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明白梁衍话里的意思,乖乖地去看舒瑶。舒瑶抱着自己的包,说什么都不肯把手机拿出来。

而坐在邓玠旁侧的陆岁岁,终于看清楚舒瑶的脸。

陆岁岁一晃神,只感觉这姑娘漂亮干净的不像在人世间。

邓玠从她手中拿走筹码,拿中指轻挠她的掌心:“在看什么?”

“没什么,”陆岁岁可不敢说那个漂亮的姑娘,她对美人总是怀有戒心,顺势倒在邓玠怀中撒娇,“这规则好难呀,我都看不懂哎。”

陆岁岁擅于向男人示弱,以满足他们的自尊心。果不其然,邓玠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笑:“有什么难的?等我给你赢个包。”

对面的人揶揄:“邓玠啊邓玠,你快要相亲了,这心思还花在外面呢?”

邓玠捏着牌:“相亲也就是走走过场,十有□□能成的事,不需要避讳。”

“不怕舒家那边不高兴?”

“怕他?”邓玠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舒世铭自己在外面也玩女人,他自个儿上梁不正,还想要求我为他侄女守身如玉?说起来,我不会弄出什么私生子私生女的丑闻,比他强上百倍。”

这话在这边的认可度并不高。

说到底,和邓玠不是一路人。

陆岁岁喂了邓玠一枚葡萄,邓玠满不在乎地打出一张牌:“至于姓舒的那小丫头,我亏待不了她——前提是她老老实实,别插手我的私生活。否则,这婚啊,她也别想订。”

舒世铭和邓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邓玠前天才知原来是舒世铭有求于邓父。他笃定了舒世铭不会因为此事就取消这次相亲,也不再收敛自己的花花肠子。

邓珏的目标很明确,情人什么样的都可以,但妻子一定要老实温顺,家世清白。

舒瑶刚好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他这番择妻论刚刚说完,梁衍重新进来,径直走到舒瑶面前。

她还不肯交手机,脸颊因为酒精作用泛起了微微的红色,眼睛也蒙上一层雾蒙蒙。

梁衍嘱托梁却葵:“一会你把小樱桃带回家,今天麻烦你照顾她。”

舒瑶不肯交手机,无法联系她朋友,更没办法这样送她回去。

照舒明珺那个性格,倘若知道今晚发生的这一切,说不定明天就直接把舒瑶打包送出国。

梁却葵因着“小樱桃”这个称呼迷茫了一下,听完整句话,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不行呀,今天楚昀在我那里……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四个字说的很轻,很羞涩。

梁衍停顿两秒:“好。”

梁却葵相信自己亲哥的人品。

他绝非那种会趁着女孩子醉酒而占便宜的家伙。

舒瑶还坐在沙发上,她把包藏在自己怀中,像鸟护蛋一样,护的严严实实。

牌桌上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觥筹交错,交杯推盏。

一片喧闹声中,梁衍说声抱歉,俯身将舒瑶打横抱起。

很轻,轻到如同一个人偶。

舒瑶倒是没有再挣扎,只是嘀咕了一句:“你手好凉。”

真的很凉。

像是在冰水里泡过。

明明刚才还是热的呢。

梁衍不和小醉鬼计较,抱着舒瑶往外走。

邓玠连输两把,觉着晦气,想站起来透透风,看见梁衍人走了,忙在后面追:“大哥!”

梁衍没回头,直到下了电梯,出了酒店,把舒瑶塞在车中,才问邓玠:“有什么事?”

车窗露了一丝小缝,只看能清女孩搭在车窗上细嫩的手指,干干净净的,纤细莹白,瞧着就让邓玠心神荡漾,忍不住想一睹芳容。

邓玠笑着问:“大哥,你这小姑娘哪里来的?”

梁衍不答,反而一笑:“我看你最近不为进董事会的事发愁了。”

邓玠连连摆手:“哪里?我这正愁着呢,只是愁归愁,也总得有点消遣不是?”

他笑的暧昧:“大哥不也是?”

梁衍声音淡淡:“我没你那爱好。”

邓玠啧一声。

——没那爱好。

——瞧大哥这意思,车里面这位,应该就是正经女友了?

邓玠走到车窗旁侧,隔着一层,他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朗声问:“大嫂,我是邓玠,卫玠的那个玠。初次见面,赏脸做个自我介绍呗。”

梁衍皱眉,斥责邓玠:“她喝多了,不想说话。”

“谁说我喝多了?”车子里传来舒瑶愤怒的声音,“老畜生天天骗人。”

邓玠眼前一亮。

呦,还挺辣。

柔软的吃多了,偶尔见着个辣脾气的,也觉着对胃口。

挺新鲜。

梁衍一言不发,绕到车子另一侧,打开车门。

“听好了,”哪怕身边的梁衍上了车,拉住她,舒瑶仍旧扒着车窗的那条缝,对着邓玠,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我的名字是薇雪蝶·冰泪·R·欧若拉。”

邓玠:“……”

舒瑶冷哼一声,满是不屑:“愚蠢的人类。”

赶在她说出更多中二话之前,梁衍把她从车窗上拽回来,吩咐司机:“开车。”

今天的司机跟了梁衍两年,还没见识过这种场面,战战兢兢:“先生,去哪儿?”

沉默半晌,梁衍闭着眼睛,淡声开口:“颐和公馆。”

邓玠在原地站了一阵,想起来陆岁岁还在包厢里,转身回去。

他刚刚上楼,一旁停靠的车中,蔡栝放下手机。

夜色过浓,蔡栝看不清楚方才那两个男人的面容,但通过那一身雪白雪白的肌肤,认出了舒瑶。

她抓紧拍了几张照片下来,醉酒慵懒的女孩被男人抱上车,疑似和另外一个男人对峙——

只可惜,蔡栝光顾着拍清楚舒瑶的脸,男人的脸只拍到一角。蔡栝对着这一部分辨认半天,也没辨认出来是谁。

反正不是娱乐圈的人士。

她也清楚,舒瑶没有男友,上次陪她去花篮娱乐的,也没有这么一个男人。

蔡栝仔细看着那几张照片,笑了。

不曾想无意间抓到舒瑶的把柄。

醉酒后疑似被人捡尸啊……

舒瑶那个性子,一定会痛哭流涕地过来求她不要声张。

-

醉酒后的舒瑶就是魔王。

还是那种黑化后SSSSS级别的大魔王。

刚到颐和公馆的时候,舒瑶还规矩点。

一声不吭,就抱着她怀里的那个包,说什么都不让人碰。

梁衍带她去客房,叫人过来帮她洗澡,换睡衣。

虽然舒瑶没有吐,但刚刚在车上骂了他一路。

梁衍认为她有必要接受一下清洗。

但叫进去的人刚进去没多久就被舒瑶赶出来。

梁衍刚打开电脑,邮件回复到一半,就听人一脸为难地说,舒瑶反应十分激烈,压根就不让人碰她。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她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梁衍合上电脑,坐在椅子上,略微休息片刻,站起来去见她。

见了人,梁衍才知道佣人说的舒瑶嚷嚷着要见他是什么意思。

舒瑶从包里翻出来手机,打开录音界面,十分嚣张:“老禽兽,你答不答应参加我们学校的中秋晚会啊?”

“梁衍,你出来啊。”

“梁大丁,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

梁衍这里并没有女人的衣服,舒瑶穿着他的睡衣,坐在地毯上。

头发湿哒哒的,也没有擦干,全部散在肩膀上,水珠儿把睡衣都弄湿了一大片。

两人身高有差异,睡袍肯定不行,为了防止走光,佣人还贴心地挑选出早就不受梁衍喜爱的上下两件式样。宽宽松松的,下面的裤子卷到膝盖,上面T恤完整地盖住她的臀部,袖子也卷起来。

——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冲的澡,好在没把自己淹死。

确认她安全之后,梁衍抬脚就走,但舒瑶已然看到他,脱口而出:“哥哥!”

梁衍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听到舒瑶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拽住他的衣服:“咦,你个老禽兽果然喜欢听人叫你哥哥,那我多叫你几声,你愿不愿意答应我啊……”

梁衍肌肉绷紧,他转过身来,低头看这个小醉鬼。

他伸出手,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再叫一次。”

舒瑶讶然:“再叫一次你就会同意么?”

哪怕是喝醉了,她完全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仍旧坚强地保持着并不怎么灵光甚至很容易进沟里的思考。

梁衍没说话。

舒瑶警惕心很强:“你该不会还有别的图谋吧?”

不等梁衍回答,她自言自语:“不过话说回来,叫一声而已,我好像也不亏哦。”

舒瑶简略回忆了下白、小埋、纱雾酱等人的撒娇方式,仰脸看着梁衍,主动开口:“哥哥最好了,最喜欢哥哥了,想要亲亲——”

下一刻,她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之上。

眼前落下一片浓郁的黑暗,遮挡住眼前所有的景色。

舒瑶:?

干嘛?

震惊之中。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唇角。

浅尝辄止。

舒瑶听到梁衍低沉的声音。

压抑且克制。

“小樱桃,我只纵容你这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还会纵容千万次。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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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四个社恐

梁衍松开遮住她眼睛的手。

舒瑶怔怔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中尽是茫然无措。

舒瑶被亲懵了。

她愣了好几分钟, 才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小名?”

叫她小樱桃的人不多, 如今, 日常生活中, 只有舒明珺才会这样称呼她。

梁衍怎么知道?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舒瑶能够清晰地看到他右眼下那粒美人痣的形状, 并非正圆, 更像是一滴眼泪。

梁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薄茧从她柔嫩的肌肤上移开, 梁衍又说了句让她迷茫的话:“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 怎么又瘦回去了?”

舒瑶迷迷蒙蒙:“你当喂猪啊。”

她看见梁衍笑了,眼睛弯弯。

可舒瑶却莫名觉着难受,心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生生的疼。

这种感觉可一点儿也不妙。

-

被梁衍指派来照顾舒瑶的佣人在外面默默等着。

倘若不出差,梁衍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颐和公馆中。

梁衍名下房产不止一处, 但他有个特殊的习惯,基本上每月五号,都会去西山那边的公寓休息。

佣人曾猜测过, 梁衍是否在那边金屋藏娇, 但这个不靠谱的推测很快被否决掉。

梁先生并非这样的人。

他虽然在工作上要求严苛, 甚至被冠上独断专行的名头,但日常生活中,接人待物都十分温和,真的当得起谦谦君子这四个字。

如此君子, 不会做出包、养少女这种有违道德的事情。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什么都听不到,佣人忍不住暗暗猜测,今晚上梁衍是否还会从中出来

然而,在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下一秒,门自内打开。

梁衍神色并不好,甚至有些压抑,这份压抑令他清俊的眉眼平添一丝别样的冷淡,衬衫上亦有明显被揪过的痕迹。

他说:“麻烦你照顾好她——”

略微停顿,他又嘱托:“守着就好,不要碰她。”

佣人忙不迭地点头。

她心中对梁衍的好感又增加了。

不会趁着人家醉酒做逾矩的事情。

这才是君子啊。

房间中,舒瑶坐在床上,干干净净的,一脸的迷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衣服都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没有丝毫褶皱或者凌乱的痕迹。

发梢已经不再滴水,干净整洁的毛巾叠好,放在一侧,尚带着湿痕。

头发被细致地擦拭过了。

舒瑶听到动静,仰脸,定定地看了佣人一眼,又低头,摸摸嘴唇,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说不上讨厌亦或者喜欢,而是茫然,甚至还有点思考人生。

佣人突然想起来,她先前家里的小猫咪,被狗狗按着亲完之后,和舒瑶此刻的状态神似。

与刚才相比,现在的舒瑶简直安静到不像话。

也不知道先生对她做了什么,才能成功地把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野猫驯养成温顺的小猫崽崽。

舒瑶没有和佣人讲一句话,踢踢踏踏地甩掉拖鞋,缩成一团,裹着温暖而柔软的被褥,趴在床上,一秒入睡。

佣人:“……”

当晚舒瑶睡的十分香甜。

而同一公馆之中,梁衍洗了三次冷水澡。

-

舒瑶再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然高照。

酒精对神经残留的影响还在,大脑有点钝钝的疼,舒瑶捂着脑袋,皱眉坐起来。

入眼尽是陌生的陈设,桌椅草画,浓到化不开的性冷淡风,冷淡到充满着一股无机质的机械感。

舒瑶又躺回去。

重新闭上眼睛。

她认为肯定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