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砰蓬蓬”之声不绝于耳,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挨着他们的拳风,立刻就被打得粉碎。

  只见两人从里打到外,从近打到远。

  要知这黑衣人虽不愿被人瞧破来历,小鱼儿却也是如此。两人抱着同样的念头,自然愈打愈远。

  两人招式看来虽仍凌厉,其实都已不愿再缠战下去,突然齐地一纵,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两人身法俱快,慕容双等人虽然追来,却已追不着了。何况他两人分头而逃,大家也不知该去追谁。

  就在这时,突见一个人自树林的暗影中掠了出来,竟拦住了小鱼儿的去路,指着小鱼儿怪笑道:“这才是江别鹤,这才是真的。”

  目光下瞧得清楚,这人竟是那“损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小鱼儿又惊又怒,喝道:“你疯了么?你不想要解药救命了?”

  白开心嘻嘻一笑,道:“谁救谁的命,你害了我,我不害你?”突然一个筋斗,倒纵了出来,走得瞧不见了。

  这时慕容姐妹等早已赶来,几柄剑已将小鱼儿围住。

  慕容双怒道:“江别鹤,这次若再让你逃了,我就不姓慕容。”

  小鱼儿跳脚道:“谁是江别鹤?王八蛋才是江别鹤!”

  慕容珊珊冷笑道:“你不是江别鹤为何要逃?”

  小鱼儿愣了愣,这句话他实在回答不出。

  慕容双应声喝道:“是呀,你若不是江别鹤,为何不让我们检查检查你的脸?”

  她们上过一次当,再也不肯上当了,嘴里说话,手也不停,掌中剑刺出去一剑比一剑狠。

  小鱼儿道:“我堂堂男子汉,怎能让你们女子碰我的脸,常言道:男人脸上有黄金,女人手上有粪土。”

  他一急之下,索性胡说八道起来,也正是想借此激怒她们,自己才好有机会冲出去。

  慕容双果然大怒道:“放屁,你脸上才有粪土。”

  小仙女道:“你少时落在姑奶奶手中,不将你泡到粪缸去才怪。”

  小鱼儿道:“就算泡在粪缸里,也不能被女人摸来摸去。”

  众人已猜出他心意,知道他故意胡言乱语来打岔,谁也不再理他,只有那顾人玉最老实,忍不住道:“我不是女人,你让我检查检查如何?”

  小鱼儿道:“你原来不是女人么?我还以为你也是她们的妹妹哩。”

  他自己说着,自己也不觉好笑,刚笑出来,“嗤”的,前胸衣裳已被划破,若不是他武功精进,肠子只怕已被划了出来。

  到这种时候,他反正已豁出去了,瞧见秦剑与南宫柳未动手,只是榜掠阵,便又笑道:“慕容家的女婿,江湖中是人人羡慕的,都说你们艳福不浅,依我看来,却不如娶个麻子跛脚还好得多。”

  他嘴里说得开心,肩头又着了一剑,虽未伤着骨头,但剑锋过处,鲜血已汩然流了出来。

  只听秦剑冷笑道:“秦某本不想以多欺你,但你如此,我也说不得了。”

  话声中已刺出三剑,这三剑功沉力猛,面面俱到,正好补上了慕容姐妹剑法沉稳之不足。

  他心里虽暗暗叫苦,嘴里还是不饶人,大笑道:“南宫柳,你为何不也一齐上来呀,难道你武功原本见不得人,只是靠老婆在江湖中混的么?”

  南宫柳面色果然微变,突然沉声道:“腹结、府舍……市风、渎中……环跳……”

  话未说完,已有三柄剑照着他所说的部位刺了出去。“嗤”的一声,小鱼儿“环跳”穴旁又被划了条血口。

  此刻他冷眼旁观,嘴里淡淡道来,正是小鱼儿难以闪避、难以招架的破绽之处。这一来小鱼儿更是手忙脚乱。

  只听南宫柳接着道:“灵门、中府……阴市、梁邱……承扶!”

  刷、刷、刷三剑过后,小鱼儿“承扶”穴旁果然又挨了一剑,他心里本在暗自思忖着道:“我听你先说出部位,难道不会躲么?”谁知等着别人说出来时,他竟是偏偏躲不开。

  南宫柳纵横全局,对小鱼儿的出手已了如指掌,所指点出来的部位,自然正是小鱼儿的必败之处。

  南宫柳又道:“幽门、通谷……府会、归来……碧泉!”

  这“碧泉”穴乃是在脚底之下,小鱼儿听得不禁一愣,心想:“你们的剑难道还能刺在我足底么?”

  只见慕容珊珊剑势击来,直刺“府会”、“归来”两穴,他本可躲避,怎奈别的剑已封住了他去路。

  他危急之中,不及细想,只有飞起一脚,去踢慕容珊珊握剑的手腕。慕容珊珊剑虽退去,但慕容双“唰”的一剑刺来,正恰巧刺在他“碧泉”穴上,小鱼儿穿着皮靴,这一剑伤的虽不重,但他却已不觉冷汗涔涔而落。

  南宫柳悠然道:“神堂、心俞……委中、阴谷……缺宣!”

  这一次小鱼儿更加注意,全神贯注,防护着“缺宣”穴,谁知后背一凉,“会阳”穴旁已中了一剑。

  而南宫柳正恰巧在此时道:“会阳!”

  小鱼儿不禁暗叹一声:“罢了……”

  哪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慕容九妹的惨呼声:“救命呀……江别鹤……你这恶贼……三姐……二姐……救命……”

  呼声一声比一声远。

  慕容珊珊大骇道:“不好,我们将九妹忘在那祠堂里了!”

  小仙女道:“江别鹤在那边。”

  顾人玉道:“这人果然不是江别鹤!”

  纷纷呼喝间,已都向慕容九妹声音传来处飞扑过去,只南宫柳走得最慢,竟向小鱼儿微一抱拳,道:“阁下身手非凡,似是集各门之长,卓然自成一家,只是出手间还不能浑然圆通,似是易露破绽。想是因为阁下旁骛太多,不能专心于武,日后若能改去此点,我纵在旁指点,也是无用的了。”

  小鱼儿愣了一愣,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话?”

  南宫柳道:“阁下实非江别鹤,江别鹤出手必不致如此生疏。”

  小鱼儿怒道:“你早看出来了,为何不早说?”

  南宫柳道:“在下虽早已瞧出,但那时还想瞧瞧阁下究竟是谁,是以也未说破,此刻既是九妹有难,自又当别论了。”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只怕是我骂了你两句,你就故意叫我受些苦吧。”

  南宫柳微笑道:“在下若非心中也有些不安,又怎会对阁下说那番话……”

  微一抱拳,也展动身形追去了。

  南宫柳已走得没影子,小鱼儿还是在反复咀嚼着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愈想愈觉滋味无穷。

  “……想是因为阁下旁骛太多,不能专心学武……”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他这话倒还真是说在我节骨眼上了,看来这些武林世家的子弟的确是有些门道的,倒也轻视不得。”

  他呆了半晌,放开大步,向前走去,只想先寻着那“损人不利己”

  的白开心好好算一算账。

  他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白开心怎会突然不怕死了,连解药也不想要?……慕容九妹又是怎么回事?此刻又是否真的被江别鹤劫去了?”

  小鱼儿愈想愈糊涂,索性不再去想了,但觉满身伤口,都发起疼来,就在树林里找了株大树坐下歇歇。

  这时星群渐稀,东方渐渐露出了曙光,树林里渐渐响起了啾啁鸟语,大地显得说不出的和平宁静。

  小鱼儿闭起眼睛,喃喃道:“我只怕真的是闲事管得太多了,但一个人光吃饭不做事也不行呀,何况,事情找上门来时,想躲也躲不了的。”

  谁知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呼唤着道:“小鱼儿……小鱼儿……你在哪里?”

  小鱼儿跳了起来,苦笑着:“事情果然真的找上门来了……却不知来的这人是谁?又怎会知道我在这树林子里?”

  只听那人又道:“小鱼儿,我知道你就在这树林子里,你快出来吧,我有很要紧的话要对你说……你还不出来么?”这声音竟似慕容九妹。

  小鱼儿眼睛一亮,笑道:“若是慕容九妹,来得倒正好,我正想找她,她就来了。”

  只见一人披发长袍,踏着乳白色的晨雾飘飘而来,看来就像是乘云飞降的山林女神,可不正是慕容九妹!

  小鱼儿突然跳到她面前大声道:“喂!”

  慕容九妹像是骇了一跳,抚着胸口,娇嗔道:“你又想吓死我?”

  小鱼儿上下瞧了她两眼,笑道:“半天不见,你看来愈发漂亮了。”

  慕容九妹抿嘴笑道:“半天不见,你看来也愈发英俊了。”

  小鱼儿嘻嘻笑道:“你不恨我了?”

  慕容九妹道:“女人的心,常常会变的,你难道不懂么?”

  小鱼儿道:“我正是上过女人的当了。”

  慕容九妹笑道:“谁让你上当的?谁骗过你?莫非是……那位铁姑娘?”

  小鱼儿心里一痛,大声道:“不是!是慕容九妹。”

  慕容九妹咯咯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小鱼儿眼睛里发着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慕容九妹!”

  慕容九妹大笑道:“我不是慕容九妹是谁?难道你也发了昏,竟不认得我了。” 

  小鱼儿瞪着眼瞧了她半晌,突然跳起来,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又揉了揉眼睛,终于大笑道:“我想来虽绝不会是你,但却又一定是你。”

  慕容九妹笑道:“你到底说我是谁呀?”

  小鱼儿一把抓住她,大笑道:“你是屠姑姑……屠娇娇!”

  那“慕容九妹”也瞪着眼睛瞧了他半晌,突也大笑道:“小鬼头,到底是你聪明,果然被你瞧出来了,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只怕谁也瞧不破我的。”

  小鱼儿道:“不错,只是……我又不相信屠姑姑真的会到这里来,我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你会离开恶人谷。”

  屠娇娇竟叹了口气,缓缓道:“天下有许多事,都是人想不到的。”

  小鱼儿瞪大眼睛,道:“我实在想不到屠姑姑竞也会叹气了,也想不出你怎会离开了‘恶人谷’,更想不到你怎会知道我的事,而扮成了慕容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