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牧云入情入理说到这里,沈龙已有些相信他;当他又说,请沈大庄主想一下,此时对他那位死对头小霸王来说,最巴不得之事是什么?定是最好沈家庄把张牧云揍伤揍死,到时候闹将起来,惊动官府,说什么都要害了沈家。

听张牧云说到这关窍,那沈龙和几位随从的庄客,频频点头,连连称是,很快便给他松了绑,赶紧发放他回去。而念及少年这一夜前后表现竟是镇定从容,不像离不开爹娘的稚嫩小厮,临行时那沈龙竟然还说了些好话,甚至索性想留他在庄上住上一宿,明早再回去。当然,就如月婵她们记挂着他,牧云也惦记着自己两位妹子,便婉言谢绝沈庄主的美意。

按一般人而言,这番大祸消弭,已是万幸,如何还敢有他念。只是,令所有沈家庄客没想到的是,这个从小在市井中打滚、山林里觅食的小后生竟惫懒如斯,当略离了沈家庄,一瞅无人瞧见之时,张牧云竟又轻手蹑足地潜回庄内,把白天他在双方混战中奋力打死的鸡鸭从各个故意踢进的隐秘角落寻出,随便找了几根草绳拴了就此满载而归!

听了张牧云这一番讲述,那月婵不管如何都满心欢喜,连赞义兄有本事,还高兴的说,反正不太困,回去后随便眯一会儿,等天明她就拾掇这些鸡鸭,保管接下来几天大家都吃到香喷喷的鸭汤鸡肉。听她如此说,张牧云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赞月婵果然是他的好妹妹,和他一样,也懂得持家算计。

他二人欢天喜地,就差弹冠相庆,却不知旁边那位冰飖心里,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的天帝啊…我的族长爷爷啊…这个张牧云到底是什么人啊?!”

看着那少年将上不得台面的惫懒事情讲得洋洋得意,顾盼自雄,冰飖便直欲晕厥。

“族长爷爷是不是搞错了呀?”

看着那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少年,冰飖在心底对她信赖的族长爷爷提出最强烈的质疑!

“就是这个偷鸡摸狗之人,只有他才能拯救上古灵族么?呼…”

夜风中,冰飖呼呼喘着气,胸脯急剧地起伏。她先花了一点时间努力压下想出手暴揍张牧云的心思,然后又强忍下嚎啕大哭的丢人想法,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作出了最后决定:

“哼,我冰飖什么时候有事做不成?既然族长爷爷重托,我便绝不认输!”

心中立下宏伟志愿,一时倒也觉得整个人豪情万丈。只是,等冰飖再一眼看到正在前面摇头摆尾跟旁边女孩儿不停吹嘘“英雄事迹”的少年,她却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蔫搭搭地跟在他们身后走。

月华皎洁,这一路返程,那两位义兄义妹没什么心思,一个吹嘘,一个追捧,一唱一和相得益彰,却苦了跟在后面的少女。无精打采地往张家村走时,冰飖却是用了一路的心思。

“唉,为什么这人和族长爷爷嘱托的有天壤之别?”

冰飖冥思苦想了一路,不知是否因为深夜人困马乏的缘故,她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当走得许久,已能远远望见张家村黑黝黝的轮廓时,冰飖却忽然灵机一动,想到:

“这人这般无赖,连泼皮械斗中也只想着去偷鸡摸狗,究其缘由,一定是因为其本事太差了!”

想到这关窍,本来愁思满腹一团乱麻的少女忽然精神一振,心中继续想道:

“所谓‘绝顶之登,众山为小’,现在他身手这般孱弱,自然只能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对对,正是如此!”

冰飖越想越对,满腔的怒火瞬间便化为乌有;不仅如此,毕竟她本质善良,怒火消却后她反倒还有些同情这位弱小的凡人来。

“不行!”

当即冰飖便有些耐不住,在心中呐喊道:

“必须让这少年变得强大起来!”

于是,此后这短短的回家路途中,冰飖脑筋又全力开动起来,满脑子全都是怎么让张牧云强大起来之法。

“我亲自教他?”

“可是我偏偏最不会教人!”

“拖他去名山大川找高人教他武技法术?”

“要说动他走,这理由却难想。”

“…莫非要我使动美人计?跟这臭小子说等他学会法术文武艺我便嫁他?”

“呸呸呸!我堂堂冰飖冰清玉洁怎么想出这等歪法!”

“要不,还是赶明儿我去罗州城一趟,先雇位武术教头,给牧云先打打根基?”

可怜这冰飖,这一路月色皎洁的夜途,始终便没闲着,整个都围绕着那张牧云思前想后,那个被思想之人,却始终毫不知晓。

风流灵俏的少女心中已转过无数念头,却大多都不靠谱。

正当无计可施、百般焦急之时,略落在牧云、月婵身后的洞庭灵女,眼角的余光偶尔朝东南一扫,却忽然见那南方隐隐的群山中,竟有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异象!

第三卷『忽闻异宝在仙山』第十七章 高峰独冷,欲侵不测云烟

今日已是八月十三了,当将近张家小院,冰飖偶然回目眺望南天之时,天空中正是一轮明月高挂灿然。时近中秋,天宇之月,既圆且大,悬于中天,如一只注满水银的银盘,光华灿灿。月明星稀,那轮月盘静静地悬于天上,四周只有斑驳黯淡的流云丝丝缕缕地飘移,映衬得颇为孤单。

除了离中秋节庆颇近,这样的深夜月景也实属平常。但女孩儿回望这轮虚空之月,初时只是偶尔回眸,谁知一望之下,竟一时停步,注目移时。

“奇怪,为何今夜有如此月象?”

在冰飖眼中,已望出此时这洞庭上空的云华月气大不一样。

说起来,这位君山岛深地冰宫而来的灵女,此时已矫了身份,掩饰人间,她知道自己实是游荡洞庭、落脚君山的非凡人物。只是,事实上她这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连冰飖自己也不知道,她和这些日相处的月婵一样,其实也昧了前尘,若真正究起渊源,那沸海擎天,乾坤舞扇,飘步银河,岂止是“非凡”二字可喻!

于是这当儿,她这神目一张,立即见到那遥远的东南群山中一道线状五彩光华冲天而起,上接银月虚空,下抵苍茫大地,在此注目一望,犹如银瓶乍破,一缕炫彩的流光瀑流般从银白皓月倾泻而下,落于大地群山之中!

“哈哈!”

见此情景,冰飖在心底毫无仪态地大笑两声,心道:

“真是天赐良机!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不是这位‘牧云哥哥’孱弱不堪不足担当大任么?瞧这五彩光气通天达月的情状,看来还是个能自行汲取日月精华的宝贝。嘻,这等宝贝,既然落入本姑娘眼中,那说不得,便是我的了!”

娇蛮的女孩儿越想越得意,却冷不防听得有人大叫道:

“冰飖你咋站着不走只顾傻笑?”

“啊?”

冰飖如梦初醒,抬头一看,却是张牧云和月婵已走出好远,现在二人正停了脚步,那张牧云正回头大声喊她。

“…来了来了!”

冰飖口中答应,一边举步往前赶一边小声嘟囔嘀咕:

“哼哼,都在为你打算,还说我傻笑,真是的!”

此后一路无话,过不多久他们便回到村西北张家小院中。先放下物事,张牧云去院落各处转了一圈,检查一下家中有无失窃,然后三人各自略收拾收拾,便回各屋睡觉去了。

又过了一天,到了八月十四这一日早上,当睡在里屋的那女孩儿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出来时,却惊奇地发现,以往都是她第一个起来拾掇家事,准备清晨洗漱之物,却不知今天转了什么风,那少年竟然比她先起来。当她正好瞧见时,那张牧云正一脚踢开院门,“嘿哟嘿哟”吆喝着号子挑着两桶水一摇一晃地走进来。

“咦?厨房水缸里不是有水么?”

月婵明明记得昨晚煮炊之后,自己又去屋后北溪提了几桶水来,将水缸装满。正迟疑之时,那少年已到了她近前,弯腰塌肩地将肩上一挑水桶放下。放下重担,直起腰,微微喘了几口气,张牧云瞧见月婵迷惑不解的模样,便笑了起来,说道:

“看来妹子也是记不得我们这罗州地面的习俗了。”

张牧云跟迷惑不解的少女侃侃介绍:

“妹子不知么,每年到了八月十五,除了中秋祭月拜月,在这十四之日头上,我们潇湘洞庭地面还有个习俗,叫作‘天灸’。简单说这天灸便是买来朱砂用水调了,点在孩儿额头,以祛疾病。我们现在一家三口,男儿未冠,女儿未字,自然今天额头都是要点上朱砂的。而这调朱砂的水也有讲究;听老人说,天灸朱砂水要用井水调和才有用,所以我才拼得起得比你早,去南村口井里打来寒凉井水调朱砂用。”

“原来如此!却挑得这么多,也不怕累着。”

月婵微嗔一句,忙略撸了撸袖子,赶紧帮忙把那两桶水拎到厨房去。而经张牧云这么一说,月婵也觉得今日颇有些节日气氛来,变得挺高兴。

“月婵——”

等月婵进得厨房,还听得牧云在院里招呼:

“那饭橱上层的角落里,还有包几年前没用完的朱砂;过会儿你拿这井水帮忙调了,等那冰飖起来,在吃饭前先把天灸朱砂点了。”

“嗯,好的!”

过不多会儿,等冰飖起来,这三个少年人的额头上便各有了一块朱砂红点。八月十四天灸之事,若换在往年,张牧云独自一人,往往就拿秃毛笔到别家朱砂水盆里借水一蘸,再往额头胡乱一点,便算完事。不过现在家中有二女寄住,便有了一家之主的感觉,这回也不马虎,果然依照老人之言去村口担了井水,回来好生调匀点上。这一回,由俩女孩儿亲手点朱,不仅仪式更为正规,点朱砂时还犹如刺绣描画一般,将女儿爱美之心展现得淋漓尽致。到最后,月婵眉心晓月纤纤,粉腻白净的肌肤上悬挂一轮鲜红细月;冰飖则是在眉心点了朵梅花,二人合起来正是“花容月貌”。而那少年,则应了本人的强烈要求,眉心的朱点被精心描绘成一只金元宝的模样。

各得其乐,此后二女又由少年吩咐,花了半日时间用彩布缝了三只不大不小的好看布囊,到了午后,便各自悬在腰间,沿着村中的道路挨家问候。这又是洞庭地界另一个中秋风俗。这彩布囊袋,名为“锦明囊”,由未成年的少年儿童挂了,到了八月十四这天,便挨家挨户问好,说些祝福的话儿,然后便由各户持家的婆娘往囊中放些瓜果小吃,遗些馈赠,以图个彩头。这习俗也有个说法,叫“纳馈囊福”,各取所需,无论大人小孩都乐此不疲。

乡村的生活,安稳而平静,不免有些单调和寂寞;于是这些零零碎碎、说不出道理、看起来无聊的节日仪程,对乡民而言,却成了十分重视十分有趣十分有意义的大事体。和张牧云不同,月婵和冰飖并不贪那点馈赠,但跟在少年身后去各家甜甜地叫“大叔大婶”,说些喜庆的吉祥话儿,和他们拉几句天南地北的家常,便即使是这两天心不在焉的冰飖,却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而对张牧云来说,今年的纳馈囊福更是大吉大利;身边多跟了两个女孩儿,便多了两个收纳馈赠的名额;而且这俩女孩儿皓齿明眸,让人瞧得顺眼,说话又乖巧,便比常年又能多些馈遗,正是十分合算得意。

张家村里,这三个日后还不知搅出多大风波的少年男女,这时还和寻常孩童一样,和张家村的村民们打成一片,专心过着自己的中秋佳节。只是这时,那刚刚被冰飖盯上的东南幕阜群山中,却有一人心中始终无法平静。

此人正是幕阜山明月峰白鹤观的观主,清钧道人。

这清钧,虽然只是罗浮上清宫在洞庭地面的下院道观之主,其修为却是炉火纯青,深藏不露。明天便是八月十五;越是接近这明月峰秘境神物『天人五召』一年中最易堪破的日子,清钧真人便越是心绪不宁。在往年,中秋将近,他也会有些激动,但毕竟修为深厚,那道家“守静”之功让他哪怕在重大利害前,也常常不动声色。只是今年真有些不同,这么多年的精心修炼让清钧拥有无比惊人的直觉,这几天清钧便直觉今年中秋这『天人五召』神物之悟,不同以往,竟恐怕有重大进展!

欣喜之余,清钧却更是忧心忡忡,因为神物出世,天理悟通,万一福缘不足,便神憎鬼厌,天理不容,往往便引来妖魔觊觎抢夺。门中祖辈素来的心愿不能不了,这天人五召对他们白鹤观的意义也非比寻常,但面对可能存在的强大威胁,他清钧也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预感到这一点,清钧真人已做了周密部署,白鹤观及圣地秘境内外,已布下天罗地网。只是,却不知为何,他总是还觉得心惊肉跳!

第三卷『忽闻异宝在仙山』第十八章 心生觊觎,敛羽裳于幽月

明月峰白鹤观的“天人五召”秘境在后山深谷中,白鹤观道人都称之为“白鹤圣境”,乃门中圣地。

明月峰壁立千仞,峭然若削,通往后山白鹤圣境的小路从道观后门延展而出,不出二十步便急转直下,如一条飞扑而下的细蛇穿过白云烟树,垂直往北边深谷而去。穿云挂雨的高山小路尽头,便是在道门一脉中颇富盛名的明月峰白鹤圣境。因为山峰本就孤绝,行人罕至,这高山深崖下的白鹤圣境也从无明文规定,说是“闲人免进”。只不过,就瞧这直上直下的绝壁羊肠险道,恐怕就是有闲人想瞧稀奇,到得此地,出得道观后院往下一瞧,立时腿肚子转筋,此时就是逼他下去,便哭爹喊娘,死活不依。

外界一窥白鹤圣境真容之人绝少,只传说其中白鹤翩飞,烟云缭绕,乃是人间仙境。虽然只是传说,实情大抵如此。白鹤圣境四周群峰耸峙,如屏风般围住深谷,使白鹤圣境犹如一个腹大口小的葫芦,底部约十数里方圆的深谷与世隔绝,谷内便四季长春,遍地瑞兽仙禽,鲜花碧草。

在白鹤秘境里,又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山潭水泊;每到了夜晚时,映着谷口天空透下的月华星光,所有的水泊便一齐闪耀,仿佛灿烂的星星散落到谷底,十分壮丽。涵蓄星光的水泊名为“星星潭”;等到了白天,星星潭被谷口泄露下的太阳光柱笼罩,水泽间葳蕤茂盛的碧草芳丛分外鲜丽,一只只仙鹤羽禽涉水而过,丹顶白羽,姿态优雅,宛如神物。

平日的白鹤境星星潭已是宛如仙境,等到了一年中八月十五月圆这一天,更是仙云缥缈,月华如梦,宛若传说中的西昆仑王母瑶池一样。而今年的中秋,因白鹤观主清钧真人预感到门人对圣境天书恐有大悟,这圣境周遭如临大敌,布满门中道法精深的弟子,紧张巡逻守卫。

当然,今夜关键,到底还是看能否悟通『天人五召』碑文的秘要,而这点急也急不来。因此整个白鹤圣境乃是“外紧内松”;虽然盯上谷口周遭气氛紧张,守卫森严,但在谷底星星潭一带,确是气氛祥和。以门中最受掌门宠爱的东方振白为首的一干精英弟子,各穿着月白色的宽松道袍,正在谷中与白鹤仙鹭为伍,三三两两地徜徉在大大小小的星星潭之间。他们以各自的方式领悟钻研这天人秘境中蕴含的天道义理,有的盘坐于水中玉石上,二目瞑闭,神色祥和,让笼罩在青白月华中的身心彻底放松,静静地体悟这天地山水的秀气灵机。也有些弟子全神贯注地观察谷中景色的变化,希图从头顶月色游移时圣境中景物细微的变化中领悟玄机。

所有这些人中,真正去瞻望阅读那静静漂浮在中央水泊上方『天人五召』玉碑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中很多人平时有事没事时,都已经不知下来看过这玉碑多少遍;对这古怪石碑,几乎所有人熟得不能再熟,对记忆力好的,这碑面上所有怪模怪样的花纹都能闭着眼睛临摹出来,但几年如一日,一样毫无进展。于是,他们都已泄了气,对玉碑本身不感兴趣,转而集中精力去钻研谷中其他事物,希图触类旁通,能于其他地方悟通天机。同样,基于差不多的原因,虽然今年八月十五这谷底秘境中安排了不少人,但清钧掌门却没下来。他也早已来此地“悟”过几十年了,至今一无所得,早就放手,今晚只加紧在谷口附近布置守卫,不再深入谷底。

这时候,在谷底所有白鹤观弟子之中,只有东方振白一人真正面对着那块『天人五召』玉碑。作为观主最寄以厚望的弟子,玉树临风的青年道人不敢怠慢,正凌波微步,飘然立在玉碑之前的深潭水面上,双眼紧紧盯住那月光笼罩的古碑。这时,大约已将近午夜子时,高悬天穹的三五圆月正到了中天。一缕灿白的光柱从苍穹射来,正略微倾斜地笼罩在『天人五召』碑上。玉质坚硬凝重、带着些粉红玉脉的白玉古碑,却犹如一支轻飘飘的羽毛,悬浮在水面之上的空中;随着谷底一阵阵盘旋的清风吹来,晶莹玉润的古碑上下轻轻动荡,好像在对眼前之人微微地颔首,到了下一刻,便要开口说话。

一人一石,如此静静对立,相顾无语。此时那谷中永远都不会消逝的萤火虫又纷纷飞起,在月光莹莹的水泊上舞动着一朵朵绿荧荧的光辉。月映着萤虫,萤虫借着月光,大大小小的水潭又复制着萤光月光,所有的光辉明明灭灭,远远近近,左左右右,高高下下,千万只有灵性的精灵正缭绕飞舞,将月光山谷装点得如梦如幻。

漫天的月光萤辉中,东方振白在水面微微上下,白衣胜雪,悄然独立。与英风洒脱的外表相比,他内心却有些忧急。

“这世上,真有我东方振白做不到之事么?”

表面平静如水,内心里却已翻江倒海。这东方振白天资聪颖,自入白鹤观以来,无论道典精义还是道门术法,全都是一点即透。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在这世上有不少事情确实有赖天赋,如果不能多这一点天机灵光,则怎么教都教不会。对于东方振白,便从来没遇过什么难事——只除了眼前这一件。

“究竟这玉碑的关窍在哪里?”

自华月初升,他就在这水潭上观察这玉碑;但时间已近中夜,聚精会神看了两个多时辰,但面前这三尺来长的玉碑却依然临风动荡,在月光中毫无异状。渐渐地,在东方振白眼中,那凌风上下的古碑动动荡荡,倒好像在上下点头嘻笑嘲讽于他!

毕竟,转眼就要过了这八月十五吧。心高气傲的青年子弟背负着那一晚掌门师尊专门的重托,此时却毫无进展,难怪会焦躁。

“罢了!”

飘忽夜风中,东方振白终于忍不住,垂首对眼前本门圣物拜了两拜,道了声:

“请神物恕罪!”

说罢,神色骤然一凝,只见得挥袖成风,“轰”的一声,顿时一道风雷平地而起,其中电光闪耀,一道扇面的闪电即如瀑布般向那玉碑泼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