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州·白雀神龟上一章:第75章
  • 九州·白雀神龟下一章:第77章

  “大王,怎么办?”黄胡子的贺老六惊惶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的不知是血还是汗,冲到铁狼王身遭问。

  “怎么办?”铁狼王凶狠的目光透过压得低低的眉毛射出来,他左右一张,望见贺拔离爷孙已经带着四卫瀛棘骑兵冲至此处接应,几员统领都满脸血污地越出阵来跟在他身后,他们勒住筋疲力尽的马,用探询的目光问他,而他的呼喊声如霹雳一声,震得身边的人都是耳根一炸,“拼了!”

  铁勒延陀大声呼喝道:“贺拔那颜,你协助驰狼骑阻挡住虎豹骑,拼到最后一人最后一狼,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他再转身向其他跟在身边的人一招手,引狼掉刀,怒目狰狞地大喝:“其他人跟我来,杀青阳王!”

  “杀青阳王!”他身边的狼牙骑跟着他低语。这低诵的声音越来越大,起初如一道小溪,随后变成低语的海洋,回绕在整片草原上。

  “杀青阳王!”瀛棘人高呼着这四个字,最后这声响汇聚成汹涌的浊流,朝青阳王所在的地方席卷而去。

  这片窄小的山麓上可见的是瀚州之上有史以来最激烈最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边是北荒僻野的传奇狼兵,另一边是悍勇闻名于天下的虎豹骑。两方都是铁铸铜浇成的武士,两方都知道这是决定各自部族生死命运的一战,双方就在半片大望山北麓上浴血搏杀,死死地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后退半步。虎豹骑装备精良,狼骑的热血泼到虎豹骑的铁甲上,竟然点滴不沾,都滚落到地上,星星点点地洒得到处都是;驰狼骑的装备虽然粗陋,但士兵的狂悍之气较青阳人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坐下的巨狼利齿更是能咬穿铁甲,那些狼挨了刀伤后极度疯狂,而一匹疯狼抵得上十名最强悍的武士,只是吃亏在人数太少,又被攻了个促不及防,处在了劣势中。只是短时间内双方竟然胶着在一起,谁也无法撼动谁。

  我叔父铁勒延陀领着三百余近卫狼牙和赤蛮的金吾卫对青阳王吕贵觥猛追不舍。吕贵觥的近卫武士此时也是伤亡惨重,簇拥着青阳王和豹尾王旗向后退去,直退入到一处青阳的前卫兵寨中,强行闭上松木寨门,攀上寨墙就朝外面连珠介射起箭来。冲在前面的瀛棘骑兵都被射退下来。

  “杀青阳王!杀青阳王!”而那些狼牙骑疯了似的跟着铁勒延陀狂呼大喝,跳下狼来,就向寨墙上徒手攀爬上去,

  他们人人心中明白,此刻落在了青阳人算中,只有强行拿下青阳王的首级,才有可能胜下这一战,否则,瀛棘便要人人死无葬身之地了。但他们不要命的猛攻,除了当先十余人爬了上去外,缺口就迅即被填上,后面的人都被砍倒在地。铁狼王见没有趁手的工具,大寨急切间难以攻下,微一沉吟,却感到地面正在隆隆颤抖,却是青阳人右翼一万重骑驰援而来。

  国屋山上,猛然又是几长几短的凄厉长嚎声传下。铁狼王回头看时,却见左骖骑着匹灰狼匆匆赶到,一把拖住他的狼嚼子,铁勒延陀瞪圆了眼睛:“是你,你来干什么?”

  “大王,”左骖气急败坏地喊道,“青阳的西路军已经赶到了。我在国屋山上望见他们的旗号了!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赶到,大王,快撤吧!”

  铁狼王回头看时,只见贺拔氏的千牛卫和驰狼骑已经被撕割得到处都是口子,胡须雪白的贺拔氏老那颜带着数百死士,要冲击虎豹骑的中军核心,却身中十数箭,从马鞍上掉落下,被乱马踏为肉泥。虎豹骑如黑色的洪水,正在漫山遍野地朝前扑来。

  他垂下刀,四处看了看。狂风怒号,正在把白色的雾气从大地上吹走,露出的洁白雪地上,烧着火红的火焰和血。

  “已经败了么?”我叔父铁狼王喃喃地道。

第五卷 天下有熊 五

  瀛台白的武威卫披挂着血幕,从收拢的大风营间隙间硬生生地冲了过去。他们身后的雪原上,躺下了三千具尸体,其中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是瀛棘人的。即便如此,我二哥瀛台白检点左右,能战的人剩下不到八百了。傲藐天下的大风营定然会被这一战深深地刺痛,却他们却没有纠缠这支小小骑队寻仇的意愿,他们领受的命令是形成一柄侧弯的尖刀,掩袭瀛棘大营。

  武威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一刻让他们得以喘息的寂静,如同一柄可怕的利剑高悬在每个人的头上。

  瀛棘大营那边此刻悄无声息,求救的鼓声早已停了。他们跑出得太远,看不到那杆瀛棘的旗帜是不是还飘荡在大营上空了。

  “已经败了么?”我二哥瀛台白喃喃地道。

  “逃跑吧。”张方简洁地说。他在马上已经坐不直身子,血水如同瀑布一样从他的头顶滴落,但黑色的威字大旗依旧扛在他的肩膀上猎猎作响。

  “我是那种人吗?”瀛台白暴跳如雷地喊,“那怕剩下我一个人,对付整个瀚州又如何?”

  “老大,你还想怎么样?”白黎谦苦笑着问,他只用一只胳膊扶住大旗,将旗杆底端托在马旁的旗托上,另一边的肩膀却绽着伤口,沉重得端不起来。

  “杀青阳王!”愤虢侯恶狠狠地回道。他咆哮如雷,胡须向外戟张,如下巴上兜着一团火般。他朝大黑马抽了一记鞭子,朝着大望山北麓的方向猛冲而去。

  羽人在松开手指的一瞬间,猛听到背后风声凛冽,一根粗有合抱的大木从门外直挺挺地飞了进来。那根巨木来得气势汹汹,挟带巨大的力量,如果撞实了,身体纤弱的羽人定然会筋断骨折。但那羽人像被风带起来一样,在间不容发的刹那,轻飘飘地向上翻了个筋斗,一足已经蹬在了大木上。

  一道光从巨木底下蹿起,骤然大展,绚花了屋子里人的眼睛,却是赤蛮随在巨木底下跟入了屋内。巨木猛然撞在木墙上,撞出一个大缺口,整栋卡宏都在剧烈抖动时,他已经人随刀至,扑向了那名羽人杀手。长孙龄愣愣地抬头看着,看见了半空中头下脚上的羽人嘴角上的笑容。他飞在空中,轻飘飘的全不着力,手上的箭还未射出,但却带着应付自如的神情。长孙龄一愣,刚想叫赤蛮小心。赤蛮已经鼓足全力,又是一刀对空劈去,刀风推开空气,带着凌厉的咆哮,推得长孙龄挤在木墙上,叫不出声来。

  光华在羽人的指间绽放,三箭连环,从空中向下飞洒出去。

  赤蛮的刀光一敛,想要将射向自己的一箭格开,那一箭来势凄厉,啪的一声在他刀刃上一弹,竟然穿过他的右肩,将赤蛮钉在了背后的墙上。另外两箭更是哧哧两声,从大合萨和长孙龄的身上透胸而过。羽人三箭既出,收束成一团,从巨木撞出的墙洞里穿出,倏地闪入空中,一眨眼就不见了。

  赤蛮一手拗断箭翎,肩膀前移,已经从钉在墙上的箭杆里抽了出来。

  一瓣已经破碎的花从大合萨怀里掉了出来,一落在床上就冒出了青烟。

  “大合萨,长孙,你们怎样?”赤蛮高声喝道,大踏步走向前去,突然又怀疑地站住脚步,“我眼睛花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突然换了位置?”

  长孙龄战战兢兢地从角落里站起,刚才那一箭看上去明明穿他的胸膛而过,此刻却是插在离他脑袋三尺的木墙上簌簌而抖。

  端坐在床上的大合萨也咳嗽了一声,吐了口血。他背后三尺外的墙上也赫然插着一支箭。他说:“死是死不了,但那一箭射中我的分身,我难免也要受到点撞击力。这七杀刺客在如许情形下,还能三箭射三人,当真是厉害得紧。”

  “是密罗系的幻术吗?”赤蛮又问,“大合萨,他一踏入屋内,就入你术中了吧?”

  大合萨伸出两根指头,将燃烧的花瓣捏灭,只是微笑不答。

  赤蛮不满他的态度,继续追问:“那他为什么能射中我?你看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