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就在这时,江玉郎的手竟然停住不动了,铁心兰还未觉察这是怎么回事时,江玉郎竟已将她推开。

  她无力地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她立刻便瞧见一个女人。

  这女人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江玉郎,冷冰的眼睛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

  江玉郎拍了拍手,强笑道:“这丫头当我是呆子,居然想骗我,我怎能不给她个教训。”

  那女子还是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

  “你吃醋了么?”他笑嘻嘻地去摸她的脸,又道:“你用不着生气,更用不着吃醋,你知道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你。”

  那女子动也不动地被他摸着,就像是块木头。

  那女子终于开了口。她瞪着江玉郎,一字字道:“不管你是不是骗我,从今以后,我只要看见你再动别的女人一根手指,我就立刻杀了你,然后再死在你面前。”

  第七十九回 山君夫人

  江玉郎吐了吐舌头,笑道:“你真是会多心,有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还会打别人的主意么?”他搂起铁萍姑的脖子,在她面颊上亲了亲。

  她垂下头,眼睛似已有些湿湿的,轻轻接着道:“你知道,你不但是我平生第一个男人,也是平生第一个对我如此亲切的人,无论你这么做是真是假,只要你永远这样对待我,我就已心满意足了,你就算做别的坏事,我……我也……”她咬着嘴唇,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铁心兰瞧着她,听到她的话,心里不禁暗暗叹道:“这是个多么寂寞的女人,又是个多么可怜的女人,她甚至已明知江玉郎对她是假的,假的她竟也接受,她难道已再也不能忍受孤独……”

  铁心兰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同情。

  大殿的神座下竟有条秘道。

  这条秘道可以通向几间地室,铁心兰就被铁萍姑送入了一间很舒服的地室里来了。

  她立刻发现,那“黑衣人”早已在这屋子里了——他整个人软瘫在一张椅子上,显然也已被人点了穴道。

  令铁心兰吃惊的是坐在这“黑衣人”对面的少女。

  这少女有一双十分美丽的大眼睛,只可惜这双本该十分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竟充满迷惘之色。

  她呆呆地望着那“黑衣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黑衣人”也正望着她却似瞧得痴了。

  慕容九妹怎会也在这里?铁心兰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江玉郎瞧着他们哈哈大笑道:“这里也有个你的老朋友,是么?”

  铁心兰咬紧牙,总算忍住没有再骂出来。

  江玉郎走到黑蜘蛛身旁大笑道:“蜘蛛兄,又有位朋友来看你了,你为什么不理人家?”

  黑蜘蛛这才像是自梦中醒来,瞧见了铁心兰,吃惊道:“你……你怎地也来了?”

  铁心兰苦笑道:“我们本来……本来是想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江玉郎仰头狂笑道:“只可惜普天之下,只怕谁也救不了你们。”

  铁心兰咬牙道:“你莫忘了,还有花公子……”

  江玉郎似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大笑着道:“花无缺此刻还等着别人去救他哩!”

  花无缺终于解开了白夫人颈上的锁链。

  他长长松了口气,道:“夫人现在可以起来了么?”

  白夫人身子却已软软的倒在稻草上,喘着气道:“我现在怎么站得起来?”

  花无缺怔了怔,道:“怎会站不起来?”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呆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简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

  她称呼竟已从“公子”变为“呆子”了。花无缺只有伸手去扶她的膀子。

  但白夫人却像已瘫在地上,他哪里扶得起,若不是他两条腿站得稳,只怕早已被白夫人拉倒在稻草堆上了。

  他只好去扶白夫人的腰肢。

  白夫人却又浑身扭曲起来,哧哧笑道:“痒……痒死我了,原来你也不是好人,故意来逗我。”

  花无缺脸又红了,道:“在下绝非有意。”

  白夫人咬着嘴唇,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

  花无缺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扭过头去道:“夫人再不起来,在下就要……”

  他实在没法子了,简直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白夫人腻声道:“呆子,你这么大一个男人,遇见这么点小事就没主意了么?”

  花无缺叹道:“夫人的意思要在下怎样?”

  “你扶不起我来,难道还抱不起我来么?”她面泛红霞,丰满的胸膛不住起伏……

  若是换了江玉郎,此刻不扑上去抱住她才怪,若是换了小鱼儿,此刻却只怕要一个耳光掴过去,再问她是什么意思了。

  但花无缺,天下的女人简直都是他的克星。他既不会对任何女人无礼,更不会对她们发脾气。

  他甚至直到此刻,还未觉出这娇弱无力的女人,实在比旁边那吊睛白额猛虎还要危险十倍。

  花无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柔声道:“夫人此刻若真的站不起来,在下就在这里等等好了。”

  白夫人眼波流转,笑道:“我若是一个时辰都站不起来呢?”

  花无缺道:“在下素来很沉得住气。”

  白夫人“噗哧”一笑,道:“我若是三天三夜都站不起来,你难道等三天三夜?”

  花无缺居然还是不动气,微笑道:“在下知道夫人绝不会让在下等三天三夜的。”

  她忽然轻呼一声,跳起来扑入花无缺怀里。

  花无缺这才吃了一惊,道:“夫人,你……”

  “不好,我……我丈夫回来了。”

  花无缺也不禁变了颜色,失声道:“在哪里?”

  白夫人全身发抖,道:“在……就在……”

  只听外面一人大吼道:“就在这里!”

  “砰”的一声,左边一扇窗户,被震得四分五裂,一条大汉从粉碎的窗框间直飞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件五色斑斓的锦衣,面色黝黑,满脸虬须如铁,一双眼睛更是神光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花无缺早就想推开白夫人了,但白夫人却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死也不肯放松,像是已经怕得要命。

  那大汉自然已瞧得目眦尽裂,怒喝道:“臭婊子,看你做的什么事?”

  他一跃入大厅,那猛虎就摇着尾巴走过去,就好像只驯服的家犬。

  但这大汉却一拳将这重逾数百斤的猛虎打得几乎飞了起来,扑出去一丈多远,跳起脚怒骂道:“好个不中用的东西,我要你看着这臭女人,你却只知道睡懒觉。”

  这猛虎竟连半分虎威也没有了,翻了个身站起来,乖乖地蹲在那里,瞧那垂头丧气的模样,简直连只病猫都不如。

  花无缺简直瞧呆了,忍不住道:“阁下暂且息怒,听我一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大汉更是暴跳如雷,狂吼道:“我听你什么?我听你个屁,老子前脚一走,你们这双狗男女就不干好事。老子早就知道这臭婊子是天生的贱货,竟会看上你这种小兔崽子。”

  白夫人却大声道:“老实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两三年了,只要你一出去,我们就亲亲热热地在一起,你又能怎么样?”

  那大汉仰面狂吼,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膛,吼道:“气死我了!”

  但花无缺却比他还要愤怒十倍,嗄声道:“白……白夫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你为何要如此?……”

  白夫人柔声道:“好人,你怕什么?事情反正已到这种地步了,咱们不如索性跟他讲个清楚反而好,是么?”

  花无缺气得手都发起抖来,道:“你……你……”

  那大汉厉喝道:“讲清楚也没用,你们这对狗男女若想要老子做睁眼王八,那是在做梦!”

  他狂吼着扑过来,一拳击出!

  拳风虎虎,竟将满厅灯火都震得飘摇不定,花无缺的衣袂,也被他的拳风激得猎猎飞舞!

  他实在不想打这场冤枉架,身形一斜,轻轻避了开去。

  那大汉更是狂怒,喝道:“好小子,难怪敢偷人家的老婆,原来有两下子!”喝声中又是三拳击出。

  花无缺展开身形,连连闪避,能不还手,他实在不想还手。

  但这大汉非但拳重力猛,而且招式也十分险峻毒辣,武功之高,竟远出花无缺意料之外。

  花无缺也实在被逼得不能不回手了。他左拳拍出,右手巧妙地划了半个圆弧。

  这正是妙绝天下的“移花接玉”神功。无论是谁,被这种奇异的力量一引,发出的招式,都会反击到自己身上。

  谁知那大汉一声虎吼,身子硬生生向后一挫,竟将发出去的拳势,硬生生在半途顿住!

  他出拳力道那般猛烈,后防必已大空,此时发出的力道骤然回击,本是任何人也禁受不住的。

  花无缺更未想到这人竟能破得了“移花接玉”神功,除了“燕南天”之外,这只不过是他所遇见的第二个人。

  他委实不能不吃惊。这大汉功力之深厚,竟不可思议。

  那大汉瞧着他狞笑道:“原来是移花宫出来的,难怪这么怪了……

  但你这么点功夫,又怎能奈何我白山君,叫你师娘来还差不多!”

  他拳式再度展出,力道更强,更猛,竟像是真的未将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放在眼里。现在他更不能不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