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武维竖起耳朵来听,说道:“不错。但这是咱们天山才有的芦笛,吹笛的虽然不是白四弟,却一定是本门的女弟子。咦,本门的女弟子,有谁有如此功力呢?”

  他还未想是什么人,龙灵珠已经高叫起来了:“冷姐姐,冷姐姐,你快来呀!”原来她是曾经听过冷冰儿吹这曲子的。

  果然是冷冰儿。笛声甫歇,接着一声长啸,和冷冰儿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缪长风。

  冷冰儿吃了一惊,首先叫起来道:“丁师叔,这位龙姑娘不是坏人,她虽然曾经帮过杨炎做了一些错事,责任却是不该由她负责的。请你放了她吧!”

  丁兆鸣哼了一声,仍然扣着龙灵珠脉门,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从冷冰儿的面前过去了。

  这一下登时把场面弄僵,令得冷冰儿尴尬之极。

  要知冷冰儿一向人缘甚好,本门长辈,除了石天行因为儿子追求不遂的缘故,对她不满之外,其他的人对她都是爱护有加的,丁兆鸣更是把她当作侄女一般,从来没有对她疾言厉色。

  这次丁兆鸣不允她的所请,要是认为她说得不对,按情理来说,也该回答她的。再不然开口责骂她也好一些,总胜于不理不睬,令她无地自容。

  冷冰儿哪里知道,原来了兆鸣此际已是只能够勉强支持,才能跑路的了。多说一句话就要多耗一分精神,他也是有苦说不出来的。

  缪长风见他如此,不禁也是好生诧异:“他不理冰儿也还罢了,怎的连对我也不打个招呼?”不过缪长风毕竟是和冷冰儿不同,有见识得多,心念一动,仔细一瞧,从丁兆鸣所施展的轻功步法之中,立即看出了他已是有点力不从心的迹象。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甘兄,这是怎么回事?丁师兄是不是受了伤了?”

  甘武维道:“不错,有两个妖人正在追来,请你替我们挡一挡!”他不放心师兄,口中说话,脚步不停,追上丁兆鸣。

  龙灵珠叫道:“那两个妖人,男的叫尔朱荣,是曾经几次三番害过杨炎的。那个女的叫穆欣欣,是他的姘头,擅于用毒,缪大侠你可得留神一些。”

  缪长风连忙问道:“杨炎呢?”

  龙灵珠道:“不知道,说不定已经给他害了!”

  冷冰儿本来正在踌躇,不知是赶上去照料师叔好,还是留下来助缪长风一臂之力好。听了龙灵珠的话,心里想道:“甘师叔似乎没有受伤,有他照料丁师叔已经够了。”她急于知道杨炎的消息,终于决定留下来。

  缪长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你不要着急,龙姑娘大概是想我除掉那两个妖人,他知道我是炎儿的义父,所以才夸大其辞的。炎儿武功不弱,人又聪明,我不相信他会那么容易被人所害。”

  冷冰儿心头稍宽,说道:“缪叔叔,待会儿请你好歹也留一个活口。”

  缪长风笑道:“我知道怎样处置的了,耐心点等妖人来吧。嗯,他们来了!”

  尔朱荣和穆欣欣跑来,陡地听得一声大喝:“给我站住!”

  尔朱荣本来是向前疾跑的,听到这一声大喝,竟然如奉纶音,登时就停下脚步。

  原来缪长风用的乃是佛门的狮子吼功,对方内功越深,反应越强。若然彼此功力悉敌,元气亦将受损。若然稍差一线,又要硬拼的话,那就势必非受重伤不可。较弱一方,只有抱元守一,镇摄心神,那才能够抵挡狮子吼功的雷霆震撼之威。

  尔朱荣是天竺那烂陀寺高僧奢罗的弟子,狮子吼功虽然没有练成,却也识得狮子吼的奥妙。他运用那烂陀寺的上乘心法,总算应付得宜,没有受伤。

  缪长风见他居然能够稳住身形,也是不禁有点惊诧,心里想道:“怪不得了兆鸣败在他的手下,这厮果然是有点门道。”

  尔朱荣认识冷冰儿,却不认识缪长风,心里想道:“冷冰儿的武功还比不上杨炎,有穆欣欣助我,料想不至于败给他们。”说道:“阁下是谁,因何阻道?”

  缪长风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一件事情。”

  尔朱荣道:“什么事情?”

  缪长风道:“你是不是十一年前,曾经一度掳走杨炎的那个人?”

  尔朱荣傲然说道:“是又怎样?”

  缪长风道:“没怎么样,你把杨炎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尔朱荣道:“笑话,我怎么知道杨炎现在那里?他被我俘虏,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这小子狡猾非常,早已背着我逃走了。”

  缪长风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正在追拿龙灵珠是不是?她告诉我,杨炎已是再次落在你的手中!”

  穆欣欣哈哈笑道:“你怎么能够相信这小妖女的鬼话?”

  缪长风哼了一声道:“凭你这位朋友曾经害过杨炎这一点,即使龙姑娘说的是假话,我也非得向你这位朋友追究不可!”

  尔朱荣道:“阁下似乎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因何却要替天山派的弃徒出头?”

  缪长风喝道:“我就是要管这件事!非但要管这件事,而且不许你在夭山脚下逞强,你怎么样?”

  穆欣欣忽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杨炎的义父缪长风!”

  缪长风道:“你知道就好,你如果不想被他连累,你就快快给我滚开!”

  穆欣欣恃着是白驼山主的宠妾,受奉承惯了,几曾遭过如此轻视?明知对方武功高强,也不禁大为生气,冷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不错,我的武功或许比不上你,但比你武功高强的人我也见过不少。我告诉你,那一些人,我们当家的还未曾把他们放在眼中呢!你敢动一动我,我们当家的不将你杀了才怪!”

  缪长风哈哈笑道:“谁是你的当家?你不是这家伙的姘头吗?原来还有一个丈夫活在人世!”

  穆欣欣胀红了脸,喝道:“荣哥,还不出手,有我助你,你怕什么?”

  尔朱荣忽道:“不用这样着急,咱们先礼后兵。嗯,缪长风,你真的要知道杨炎的消息吗?”

  缪长风冷笑道:“你肯说了么?”

  尔朱荣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实告诉你吧,你的义子杨炎已给大内总管乌苏台杀了!”

  冷冰儿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刹那间身子摇摇欲坠。缪长风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话,但突然听到“噩耗”,也是不禁为之一呆。

  尔朱荣抓着这千载一时的机会,立即发掌向缪长风猛击!原来他捏造这个谎言,正是要趁着缪长风心神混乱之际,好趁机偷袭的。

  缪长风使股巧劲,左掌推开冷冰儿,右掌平推出去。只听得“波”的一声,狂飚怒卷,原来是两股掌力相遇,激起烈风。冷冰儿已经给他推出十步,仍是不禁摇摇晃晃。

  她刚才心神大乱,无法运功抵御,倘若不是给缪长风推开必定要受重伤无疑。

  尔朱荣使出了第八重龙象功,缪长风单掌和他相抗,都退了一步。穆欣欣冷笑道:“原来名满天下的缪大侠,本领也不过如此!”

  话犹未了,缪长风已是陡地转过身来,双掌齐发!

  尔朱荣胸口如给铁锤一击,一个筋斗倒翻出去。缪长风道:“往哪里跑!”如影随形,跟踪追击。尔朱荣身法怪异之极,突然头下脚上,倒竖起来,而且手臂也好像突然间长了几寸,抓向缪长风意想不到的方位。原来他精练瑜伽功夫,肌内可以随意屈伸,头下脚上的这个怪招则正是修练瑜伽的基本功夫之一。

  但缪长风见怪不怪,依然轻描淡写的把尔朱荣这一怪招化解了。缪长风的沾衣十八跌功夫早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尔朱荣指爪刚一沾衣就给震开。

  尔朱荣倒翻转来,缪长风第三招又到。不过缪长风所发的掌力却给他稍稍拨开,这一掌仍然未能制他死命。

  缪长风喝道:“好,我倒要看看天竺武学中的大挪移心法,你学到了几成?”

  天竺武学中的大挪移心法和中土武学中借力打力的功夫类似,若然练到炉火纯青,当真有“四两拨千斤”的妙用。但尔朱荣只练到三成,借力不成,只能稍稍拨开对方劲力而已。

  缪长风的太清气功早已练成,当下轻飘飘三掌拍声,若不经意,却似暗流汹涌,内中藏着极大的威力。尔朱荣的第八重龙象功抵挡不住,用大挪移心法也“挪移”不开。

  不过片刻,尔朱荣已是浑身大汗,气喘如牛,不住后退。

  穆欣欣察觉不妙,立即出手。一挥袖中射出两股浓烟。这是用药力特强的神仙丸化成的浓烟,即使是有杨炎所得的那种解药,也不能解的。但尔朱荣则早已得到她的独门解药含在口中了。

  两股浓烟,分别向缪长风和冷冰儿射去。

 

  她知道缪长风的内功深湛,这股浓烟未必便能制他死命,但料想最少也可令得缪长风的功力大打折扣。

  至于冷冰儿则更是她根本没有放在眼内的,她知冷冰儿的功力还比不上杨炎,因此她是满肚密圈,只道毒烟一喷出去,冷冰儿非立即昏迷不可。

  哪知结果却是刚好与她所料的相反。倒是冷冰儿一举手就把她的毒烟消灭了。

  不是因为冷冰儿的内功有什么独到之处,而是她有一件刚好可以克制毒烟的“法宝”。

  这“法宝”就是冰魄神弹。

  冰魄神弹是冰川天女当年用冰窟中亘古不化的玄冰之精炼成的,冰弹裂开,登时一片寒光冷气,把毒烟裹住,那里还能侵袭得到冷冰儿?

  这颗冰魄神弹也间接帮助了缪长风。

  缪长风功力虽然极其深湛,闻到毒烟,也不禁有点头晕目眩,果然不出穆欣欣所料,功力是打了几分折扣。

  但这不过是片刻间事。冰魄神弹的奇寒之气一散开来,缪长风立即神清气爽。

  主客易势,如此一来,倒是尔朱荣受了影响了。本来他已经练成了第八重的龙象功,是可以抵御冰魄神弹的。但既要运功抵御这股奇寒之气,他用来对付缪长风的功力就不能不打折扣了!

  只听得“蓬”的一声,尔朱荣着了一掌,连忙转身逃跑。奇怪的是,穆欣欣并不跟他逃跑。

  尔朱荣大为着急,一面跑一面叫:“欣欣,快走,快走呀!”

  穆欣欣好像着了定身法似的,仍然动也不动,尔朱荣逃命要紧,只好不管她了。

  原来穆欣欣功力不济,受到冰魄神弹那股奇寒之气侵袭,已是冰僵了。

  冷冰儿抓住了她,喝道:“快说话,杨炎究竟如何?”缪长风道:“你要她回答,恐怕还得一个时辰!”

  冷冰儿瞿然一省,说道:“她口气那么大,我只道她最不济也还可以开口说话的,那知她已经冻僵了。缪叔叔,请你用太清气功给她解冻吧。”

  缪长风道:“我可不愿沾这妖妇,让她多吃一个时辰苦头也不打紧。”

  冷冰儿道:“她吃苦不打紧,不过,我,我是想……”

  缪长风道:“你想早点知道杨炎消息?”冷冰儿点了点头。

  缪长风笑道:“我可不相信那妖人的话,炎儿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你们天山派的四大弟子只怕还不如他呢。凭他的武功,那能这样容易就给乌苏台打死。不过,你既然这样着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吧。”

  那知他尚未来得及施太清气功,眼前已是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尔朱荣拼命逃跑,此时已经跑出了约莫一里多路,但在辽阔的草原上还是可以看得见他的。

  忽然有个白衣人拦住尔朱荣去路,尔朱荣看见这个白衣人比刚才碰上缪长风还更吃惊。

  白衣人冷笑道:“尔朱荣,你做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