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跳了起来,立刻闪到他碰不到的地方。

狄克眉宇拧得更深,那两条眉毛直接合成一条状。

“总之…总之…”阿尔缇妮斯绞尽脑汁岔开话题,“总之还是先让那个黛西恢复神智才是最要紧的。”

这可让罗马斯头疼了,“怎么恢复?”

若不是听她说,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沙苑藜,又怎么对症下药。

阿尔缇妮斯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解沙苑藜的毒,这花香一旦侵入体内过多,神经系统就会被慢慢破坏,看黛西的症状,她中这种花香的毒恐怕已经很久了,能不能解还是个未知数。

她只能尽量为之, 她说了几个药物名称让罗马斯记下。

“先用这些药试试,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若她一直不清醒,我们就没法知道是谁给了她这药。”

这人恐怕也是催眠她的人。

事情交代完,她觉得没必要再留下了,整一天都被这事烦着心,等事了结了,整个人顿感疲乏。

罗马斯第一时间便是给黛西配药,顺便再去看看她的情况。

阿尔缇妮斯只能跟着狄克走,除了WFP宿舍,她现在的身份没第二个去处,原本两人就处得尴尬,现在…她又知道了个大秘密,更是难以与他面对面。

一路走回去,她始终保持沉默。

到了宿舍,她又打算装睡蒙混,但狄克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沉寂被他低沉的问话打破,不仅唐突,也让阿尔缇妮斯的心猛的一揪。

她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她根本无话可说。

她又不是千色!

狄克径自说道,“那夜…”

那夜…果然是那夜…

阿尔缇妮斯慌忙开口,“我知道那夜不是你的错!!”

这种时候除了这一句,她根本找不到第二句可以说得话。

狄克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堵,想说得话,全被堵了回去。

她为什么该死总是那么“深明大义”!!

他也不想再提那夜发生的事,但她连孩子都有了,他曾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黛西身上,这样不仅能让他好受些,也让他有了发泄的渠道,出乎意料的是,黛西可能是受人催眠所致。

他顿时一下子找不到方向,但他依然恨黛西,恨她竟然会被人那么容易就催眠了,不管是不是药力所致都一样。

造成现在这种结果,说难听点就是帮凶。

若她没有私欲,又怎么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那么他自己呢?

沙苑藜…

他苦笑,他不仅闻了,也吃了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夜他会如此疯狂的原因吧,他也有私欲,他的私欲全在她这张脸上。

在WFP医疗中心,他虽然沉默,但不代表他没有去判断。

她说得很有条理,让他找不出任何纰漏来。

他看出罗马斯对她的表现有多惊讶,同样的,他也是。

然而他惊讶的是她的思考模式和一个人很像,不是悠,而是土耳其王妃。

他甚是狐疑,她身上还有多少令人惊讶的地方。

她似乎越来越陌生了,明明是想去了解她的,却发现,越是相处下去,越开始觉得她和悠并不同。

曾有的微澜,逐渐趋于平静…

还是,之前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他总觉得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心里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阿尔缇妮斯被他沉默的打量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他这是怎么了?但她不敢问,脑子突然转到在WFP医疗中心时她的表现。

汗又冒出来了

千色应该是沉默寡语的,而她的话似乎多了点,还有…她的职业病又犯了。

她一惊,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她慌忙摸摸自己的脸,这是下意识的反应。

还好,面具还在。

不管他是不是怀疑,她都不能承认。

她101次告诉自己,赶快和千色联系,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承认,穿帮也是迟早的事。

狄克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你…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阿尔缇妮斯才算松了口气,赶忙爬上床。

睡觉,睡觉,赶紧的睡觉。

她的举动,让狄克觉得好笑。

她的躲避是越来越明显了。

那夜发生后,那一句交往,现如今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与她皆是。

*

希腊 海中月

巨伞般耸立在小岛上,几乎遮蔽了半座岛屿的月华罗,白天依旧翠若美玉,生机勃勃,沙沙作响的树叶协同爱琴海的潮起潮落,奏出大自然的乐章,观之震撼人心,听之心潮澎湃,目睹此景,聆听此乐,任何烦躁都会变成浮云。

然而,萨鲁的心境始终处于烦躁状态,两个星期,整整两个星期,竟然仍是查不到白乌鸦的蛛丝马迹,他的耐心即将到达极限。

低咒一声,他重拳捶击在月华罗的树干上,足有十个成年人才能围抱的树干可不会因此摇动,不过又多了一个凹坑。

正在为萨鲁准备午餐的侍女们都吓白了脸,几个胆子小的都把餐具给抖落在地上,蹲在地上胡乱的收拾。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此时走来一抹娇俏的身影,是一个少女,她的到来,令一干侍女都像见到了救世主,泪水纷飞的向她投去求救的视线。

暖阳下,海风轻起,吹得少女一头黑发,随风而舞,纷飞中绽出淡淡紫晕,她明肌胜雪,娇颜如花,领如蝤蛴、螓首娥眉,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紫一绿,紫的梦幻神秘,绿的清洌冷艳。

她挥了挥手,侍女们感激涕零,立刻朝着主屋奔去,像是逃命一样,她来到张罗了一半的餐桌前,像玉雕琢而成的小手,提起骨瓷咖啡壶,往同花色的咖啡杯里倒满咖啡,再往咖啡杯里加了点奶,搅拌后,她端着走到萨鲁身后,看到月华罗树干上的凹坑时,她秀气的眉皱了皱,抬手抚摸,刹那间,翠绿得像是能滴出水的月华罗绽放出银河一般的灿银之色,华美得就像在黑暗中打开得珍宝箱。

萨鲁被这银光刺得睁不开眼,回头便是一怒,“菲儿,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菲儿,也就是萨鲁和阿尔缇妮斯的小女儿,自然放下手,月华罗立刻又回归到一片翠绿,她端着咖啡来到萨鲁身边,对他因为焦躁产生的近乎六亲不认的怒气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父王,又在担心母后?”

萨鲁哼了哼,一脸的不承认。

菲儿莞尔一笑,明明脸上写着“我很担心。”,却死不承认,不过,她没戳破,将手里的咖啡递给萨鲁。

萨鲁接过,见咖啡里加了奶,一脸嫌恶。

“父王,伤胃。”加点奶对胃好。

萨鲁蹙了蹙眉,还是喝了一口。

菲儿与他并排站着,“伊斯叔叔查得怎么样?”

萨鲁的眉宇间全是黑沉之气。

菲儿明白的闪闪眼眸,看来是没什么进展,于是问道,“父王,真的不回去?”她指得是回纽约。

“不回去!”萨鲁咬了咬牙。

“还生母后的气?”

萨鲁气闷的喝着咖啡。

菲儿呵呵轻笑,“父王,显然赌气是你吃亏!”

她从小就知道,父王有多爱母后,赌气这种事,他不吃亏才怪。

萨鲁冷目瞪了一眼宝贝女儿,但这是事实,他无从狡辩。

菲儿蹲下,捡起一片落叶,站起身,捏在手指间把玩着,纽约发生的事,她全知道,凯洛贝罗斯哥哥天天有打电话过来,一来一去的,什么细枝末节她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