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揉着疼痛难忍的脑袋,回想着自己刚才挨那一记重拳的情景。作为街头打架的常客,他即便没有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在面对危险时的反应也比一般人快,否则凌晨的时候不会那么快就解决掉那只凶猛的泼猴。而他的听力也不错,按理说不会被人欺近到身边才发现。但是刚才偷袭他的那人,从进门到一直走到背后他都完全没有捕捉到任何响动,可见对方的脚步十分轻,多半也像那天晚上的六个杀手一样,是受过特训的。

说不定这家伙和那只猴子是一拨的,冯斯想,猴子或许就是被派来找地下室钥匙的。他进一步想到,这应该和那六个杀手不是一路的,因为那六人显然是想把自己抓走,而这个人只是想要抢走资料,目的大概是…不要自己知道真相。

看来我还真是值钱啊,冯斯苦笑一声。现在已经至少有两批人盯上自己了,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却还依然毫无头绪。

冯斯重新回到地下室,不甘心地把黑色柜子仔细翻检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看来父亲确实只是留下了那一包重要资料,却在顷刻间又被人抢走。

他长叹一声,正想关灯离开,兜里的钥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弯下腰捡钥匙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柜底有一张纸,可能是刚才资料被抢走时不小心掉落了的。那么厚的一沓,少一张对方也未必会注意到。

尽管只是一张纸,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冯斯找到一根母亲当年用过的毛线针,把那张纸扒拉出来,发现那是一封信的最后一页纸,信纸上的字数很少,但这些字所传达的内容却让冯斯惊讶不已。

“…所以,我未完成之事,只能交给你来完成了,我的儿子。记住,这并不是什么个人的事业、个人的成败荣辱,而是守望千年的家族使命,是冯家的祖辈世世代代试图完成却始终难以如愿的心结。现在我老了,把这个重担交给你,希望你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父字

于病榻中

19××年×月×日”

“儿子?冯家?”冯斯皱起眉头,“这难道是…爷爷写给爸爸的?”

冯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都告诉他,他们不是在这座城市出生和长大的,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已经去世,家里的亲戚也大多断了联系。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别人都是走亲戚,父母却只能拜会朋友。过去冯斯并没有仔细去思量这件事,如今想起来,才觉得其中有问题。

“但是爷爷奶奶为什么连照片都没有?”冯斯小时候曾经问过冯琦州,“我连他们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当时冯琦州打着哈哈搪塞过去了。而后来又有一次,在语文课上学习了“故土”的概念之后,冯斯问父亲:“你的故土到底在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呢?”

冯琦州沉吟了一会儿:“故土…老家…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又穷又破,不通公路,没什么好的。我都忘了该怎么回去啦!”

这当然又是搪塞,而后来因为母亲的去世,冯斯和父亲的关系很糟糕,对于父亲的一切都不想过问,自然也就没有再提起。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世之谜,竟然很有可能和整个家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而这个家族,用信上的语句来说,已经“守望千年”。

难道我是一具千年僵尸?冯斯气闷地想。

他郁郁地锁好地下室,爬楼回到家里,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由于遇上了意外的袭击者,剩下在他手里的线索少得可怜,但也绝非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比如,那份审讯记录自己虽然只看了开头,却记住了受审者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尽管时隔19年,这个地址或许早已失效,但毕竟还是可以想办法查问的。

另外,得知自己的身世和父亲的家族有关,也许可以去父亲的别墅里查找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老家的所在。现在就剩这两根稻草了,无论如何也得抓一抓试试。

如果是在过去,冯琦州说要卖掉自己的别墅,恐怕会有许多有钱人来抢,以便沾上一点大师的仙气,但如今冯琦州是非正常死亡,看上去仙气也不太灵,这栋别墅就不怎么好卖了。挂牌数日无人问津,冯斯正好可以回去清理物品。

如张圣垠所言,别墅里的一应物品他都没动分毫。此外,冯琦州的卧室和书房还加上了两把锁,钥匙给了冯斯。这样正好,冯斯想,如果有什么秘密的东西,藏在卧室和书房应当是人之常情。

他先搜寻了卧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和祖父相关的物件,同时他也略有些惊讶地发现,父亲自己私藏的值钱物品少得可怜,除了平时戴出去招摇撞骗的几件饰物外,其他古玩字画、黄金珠宝一概没有。冯斯禁不住想,难道他真的是把所有钱都留给我了?

对父亲那种无法理清的复杂感情又开始在心头翻搅。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这些,离开卧室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冯琦州有两间书房,一间装修得富丽堂皇,专门用来见客,靠墙的三面大书柜里装满了各种书籍,既有道教经典和国学典籍,也有《时间简史》之类的正经科学书籍,甚至还有一堆纯外文的学术书籍。当然都是用来装点门面的,可以显得“忘虚子”大师学贯古今中外,在唬人的时候多添加一些筹码,实际上那里的书冯琦州基本从未读过,有些书连翻都没翻开过。至于卡尔?萨根的《魔鬼出没的世界》也混在这个书柜里,和《科学风水学》做邻居,简直滑稽。

而眼下冯斯打开的是冯琦州的私人书房,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有一张书桌、一把木椅、一个小书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个书房连冯斯都从来没有进去过。他带着好奇之心先去查看了一下书柜,这一看让他愣住了。

书柜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中国古代神话、志怪传奇、道教方术与道教史、西方神话、西方巫术传说之类的书,从古旧发黄的线装本到新近出版的精装英文原版,而且每本书都并不新,涉及道教史和神话巫术史的一些老书甚至已经被翻得卷边了。

他随手从其中抽出几本翻开,发现父亲十分小心,并没有在书上留下任何勾画标记,也没有任何折页或书签,让他完全无法找到父亲阅读的重点在哪里。

为什么父亲会对这些书有着那么浓厚的兴趣?冯斯心里疑云重重。作为一个崇尚科学的网络时代的大学生,冯斯一向对怪力乱神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道教是土生土长的中国宗教,有着自己的独特神仙体系和修炼方法,和西方神话体系与魔法体系完全是两个概念。至于很多民间志怪和地方传说,甚至连宗教的边儿都挨不上,基本只属于原始崇拜的范畴,完全是愚民们编出来自己吓唬自己的。而书柜里的《世界灾难史》《世界瘟疫史》一类书,更是匪夷所思。

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到底能指向什么?冯斯眉头紧皱,心中渐渐有了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神话、传说、志怪、道术、巫术、魔鬼、历史、灾难、瘟疫…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堵厚重的高墙前,努力寻找着墙上的裂缝,一旦穿越了这堵墙,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或许将是极致的黑暗、极致的恐怖。

冯斯一时也没有时间细看这些书,只能给张圣垠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晚上把这个小书房里的书都搬运到老房子里。张圣垠也不问任何原因,爽快地答应了。

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又用手机把所有的书脊都拍了下来,然后拉开书桌的抽屉。抽屉里有一些零散的纸张,但上面大多只是记录了一些道教的咒语。此外还有一本记事本,里面记录的都是可以见光的受邀作法的日程,没有半个字提到儿子冯斯,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冯斯叹了口气,正想离开,忽然眼神扫过放在书桌上的物件,不觉微微一怔。他注意到,桌上放着毛笔和砚台,但书桌里的那些纸张和记事本,上面的字迹全部都是用钢笔写的,根本没有用到毛笔的地方。

这是父亲的私人书房,完全不同于那个用于炫耀显摆的待客书房,里面应当没有什么无用的东西才对,但为什么偏偏有没用的毛笔和砚台?

冯斯想着,试探着挪开砚台,他发现砚台下方的桌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圆洞,配在这张陈旧的老书桌上,仿佛只是一个蛀洞。但冯斯把毛笔的笔杆插进去,才发现笔杆的直径和这个“蛀洞”契合,严丝合缝,笔杆插入后,向下滑落了两厘米左右才被挡住。

他用力把笔杆下压,体会到了一种类似弹簧的阻力,像是有什么开关被压了下去。紧接着“咯噔”一声,从书柜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冯斯抬起头,只见书柜上层的侧板处露出了一个暗藏的夹层,但这个夹层实在是太小了,从长宽来判断,即便连一张信纸也很难塞进去。他走近前去,用钥匙串上的旅行小剪刀小心地把夹层里的东西弄出来,那是两张发黄的老照片。冯斯捏紧了拳头,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第一张照片就让他大喜过望,照片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人站在一起,两人的背后是一座形状有点像双峰骆驼的青山。这张照片本身没有太过特异之处,但冯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少年人正是父亲冯琦州,而中年人的相貌和冯琦州也有好几分相似,尤其是两人略带扁平的鼻梁和薄薄的上唇,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我的祖父!冯斯瞬间做出判断,随即又有些自嘲地想,冯琦州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这位中年人当然算不得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祖父。但现在找到了祖父的相片,总是一大收获,更何况照片上的两人穿着随意的背心短裤,肩膀上搭着毛巾,一看就是在家居的时候随手拍的而并非旅客在外的留影。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背景,应该就是冯琦州的家乡。根据这张照片,完全有可能找到家乡的具体位置,找到这个背负了许多秘密的冯氏家族。

这个意外的收获让冯斯十分喜悦。他小心地收起第一张照片,然后把第二张照片拿起来。这张照片是黑白的,相纸的颜色更加古旧,而且触感明显很脆弱,显然是经受了漫长时光的无情侵蚀。而照片上的内容更是离奇,那上面有一群中国人和几个西方人,在某个庞然大物的前方合影留念。那些中国男人…一个个都梳着辫子!

这是一张清朝的照片!冯斯吃了一惊。他还记得一些历史课上的知识,黑白照相技术是在问世没过几年就传入中国的,那会儿大致是在19世纪40年代,而清朝灭亡是在1912年。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拍摄年代也在这个区间里。

父亲为什么会如此秘藏一张清代末年的老照片?冯斯仔细地看着这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相片,辨认着人群背后的那个庞大的物体。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一抖,照片落到了地上。

冯斯并没有急于弯腰捡起这张照片,而是像木头人一样,在原地呆立了很久,足足几分钟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怪物…”

“爸爸,你为什么会留着这张照片?”他喃喃自语着,“这个怪物…和我有关吗?”

几天之后,冯斯已经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大学宿舍。父亲冯琦州的骨灰他委托给张圣垠代为安葬了,购买墓地的费用是从冯琦州留下的卡里提出的,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动用父亲给他的那张卡里的一分钱。这些日子里,除了把网游委托朋友代管,他仍然每天定时发送胡编乱造的语录微博,还接下了两个营销广告。对他而言,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虽然已不像往日那样不堪,但丧母的愤恨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弭的。不用父亲的钱,也是他维护自尊的一种方式。

在宿舍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后,冯斯换了件干净衣服,下楼走向校园南侧的教职工宿舍楼。那是20世纪80年代修建的老楼,和冯斯家的老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最近几年来拆迁的传闻不绝于耳,不过因为教师抗议的声浪比较高,一直磨蹭着没有拆。

冯斯走进一个单元楼,按响了302室的门铃。门很快开了,开门出来的赫然是文潇岚。文潇岚见到冯斯,先是露出欣喜的表情,继而脸色又转为沉重。

“是不是阿姨的身体…”冯斯察言观色。

文潇岚轻轻点点头,让到了一旁。冯斯连忙快步进屋,先走入了北面的房间,房间里一股浓烈的药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斜靠在床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昆曲。此时已经接近五月,气温并不低,她却还盖着厚厚的棉被,面色蜡黄,形容消瘦。床边放着一个医用氧气瓶,吸氧设备就在床头柜上。

“小冯?你回来了?”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清了冯斯的样貌,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阿姨,是我!”冯斯在床边坐下,握住老妇人的手,“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妇人低叹一声:“一天不如一天了…唉,真是麻烦你和小文了。”

“别这么说,我们应该做的。”

冯斯在父亲和学院老师面前总是一脸坏笑、玩世不恭,但在这个病弱的老妇人面前却耐心而温和。他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轻声说:“您休息吧,我去看看宁哥去。”

他走进了靠南面的房间,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张硕大的电脑桌,桌上三台显示器通过分屏程序显示着不同的画面。一个男人正在紧张地盯着屏幕,不停地敲击键盘、点击鼠标,对身后的脚步声恍如未闻。而这个房间里除了电脑桌和床之外,其他地方堆满了书,就连床上也有一半的地方被书占据着。

“喂,我回来啦!”冯斯大大咧咧地说。

对方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站起身转了过来。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容清秀但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很少在户外运动的。他看见冯斯,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表达出一个笑容。

“你上次要的那个新网游的外挂,我做好了,”年轻人的吐字有些僵硬,似乎是很长时间没和人说话了,“自动走位,自动补红蓝,自动捡拾装备,自动原地复活。”

“你要照看的几个手游我也每天帮你挂机,两个梅西,三个西门吹雪,两个姬野…”他把不同的游戏串在一起说,倒也丝毫不乱。

“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绝对没问题!我的饭碗全靠你啦!”冯斯重重一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人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欣悦和满足。

大半年之前,冯斯刚刚进入这所大学不久,有一天下午打完篮球正往宿舍走,看见主路旁边的人行道上有人摆了个旧书摊卖书。按理说这是违章占道,但几名巡逻的保安经过却也并不去管,好像是司空见惯。一旁几名校内的职工家属走过,也并不停步,眼神里既有怜悯也有嘲弄。

冯斯一时好奇,走上前去,发现书摊上摆的全都是计算机和编程方面的技术书。虽然每一本书都有些陈旧了,却保存得很好,几乎没有任何破损和脏污。摊主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身穿一件上了年纪的老头才穿的白色汗衫,坐在一张小圆凳上,目光呆滞,神游物外。

“这本多少钱?”冯斯拿起一本《Java编程实例》,向摊主发问道。

摊主瞥了一眼他拿在手里的书,想了想,摇摇头:“不卖。”

“不卖?”冯斯一愣。

“我要留着看,”摊主回答,“我舍不得。”

“你要留着看还摆摊干吗?”冯斯哭笑不得。但这时他有点明白过来了,这个摊主多半是精神有点问题,难怪保安们都不管——谁也不想去招惹一个疯子。

正在想着,远处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她满头白发,看上去甚为孱弱,满脸的皱纹却掩饰不住优雅知性的气质。她喘着气慢慢走到书摊旁,用温柔的语调说:“回去吧,儿子。”

“我不回去,”摊主说,“我要帮你赚钱,妈。”

“我们的钱够花,”老妇人依然温柔地说,“你还是安心读书最好。”

“我就是要赚钱!”摊主显得火气十足,“我要帮你!”

老妇人好说歹说,最终劝服了自己的儿子,带着他离开了。冯斯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没有动弹。他虽然总是喜欢笑,平时待人也很友善,除了无法抑制的毒舌,却并不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他一向的认知是:人世间的苦难千千万万,与其动不动就去伤感落泪却无力改变,还不如视而不见独善其身。

但这母子俩的对话,却一下子触动了他的心事,让他想起了童年时代的那段往事。当父亲出逃而母亲一天天疲于奔命赚钱还债时,他也曾经想过要到街上摆摊帮助母亲,可她却坚决制止冯斯这样做。那时候两人的对话,和眼前这母子俩的对话几乎一模一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让冯斯回忆起了早逝的母亲。

此时文潇岚已经混进了学生会,她生性开朗,结交了不少学长学姐,冯斯就托她帮忙打听那对母子,很快有了答案。那位老妇人叫杨绍芬,是这所大学里一位退休的老教授,名叫宁章闻的年轻人是她的独子。宁章闻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从此杨绍芬没有再嫁,独自把儿子抚养长大。

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绝不仅仅是因为单身母亲所面临的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还在于宁章闻一直患有轻度的自闭症。他就像人们常说的白痴天才,对于书本上的知识,尤其理工类知识有着惊人的学习能力,但在社交、生活自理等方面却一塌糊涂。而且越是不擅长和人交往,脾气就越坏,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能亲近他。

十年前,宁章闻以相当高的分数考上了这所大学的计算机系。他原本可以上清华或者北大,却最终选择了低一个档次的本校,当然是杨绍芬为了方便照顾他而做出的决定。宁章闻为了让母亲高兴,使出吃奶的劲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一学期下来,尽管仍旧被全系的人都当作怪人,但居然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普通人和“怪人”之间至少相安无事。但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意外终于发生了。

一个同班同学求宁章闻在离散数学考试时帮他作弊,宁章闻自然知道作弊不好,但想到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尽量和同学搞好关系,同学有找你帮忙的尽量答应”,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但他作弊实在没什么天赋,第一张纸条传出去就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

这所学校一向以学风严谨而著称,对作弊一贯从重处理,宁章闻和求他作弊的那个同学一起被记过处分,取消学位资格,而且与其他许多学校不一样,这个取消学位的处罚是不能撤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