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开始仅是假设。但在漫长的研究中,八老越来越觉得可行,但没有真正金试过,因为生物电波的存在时间太短,它一旦离开生物体便会衰竭,便会无用。

“这和AKA又有什么关系。它又不是生物!”阿尔缇妮斯质疑道。生物是指活的东西,机器却是没有生命。

八老不时看向狄克,狄克表情很平静,但越是平静,爆发起来会越恐怖。他再次怀疑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狄克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有ー种预感从内心涌出,八老要说的恐怕会是自己最不想听的,但他不想逃避,冷声喝道:“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你已经瞒得够久久得让他再次失去她,久得让他明明有机会阻止ー切发生,却什么筹做不了?八老收回视线,暗暗叹了一口气,第ー次觉得比说出来简单得多?

“生物电波现象是生命活动的基本特征之—,但在所有细胞产生的电波里…”八老为了能让自己有勇气说下去,咬了咬牙,加快了语速,“大脑电波的活动最多。w这ー句?像一盏在黑暗里突然亮起的明灯,照亮了所有的角落?

大脑电波…大脑…狄克猛地颤了一下,线索像雪花ー样纷纷飘落在脑海里。白乌鸦对偷取人类的大脑有着极强的欲望,连土耳其的王妃都不放过,那些被各国送到WFP保护的科学家、生物学家、数学家每ー个都是被取出大脑后杀死,还有爱因斯坦不也是在死后被人偷走了大脑吗?

大脑…聪明人的大脑…他颤动得更厉害,脑中所有的线索被聚集在一起,ー遍遍地来回滚动,直到ー个答案淸晰地出现。

他狂吼:“不!”

八老闭眼,他最怕的就这一幕。

狄克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却站都站不住。嘴里ー直叫着:

“不1不!这不超真的!”

他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他一个人明白,所有人都明白了。白乌鸦之所以会让慕容悠复活,便是为了她的大脑,一切的阴谋都是为了她的大娜娜泣不成声,三胞胎和卡奥利流着泪费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恨意,卡尔和欧阳决只能靠在墙上,免得自己和狄克ー样倒在地上,她是不是也如同那些人ー样,被取出大脑后再被杀害?他们不愿意想,这太过残忍了?阿尔缇妮斯和萨鲁有震惊,也有怜悯。

八老的一句话,让众人如坠如冰窖。他却没有停止,继续说道:"但是大脑电波无法长时间在体外留存,唯ー的方法就是将它与机械融合,使它即使不在人体内,也一样可以存在。当一台电脑与人脑融合,将人脑作为CPU,这台电脑便也拥有了与人类ー样的活动能力。““不要说了!"狄克惊恐地低吼。

八老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都说到这份上了,能不继续说下去吗?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你们刚才看到的影像便是AKA和人脑融合后产生的影像,你可以将它视为最可怕的杀人武器,也可以将它视为最厉害的黑即使是世界上最严密的保安系统,也无法阻止它的侵入,只要它愿意,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瓦解最强的防御系统,为自己所用。它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也可以毁了这个世界。”

狄克疯了似的揪起八老,目眦欲裂,却吐不出到嘴边的话。他想问,和AKA融合的人脑是谁的?那全息影像,似乎早已泄露了答案,他却不敢唤出那一个名字。或许是别人的,或许…八老却不让他存有任何侥幸。

“AKA人形的形态,来自大脑本身的记记,也就是…"八老老泪纵横,咬牙道,”它的主人!“这一句落地,狄克如五雷轰顶。

“再说—遍,它的主人是谁?”沙哑的声音从石门处晌起,门已被破坏,安德鲁不知道己经站在那里多久。

他是怎么进来的,没人知道。听了八老的话,众人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破门而入。卡奥利流着眼泪,看到安德鲁时,便扑了过去。如同小时候知道自己的母亲将不久人世,用所有的气力拜托他救她那般,这一次却是…“父亲,杀了他,杀了他!”

安徳鲁一把推开卡奥利,快步走到八老面前,八老还被狄克揪在手里,他一把掐住八老的脖子。他急喘着,追问道:“再说一遍,它的主人是谁?是谁?”

又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这份痴情,总是伤他最深。他比慕容悠预计的要醒得早,这也是米修始料未及的。安徳鲁一醒,见不到她,便不要命地下了床,到处寻找米修。

米修正准备趁他昏迷的时候带他回芬兰,先把部台人工母体机运上了飞机,却被安德鲁撞了个正着。他淸楚试管里的是什么,卡奥利就是这么来的。他不认为米修是想再弄一个孩子给他,或者想搞什么研究,这和慕容悠的情况不一样,千色虽然怀孕了,但孩子不是自己的,米修也不可能为别人做这种事情。

他内心强烈不安,他逼问,不顾伤口已经撕裂,也不顾绷带已经止不住血,他只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米修还想继续瞒下去,只要自己不说,他不可能知道。但是安徳鲁接到了手下的一个电话。在朗穆斯的录像被曝光,他认出少女就是摹容悠后,下令手下査探。安德鲁培养了一批十分能干的暗探,竞然査出了白乌鸦,虽然内容不够全面,但足以让安德鲁知晓白乌鸦和摹容悠之间的联系。

米修再也瞒不下去了,不得已他说了。他要安德鲁明白,她死了,她又一次死了,他爱上的是同一个女人,可是,这次孩子不是他的。

米修无法容忍安德鲁不爱惜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一个女人疯狂,不把自已的命当命。他想骂醒安德鲁,宁愿他像个恶魔一样毁灭世界,也不要他再次为了爱情遍体鳞伤。等他说完,安德鲁疯狂地殴打他,拳头如雨点落下。米修没有还手,任他发泄。当安徳鲁住手时,他满身的伤,肋骨断了两根,安德鲁却是满眼的泪。

他从米修口里得知WFP也在査白乌鸦,发疯似的冲了出去。但他找不到人,WFP 总部大楼大门紧闭,无论如何吼叫,都没有人出来。他让手下利用卫里査找卡奥利,卡奥利小时候,为了防止他被人绑架,米修在他身体里植入了微小的芯片。一找到卡奥利,他就寻了过来,石门根本阻止不了他。然后,他听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一生只爱一人,一生只为一人相思,却在最后连保护她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爱情,他的阳光,被一个叫做白乌鸦的组织毁了。身上的血还在流,可是心里的血已经干了,他已经半死不活。

对安德鲁而言,慕容悠可以不爱他,可以投入狄克的怀抱,只要她安好幸福。她应该无病无灾地活到白发苍苍,到他死为止,她都该活着,好让他看着她的笑容死去。而不是被一个邪恶的组织利用,然后残杀。

她是千色,也是慕容悠。

从米修口里得知这件亊时,他的心虽痛也喜,喜的是原来仍是爱上了同一个人,他没有背叛她,爱的始终是她。痛的是既然她是慕容悠,那便永远不属于他,他又该悄悄离开了,然后偷偷注视着她。然而,他的痛还没彻底化开,米修却吿诉他,她又死了。撕裂的痛瞬间满溢心头,胸口气血翻滚,他喷出了一口血,他的伤口在来WFP的路上裂了,米修强忍着伤痛帮他缝合,然后又裂了,流了好多血。他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算死,他也要将害她的人挫骨扬灰。

对方很强大是吗?那就比比谁更强大!

“说,那个怪物在哪里?!”他嘶哑地咆哮,换来的是一阵咳嗽,毎一口都带着血。

尽管自己的手下査到了白乌鸦,但它的老巢在哪里却无线索。他相信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一定能查到,但眼前就有一个知晓的人,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恨自己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白乌鸦,若是看到录像的时候,他能更上心些,或许她就不会死!

八老认得安德鲁,但对他印象不好,他与狄克、慕容悠之间的情感纠纷,他不是不知道,但当时他忙于应付自己的哥哥,无暇顾及养女,两人一年都见不上一回。他认为有狄克在,定能护她周全,他知道悠受到伤害时,她已经忘记了安德时过境迁,再生气也无用,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八老想叫安德鲁放手,狄克比他快了一步,推开安德鲁,冷声道:“和你无关,滚!”

安德鲁根本经不起这一推,超后退了数步,险些站不稳。米修赶紧向卡奥利使眼色,若自己上前扶,他必定会推开。卡奥利不知道他和安德鲁之间发生的事,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安德鲁。

安德鲁倚着卡奥利,轻喘了一下,又狂笑了一声,“狄克,你可知道她怀孕了?”

他不是故意要在狄克心上再剜一刀,只是无法容忍他这样说。她对于自己而言是满身疯长的馨栗,如何无关!她的痛便是他的痛,她的伤便他的伤,她的恨便是他的恨。将孩子交给米修时她是什么心情,他能猜得,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她是有多恨白乌鸦,恨到连孩子都不要了?可是狄克不知道,他曾以为她怀孕了,但那都是阿尔缇妮斯假扮的,等知道时,她已被白乌鸦杀害。

阿尔缇妮斯本就为摹容悠痛心,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死时与自己一样还怀着身孕,心里的惋惜更甚,眼泪滴落。萨鲁心疼她将拥入怀里。其实也知道摹容悠怀孕了,但与她有三日之约,便没有告诉阿尔缇妮斯,谁能想到她会爽约?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那便是八老,他被囚禁时伊恩早已吿诉了他,即使在坦白一切的时候他也没有提起,说了跟要了狄克的命有什么区别?

狄克瞬间脸色惨白,像是所有的血都从身体里抽干了,谁都知道,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他对着安德鲁便是一拳,米修冲了出来挡在前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嘴角流下鲜血,他抽手—抹,咬牙怒瞪着狄克,“那孩子没事,在我这里,不过还是胚胎,和卡奥利一样,需要时间长大。”

这一句便暴露了他隐瞒真相的所作所为,狄克和安德鲁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揍。米修的为人他们都了解,若是无关的人,他根本不会理睬,那个曾养育卡奥利成人的人工母体机对于他是何等的重要,他若不知道千色是谁,又怎么会帮她?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却没有说,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八老惊闻,也是一拳,米修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他知道了却不说!哪怕只告诉安德鲁一人,小悠或许就不会死。

卡奥利也愤怒,但米修对于他就像是另一个父亲,他下不了手。三胞胎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也没个细节,可米修知道却没说,这等同于害死他们的母亲,他们怒火中烧,怎么也要发泄一下,好被卡奥利拦了下来。米修被揍得都没人形了,肋骨又短了一根,他仰躺在地上,喘着气,跟快死的狗一样。他心里也很后悔,要是知道她会一去不回,他绝不会隐瞒。安德鲁对于米修这次的错,根本无法饶恕。他痛心于她什么都没告诉他,最后一次见面她己经恢复记忆了,为什么不说?若她要报仇,他会帮她的。错在自已,当她问若自己是慕容悠、他该怎么办时,他就应该洞悉。从米修口里他也知道了她另一个身份———Memory,和二十三年前一样,她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他好想再问她一次,在不知道自己就是慕容悠时,她是否有一点点爱他?这个答案,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午夜幽香的存在,狄克等人并不知情,安德鲁也没想提。

众人只以为千色是慕容悠的事,他是从米修嘴里得知的。几天前米修来补给药品,卡奥利将真相告诉了他,他们都以为他是被吓跑的,却不知这家伙原来是最早知道的,是做贼心虚。这份罪,这辈子他也甭想赎淸.他们也没多怀疑,慕容悠和米修最后是怎么接触上的,只以为米修有过卡奥利这个成功的例子,让她最后只能求助于他,至于安徳鲁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众人早就抛到了脑后,谁让萨鲁和米修都不肯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死了。他们知晓得太晚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他们要毁了白乌鸦。

这才想起安德鲁是怎么进来的,AKA不是早已封锁了WFP,只要是人都攻击吗?卡尔便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安德鲁可没工夫回答,仍是一个劲地逼问八老,“她在哪里?!”

卡奥利发现门外毫无动静,没有任何袭击的征兆,大着胆子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

“它似乎不见了。”他指的是AKA.八老想起刚才AKA的异状,说道:“恐怕是悠的大脑意识太强烈,让AKA暂时停止了攻击,赶快出去,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人死了大脑是不是还会有意识,无从考证,但他们宁愿这么认为,否则为何独独对狄克它停止了攻击?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卡奥利扶着安德鲁,他正拼命地要去追走在最前头的八老,可惜伤得太重,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有了。

“父亲,你是怎么进来的?”卡奥利问道。

“从空中…”他指向窗外。

果然有一架直升机停在不远处待命。

安德鲁在WFP总部大楼前曾尝试过要突破,但是大楼是钛合金造的,一般炮弹没有用。当他知晓卡奥利在WFP医学中心时,连忙赶了过来。从下层的普通民用层是到不了WFP专属楼层的,除非有特别的身份卡,他想强攻,但太费时间,坐直升机是最好的方法。这栋大楼可不是钛合金所建,砸个窗户就能进得来。楼下的普通层隐约察觉WFP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这时的AKA还在伊恩的操控下重新恢复无感情的状态,也就顾不上安德鲁的闯入。

WFP部门大楼依然被封锁,医学中心属于WFP的专用楼层也同样,唯有利用安德鲁的那架直升机逃命,但是直升机坐不了那么多人。安德鲁除了儿子,本不想教任何人,但卡奥利已经对着直升机里的人打手势,意思是再多派几架过来,要快。

伊恩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奈何AKA还没有恢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逃脱,虽然计划被安德鲁搅乱,但他们的下场不会变。只要AKA在,他们势必要死、只要它在,世界便已踩在了他的脚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莎罗复活,等他六百多年,他终于等到了。第五幕决战前夕狄克等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家里不能回,若回了,无论是米娅还是露露都会知晓,到进修她们也要跟着一起报仇怎么办?狄克也不打算让三胞胎跟着,想打发他们回去,他们却坚决不肯。事情到此,已无转圜余地,除了安德鲁的住处,已无其他可去的地方。众人来到安德鲁在纽约的城堡,锹克已不在意这里是谁的地盘,报仇的欲望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什么也不顾了。

米修问:“你要看看孩子吗?”

他不是好心才问,只是想告诉他,等孩子成形了,赶紧带走,狄克却摇头,他没有脸见这个孩子,他连他的母亲都没有保护好,米修不再招呼他,想为安德鲁好好疗伤,但安德鲁拒绝了他,幸好罗马斯在,只好请他为安德鲁做紧急处理。

夜深了,谁也睡不着,占据着客厅每一个角落,八老也在,他们死死地盯着他,不逼他说出白乌鸦的巢穴是决不罢休的。

八老沉声道:“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会说,更会带着他们一起去,这一战是决战,至死方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还能睡得着?慕容悠的死已成了所有人心上的一道伤口,血流个不停,想止也止不住。狄克缩在阴暗的一隅,心痛如绞。

安德鲁一个人走在楼上,米修想跟上去,但是安德鲁不许,他怕自己真的杀了他。他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一个能让他将痛慢慢化成复仇烈焰的地方。他唯一想去的只有载满回忆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无论去哪里,他必定会把它们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卷卷胶片从暗格里取出,放在老式的影片机上,这是他利用卫星偷拍的,春夏秋冬,四季转换,荧幕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一颦一笑,都令他痴迷。

在各千色相处的时候,他便不再看这些了。真傻,他竟然会认不出她,明明是那么的相似,他为什么没有怀疑呢?

错过了…他也错过了…香…如果有来生,他宁愿做一棵树,守着她,念着她,为她遮风避雨,挡下雪与霜。而她只需要在春天的时候看着嫩芽欢笑,在夏天的时候在树下乘凉,秋天的时候扫去落叶,冬天的时候在温暖的屋里看着他慢慢被覆盖,等待冬日来临就好,仅此足矣。

泪,一滴又一滴落下,竞是染上了骇人的血色。他知遒,自已经活不久了…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他以为是卡奥利,连忙将唇角血色抹净,未回头便问:“睡不着?”

来人却无回应。他皱眉回头,看见的却是狄克。狄克望着荧幕里的那个人,是他最熟悉、也是他如今最渴求的。

上天可否让她就这样走出荧幕,让他看着她笑,看着她抹着额头的汗水,种植那一棵棵紫色的薰衣草?可否让她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让他上前拥紧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蔚蓝色的眸,湿气缓缓满溢,模糊了看到的一切,若是以前,他知道安徳鲁这样偷拍她,他死也要将这些东西抢走,然而如今,他竞拥有的比自己多。他怎么从来就没想到,拍下她的一颦一笑,好让他珍藏回味?那时的他又怎么会想那么做,那时她就在他的身边啊,每夜他都是拥着她入眠的。待到失去的时候,原来他只有回忆。安徳鲁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拥有过她,却在死后能够看到“活生生”的她。

安德鲁有一种宝贝被玷污的感觉,按下遥控器,画面变黑。

他冷冷道:“出去!”

这是他的地盘,让他留下已是极限,不许他再得寸进尺。画面变黑,如同失去了所有光明,狄克的眸子也黯淡了,眼眶中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滚!”安德鲁怒吼。他有什么可伤心的,他得到的永远比他多。

狄克闭上眼,将心里的痛隐去,再睁开时,眼中冰冷一片。

“我有话要和你说。”语音清淡,飘散在空气里的是一种决然。

八老从没想过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会被绑架,这两个大男人竞会如此不理智。

“你们疯了?!”他被五花大绑,为了不让他喊叫,嘴里还塞了棉布。等到了无人的地方,棉布从嘴里取走,他才破口大骂。

“疯了?!”狄克冷冷道。

月夜下A狄克和安德鲁从未如此亲近过。他们是如此的相似,让人—眼便看出两人是兄弟。

“不是疯了是什么?你们想凭借两人之力摧毁白乌鸦,这是不可能的,赶紧回!”

纵使再无睡意,为了决战也要养精蓄锐,待安德鲁上楼后,所有人在管家的安排下进入房间休息。八老被带到房间,洗了个澡,刚要睡下,两人便从窗口突然出现。

迅速将他捆住,带出城堡,将他掳到不远处的小森林。

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意欲为何,仇要报,但是要报仇的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不用算上。

狄克考虑的是来娅还没长大,需要人照顾,他不能让儿子冒险。还有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也需要人抚养,儿子会是最合适的人选。娜娜、卡尔、欧阳决都有自己的生活,无须为了他搏命,他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安德鲁认为卡奥利已不需要他担心,米修会好好照顾他。许多人,爱一生,痴一生,却也只能惆怅一声,遗憾一生。爱恨痴他已占满,惆怅他也认,唯独遗憾,他不想有,他要亲自为她报仇。但,仅靠一个人无法对付白乌鸦。因此他接受了狄克的提议,联手复仇。

狄克需要武器,WFP现在被封锁,里面或许早已血流成河,其他分支机构亦然。他没有武器无法报仇,现在购买根本来不及,他唯有想到安德鲁,以他的势力不怕没有武器库存,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从来没想过,两人会并肩作战,有些无奈,也有些感怀。很多年以前,在他们年少时,曾有过一次见面,彼此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他是公主的儿子,加陵罗嫡出的皇子,享尽荣宠。他是妓女的儿子,不被承认的皇子,受尽欺凌。不同的母亲,使他们的际遇也不同,但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正是这样,才能在受伤后互救,虽然厌恶,却无法阻止对方的血液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

他们没亲到可以兄弟相称,从小到大也未曾像三胞胎和卡奥利那般同吃同住,无论哪一个被欺负,另外三个都会拼了命地为他出头,上学、放学、玩耍都在一起,度过了童年,少年直至长大成人,密不可分。他们的交集除了血缘上是兄弟,便是对同一个女人的痴爱。这份爱谁更深些?从未比较过,也不想比较。他们宁愿如两条平行线,到死都不要往来。谁能想到他们会为了报仇而携手,又有谁能想到狄克最后找的帮手会是安德鲁?

往事如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再有遗憾。

“白乌鸦的老巢在哪?!”月光下,风吹树动,阴冷一片,再冷也冷不过安德鲁的眼睛。八老是唯一知道白乌鸦老巢在哪的人,绑他也就是这个原因。

八老被五花大绑,无法动弹,明知两人这是去送死,他又怎么会说?他别过头,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只期望城堡里的那群人能赶快发现。八老怎么说也是狄克的岳父,但感情并不深,及时在慕容悠活着的时候,两人也仅仅因为公事才见面,私下里连喝杯茶的机会都没有。本就不亲,再加上他和白乌鸦首领伊恩是兄弟,狄克早不把八老当成长辈来尊敬,可以说,八老就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毫不留情,一脚他踏在八老的胸口上,迫使八老张嘴。

“你…”八老胸口一阵剧痛。

安德鲁双目通红,揪起八老的衣领,“警告你,若是再不说,我便杀了你。”

八老冷哼,“杀了我你打算怎么找白乌鸦?”

安德鲁道:“若你不说,活着又有什么用?”

八老唯一的价值就是知晓白乌鸦在哪里,如果坚持不说,他不在乎杀一个老人。

安德鲁显然不想浪费时间,拿出枪抵在八老的脑门上,恶狠狠地吼道:“说!”

八老并不怕死,怕的是这两个男人白白送命。这是何苦,仇虽要报,但也不能这么有勇无谋,他们知道白乌鸦有多少人,有多少暗道机关,又有多少武器装备吗?

什么都不知道就要硬闯,跟自杀有什么两样?他们根本就是想同归于尽!他绝不能让他们两人这么做,但若不说,看两人的样子恐怕真会杀了他,要真杀了他,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他们?他们是铁了心去送死,就算现在不知道,给他们点时间,也查得出来。要紧的是怎么通知卡尔等人。

八老吐了一口气,沉声道:“先放开我,放了我就说。”

“先说,再放。”狄克恐他耍诈,坚决不放。

八老无奈,“好,我说,但说了以后,你们要带我一起去。”

等路上,他再想办法通知其他人。安德鲁和狄克同时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八老将白乌鸦老巢的地址告诉了他们,并将守门的人数大概会有多少也一起告知。若真要去,总要有充足的准备,毕竟人数上他们已占了劣势,说完,八老要求他们松绑。

狄克却一言不发,斜睨了他一眼。八老心里咯噔了一下,死死地瞪着狄克,张嘴就想骂。安德鲁已来到他身后,手刀一劈,八老软软地倒了下去。

“把他留在这里安全吗?”

狄克为昏过去的八老松了绑,这里的森林偶尔会出现野狗,总不能让他毫无反抗能力。

“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到了早上管家会找到他。”这是他临行前吩咐的。

“那么…走吧。”

风吹过狄克的脸颊,吹不散他脸上骇人的怒意。为了她,他们愿意舍弃一切,披荆斩棘也好,浴血奋战也好,这个世界已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们。

待他们走远了,躲避在森林暗处的阿尔媞妮斯和萨鲁才走出来,阿尔媞妮斯慌忙跑到八老身边,蹲下查探他的状况。还好,不过是晕了。

“萨鲁,赶紧通知娜娜他们,他们这是去送死。”

“你真以为靠WFP那群人就能阻止他们?”

阿尔媞妮斯推搡着八老,好让他快醒过来,坚持道:“不管能不能,总要试一下才知道。”

见八老还不醒,萨鲁走过去就是一脚,力道适中,不会伤到他。

阿尔媞妮斯惊得跳了起来,“萨鲁,他是个老人家。”

“老狐狸差不多!”和她的爷爷根本是同一种人,要不然怎么能把WFP一群瞒得这么彻底?

八老醒了,一醒便从地上弹跳而起,看到是阿尔媞妮斯,慌忙握住她的肩,“他们人呢?”

“已经走了。”

“走了?这两个混蛋!”八老急得直跳脚。

阿尔媞妮斯赶紧安抚他,“现在最要紧的是通知娜娜他们。”

八老这才想起,他们夫妻怎么会在这?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

阿尔媞妮斯一开始也没想到安德鲁和狄克会擅自行动,最早发现他们有异动的是萨鲁。当时管家安排好房间,她也真是累了,连洗澡的心思都没有,便爬上了床,许是怀孕的关系,她很快便睡沉了。萨鲁清醒得很,因为他正努力思索要怎么把阿尔媞妮斯骗会希腊,他也想找白乌鸦算账,但这势必会让阿尔媞妮斯涉险,比起她的安全,这根本不重要,他只想她平安地回到希腊待产。

刚躺下没多久,便惊觉房外有声响,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盘,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能不警觉,因此发现了狄克和安德鲁的异动。起先并不想理他们,偏偏阿尔媞妮斯醒了,问他往窗户外看什么,他很难对她撒谎,欺骗她等于背叛她。

阿尔媞妮斯根本不听他的劝阻,追了出去,他自然得跟上,暂时未惊动卡尔等人,害怕动静大了,会让两人发现。

阿尔媞妮斯答道:“先不说这个,回去要紧,这件事要和娜娜他们好好商量一下。”

八老深知这时候探究没有任何意义,思索了片刻,便道:“你们回去通知其他人,我去追他们。”他捡起一根树枝,简单地画了一个地图,指了指某个地方,“这里就是白乌鸦的老巢,他们感觉带人来。”

阿尔媞妮斯咦了一下,“这和你告诉他们的有些不一样。”

位置对,但没有那么精确,刚才告诉他们的不过是一个范围而已。

八老怒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吗,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

他早就有了防备,没想到这两个混蛋真会那么乱来。萨鲁一副“果然是个老狐狸”的表情。阿尔媞妮斯点点头,如此一来,等人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三人立刻分头行动,消失在黑夜里。

白乌鸦的巢穴便是千色也就是慕容悠单枪匹马闯入的地方,这里已无她来袭的痕迹,她的确杀了很多人,但白乌鸦的人岂是她一人便能杀得干净的?在她死后,早已重新部署,恢复原状。AKA已重新启动,已无任何记忆,她的大脑已无可能再影响到它,真正成了泡在液体里的一块“CPU”。

伊恩很满意它重启后的状态,AKA如今成了一台完美的杀人机器,有了它,他能把全世界踩在脚底下。不过,他还不急着展开大屠杀,他最想要的是让莎罗活过来,等她活过来以后,他会把整个世界送到她面前。六百多年的时光,无法抹去他对她的深爱,却也让他成了最无情的人。

水晶棺在白的房间里缓缓出现,莎罗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死亡的气息,仿若童话里的睡美人。这有赖于伊恩的研究,冷冻只会伤害到她,只有不停地更换内脏器官,以及换血才能让她只是睡着了一般。水晶棺里是真空的状态,这是为了保证没有任何细菌能侵蚀她。棺外有人工心肺机帮助新鲜的血液流动。保证大脑不会缺氧。他做尽了一切,牺牲无数的人命,为的就是保证她醒来时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移植的内脏也是来自于和她血型相同、不容易发生排斥反正的人。

生物电波是他研究了很久才想到的方法,但却苦于无法让AKA与人脑融合,在他发现能融合的大脑必须是高智商之人的大脑后,他一直想方设法获取高智商之人的大脑。他苦等了数十年,直到他偷取了爱因斯坦的大脑,才在真正意义上让这个计划成形。

不仅仅是高智商之人的大脑,还需要是将大脑潜能发挥到一定限度的大脑才行。科学研究表明人脑的潜能只发挥了不到10%,90%以上的潜能是被浪费掉的。爱因斯坦则发挥到了13%,因此他被当时的人誉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可谓实至名归。可惜爱因斯坦是死后才被偷取到大脑,否则他不用苦等那么多年。原以为不会再有合适的大脑,没想到慕容悠出现了,她的大脑的完美程度甚至超过了爱因斯坦。

她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的能力,IQ在200左右,这有赖于她夜家的血统,她的大脑潜能发挥到了15%以上。他最终还是得到了她的大脑,在此之前为了保证她的大脑能和AKA融合,他做了无数次的实验,绑架世界上最有名的天才就是为此。法米拉当初协助米修,让安德鲁的儿子卡奥利在人工母体机内成长,的确不容小觑,可惜在大脑的融合上,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让他不得不杀了他。无法让AKA和人脑融合的废物,对他而言连活的资格都没有.他费尽心机,让慕容悠释放三次凤凰涅盘,终是成功了。

他隔着水晶棺抚摸着莎罗美丽的脸庞,眼中是痴恋的狂、挚爱的疯。他本来便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此时没了阴冷的表情,没了魔鬼的狠戾,面对所爱的女子温柔似水,宛若悲天悯人的天使。他的妻子是为了救他才会死的,全身都沾满了血,仍是不肯说出他的下落。他却在远处被仆人捂住嘴,捆了起来,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地死去。他永远都忘记不了,她脸上为救他所绽放出的决然。她甚至连喊叫都没有,一心只想保护他,保护这个无法救她的丈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清楚她最怕什么,她最怕痛,明明是那么怕痛的人,却在那时一句呼痛都没有。

她说,等他们老了以后,可以坐在摇椅上,喝着热可可,回忆所有发生过的快乐的事。他会让她所有的梦想实现。即使过了六百多年,他也能为她实现。

“罗莎,你再等等,等我准备好,很快的,真的很快的。”他轻声呢喃,仿佛怕吵醒她似的,语气像最温暖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