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骤然涌上的焦虑感令她连呼吸都变的困难。四下环顾,她终于找到一张纸条,匆匆写就。

[抱歉,我现在不想见人,今晚可能无法上场了]

抖着手将这张纸条递出去,舒瑶盯着门缝中的阴影,斜斜拉长,动了动。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渐渐远走。

舒瑶坐在门侧。

她明白,自己现在应该给心理医生打电话,或者给舒明珺。

如这样强烈的抑郁状态前所未有,以往“症状”发作,她最大的反应就是不愿与陌生人沟通,不愿与陌生人讲话,只想一个人闷在房间中,哪里都不要去。

可这次不一样,哪怕是一个人闷在房间之中,舒瑶还是感觉到很难受,焦虑不安。

——不仅仅是陌生人,哪怕是亲近的人,舒瑶也不想去接触。

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一想到要见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令舒瑶喘不过气来。

她的“病”似乎更严重了。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

不过五分钟,舒瑶听到一阵稍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叩叩叩。

那人叩响房门。

舒瑶抱住膝盖,颤声问:“谁?”

隔着一层门板,舒瑶听到梁衍的声音,略低沉,却瞬间安抚下来她不安的情绪。

“梁衍。”

房间内陷入寂静。

舒瑶错愕地发觉,自己竟然完全不会对梁衍产生排斥心理。

明明刚刚她连好友和姐姐的消息都不想看。

但在梁衍出声的瞬间,舒瑶差点直接将房门打开。

焦虑恐惧的情绪稍稍消退,而此时的舒瑶又陷入另一层纠结之中。

莫非,她其实是一个重度颜狗?

为什么唯独对梁衍不会排斥?

一分钟后,静静站在外面的梁衍,看着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

房间内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

只有半盏灯光倾泻而下,温柔地落在舒瑶青色的裙摆上,如同深渊之中开出一朵漂亮而温婉的花朵。

舒瑶坐在地上,裙摆压出褶皱,搭在门把手上的细嫩手指不停发抖。

乌压压的发上,流苏摇摇欲坠,小铃铛互相触碰,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响。

哪怕已经上了妆,仍旧呈现出一副脆弱易碎的美感。

像是钢化玻璃,已经布满裂纹,但却不会碎落成渣。

梁衍俯身,朝她伸出手,并未触碰到她,保持着温和且有分寸的距离:“小樱桃,别怕,是我,哥哥。”

舒瑶盯着他伸出的那双手。

死死压抑着自己此刻莫名涌上的冲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对她充满恶意,唯独梁衍能够给予她一片安宁。

可她完全意识不到,这种安宁感从何而来。

啊啊啊啊啊!

她快要被折磨疯了,在看到梁衍的瞬间,舒瑶甚至想要扑到他怀中。

想要疯狂地蹭一蹭。

舒瑶此时就像一只猫。

而梁衍就是株猫薄荷。

两种情绪在内心拼命挣扎,在梁衍的注视之下,舒瑶不受控制地伸出两只手,颤抖着抱了一下他的胳膊。

仿佛带有某种魔力。

肌肤相触碰的瞬间,舒瑶方才焦灼不安的一颗心,迅速冷静下来。

她青色的衣裙上仍旧带着芙蕖的淡淡清香,细细嫩嫩的一双手,没受过风霜,一点儿茧子也没有。

颤抖地贴上他胳膊上的肌肤,柔软覆盖坚铁。

小心翼翼的触碰。

梁衍微怔。

舒瑶飞快松开手,努力地憋出一个拙劣的谎言,试图掩饰自己刚刚那个怎么看都像是骚扰的举动:“……那个,你胳膊上有只蚊子,我没抓到……”

梁衍笑了。

在舒瑶的注视之下,他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外衣脱去,解开领带。

黑色的外衣被他随意丢在旁侧,衬衫上的玉石质地纽扣温凉。衬衫裁剪精良熨帖,随着他的动作,越发显得腰部精瘦。

舒瑶能够想象的到,被衬衫遮挡住的部分。

又该是如何的完美且诱人。

单膝跪在舒瑶面前,梁衍眼眸沉郁,低声问她:“瑶瑶,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蚊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点,等我捉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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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二)

平心而论。

无论皮相还是身材,梁衍都属于格外拔尖的那一种。

此时的舒瑶正因为自己方才控制不住的动作而羞愧万分, 未曾想对方竟然如此自然地脱下外套。

完全顺从着她的意愿。

舒瑶呆了。

看……看蚊子?

啊啊啊啊!说他身上藏着棍子还差不多, 怎么可能会有蚊子。

一个正直且纯洁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会做出在男人身上找蚊子这种羞耻的事情!

但是。

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

舒瑶坐在地上, 良久,伸手, 犹豫地触碰他的衬衫。

衬衫上带有他的体温, 舒瑶捏住衬衫, 手慢慢放平, 仍旧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嗯……这边好像没有蚊子。”

废话。

空调开得这么冷, 怎么可能还会有蚊子存活。

舒瑶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脸颊因羞惭而变得绯红,细嫩的脖颈上同样浮现出浅浅的红色。

余光中,窥的梁衍的喉结动了一下。

他伸出手,却未触碰舒瑶, 又缓缓放下,轻轻地拿起她裙摆上沾染的一片干枯的花瓣,丢入旁侧垃圾桶中。

舒瑶的直觉在提醒着她, 现在的行为很不对。

应该停下来。

可她做不到。

和被猫薄荷完全吸引住的猫咪一样, 舒瑶感觉自己像是入了魔。

方才那种痛苦、不安、焦虑的情绪慢慢地消散掉, 哪怕胸口仍旧堵的难受,但和刚才相比,此时的消极情绪简直不值得一提。

不仅仅想要触碰他的衬衫,还想要抱抱他。

甚至想要亲亲。

舒瑶努力把这些奇怪的念头压下去。

梁衍问:“等下能不能上场?”

舒瑶犹豫片刻, 诚实回答:“我不确定。”

——倘若像现在这样,上台表演肯定没有问题,可她不可能带着梁衍上台啊。

难道要抱着他弹古筝么?

舒瑶无法确定,自己松开梁衍之后,那种恐怖的情绪会不会把她整个人连皮带肉吞下去。

“还有十分钟,”梁衍看着手上的腕表,耐心询问,“你现在心里还慌不慌?”

舒瑶诚恳地点头。

虽然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但仍旧完全不能和平时相比。

——上一次,她在学校中登台表演,还是刚刚接受心理指导之后不久,情绪尚且算的上愉悦。

但以现在这种糟糕的状态,只怕她上台之后,连琴弦都不敢动。

“梁先生,”舒瑶小心翼翼地开口,“能不能麻烦您把外套借给我?”

梁衍微挑眉:“什么?”

到了如今,舒瑶已经确定了。

梁衍身上的香味、以及肢体接触,都能够有效缓解她的焦躁不安,令她迅速地平静下来。

如今来不及再去找同款香水,更不可能带着梁衍上台,舒瑶想要讨要梁衍的外套披上,或许衣服上残留的香味儿能暂时缓解压力。

为了让自己听上去不至于像个痴汉,舒瑶连忙解释:“梁先生,我发现您身上的的香水味好像能让我镇定下来——”

梁衍打断她的话:“你打算怎么穿?”

舒瑶怔住。

他们两人身量差距太大,梁衍的衣服很合体,但到她身上,肯定不合适。

外加今天造型师给她选的衣服是古装,和宽大的西装外套格格不入。

不伦不类。

舒瑶偏了偏头,发上的流苏互相碰撞,发出叮叮玲玲的声音,清脆悦耳。

在舒瑶不安的视线中,梁衍凝视着她的脸:“我有个建议,不过有可能会冒犯你。”

舒瑶问:“什么?”

梁衍垂眸看她:“你可以穿我的衬衣上台。”

舒瑶脑子里稍微不健康了一下,立刻打住:“那你?”

“我有备用衬衫。”

舒瑶松口气。

现在梁衍还穿着衬衫呢,吸引力就已经像是猫薄荷,万一真脱了,那对她而言,岂不是一大堆的小鱼干加猫薄荷再加逗猫棒?

舒瑶无比庆幸梁衍此时还带着备用衬衫,不然估计接下来的剧情就要直奔粉po开车速度八十迈了。

梁衍并没在舒瑶面前换衣服,而是去了别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触碰起到安抚作用,舒瑶的恐惧消散不少,她拿过来手机,编辑好短信,简略描述自己此刻的状况,分别发给心理医生和舒明珺。

手机上消息不少,其中一个是孟律师发过来的,告诉舒瑶,自己最近在忙另一件大案子,可能无暇□□。但他极力推荐了钟钦钟律师,特意声明,钟钦律师是他老师,接手的从未有败绩。他已经联系过了,钟钦律师表示很愿意帮助她。

舒瑶信任孟律师,答复:[好,谢谢您。]

恰好看到舒明珺十分钟前发的短信,提醒她明天是父母的忌日,预备请一天假,陪她一起为父母扫墓。

舒瑶已经记不清自己父母长什么模样了,他们过世的太早,那时候的舒瑶尚在读小学。

他们过世原因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劫匪入室抢劫,持刀行凶,连带着舒浅浅的母亲,一并亡故在歹徒刀下。

舒瑶那天在学校上课,躲过一劫。

当时西京晚报大肆报道此事,又被大伯花钱压下去。

舒瑶休学半年,才逐渐接受这个意外,慢慢地回归正常生活。

也是从那时候,她搬到大伯家中,和舒浅浅同处一屋檐之下。

舒瑶尚未能等到舒明珺的回复,梁衍推门进来了。

他将换下来的衬衫递过来。

舒瑶很快换上。

衬衫很大,她太瘦了,整个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毫无形状。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奇异的暧昧气息。

像是偷穿了男友的衣服。

舒瑶照着镜子,左看右看,正纠结着,梁衍随手抽出她方才换下裙子上的绸带,示意她过来:“我帮你系上。”

舒瑶乖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梁衍坐在椅子上,带着薄茧的手捏着绸带,自后方,从她腰间穿过。

他很规矩,不曾触碰她半分。

舒瑶忍不住低下头,看着他手指灵巧,开始打结。

她的头有点疼,一些支零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自己跪俯在地上,身后,人亲吻着她颤抖的脊背,掐住她手腕,不容她移动分毫。

下一刻,西装革履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拿领带绑住她的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

梁衍也给她打了个蝴蝶结。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和眼前景物相重合,舒瑶轻轻一哆嗦。

梁衍手指从蝴蝶结上移开,顿了顿,抬眼看她,温声:“怎么了?”

“……没什么。”

舒瑶感觉自己最近可能压力太大。

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

蔡栝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了不少熟人,终于成功地带着陆岁岁进入工体观众席。

这个时候了,还剩下来的几个位置都特别差,基本上只能通过大屏幕来看。

倘若直接看舞台的话,只能勉强看到上面的人,至于脸、还有衣服都看不清楚。

蔡栝心里恼火,她方才隐约听人议论,说瑶柱菌那边出了意外,连带着她节目也往后推迟了几个。

至于这个意外,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蔡栝听着那个意思,像是舒瑶不敢上台。

再仔细的她打听不出来,蔡栝试探着问工作人员,倘若那个“瑶柱菌”真的上不了场,可否让陆岁岁登台?

工作人员委婉而坚决地拒绝她的要求。

蔡栝越发愤怒,倘若这一次舒瑶真的上不了台,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一次露脸的好机会?

舒瑶自己不争气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连累了陆岁岁登台!

蔡栝坐立难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她身侧,陆岁岁正低头看着手机。

陆岁岁暗自祈祷,希望邓玠没有时间看今晚的直播,最好也没时间看录播。

倘若叫邓玠知道自己在骗他,那她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陆岁岁心烦意乱地守着直播间,看到刷个不停的弹幕——

[嘴臭瑶柱菌怎么还没上台]

[怕是嘴太臭被工作人员赶出去了吧哈哈哈]

[发这么恶心的话,是嫉妒瑶柱菌得冠么]

[不嫉妒瑶柱菌拿奖,嫉妒她坐拥千万黑粉]

[谁让她自己舞的厉害,还不是被ljy打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