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沈某若胜,只望各位休想再打镖货的主意……”

  “败了又如何?将镖货双手送上么?”

  沈轻虹哈哈大笑道:“那批红货早已由我家副总镖头‘双鞭’宋德扬加急送上去了,沈某此来,不过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而已。”

  金猿星招了招手,身后的黑狗星立刻送上个小小的檀木匣子。金猿星打开匣子,阴森森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匣子里的,竟赫然是颗人头!“双鞭”宋德扬的人头!

  沈轻虹面容惨变,嘶声道:“你……你竟……”

  金猿星大笑道:“‘十二星相’若是常常被骗的人,江湖中人也不会瞧见咱们那么头疼了……老实告诉你,那批红货,早已落入咱们手中,咱们此来,不过只是要你的命罢了!”突又挥了挥手,呼啸道:“上去!”

  一声呼啸,那金丝猿已凌空跃了起来,扑向沈轻虹,一双猿爪,闪电般直取沈轻虹双目!

  那巨犬却厉吼着扑向雷啸虎,雷啸虎惊吼闪避,哪知这巨犬身子虽大,动作却出奇的灵敏,一掀、一剪!

  雷啸虎竟再也闪避不及,生生扑倒在地.只见一排森森白牙,直往他咽喉咬了过去!雷啸虎拼命抵住狗颚,一人一狗,竟在地上翻滚起来,狗嗥不绝,雷啸虎吼声也不绝,他竟似也变为野兽!

  那边沈轻虹已攻出数招,但那金丝猿却是纵跃如飞,一双金光闪闪的爪子,始终不离沈轻虹双目三寸处!

  金猿星怪笑道:“不想三远镖局的大镖头们,竟连两只畜生也打不过!”

  语犹未了,突见沈轻虹伸手一探,一条九尺银丝长鞭,已在手中,满天银光洒起,金丝猿立被迫退。

  沈轻虹厉叱道:“哪里走!”

  数十点银星,突然自那满天银光中暴射而出,小半射向那金丝猿.却有大半击向金猿黑狗!那金丝猿虽然通灵,究竟是个畜生,怎能避得过这大河两岸,最著名的镖客所发出的杀手暗器。银星击出,这灵猿便已惨嗥倒地。

  一金猿,七黑狗,八条人影,冲天飞起。

  金猿星大喝道:“好个‘飞花满天’,果然有两下子!”

  八条人影,全都向沈轻虹扑下,沈轻虹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敌不过这八人凌空击下的一招!

  只见他身形就地一滚,银鞭护体,化做一团银光滚了出去,但金猿黑狗却已占得先机,他还能往哪里走?

  那边巨犬已一口咬住雷啸虎的肩喉处,雷啸虎也一口咬住巨犬的咽喉,鲜血满地,一人一犬都滚在血泊中。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喝声,宛如晴天霹雳,一人凌空飞坠,宛若雷神天降!

  众人齐被这喝声震得心魂皆落,金猿黑狗俱都住手,只见一条大汉,身长八尺,头发蓬乱,一双精光四射的虎目中,满布血丝,面上那悲愤之色,已足以令任何人心寒,那神情之威猛,更足以令任何人胆碎,但奇怪的是,这大汉身后,却背着个襁褓婴儿。

  沈轻虹亦是满身浴血,此刻狂喜呼道:“燕大侠来了!”

  金猿星变色道:“莫非是燕南天?”

  燕南天厉喝道:“十二星相,你们的死期到了!”

  金猿星道:“十二星相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他话还没说完,燕南天已冲了过来,一条黑犬星首当其冲,大惊之下,双拳齐出,急如电闪,“砰,砰”两拳,俱都打在燕南天胸膛上,但燕南天丝毫不动,那黑犬星双腕却已生生折断,惨呼一声尚未出口,燕南天铁掌已抓住他的胸膛,他情急反噬,拼死一脚飞出。

  这一脚乃是北派“无影脚”的真传,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但不知怎地,这无影无踪的一脚,此刻竟被燕南天一伸手就抓住了,只听一声霹雳般大震,那黑犬星已被血淋淋撕成两半!鲜血射出,落花般沾满了燕南天的衣服。

  黑狗群的眼睛红了,惊呼、怒吼,纷纷扑了上去..

  这七人一个个分开来,武功还算不得是一流高手,但七人久共生死,练得有一一套联手进击的武功,却是非同小可。此刻七个人虽只剩下六个,但招式发动开来,仍是配合无间,滴水不漏。

  沈轻虹忍不住脱口轻呼道:“燕大侠小心了。”

  呼声未了,燕南天身子已冲了进去,竟有如虎入羊群一般,掌中两片尸身,化做满天血雨!

  六个人已倒下五个。

  剩下的最后一人瞧得燕南天不备,突然向他背后背着的那婴儿扑了过去,自是想抢得婴儿作为人质。

  哪知燕南天背后却似生着眼睛,虎吼道:“站住!”

  燕南天手里剩下的半片尸身,已向他当头摔了下来。血雨纷飞,洒得满头满脸,他灵魂早已出窍,竟骇得忘了闪避,那半片尸身已如万钧铁锤般砸在他头上。他整个人竟像是铁钉般被钉得短了一半!

  沈轻虹全身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那金猿星虽是杀人如草芥的党徒,此刻却也被这股杀气惊得呆了。

  燕南天喝道:“你还要某家动手不成?!”

  金猿星道:“你……你为什么……”

  燕南天怒吼道:“为什么?你可知道江枫是某家的什么人?”

  金猿星失声道:“莫非那……那只猪已……”

  燕南天道:“别人都已死了,你活着又有何趣味,纳命来吧!”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到了金猿星面前,铁掌已抓住了金猿星的胸膛。

  哪知金猿星竟是动也不动,也不回手。燕南天手掌一紧,七指俱都插入金猿星肉里。金猿星竟还是挺胸站在那里,哼都未哼一声。

  燕南天道:“不想你个子虽小,倒还是条汉子,若是换了平日,某家也能饶你一命,但今日……哼,你还有何话说?”

  金猿星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着道:“你个子虽大,却也算不得是大丈夫。”

  燕南天不禁怔了一怔,喝道:“某家这一生行事,虽得天下之名,却也有不少人骂我,善恶本不两立,那也算不得什么,但你这句话,某家倒要听听你是凭什么说出来的。”

  金猿星冷笑道:“是非不明,恩仇不辨,算得了大丈夫么?”

  燕南天怒道:“某家……”

  金猿星大声截道:“你若是明辨是非之辈,便不该杀我。”

  燕南天道:“为何不该杀你?我二弟江枫……”

  金猿星再次大声截道:“这就对了,你若为别的事杀我,那我无话可说,但你若为江枫杀我,你便是不明是非,不辨恩仇。”

  燕南天怒道:“你‘十二星相’难道未曾对我二弟江枫出手?”

  金猿星道:“不错,‘十二星相’确曾向江枫出手,但‘十二星相’本是强盗,这一点你早已知道,强盗要劫人钱财,本是分内之事,既是分内之事便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那前来通风报讯,要‘十二星相’向江枫出手的,才是你真正要复仇的对象,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他侃侃而言,居然是理直气壮,燕南天虽是满腔怒火,片刻也不禁被他说得怔了怔。突然大喝道:“前来通风报汛的,莫非是江琴那小畜生?我二弟之行程,只有那小畜生一个人知道。”

  金猿星面色微变,但瞬即冷笑道:“不错,原来你非但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江枫的确是被他视为心腹的人卖了,三千两银子就卖了。”

  燕南天目眦尽裂,嘶声道:“畜生……畜生……”

  金猿星冷冷道:“那畜生此刻在哪里,你可知道?”

  燕南天突然一只手将金猿星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嘶声道:“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么?”

  金猿星神色不变,缓缓道:“我若不知道,这些话就不说了。”

  燕南天吼道:“他在哪里?说!”

  金猿星身子虽被他悬空提着,但神情却比站在地上还要笃定,瞧着燕南天微微一笑。

  燕南天瞧着他那张微笑的脸,一字字缓缓道:“你若不说,我佩服你。”

  他若说要把金猿星宰了、剁了,大卸八块,金猿星都不害怕,只因金猿星明知他还未打听出江琴的下落之前,是绝不会将自己杀死的,但片刻他说的是这句话,金猿星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道:“我……我说了又如何?”

  燕南天道:“你说了,我便挖出你一双眼睛!”

  沈轻虹听得几乎失声叫了出来,暗道:“这燕南天怎地如此不解人情,人家说了,他还要挖人眼睛,这样一来,金猿星想必是万万不肯说出来的了。”

  哪知他心念还未转变,金猿星已长长叹了口气,道:“虽然没有眼睛,但只要能活着,也就罢了。”

  燕南天道:“说吧!”

  金猿星道:“只是我说出了,你也未必敢去。”

  燕南天怒道:“普天之下,还没有燕某不敢去的地方!”

  金猿星眼睛半睁半闭,脸上似笑非笑,缓缓道:“那江琴不是呆子,明知我‘十二星相’杀人不过如同踩死只蚂蚁,他拿了‘十二星相’的银子,难道不怕脑袋搬家?他如此大胆,只因他早已有投奔之地,拿这银子,正是要用作路费,而他那投奔之地,‘十二星相’加在一起,也不敢走近那地方半步。”

  燕南天厉声狂笑,道:“移花宫?……某家正要去的。”

  金猿星道:“当今天下,也未必只有‘移花宫’是武林禁地。”

  “除了‘移花宫’还有哪里?”

  “昆仑山,‘恶人谷’……”

  他这六个字还只说出五个,站在一旁出神倾听的沈轻虹,神色大变,身子也已颤抖,大声道:“燕大侠,你……你去不得!”

  燕南天须发皆张,目光逼视金猿星,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话已说出,信不信都由得你了。”

  沈轻虹颤声道:“那‘恶人谷’乃是天下恶人聚集之地,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十恶不赦,满手血腥;没有一个不是被江湖中人恨之入骨。

  但那许多恶人聚在一起,别人纵然恨不得吃他们的肉,也没有人敢走近‘恶人谷’一步,就连‘昆仑七剑’、‘少林四神僧’、‘江南剑客’风啸雨,都也……也不敢……”

  燕南天沉声道:“燕南天既非少林神僧,也非江南剑客!”

  沈轻虹道:“我知道燕大侠你剑术当代无双,但那‘恶人谷’……

  那谷中成千成百,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的恶人……”

  燕南天大喝道:“义之所在,燕某何惧赴汤蹈火!”

  沈轻虹大声道:“但说不定这根本是金猿星故意骗你的,他已对你恨之入骨,所以要你到那恶人谷去送……送……”

  他虽未将死字说出口来,其实也等于说出了一样。

  燕南天仰天笑道:“恶人谷纵是刀山火海,也未必能要了燕南天的命!”

  沈轻虹怔了一怔,苦叹一声,黯然无语。

  金猿星亦自叹道:“好!燕南天果然是英雄!竟连‘恶人谷’也敢闯上一闯,你此去纵然有去无还,也必将博得天下武林佩服!’’

  燕南天道:“你还有何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