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是不是太可惜?”

  “的确可惜。”

  波波几乎已经想冲过去,一巴掌打烂这张脸。

  只可惜她的手一定要抓住毛巾,一定要抓紧。

  但就在这时候,胡彪已突然一个箭步窜过来,刀光闪动,向她的毛巾上挑了过去。

  他的刀也许没有“拼命七郎”那么狠,那么快,但运用得却更熟练。

  波波想一脚踢飞这柄刀,可是现在她的腿又怎么能踢得起来?

  她毕竟还是个女苹子。

  她忽然想哭。

  刀锋划过去的时候,另外两个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突然间,“叮”的一响。

  一样东西斜斜的飞过来,打在胡彪的刀上。

  一把钥匙!

  一把发光的黄铜钥题。

  胡彪铁青的脸已扭曲,霍然转身。

  窗帘还在动。

  三个人的眼睛一齐瞪着窗子,钥匙的确是从窗外打进来的。

  但人却从门外冲了进来。

  一个皮肤很黑,衣服更黑的人,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剽悍残酷之色。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奇异的沉寂后,浴室里听到的第一种声音,就是骨头断折的声音。

  一个人手里的刀刚挥出,手臂已被反拧到背后,“咔嚓”一响。

  另一个人想夺门而逃,但黑豹的脚已反踢出去,踢在他的腰上。

  这人就像是一只皮球般,突然被踢起,踢得飞了出去,到门外才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

  惨呼声过后,又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黑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胡彪。

  胡彪额上已冒出冷汗,在灯光下看来,像是一粒粒滚动发亮的珍珠。

  波波倚在墙上,整个人都似已虚脱。

  自从她看到那把钥匙时,她全身就突然软了,因为她知道她已有了依靠。 

  现在她看着面前这残忍而冷静的年轻人,心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安全而幸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心爱的人还在身边一样。

  胡彪的表情却像是突然落入一个永远也不会惊醒的噩梦里。

  黑豹已慢慢的向他走了过去。

  胡彪突然大喊:“这件事跟你们‘老八股’根本全无关系,你为什么又要来管闲事?”

  黑豹的声音冰冷:“我只恨刚才没有杀了你。”

  “这小丫头难道是你的女人?”

  “是的。”

  简短的回答,毫无犹豫。波波听了,心里忽然又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她自己当然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女人。

  他也知道。但他却这么样说了,她听了也并没有生气。

  因为她知道这正表示出他对她的那种毫无条件的保护和友情。

  她听到胡彪在长长的吸着气,道:“我知道你不是肯为女人杀人的那种人。”

  “我不是。”黑豹的声音更加冰冷:“但这次却例外。”

  胡彪突然狞笑:“你也肯为了这女人死?”

  就在这一瞬间,黑豹冷静的眼睛里竟似露出了恐惧之色,就像是一只剽悍的豹子,突然发现自己落入陷阱。也就在这一瞬间,屋顶上的天窗突然开了,柜子后的夹壁暗门也开了。

  几十条带着钩子的长索,从门外,从窗口,从天窗上,从暗门里飞了出来。

  黑豹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向着胡彪扑过去。只可惜他已迟了一步。波波的惊呼声中,几十条带着钩子的长索已卷在他身上。

  他一用力,钩子立刻钩入他的肉里,绳子也勒得更紧。

  胡彪大笑:“原来你也有上当的时候!”笑声中,他的刀也已出手,直刺黑豹的琵琶骨。

  他还不想让黑豹死得太快、太舒服。

  第三回 大亨

  胡彪笑得还太早。

  他的出手却太晚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黑豹突然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铁钩还嵌在他身上,但绳子却已一寸寸的断了,他的人突然豹子般跃起,双腿连环踢出。

  胡彪大惊,闪避。

  但真正打过来的,并不是黑豹的两条腿,而是他的手。

  一只钢铁般的手。

  胡彪的人突然间就飞了起来,竟被这只手凭空抡起,掷出了窗户。

  窗外的惨呼不绝,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大喝:“这小子不是人,快退!”

  然后就是一连串脚步奔跑声,断了的和没有断的长索散落满地。

  黑豹没有追。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波波。

  这时他的目光已和刚才完全不同,他漆黑的眼睛里,已不再有那种冷酷之色,已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

  那也不知是同情?是友情?还是另一种连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感情。

  波波明亮的眼睛里忽然有一阵泪水涌出。

  “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的。”黑豹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温柔。

  波波含着泪,看着他。

  “他们真正要杀的是你,不是我。”

  “我知道。”

  “但你还是要来救我。”

  “我不能不来。”

  同样简短的回答,同样是全无犹豫,全无考虑,也全无条件的。

  这是种多么伟大的感情。

  波波突然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嗅到了他的汗臭,也嗅到了他的血腥。

  汗是为了她流的,血也是为了她流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