,那是先帝指的嗣君,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州牧,不仅不思抵抗叛军,你竟然还让朕去安抚他们?!”嘉泰帝拍着桌子道,“朕这就下旨杀了他们。”

  王戎赶紧跪下道:“皇上,万万不可。如今那些州牧只是拥兵观望,并非要叛逆,皇上切不可将他们往怀王那边儿推。”

  嘉泰帝沉默了片刻道:“你说,朕有哪里对不起他们,为何他们要观望?”

  王戎偷偷觑了一眼,眼青气虚略显浮肿的嘉泰帝,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只因皇子夭折,如今皇上膝下无子,他们很是忧心。”

  这些日子好多人偷偷去太医院买皇帝的脉案,就是怕下注下错了地方。

  按理说嘉泰帝年纪轻轻不愁龙体不康复,也不愁没儿子,然而太医院流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如果嘉泰帝继续不顾惜身子亲近女色的话,最多两年就会病入膏肓。

  而嘉泰帝的荒唐是大家都知道的,要他不近女色还不如直接要他命。

  嘉泰帝听得王戎的话之后,也没再听从医嘱,连夜临幸宫妃,就为着赶紧弄几个怀孕的出来。

  他如此辛劳,还真有三个宫妃有了身孕。

  只是嘉泰三年暮春,怀王的军队也到了京城郊外。

  “先生,这京城城池高大坚固,没个一两年围困,咱们怕是攻不下来,而且咱们军卒人数也不够,没办法整个围住京城的。”怀王担忧地请教自己的军师,“而且你也说北胡已经知道了咱们兵临京师的消息,很可能南下来做黄雀。”

  “是,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被称作军师的年轻男子道,“殿下放心,京师城防固然完备,却也不是没有缝隙的。”

第187章

  那军师在怀王跟前展开了一张京城的地下水系图。京城的护城河蜿蜒流入城中, 虽然在城墙地下安放了栅栏,但年久失修总有空隙可钻。寻常人不知道,而这位军师似乎对京城的这些工事非常清楚。

  不过即便有这样的通道, 也不可能全部军卒从水下进入,只能派出一支精通水性的军卒下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城门。

  这却不是易事。因为水路的出口离城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如今京师戒严, 骤然出现这样一支队伍, 很可能还没赶到城门处就被击杀了。

  此外那军师也说过,他已经好几年没再去探过那水路, 不知这两年可有否翻修。

  但打仗本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儿。

  就在怀王营帐中激烈地讨论着派哪些人从水路进京城时,他们面前的春华门却在黑夜里静静地开了。

  怀王听得消息直接望向了军师,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事儿, 谁都不敢相信, 很是迟疑,怕有诈,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有点儿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好比一个美女正对着二十几年没开过荤的你扭腰摆胯,你很冲动, 却又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能让那绝色美人主动诱惑你,那很可能是个蛇精。

  那年轻军师却道:“嘉泰帝荒淫暴虐, 他自己也知道文武百官对他都有不满, 又怕京营中有大将不满, 所以绝不敢调京营人马进入城中。他们绝对没有引君入瓮的魄力和能耐, 最稳妥的打法就是坚壁清野, 固守城池, 万万没有开启城门的道理, 我觉得咱们应该试一试春华门。”

  众人都在迟疑,然则怀王却道:“我相信军师,迄今为止军师从没失算过。”

  众人不说话了,因为这位军师是真没失算过,不仅如此,这一路北上凡事需要硬仗攻打下来的城池,全是这位军师披坚执锐拿下的。

  事实证明,这一次这位军师也没失算。京城的春华门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打开,任由勤王军直接冲到了禁宫门口,杀得嘉泰帝措手不及,一直到新帝登基这个缘故才揭晓。

  却说不知老天爷是惩罚嘉泰帝还是在护佑嘉泰帝。怀王并没有背上弑君的罪名,真的就只动了嘉泰帝身边的几个大臣,真真就是清君侧。

  而嘉泰帝却是在怀王大军杀进禁宫的时候,怒病交加,一命呜呼了。

  嘉泰帝无子,兄终弟及,怀王领着军队顺理成章地在禁宫登基继位了,京师文武百官在勤王军的刀剑下没有任何异议,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此番清君侧的事儿,众人事后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怎的嘉泰帝年纪轻轻就去了,哪怕他太过贪色,但也不至于几年功夫就掏空了身子骨呀。

  二来怀王军队的精锐全都来自开洲,说得更明白点儿,那是来自建昌府。所以当初陆家九哥练来对付山贼的乡勇,最后竟然是用来了结夺妻之恨的?勤王军一路是不是也太顺畅了些?完全不顾身后地直奔京师,后面的城池竟然也没有追上去合围勤王军的。

  再就是春华门为何会打开?任由勤王军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京城?

  老百姓只当是天佑勤王军。

  然则这里头很是有些道道。

  当初陆行带着长孙愉愉从京城回宁江时,一路所过州府几乎都有熟人相迎,谏山书院的弟子更是遍布天下。

  做官的是最没有立场的,但做学问的人却是有共同的信念的。因此怀王这位军师,凭着三寸不烂之舍说服了许多人。却别小瞧了这些人,皇帝本就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任何人群只要基数大了,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加之嘉泰帝实在是太□□了,身体弱,又没有子嗣,那些没被说服的人也答应了先观望,这就够了。

  至于春华门则是个意外,属于典型的小人物影响了整个历史走向的故事。

  却说京城一共九门,归属靖云台统领,而靖云台乃是皇帝直领的队伍。嘉泰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了先帝的靖云台大都督,任命了自己的大都督。

  按理说九门不该出现问题,但偏偏那靖云台大都督有个远房侄儿。这个侄儿家境贫穷,进京赶考时又冻又饿摔在了华宁县主的马车前。

  那时候邵元冻得迷迷糊糊,唯一一次睁开眼,只见得一个仙女将她的狐裘盖在了他的身上,又让人把他抬到了方阳院,救了他一命。

  邵元病愈后,远远地望见过比仙女更美更高华的华宁县主,从此情根深种自不提,毕竟当初京城里对长孙愉愉情根深种的人海了去了。别的不说,只单说此次承担京师护卫之责的定军侯父子,就没有下力气去保护嘉泰帝。

  再说回邵元,乡试不中之后,也没了盘缠,只能厚着脸皮去投奔远房表舅。谁知五皇子登基后,他那表舅成了炙手可热的大都督,而邵元也成了守卫春华门的指挥使。

  勤王军兵临城下时,正是邵元下令打开了城门。

  也因为这个缘故,他的表舅在新帝登基后留得了一条性命,而邵元因为此功封了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至于邵元开门的事儿,也没人往长孙愉愉身上想,只当那邵元太有远见卓识了,站队成功。

  此刻,怀王的大军杀入禁宫,寻到奄奄一息的嘉泰帝时,陆行已经功成身退地站在了晋阳公主府的街对面。

  虽非故地,却更为情怯。

  三年的岁月,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期盼的就是能站在这儿,走进那个门。

  可真站在这儿时,陆行却没敢迈步。

  旁人只道那里头是他妻子,但也是皇帝的外室,面对这种给自己头上种草的女人,哪个男人都只能迟疑。是见还是不见呢?见了之后又如何安排这位“前妻”呢?

  是休了?还是让她不知不觉死了?省得留在人间让人笑话。

  唯陆行不敢迈出那一步,却是怕长孙愉愉不肯原谅自己。

  三年前那个雨夜,是他没能尽到人夫之责,眼睁睁看着长孙愉愉拖着病体入京,他却为了百姓弃妻不顾。无数个日夜里,那种悔恨钻心刺骨,让陆行夜夜都难以入眠。

  长孙愉愉是什么人?陆行不信她能看得上嘉泰帝,她那样高傲的人,竟然低下了头,萎了身段,必然是有因由的,陆行猜得到一定是晋阳公主的死有蹊跷。

  长孙愉愉要为母复仇。

  她所做的一切,陆行都能理解,只恨自己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满心的为民立命,为苍生开太平,却连自己的妻子也护不住。

  他愧对长孙愉愉。只觉得自己以前种种的自高自傲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以为比别人多读了几本书,比别人多练了几年武,就能傲视天下了。结果,却只是连妻子都护不住的窝囊废而已。

  陆行恨自己,恨这可恶的皇权,恨皇帝的为所欲为,更深恨这制度本身。

  傅婆就在陆行身后,担忧地望着他。

  华宁县主入玉真观,被敕封紫虚灵徽元君那晚,她就在陆行身边,眼看着他酩酊大醉,在大雨的泥浆里哭得跟个疯子似的,哪里还有陆家九郎的样子。那就是个失了致爱,想要毁天灭地的疯子。

  那一刻傅婆真怕陆行再也站不起来。她看着他在雨地里跪了一夜。

  然则这有什么用?长孙愉愉需要的是他陆九无济于事的痛苦么?

  以陆行的本事,哪怕宁园守卫森严,他也能将长孙愉愉带走。然则带走后呢?从此浪迹天涯?

  陆行知道长孙愉愉不会同意,不杀了嘉泰帝,她是不会走的。

  陆行能去刺杀嘉泰帝么?读书人是不会用这种以卵击石的法子的,且不说他一个人能否对付万千禁军,即便他真刺杀成功了,那陆家怎么办?陆家那几百口人怎么办?等着被抄家灭族么?

  也许有人说,他杀了皇帝,因此而继位的新帝会感激陆九,可他真的会感激一个敢于刺杀皇帝的人么?不会的,他只会去维护他们的皇权,用更狠辣的手段对付陆行。

  长孙愉愉身上有枷锁,陆行身上又何尝没哟。他不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的人,所以没有办法为长孙愉愉倾尽所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困在宁园里,却连偷偷进去见她一面也不能。

  见了能有什么用呢?提醒长孙愉愉她还有个夫君么?要自以为是地看着她在复仇和贞洁里撕扯痛苦么?那种偷偷见面,不仅不能帮她,反而更是伤她。

  陆行的指尖在袖口下轻轻弹动,今夕今日,他只没脸见长孙愉愉,怕她不肯接受自己。

  傅婆和青老跟在他身后,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着急,他家公子为了今日不知做了多少事情,这都走到门口了,却迟迟不肯进去,如何让人不着急?

  就在迟疑间,大内的钟声忽然敲响,丧钟九鸣,这是皇帝驾崩,全京城的寺观从听到禁宫丧钟九鸣开始,敲钟三万下,为帝王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