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皱着鼻子嫌弃道:“你还不是一样有味儿, 哼。”

  陆行笑得有些无奈地道:“愉愉, 你跟我斗什么气啊?”

  长孙愉愉撇过头, “要你管。”

  “我看我不管你, 你就一个劲儿地折腾。”陆行打了个呼哨,他的马便奔了过来。陆行搂住长孙愉愉飞身上马,这力道却是长孙愉愉挣脱不开的。

  “陆九!”长孙愉愉愤怒地张嘴喝了一肚子的风。

  陆行替长孙愉愉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的脸面前自己的胸口,“别说话,很快就到了,仔细喝了风肚子疼。”

  待马停下来时,果然是一处氤氲着热气的温泉。长孙愉愉瞪着陆行道:“陆九,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是你做主,根本就不管我想什么。”

  陆行道:“姑奶奶,小祖宗,我怎么不管你想什么了?前几日你说不来,我怎么着你了么?可是你脸皮薄,拉不下脸来,路上条件艰苦,没法子洗澡,这都三日了你还强撑着,我今儿看你又开始挠脖子了,是不是又起疹子了?”

  长孙愉愉捂住自己的脖子,死鸭子嘴硬地道:“要你管,我不洗澡,你快点儿送我回去。”

  长孙愉愉越是这样,陆行就越是怀疑她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自然是由不得她,很多事儿不是说顺其自然就好,以长孙愉愉的别扭性子,陆行生怕她折腾坏她自己。

  陆行道:“你赶紧的,是你自己脱,还是我替你脱?”

  长孙愉愉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行,他这样强硬的态度,她还甚少看到,一般都是她坚决反对了,他就不会再难为她的。好比以前圆房的事儿就是如此。

  “陆九!”长孙愉愉尖叫道。

  陆行上前道:“哦,是选我给你脱是吧?”他伸手开始替长孙愉愉解腰带。

  长孙愉愉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拼命地挣扎,还去挠陆行。

  陆行一边替她脱衣裳,一边躲着长孙愉愉的攻击,还一边道:“我怎么就跟在伺候一个死活不肯洗澡的脏孩子一样呢?”

  “你伺候个屁,有你这样伺候人的吗?”长孙愉愉叫道。

  陆行道:“算了。”

  长孙愉愉不知道他说“算了”是个什么意思,是不再逼她脱衣裳了?然则下一刻她就知道陆行的“算了”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再顾忌她的衣裳,两手顺着她的领口往旁边一撕,“嗤嗤”地两声后,长孙愉愉那厚厚的衣袍就裂成了两半,露出了只着抹胸的上半身来。

  长孙愉愉赶紧地抱住胸口,整个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陆行看着她肩上,胸口全是密密麻麻的印子,那是她起疹子抠破之后落下的。若只是一次恐怕早就消失了,显然是疹子好了又起,起了再抠破才会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经久不退的痕迹。

  爱美爱到骨子里,又傲气得不肯示人以弱的长孙愉愉自然容不得身上有这样的瑕疵,而且还被陆行看到。

  陆行将长孙愉愉搂到胸口,轻轻地抚慰,“我还以为你在躲什么呢,你病着那些日子,都是我照顾你,这些印子我早看到了。”

  长孙愉愉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所以她这么藏着掖着的其实完全没有意义?

  “药膏在给你配,不过还缺少一味西域沙漠里开的芷烟花,到时候弄好了,你用上三个月,这些印子肯定能消掉。”

  长孙愉愉哭着道:“不要你管。”但这一次的语气,却不像先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我不管谁管?”陆行将长孙愉愉身上最后的衣衫除了,抱着她放入了温泉池子里。

  长孙愉愉冲着正脱他自己衣裳的陆行道:“你自己不许脱,就在上面,等我洗好了你再下来。”

  陆行哪儿能听长孙愉愉的呀,他飞速地脱了衣裳,下了水朝长孙愉愉追着游了过去。

  之所以说是追着,乃是因为长孙愉愉自个儿游远了。但其实也没多远,温泉池子也没多大,就两丈来宽。

  长孙愉愉被陆行托着浮出水面时,不由恼怒地用双臂拍打水花,“陆九,你总是不管我的意愿是吧?”

  陆行搂着长孙愉愉,轻声在她耳边道:“愉愉,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许久没……”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只需要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明白了。

  长孙愉愉不搭理陆行。

  “先前你病着,我忍得实在辛苦,愉愉,小祖宗,你行行好。”陆行就跟沙漠里渴极了的人似的。

  偏华宁县主就吃这一套,好似她这会儿正站在高处,拿捏着陆行的生死,看他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长孙愉愉心里的气儿就消了。

  “不要在这里。”长孙愉愉红了脸低声道。虽说四下无人,但却是幕天席地,长孙愉愉跟陆行虽然做了几个月的真夫妻,却从没这般胡闹过。

  可是上了头的男人哪里管这些啊,陆行根本不可能任由长孙愉愉退缩,这些日子长孙愉愉一直不许他近身,连同床而眠都不行。

  一时水花扑腾得四溅,长孙愉愉得咬着嘴唇压抑,才能不叫出来,好似一叫出来就有人听到似的。

  或许是太久没亲近了,又或许是在野外太过紧张而平添刺激,两人似乎都有些意犹未尽。

  陆行索性将长孙愉愉抱了起来,走到岸上,放到了铺展开的裘袍上。

  长孙愉愉迷迷糊糊地感到凉意,瑟缩了一下,下一刻就感觉陆行覆了上来,她连抗议都不能,就又被卷入了一场让人头皮发麻的暴风骤雨里。

  那是真的冷,而且不舒服,凡是锦裘之外的地方,都冻得人皮肤直起鸡皮疙瘩,唯有这锦裘的一方小天地里,却是盛夏天,热得人鼻尖冒汗。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好生狡猾,如此一来她就只能藏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

  糊里糊涂时,长孙愉愉心想,陆行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她跟过嘉泰帝?他没跟莲果她们打听,脸上也没任何表示,她一时有些弄不懂陆行的心思。但是哪个男人又能不介意这等事呢?

  只是陆行若是介意,长孙愉愉也无所谓,她如今就是随便活活的态度。

  日子缓缓地淌过,到得实在太冷了时,他们北上之旅在名叫八兴的小镇上租了个小院落脚,打算住几个月,把冬天过了再启程。

  八兴在一处山下,如今大雪盖住了整片山坡,正好用来滑雪。

  镇子上的小孩儿玩得不亦乐乎,长孙愉愉却是从没玩过的。陆行是南边儿人也没玩过,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半日功夫就全部学会了。

  做雪橇,做鹿皮滑雪板。

  长孙愉愉被陆行带着用滑雪板从山脊上滑下来时,兴奋得不停尖叫,她本就喜欢这种冒险刺激的游戏,否则当然春祭时她也不会编排那样高难度的动作了。

  长孙愉愉原本以为是吃苦受累的行程,没想到却在这八兴小镇上,玩了个不亦乐乎。

  长孙愉愉这才发现,陆行是真会玩儿,而且愿意带着她,教她玩儿。有时候玩雪累了,就去附近的温泉池子泡一泡。陆行甚至神通广大地不知从哪儿弄回一匹狼来给她拉雪橇。

  小镇的孩子见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直追着长孙愉愉的雪橇车跑。

  说不得长孙愉愉也是可怜,她从小就没了爹,晋阳公主虽然爱她,但是能给予她的总是母性的爱,从没带着她去闹腾。她也没个兄弟什么的,如今跟着陆行倒是把天性里淘气的那一面给补上了。

  最冷的时候,河里飘来了浮冰,陆行还带着长孙愉愉穿着特制的大鱼的鱼皮做的裤子、鞋子,去浮冰里踩冰块玩儿。

  或者是用铁钎在冰面上弄个小窟窿出来,陆行在旁边搭个小帐篷,领了长孙愉愉在冰窟窿里钓鱼玩儿。

  这日长孙愉愉竟然钓起一条两斤来重的大鱼,却是意外之喜,乐得她手舞足蹈。

  陆行当即就在旁边将那鲜鱼剖了,用冰水洗净,再拿随身带的匕首片出了纸一样薄透的鱼片来,他放入嘴中嚼了嚼,“入口即化,很是鲜甜。”

  鱼脍长孙愉愉听过,也见过,但却从不敢吃。因不知道味道,所以她也没流口水。

  陆行又片下薄薄的一片粉白色的鱼片,指甲盖大小,放到长孙愉愉嘴边,“尝尝?”

  “这没油也没腥味儿,冰窟窿里的鱼也没有病,你真不试试?”陆行循循善诱地道。

  长孙愉愉还是没动。

第192章

  “愉愉, 你需知道,你若是病了,着急心疼的都是我, 你却是躺在那儿什么都不知道。”陆行道。

  长孙愉愉知道陆行这是讽刺自己呢,但也事实,她看着那片小小的鱼肉, 的确鲜嫩可爱, 最终还是张了张嘴。

  甜嫩的鱼肉入口, 长孙愉愉哪里尝过这种鲜味儿,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只是陆行却不肯再给她吃第二片, 长孙愉愉骗不来肉,只能愤愤,“你总是这样, 每次吊起了我的胃口, 又不给我吃了。”

  陆行凑到长孙愉愉耳边道:“谁说的?我吊起你那等胃口时,不是都给你管够的么?”

  长孙愉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陆行指的是什么,她一把将陆行推进钓鱼的冰窟窿里去,这才算解了气。

  陆行浑身湿透地从冰窟窿里跳起来,长孙愉愉怕他找自己报复, 一溜烟地跑了,风里只留下她那清脆的笑声。

  陆行冷得打了个哆嗦, 可脸上只有笑意, 却哪有什么怒气。

  到了晚上, 陆行掇弄着长孙愉愉去泡温泉, 他们选在八兴镇落脚, 就是因为附近有一处温泉。

  长孙愉愉自然是不同意, 每回陆行把她骗去温泉, 都可着劲儿的造腾,她算是发现了,陆九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的典范。

  正经在屋子里时,他还能顾惜着她,但一到了外头,幕天席地的,他就格外的兴奋,有时候弄得她得休息好几日才能缓过劲儿来。

  因此长孙愉愉现在提起温泉就有点儿腿软。

  陆行朝长孙愉愉抱怨道:“你怎么就顾着自己?下午你将我推入冰水里,这会儿不让我去泡泡温泉,若是伤风了怎么办?”

  “你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会伤风?”长孙愉愉道。

  “这伤风和壮不壮可没关。”陆行说着话,还适当地打了个喷嚏。

  长孙愉愉只得吩咐莲果给陆行熬了一碗姜汤喝了,少不得得陪着他骑马去那温泉池子。

  偏生到了半途,长孙愉愉就感觉不对了,是陆行的手不对,到处乱摸,摸得人心慌意乱的。

  “你做什么,陆九?”长孙愉愉娇嗔道,她有些怕,主要是陆九可跟当初在建昌那个循规蹈矩的陆行不同了。

  陆行咬着长孙愉愉的耳朵道:“别担心,这会儿出一场汗,刚好到温泉那边,正好洗洗。”

  “陆九,你敢。”长孙愉愉捉住陆行的手怒斥道。

  只是她那怒斥,总是带着娇滴滴的味道,阻止不了人不说,反而激起了陆行心里的恶念。

  长孙愉愉感觉此次北上,她整个人都被陆行给弄成了野人似的,哪里还是那端庄贤淑的华宁县主,真真是想起来就羞煞人了。

  当然除掉这一点点不愉快之外,这个冬日长孙愉愉感觉自己都还没玩儿够,怎么转眼就到了雪融春光灿的季节了。

  陆行道:“你若是喜欢,咱们改年冬日又来就是了。”

  长孙愉愉却是知道,她们只怕是不大可能再来了。

  一路往西,天气越发热起来,太阳也大,成日里晴空万里,一丝云都找不到。如此长孙愉愉自然不肯轻易下马车,但凡下车总是帷帽戴得严严实实的。

  陆行撑了伞将长孙愉愉从车上接下来,“你再忍耐些,那向导说明日就能到绿洲了,到时候你就能好好儿地沐浴梳洗了。”

  长孙愉愉道:“这是什么时辰了,怎么的我觉得走了大半天的路,这太阳还没落山啊?”

  “书上说这边一天太阳照着的时辰更长,我也是第一回 来。”陆行道,咱们正好见识见识,“还记得咱们在八兴看到的那种光么?那都是书本上看不来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造化的伟大。”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所谓的绿洲乃是一个小小的“楼兰国”,长孙愉愉他们在楼兰国住了一个来月,又开始往西去,经过了鄯善、且末、于阗、疏勒,继而到了喝盘陀。

  长孙愉愉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西行如此远。

  而在喝盘陀,他们却有个熟人。进了这喝盘陀,陆行去打听,方才知道索菲亚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而成了女王。

  长孙愉愉也是吃了一惊,“怎的这边儿女子也能继承王位?”

  陆行却是狐疑地看向长孙愉愉,“我并未告诉你索菲亚做了女王,你如何知道的?你能听懂刚才我跟那老人家说的话?”

  长孙愉愉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西域话么,我随便学学就会了。”

  这当然是吹牛。自打那回长孙愉愉见陆行跟西域公主聊得十分欢快,她却一句都听不懂之后,就有了学西域话的心思。

  因此还没嫁给陆行之前,她就让晋阳公主给了寻了个西域话的先生,到后来被关在宁园,成日里无所事事的愁闷,嘉泰帝也怕她闷出病来,就寻了些歌姬、舞姬送进宁园。

  那些舞姬里也有胡姬,偶尔长孙愉愉精神好时,就把她们招来说说话。如此一来,他们这一路又在西域诸国住了不少日子,长孙愉愉的西域话水平自然直线飞涨。

  “了不起。”陆行笑道,“上回索菲亚公主去我朝时,我记得你还不会说呢。”

  说起索菲亚,她显然还记得陆行这位英俊的鸿胪寺官员,也记得送过她风筝的华宁县主,因此很热情地派了官员来迎接他们入宫相聚。

  西域的姑娘热情奔放又好客,索菲亚女王一见到陆行就更是热情。

  “咱们六、七年没见面了吧,真没想到还能再相聚。”索菲亚敬了陆行和长孙愉愉一杯酒。

  待酒过三巡,索菲亚有些醉意地道:“愉,你还是这么瘦,你嫁给了陆这样的人,身板儿这么瘦可哪里受得了?”索菲亚称呼长孙愉愉和陆行那都是发音怎么方便怎么来的。

  长孙愉愉是有些受不住陆行,但是也经不得人当面提起啊,她用着流利的西域话道:“他也很瘦啊。”

  索菲亚拉着长孙愉愉的手道:“不一样,不一样,我有那许多丈夫,我只要看一眼他们的腰身就知道谁厉害。”

  长孙愉愉的脸红了,她没索菲亚女王这样肆无忌惮,却又忍不住好奇,“你有很多丈夫?”

  索菲亚举起了双手,开始掰手指,最后定格在,“九个。”

  长孙愉愉听了直咋舌,却又难免好奇,“那你怎么受得住的?”

  索菲亚很骄傲地挺了挺胸。

  长孙愉愉没话说了,索菲亚是今非昔比,整个人大了两圈,腰身粗了,胸口嘛自然就丰润了。她们喝盘陀的衣衫又比较暴露,半只手臂一截腰肢都露在了外面,那胸口看着就更是宏伟了,饶是长孙愉愉这样“腼腆”的性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既然是酒宴,那肯定少不了歌舞。

  索菲亚奉陆行和长孙愉愉为上宾,还特地叫了她妹妹出来献舞,当然不是同胞妹妹,但也是妹妹,这在国朝,那非通家之好是不能如此的。

  索菲亚的妹妹古娜比她年轻了将近十岁,一头金色的秀发随着她的舞蹈飘散在身后,好像金色的缎子一般。

  她有一双翡翠绿一样的眼睛,睫毛又长又黑,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传情和明亮。而且她的腰肢乃是少女的腰肢,非常纤细,比长孙愉愉的腰也宽不了两指,但她那高耸的胸脯和圆润的臀就不是长孙愉愉能比的了。

  至于肌肤,喝盘陀的姑娘那才真正的称得上是牛奶一样雪白的肌肤,而且脸颊红润得好似玫瑰花。

  她们进入西域这么久,虽然也见过一些生得美的西域女子,长孙愉愉却从没放在过眼里,更不用说心上。

  但这古娜一出来,长孙愉愉就忍不住去偷瞥陆行。

  古娜公主许是没见过天0朝来的年轻男子,而且听她姐姐说乃是天0朝的状元,学问最好的男子,难免有些好奇。这会儿一看,但见陆行生得高大俊美,又有她们喝盘陀男子没有的那种温润清华的气质,古娜的那双潋滟迷人的大眼睛就一直往陆行身上瞅。

  长孙愉愉也瞅陆行呢,但是陆行不瞅她,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场中的舞者,也就是古娜公主。

  到晚宴结束,长孙愉愉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好看吧,好看得眼睛都恨不能贴在人身上了是吧?还说不想当驸马呢。”

  陆行好笑地道:“我那是出于礼貌,总不能古娜公主跳舞的时候,看也不看吧?”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在说“古娜”二字的时候特别黏糊,她眯了眯眼睛,“陆九,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子那点儿猥琐心思呢,你是礼貌吗?我看你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盯着人家……”长孙愉愉可说不出那几个字儿,只能示意地看了看陆行的胸口,“盯着人家那儿看。”

  说不得索菲亚和古娜的瑰丽雄伟都让长孙愉愉嫉妒得眼睛红。

  陆行道:“我没有盯着一个地方看,只是礼貌的看着古娜公主的脸,你是误会了。”

  “我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清楚。”长孙愉愉道。

  陆行不怕死地继续道:“那也总比盯着人的腰肢以下好吧?那岂不是才是下流?”

  长孙愉愉气得眼睛都红了。

  陆行上前搂着她道:“我怎么看着县主像是在吃醋?”

  按照长孙愉愉的惯性,她应该说,“我吃醋?你就是移情别恋我都不在乎”,可是相处了这许久,长孙愉愉觉得自己要说什么都能被陆行给猜中,他后面肯定有一车轱辘的话等着自己。

  长孙愉愉索性回搂住陆行,抬眼望着他,“是啊,我就是吃醋了怎么着?”

第193章

  陆行果然半晌没说话。

  长孙愉愉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 可算是给状元公堵得没话说了。

  陆行声音有些哑地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能听到县主亲口承认为我吃醋的话。”

  长孙愉愉感觉不对,想往后退,却被陆行箍住了腰肢动弹不得。

  “愉愉, 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陆行贴着长孙愉愉的耳朵道。

  长孙愉愉耳朵痒痒的,心上滋味也是莫名,她自问平日里对陆行还算可以啊, 他怎的为着这样一句话就受宠若惊的样子?

  至于么?

  至于!

  你甭管小县主经历了什么磨难, 却从没自降过身段。打从他们北行开始, 陆行一路上都是小心伺候又小心伺候,小县主都还爱答不理的。

  陆行这水磨工夫一直磨了三、四年才磨得长孙愉愉肯为他上几分心。

  长孙愉愉这场吃醋自然是吃得虎头蛇尾, 还没醋出个结果来,就被陆行给哄得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次日喝盘陀宫中来使邀请长孙愉愉,她昨儿说想学习喝盘陀的乐曲以及歌舞, 索菲亚女王这就安排上了。

  长孙愉愉这一路收集了不少西域的乐曲, 自然都是为了她那乐社,不止如此她还新学了十几样乐器,收获颇丰,甚至闲着时还作了几首曲子,陆行听了都说很是不凡。

  到了喝盘陀, 昨儿又看了古娜的歌舞,长孙愉愉自然是见猎心喜。

  却说长孙愉愉去了宫中的乐园, 陆行也被索菲亚女王请入了宫中谈论正事。

  陆行对索菲亚女王行了一礼道:“如今我已身无官职, 恐怕不能为女王陛下做什么事情。”

  索菲亚笑着摇了摇头, “陆, 你过谦了。中原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我这里, 你领军大败赫赫折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赫赫折部不仅入侵你们中原, 而且还时不时掳掠我们这些小国, 我十分感激你的所作所为。只是没想到,身为文官的你,竟然还能统帅大军,真真是能文能武,我很钦佩。”

  陆行自然又谦虚了一句。

  “所以我很清楚,你一旦回到中原一定会被你们中原皇帝重用的。”索菲亚道,“陆,我请求你,看在咱们的情义上,帮帮我。我一个女人要坐稳喝盘陀的王位并不容易。”

  “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女王陛下的?”陆行道。

  索菲亚提了两条,第一条就是通商,所说西域和中原民间有商队,但是路途太过遥远,规模也不大,她是想国与国之间互通有无。

  第二条就是要向中原购买刀兵、盔甲之类的武器,这却是民间商队带不出关的。

  此外自然还希望,在需要的时候,中原能为她出兵巩固王位。

  这几条自然是一条比一条难办。

  陆行道:“陛下所求,我都不敢应承,也没有资格应承,不过我可以承诺,回中原后如果有机会会向皇上建议的。咱们两国虽然隔了千山万水,却也愿结友好之邦,互相帮助。”

  陆行看中的不是喝盘陀,而是西域这条通道。在面对北方诸部时,西域诸国也是中原的帮手,至少可以从侧面牵制北方诸部。

  两人又议论了一些细节之后,索菲亚自然要再次宴请陆行,单独宴请他一人。

  “陆,我有个不情之请。”索菲亚借着酒意靠近陆行道。

  陆行往旁边让了让,感觉这位索菲亚女王的酒量真是不怎么样。

  “我一直倾慕你们中原文化,第一次见到陆你时,我就想若有朝一日能与君共欢一场,那将是多开心的事儿啊。”索菲亚贴近陆行道,“今日我让人将华宁县主引开了,陆,你能否留在我宫中,我们……”

  陆行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朝索菲亚躬身行礼,“多谢陛下厚爱,但陆行何德何能,实不敢亵渎陛下。再且陆某心中唯有华宁一人。”

  索菲亚女王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那迷茫的酒气也退了个干净,她撇撇嘴,“你是不是嫌弃我?那我和古娜一起与君相欢如何?”

  一直跟在陆行身后的泉石扬了扬眉。

  陆行躬身道:“陛下醉了。”

  索菲亚笑了笑,“就当是我醉了吧,不过我的提议一直有效。你们中原人啊就是太规矩太无趣。不过是一夕之欢而已。”

  陆行从索菲亚的宫中离开时,几乎是落荒而逃。不过他并没立即离开皇宫,而是让人带路去了乐园。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丝竹阵阵,鼓乐齐响,水榭里一群喝盘陀的舞姬正在欢快地舞动腰肢,随着她们那纤细雪白的腰肢上下起伏,腰上的银铃也在齐齐鸣动,很是悦耳。

  陆行走近了,才发现,那群上身只穿了类似抹胸的短衣裳,露出一大截腰肢甚至肚脐的女子里,竟然还有长孙愉愉。她还是扭得最欢的那个。

  长孙愉愉跳得太过专注,没瞧着陆行走过来,待他走到眼前时,再躲就有些来不及了。

  长孙愉愉感觉陆行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肚脐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落了下去,盖住自己的腰,“你怎么来了?和女王陛下谈完了?”

  “不是说来学曲子的么,怎么跳起舞来了?”陆行问。

  长孙愉愉道:“学了会儿曲子,我见她们的舞跳起来有趣,就跟着学了学。”

  陆行点点头,“你还要待会儿还是回去了?”

  长孙愉愉道:“这支舞我还没学全呢。”

  陆行笑了笑,“好,那我先回去了。”

  陆行一走,长孙愉愉身边那些个西域舞姬就围绕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其中还有索菲亚的表妹之类的,朝着长孙愉愉道:“不是说你们中原人穿衣服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决不许女子露脚露腰的么?怎的你丈夫却什么都不说?”

  长孙愉愉笑道:“你懂的怎么这么多?”

  索菲亚的表妹利亚道:“表姐自打从中原回来后,就一直跟我们提中原,还总是把你送她的那架风筝拿出来显摆,可惜后面都弄坏了。”

  “那没什么,若是我回了中原,再托商队给你和陛下都带一只来。”长孙愉愉道。

  利亚欢呼了一声,又将长孙愉愉拉到了一旁道:“你可小心着陛下呢,我看她对你丈夫很感兴趣。”

  其实不用利亚提醒,长孙愉愉也看得出来,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长孙愉愉回到行馆时,也如同利亚等人一般好奇地问陆行,“今日你去看我跳舞时,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呢。”

  陆行放下手中的笔朝长孙愉愉招了招手,待她走过来便将她搂入怀里道:“入乡随俗,我不会用自己的喜好去约束你。”

  长孙愉愉可不领情,“我觉得你在暗讽我,昨儿我是不是就在用自己的喜好约束你啊?”

  陆行轻笑出声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县主既学了喝盘陀的舞,总不能就孤芳自赏,我渴求着能一观县主的舞姿呢。”

  长孙愉愉恍然,“我说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呢,陆九,我发现你这人其实也是好色的呢。”

  陆行闻言坐直了身子,松开了搂着长孙愉愉的手,“怎么,我竟然给了县主不好色的印象?”这在夫妻之间可不是什么恭维的话,陆行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

  长孙愉愉不解陆行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不好色不好么?”

  陆行道:“圣人都说食色性也,色乃是人欲,我怎的就例外了?”他得为自己正名。

  长孙愉愉搂住陆行的脖子,往他耳朵边儿吹气道:“可是我今儿听说索菲亚不仅自荐枕席,还推荐了古娜公主一起鸾鸟双飞呢,你那都不动心,难道不正说明你乃是例外么?”

  陆行心里暗骂了多嘴多舌的泉石一通,嘴上却道:“没有男子对着这样的提议能不动心,我只是不想为此伤了咱们夫妻情义,不值当。”

  这下轮到长孙愉愉松开陆行的脖子了,她往后挪了挪身子,“不值当?那我年老色衰时,是不是就值当了?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你就是不好色呢。”

  陆行只能叹息,“天下最不好伺候的人就是县主你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她克制了什么,还在那儿咋呼。

  这一路西行,沐浴不便,加之遇到天热的时候,长孙愉愉身上就很容易积汗而长红疹子。陆行哪里又敢与她行事,皮肤微微一磨蹭,她就能起疹子,又喊蹭得疼。

  因此这一路,一年里那行乐之事,五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偏这人毫不自觉,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压抑得成了什么样儿了。

  “我怎么难伺候了?”长孙愉愉不满地道。

  陆行用嘴唇轻轻碾了碾长孙愉愉的唇瓣解渴。“放心吧,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最美的老太婆,在我心里谁也不及你。”

  虽然这种甜言蜜语毫无可信任之处,但长孙愉愉听了却仿佛饮冰水一般,暂时舒坦了,她腻着陆行道:“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啊?”

  “你说走咱们就走,怎么,不想待了?”陆行问。其实他们这一路,也就是在喝盘陀住得最舒服,长孙愉愉也能每日沐浴。

  长孙愉愉点点头,“那明儿去告辞,后日就走。”

  陆行笑着应了,轻轻咬了咬长孙愉愉的鼻尖。

  转头,陆行自然将泉石叫到面前训斥了一顿,“你这嘴上若是再没个把门儿,就别跟着我了。”

  “公子,我,我再也不敢了。”泉石赶紧求饶,“我也是没办法了,冬柚怎么也不肯搭理我,只有说起公子的事儿时她才肯稍微理会一下我。”

  陆行道:“那你就能出卖我的事儿?”

  泉石哭丧着脸道:“公子,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第194章

  陆行拿这样的泉石也是没法子, 他得承认,冬柚可比长孙愉愉难对付多了。别看长孙愉愉好似受了大磨难,但她依旧保持着一团孩子气, 心性是高傲又单纯,而冬柚在戾帝的宫中却不知经历了什么,如今她的心思其他人基本看不出来。

  不过有一点儿陆行是清楚的, 戾帝那几个孩子的死, 以及最后长孙丹的死, 其中都有冬柚的影子,这是一个手里沾过了血的女子。泉石要磨得冬柚心软恐怕是难了。

  陆行摆了摆手, “去吧,下次再犯就没这么轻松了。”

  却说陆行领着长孙愉愉别过索菲亚之后,再往西去, 最后折而向北, 继而往东行,过了一、两年终于又在冬日回到了八兴镇。

  看着熟悉的院子,长孙愉愉欣喜地朝陆行道:“我还以为再回不来了。”

  “你那么喜欢这里,咱们肯定是要回来的。”陆行道。

  只是小镇还是那个小镇,却是荒凉了许多, 小孩子的嬉笑声也听不见了。长孙愉愉不由纳闷儿。

  泉石去打听了一圈,回来道:“说是秋日的时候提额部来镇子上把强壮的汉子都抓走了, 如今只剩下老弱妇孺, 有些没了顶梁柱只能远去投奔亲戚去了。”

  长孙愉愉闻言再没了笑容, 便是后来滑雪、溜冰似乎都缺了点儿乐趣, 估摸着是没有那些个孩子给她鼓掌叫好了。

  然而他们还是在八兴镇待到了春日, 不过这一次陆行并没每日都陪着长孙愉愉玩耍了, 而是骑马在荒原上四处探查。

  长孙愉愉窝在陆行的怀里道:“提额部是草原新崛起的部落么?”

  “嗯。”陆行道, “赫赫折被打败后,东北的提额部就开始扩张,我当初以为咱们北边儿能保十年的平安,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草原部落就又出了英雄人物。”

  “怎么,你又想回去带兵打仗了?你一个文官……”

  长孙愉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陆行道:“没有,我志不在此,我想要的是咱们再也不怕北部草原南下,这得咱们足够强大,足够富足才行,并不是几场仗打下来就能成功的,从古至今武功赫赫的皇帝不知多少,但历朝历代的边患却是层出不穷,武力只能威慑,却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强大我知道,可是难道不是越富足越让他们觊觎么?”长孙愉愉问。

  “傻姑娘,只有富足才可能强大,不然那强大都是虚假的,你也看史书的,汉武时是不是威名远扬?”

  长孙愉愉点点头。

  “可从他之后,汉朝就凋敝了,他一个人就把汉朝的金银全打没了。能致胜的不是武力,起决定作用的是粮草,是国力。”陆行道。

  长孙愉愉沉默了一会儿问,“此次咱们往南边儿去,你是要回京么?”

  “不,我想回谏山书院做几年先生,把咱们这次西行的见闻写成书,还有把北部和西域的舆图绘制出来。”陆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