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这个世界半点也不真实…”冯斯咕哝着,“不过么,容许我提醒你一声,你死了倒也罢了,万一你的附脑爆发出来,可能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你有想过么?别忘了,你拥有的可是让四大高手都啧啧称奇的独特力量。你从本质上来说,还算是个善良的人,你忍心让无辜的人给你殉葬么?”

刘岂凡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冯斯接着说:“更何况,你还没有替你的父母复仇。虽然复仇这种字眼儿说起来有点小说腔,但是你真的不想替他们讨回一点公道?”

“讨回…公道?”刘岂凡慢慢在一张满是积灰的破沙发上坐下来,“我哪儿来这个本事。我只是个废物而已。”

“废物?”冯斯嗤地笑出声来,“别逗了,要比废物,你能比得过我?”

刘岂凡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冯斯。冯斯曲起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是天选者,伟大光荣正确的天选者,承载无数人希望的天选者。但我的附脑从未觉醒过,除了偶尔充当一下别人蠹痕的催化剂,我没有任何自主的能力。过去的一年里,我遇到过无数的的敌人,几乎每一个敌人都把我当成沙包一样打着玩——但我也并没有想死。因为我知道,活着才能有把他们当成沙包打回来的机会,死了,就全都成狗屁了。”

他走上前,拍拍刘岂凡的肩膀:“兄弟,你的蠹痕那么牛逼,就算不用来打架,当一个女浴室色魔那也是极品啊,真是羡慕死我了。就这样你居然想自暴自弃,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人生在世,拥有一点儿才能不容易,怎么也得过足瘾再挂吧?”

“过瘾?”刘岂凡一怔。

“就像你刚才一个人跑出去瞎溜达一样,”冯斯说,“虽然差点造成大灾难,难道不是挺痛快的么?活着才能享受那样的痛快。再说了…”

冯斯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不怀好意地挤挤眼睛:“你难道不想再见到黎小姐吗?”

刘岂凡的脸立刻涨得通红。

美人计真是人类文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冯斯憋着笑想着。

几分钟后,刘岂凡用他招牌式的低头认罪姿态跟着冯斯回到了楼上。梁野等人依然等在那里,看到两人回来也并不吃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跟你们回去。”刘岂凡再用他招牌式的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范量宇和梁野都没有说话,路晗衣却轻声一笑:“不必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

冯斯大感意外:“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是我的主意。”一个娇嫩的女声响起。

“好嘛,这下子可以召唤神龙了…”冯斯摇晃着脑袋,看着王璐从厨房里钻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饭碗,炒饭的香气从其中传出来。

“一天没吃饭,饿死我啦,可惜来的不凑巧,没法尝到小樱的手艺。”王璐说着,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饭粒。

“我倒是很想礼貌一句‘欢迎下次来品尝’,但是你知道,我真是情愿永远不见你们四位,”冯斯说,“不过今天这场面太罕见了,我简直都想拉着你们合影留念了。”

“我已经那么干了…”文潇岚小声说。

“瞧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冯斯哼了一声,转向王璐,“如果说在守卫人世界里有什么东西是我深信不疑的,那就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刘大少是那么引人关注的存在,这三位大爷开始的目的也是带走他,你凭什么只言片语就说动了他们?”

“这是个秘密。”王璐嫣然一笑,“不过你那么聪明,至少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把刘公子放在你身边,比起把他带走,更符合我们的共同利益。当然了,我们会加强对你们的保护。”

“你就直接说加强对我们的监视好了,”冯斯耸耸肩,“好在大家都习惯了。我看刘大少今天累得要虚脱,各位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这个沙发得腾出来给刘大少当床。”

关雪樱扯了扯他的衣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我可以睡沙发,让刘岂凡睡床”。刘岂凡看懂了她的手势,目光里流露出感激的意味,连连摆手:“那怎么行?”

冯斯拍拍关雪樱的头:“别那么富于牺牲精神,现在是男卑女尊的时代啦,你要学着接受男士的绅士风度。再说了,让刘大少去睡女人睡过的床?我担心他的血管都会烧起来。”

路晗衣笑了起来:“用不着太多的绅士风度了。宁兄家对门的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明天就能住进去。”

第六章、恐怖重现 5

冯斯一呆:“买下来了?什么时候?”

“两分钟前。”路晗衣扬起了他的手机,“在做出让刘兄留在这里的决定后,我已经第一时间指示我的手下,以高于市价一半的价格把对门的房子买下来,条件是他们明天中午之前就搬走,手续什么的可以延后再办。”

“真够任性的…”冯斯叹息一声,“你这出手比林静橦还狠,果然国内土豪比美帝更有钱。不过你们要是一直用这样的手段来腐蚀我我肯定半点也不介意,来多少糖衣炮弹照单全收。”

“对了,那个差点弄塌体育馆的欧洲人到哪儿去了?”文潇岚忽然插口问。

冯斯一拍脑袋:“哎呀,当时光顾着把刘公子弄回来,我给忘了。我他妈最近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了…”

“我已经第一时间派人找过了,但在那些学生撤离篮球馆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了,”梁野说,“现在几大家族的人都在找他。他也许会成为一个重要的线索。”

“那就交给你们啦。”冯斯懒洋洋地说,“如果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得先回寝室休息了,从昨天到今天实在是太折腾了,我快成零件了。”

其他人还没说话,一直默默呆在自己房间里、并不愿意出来和陌生人说话的宁章闻忽然大声喊了起来:“小冯,快过来看!你们要找的那个欧洲白人,在社交网络上有他的消息了!很多人都在转发差不多内容的一条消息!”

“他在哪儿?怎么样了?”冯斯急忙钻进房去

宁章闻正眉头紧皱地盯着电脑,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今天晚上是学校英语角的活动时间。这个老外出现在了英语角里,然后…当众自杀了。”

“自杀?”

“是的,而且是用一种极其耸动的方式自杀。”

冯斯浑身一激灵,立刻想起了疯人院里黄力的朋友叶明强所卷进去的那起杀人事件:“他难道…也是…”

他连忙弯下腰,目光投向身前的液晶显示屏。显示屏上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图片,但马赛克不算太厚,至少可以看见一片模糊之下那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三、

这所学校的英语角一向有由各院系学生轮流主持的传统。每一周,都会有一个系的学生设计一个主题活动,或者是英文话剧表演,或者是主题讲演,或者是邀请国际友人来谈话,倒也蛮热闹的。

本周承办英语角的系来自于人文学院,这是这所原本的纯理工院校为了响应“建设综合性大学”的号召而在十余年前新近创立的,在学校里的学术地位多少有些尴尬,学生就业情况也并不如意,但有一个好处:女生很多。在狼多肉少的理工院校,以女生为主的人文学院实在堪称宝库,令一众光棍们垂涎三尺。

所以今晚的英语角原本十分热闹,无数男生蜂拥而至,准备在听完英文歌曲联唱后,和人文学院的美女们以习练英语的借口搭讪搭讪。万万没料到,姑娘们精心编排的歌舞刚刚进行到不到四分之一,令人震惊的新闻传来了:篮球馆不知为何似乎被人为封锁了,数百名学生被困在其中。

这样的大事件,显然比美女们更加具备吸引力。有些人关心自己的朋友,有些人纯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窝蜂涌到体育馆去,英语角瞬间冷清了下来。

人文学院的学生们十分失望,但也明白这种事情属于天有不测风云,没办法抱怨什么。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开始默默地收拾舞台用具,姑娘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感情脆弱一点儿的想到自己一周来付出的努力,眼眶都红了。

“算啦,算我们倒霉,等下次吧。”同样失望的大班班长勉强挤出笑容,安慰着同学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美女们还在,狼群迟早还会来…咦?”

她的视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所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刚刚走入英语角的男性白人,看模样三十来岁,身材异常高大,目测身高可能接近两米。她以为这是个被邀请来参加英语角的外国友人,正准备上前去道一声抱歉说明情况,对方却已经停住了脚步。

而她也发现了此人身上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人的身躯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脸上的表情更是怪异,似乎是一种混合着痛苦和快乐的表情。他的眼神更是骇人,带有一种极度的渴求和极度的兴奋,就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见到了一口水井一样。

不对,用水井来作比方不太确切,班长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眼神里所充满的迷幻感,更像是在临死的幻觉中见到了海市蜃楼。

遥不可及的、虚幻的、却美丽如天堂的海市蜃楼。

正在想着,这个奇怪的白人忽然跪倒在了地上,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一柄匕首,寒光四射的匕首。

他想要干什么?班长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正想提醒身后的同学注意报警,眼前的白人已经开始做出了动作,这个动作让她禁不住尖叫起来。

撕心裂肺的尖叫。

冯斯等人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白人男子的尸体也被警方运走。此时夜色已深,但由于一晚上发生了两起突发事件,周围的路灯都没有熄灭,围观的人群更是没有办法驱走,大学生们摆出一副宁可第二天旷课的架势,或兴奋或紧张地关注着事态。

“真想把这些烦人的小崽子全都磨成渣滓…”范量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仍然是用那件带了个兜帽的宽大风衣裹住自己骇人的头颅和身躯,但冯斯觉得,再厚的帽子也遮挡不住从他双眼中迸射出来的锥子般不耐烦的目光。

“所以说你总是不能体会另一个世界的乐趣,”路晗衣依旧沉静地微笑着,“心态偶尔放轻松一点儿也没什么坏处。”

“别以为这里人多我就不敢揍你。”范量宇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各位,要斗口也不必捡现在,”冯斯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人,还有那位被关进疯人院的记者,究竟为什么会选择以这样吓死人不赔命的方式来自杀?”

“让路哥哥告诉你吧,”王璐扮了个鬼脸,“他装好人的时候简直和真正的好人没什么两样。我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得赶快回去布置一下,免得被其他几位哥哥抢了先机。”

“同。”梁野只说了一个字。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迈步离开,只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夜风中飘来王璐的一句话:“梁野哥哥,别忘了我们俩之间的帐啊,我的脖子现在还疼着呢…”

“小路,那你就把好人扮到底吧,”范量宇摇晃了一下他的大头,“我也走了。”

“我收到的好人卡可以拿来糊墙啦。”路晗衣耸耸肩。

“你们真是连伪装一下和睦相处都不愿意。”冯斯大摇其头,“其实还是一群孩子…”

雪一直没有停。

冯斯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边走边吃,顺便揶揄两句路晗衣:“你不吃煎饼,是因为这种粗鄙的大众食品配不上你那张模特脸么?”

路晗衣笑了笑:“我只是不饿而已。要说粗鄙,我吃过比煎饼粗鄙百倍的东西。”

“比如?”冯斯斜眼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