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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下不禁愤愤然。站在楼层图前看了又看,找到了销售部的楼层,1-8分部占据中段最好楼层,胡一下正想着能欣慰些,可她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愣是没看到9部在哪儿。

无奈之下只得先乘电梯到销售部去,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电梯迟迟不来一趟,胡一下索性到安全出口那儿,下楼梯。

胡同志最近太懒,没怎么运动,中途累得不行,高跟鞋“哒哒”响,脚踝震得生疼,只好哭丧着脸脱鞋子。

赤着脚没走多久,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楼道里空旷,一点动静都听得特别清楚,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迅速,似乎是在跑步。

胡一下撑在扶手上,透过楼梯缝隙往下看。可惜只看到个头顶。

正好奇哪路神仙和她一样这么倒霉得爬楼梯,不一会儿,那人就来到了她面前。

男人,站得比胡一下低两级台阶,个头却仍比她高。胡一下抬头看他的脸,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见她,也是一愣。

一些糟糕的记忆顿时在脑子里游走,胡一下印象深的,除了这个人的长手长脚和似笑非笑,就只剩下这双墨黑的眼睛。

他的目光告诉胡一下,他分明已经认出她。

可他嘴上愣是什么都不说。

她是有多倒霉?穿道袍都能撞鬼。何况面前这人,脸色简直比鬼还阴。

胡一下心里敲着边鼓,这男人什么构造,跑步从来不带喘的?害她在气势上输一大截。上下扫他一眼,衬衣配西裤,袖子挽至胳膊肘,领带并没有系地很紧,一身的干练,独缺一件西装外套。

她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看她,相比她的偷偷摸摸,他的目光放肆很多。这女人一手拎着一只鞋,光着双脚丫子,还自以为气势很足。实在让人无语。

胡一下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说两句,或者打个招呼,毕竟她还欠他西装外套的钱。犹豫要怎么开口,一回神,就看见这男人目光朝自己胸口瞄。

因为脱了外套,又出了汗,内衣颜色隐隐透出,胡一下立即抱胸做狠恶状:“喂!看哪儿呢?”

他嘴角动了动,看不出笑没笑,只听他悠悠喃道:“粉色…”

胡一下眉色一凛。没来得及发作,这人竟已先行越过她,继续往上跑。

她心里虽正在骂骂咧咧,却没回头看他,怕生出什么事端,默默祈祷这厮快点消失。

可他脚步声刚起不久就蓦地停了。

“销售9部在地下一层。”

他音量不大,却一丝不落传进胡一下耳朵。明明是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胡一下怎么从中听出些许,幸灾乐祸?

这回她都顾不上用脑,忙不迭回头:“你怎么…”

他站在上边的台阶连接处,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只把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胸前的工作卡。

跑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胡一下独自一人,终于爆发:“靠!!!”

她的尖叫响彻楼道,还没来得及收声,便发现不远处上来了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着实吓了一跳,刚才正边打电话边跑上楼,现下什么都忘了做,就这样呆立在原地。原本怀抱着的一摞资料,“哗啦”一声,全掉落在地。

胡一下觉得丢人,赶紧穿好鞋子,只顾一个劲地往下逃窜,也不帮忙捡捡这一地资料。

在她闪身进安全门的后一秒,吓坏了的年轻女人对着手机哭诉开来:“这个副总喜欢一边跑楼梯一边处理公务,人事部调我来做助理的,不是陪练!刚才,刚才我还碰见了个女疯子,妈!我想辞职!”

客官不可以03

待终于身处销售9部的地界,胡一下才恍悟,那陌生男人的幸灾乐祸,实在太有道理。谁能想到她胡一下,一混,就混到了公司最边缘部门?

这销售9部,简直就是待裁撤部门,比办公区域在这可怜的不见天日的负一楼还悲催的,是它隔壁竟然就是清洁队的地盘。

胡一下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气质样貌俱佳的清洁大妈们。

办公区的门关着,透过其上的玻璃视窗往内一瞧,胡一下顿时无语望天。

一个半百老头正顶着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看报纸,一个年轻女人欢乐的聊着QQ,一个年轻男人枕着本封面香艳的花花公子杂志,睡得正香——这就是她的,新同事?

大名鼎鼎的艾世瑞里,怎么会有这几个极品?

胡一下真想扭头就走,不料就在这时,外头又来了一人,见她在这边探头探脑,当即扯开嗓门:“找谁呢?”

胡一下一吓,三魂丢了七魄,做贼心虚地回头,只见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围着条印花丝巾,双手拎满了饮料杯。

胡一下赶紧收拾好脸色:“我,路过。”

脚底抹油正准备开溜,不料这饮料男还挺眼尖,一下就瞧见了她胸前的工作卡:“哦哟,新调来我们部门啦?来来来,快进来。”

胡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只剩僵笑。他却已经为她踢开了门。胡一下左思右想,一咬牙,闭着眼就跟他进了办公室。

他还真是热情,都没来得及放下满手的饮料杯,就已经喧嚷开来:“眼镜爷!快看,咱9部的新鲜血液!”

眼镜爷这才把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扶了扶厚重的眼镜,眯眼瞧瞧胡一下。

“那个,”胡一下在心里早把耶稣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个遍,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小模样倒是装得挺认真,在这些极品面前一派乖巧状,“我是胡一下,今天第一天上班,希望各位前辈…”

话音未落就被QQ女打断:“胡——亦夏是吧?你得罪谁被发配到咱9部来的?”

胡一下平时脑子转的贼快,蔫坏蔫坏的她现在却是死活接不过这话茬。QQ女料定她不懂似的,满脸惋惜地指点道:“我呢,是因为有个猪头想潜我,被我给踢了命根以后又想整死我,到处传我赖着要做他小秘,结果我就被詹执行调到这儿来了。”

胡一下一直觉得自己是装斯文的牛人,不料这QQ女更胜一筹,不说话时简直能让所有雄性生物想入非非,可这一开口,男人的遐想,统统歇菜。

胡一下不说话,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新人太嫩,这么就被唬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客气,开了话匣子,什么都往胡一下耳朵里倒:“我呢,是因为不小心把詹执行的合同当做废纸送进了碎纸机,结果就被詹执行送进了这里。”

他方说罢,那边又开腔:“我呢,用公司电脑上黄网结果招来了黑客,半年的营销数据被黑掉,詹经理就直接把我丢9部这儿来了。”

这么多姓詹的?胡一下都被他们说晕了,偏偏这时,眼镜爷也来插一脚,慢条斯理收好报纸:“我呢,是自愿调到这儿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不料当即就被拆穿:“得了吧,眼镜爷,你原来在1部混得好好的,明明就是因为你带头和6部的人抢客户,才被詹总监踢到这里的。”

眼镜爷被人呛了声,当即嚷嚷着狡辩,一室吵闹,好不销魂,胡一下耳朵都开始嗡嗡直响,怒了,再不装小白兔,当即低吼:“哥哥姐姐大爷们容我先问一句成么?!”

终于安静。

胡一下抹一把汗,清一清嗓:“艾世瑞不是跨国公司么,什么时候成家族企业了?别告诉我高层都姓詹。”

QQ女闻言,当即失笑地看向这菜鸟:“看来妹妹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太相同啊。你不是被贬来的,不知道情况也正常,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是一个人。”

胡一下一脸懵懂,听这几个提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9部,就是为了见证某人迅速到变态的上位史而存在。”

胡一下简单消化一下他们的话,明里点头,暗里唏嘘,“那…这詹变态全名叫啥?”胡一下准备上网百度一下。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几人在这关键时刻,却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都缄口不语。

唯一吭声的饮料男,对漂亮妹妹倒是殷切,却也不告诉她答案,只把一杯咖啡递到她面前:“咱这儿的饮水机坏了几个月都没人来修,这些喝的可都是我从37楼偷运下来的,好东西,趁热喝!”

简陋的办公桌,早淘汰的电脑,加上四个极品同事,身处其中,胡一下除了安慰自己随遇而安,别无他法。

可是直到11点,他们仍是看报的看报,睡觉的睡觉,上网的上网,胡一下这个天生懒骨头都受不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前辈,我需要做些什么?”

眼镜爷一看就是这儿的头,胡一下小心翼翼询问,眼镜爷的报纸都看一早上了,却仍停留在那一版,闻言眼都不抬,口条比说相声的还快,“没听过一句话,不做不错,多做多错吗?总之,九点十五出现,五点整消失,你要楼上那些人呢,”说着不忘煞有介事地虚空往上一指,“让他们不太感觉到你的存在,对他们不会造成威胁,他们就不会打你的小报告,公司瘦身裁员的时候就轮不到你。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做到退休!”

强大的逻辑。

胡一下只差要吐血,干脆闷头发短信:“冷静,救我。”

冷静这回倒是冷静的不得了,简简单单一个字:“滚。”

胡一下正要回,冷静那边神速地又来了一条:“别再滚回来。”

就这样安逸到快要发霉,好不容易挨到午饭时间,其他人都急着走,毕竟对普通职员来说,员工餐厅的好东西都是先到先得,饮料男还知道稍微照顾下她:“我帮你带饭?”

憋屈都憋屈饱了,胡一下哪还有胃口吃东西?她把头闷在双臂间,趴在桌上,声音懒散:“谢谢。不用。”

三个人一起离开,饭点过了,鱼贯回来,一个说:“外面下雨了。”

胡一下心里叹:老天还算有眼,知道替我掉两滴泪。

另一个说:“今天的芒果西米真难吃。”

胡一下暗自腹诽:难吃还打包一份回来?

相比之下,最后回来的QQ女关注的事件要高级得多,只听她兴奋到微抖的声音响彻办公区:“特大消息!他升副总了!今天公布的调令!”

她这话是看着胡一下说的,胡一下出于礼貌,不甘不愿地搭腔:“他?谁?”

“还能有谁,詹副总!”

胡一下耷拉着脑袋,饮料男看出了点端倪,替她接过QQ女的话茬:“咱们这负一层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纠正一下,不是咱们——是我消息灵通,”QQ女从不分享功劳,即使是嘴上说说的功劳,也不分享,“这都是我刚吃饭的时候听公关部那几个女的说的。没办法,谁让他是咱女同事中永恒不变的话题呢?”

胡一下可不想成为这话题中的一员,下午5点一到,果然如眼镜爷所说,这些人几乎是一瞬间就统统溜得没影,胡一下连说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转眼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饮料男倒是留下了:“还在下雨呢,你带没带伞?”

胡一下一向自诩为美男协会会长,十足的颜控女。现下自然是对着饮料男淡淡疏离地笑。

“大楼前面的街心花园在改建,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honey待会儿来接我,就不麻烦前辈你了。”

边说就边起身拿包,发条短信给冷静:“honey,来接我。”

冷静的回答可想而知,在此便不再重提。

这雨下的,还真是应景。一小撮在廊檐下等雨停的人当中,自然少不了胡一下的身影。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悔离家前太硬气,没开口要辆车。

得,一咬牙,胡一下直接把包顶到头上,就这么冲进雨里。

这雨势看着挺小,可胡一下转眼就湿了个透心凉,奔跑中看见沿途的广告牌:“透心凉,心飞扬!”胡一下恨不得骂街。

街心花园周围的路确实难走,胡一下鞋子沾满泥泞,她忍着没发作,只想快点坐上车。

真正逼得她骂街骂出口的,是当她奔下人行道叫出租时,那突然飞驰而来的车,和那车溅起的大片浑水。

原来人倒霉起来,凉水塞牙、道袍撞鬼这些都是小意思,此时此刻,胡一下前方正是个坑洼,而她,几乎是被溅起的污水从头浇到脚。

“靠!”

那辆SUV,车身黑得让人恨,离开的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恨,胡一下憋屈地肺都快要炸开,没地方纾解,只能置气地把包狠狠一丢,对着那快要消失在雨帘中的车尾大吼:“混蛋!!!祝你爆胎!!!”

几乎在她骂出口的同时,那辆SUV奇迹般般停了。

真的爆胎了?

胡一下这么想着,几乎要拍手叫好,岂料它突然又启动了,而且是——倒车。

不一会儿那车就倒回到胡一下面前。

正好,跟这嚣张的车主算算账。开卡宴了不起啊,我家里拿这车遛狗!胡一下连说辞都想好了,正存在嗓子眼里,准备等车窗一降下,就这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又一个岂料,车窗降下,胡一下看见的,是个美好而陌生的侧脸。

或许,也算不上太陌生。

“上车。”

此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依旧是黑超人的脸。胡一下愣了。

之前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让自己上车,她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客官不可以04

如果不是因为在后照镜里看见某人的张牙舞爪,詹亦杨很难把这个狼狈的雨中人与某个嚣张女划上等号。

倒车,刹车,降车窗,动作一气呵成,看着这女人错愕的表情,詹亦杨觉得有趣。

她愣过之后,当即挽出凶恶嘴脸,猛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一身的湿,一脚的泥,就这样丝毫不客气地在坐垫和脚垫上蹭。

看着纯白脚垫上惨不忍睹的脚印,胡一下心里别提多爽,大功告成,正抬头,恰与男人透过车内后照镜看着她的视线碰个正着。

他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她这些报复性质浓郁的举动,几乎是默许。本能告诉胡一下,这男人不是善茬,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车?

当即正襟危坐:“最近的地铁口,谢谢。”

这男人只听不说,闻言真的挂档加速,十足称职司机的模样。可这车越开,胡一下越觉得不对劲,这哪是送她去地铁的路?

可她正要开口叫他停车,车却已先一步停了。

这男人有读心的本事不成,怎么她心里想什么,他下一步就做什么?胡一下有些不着边际地瞎想着,偏头一看,得,他哪是要放她下车?他这是把车停购物中心外头了。

司机先生俩字丢过来:“下车。”说着把他的外套递给她。

好家伙,还真是惜字如金。胡一下当即笃起个下巴睨他:“拜托,这位先生,我跟您不熟,咱俩之间没默契,更别提啥心电感应了,您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成么?我猜不着您的心。”

他似乎,笑了下。

目光上下扫她一眼,又意有所指地在她胸前定格半秒:“衣服湿透,等同半裸,影响市容。进去买一件。”

他说的挺真挚,不像是在调侃她,胡一下眼珠一转,讨价还价的话立马说出口:“我现在这样全拜你所赐,姐们儿这身衣服也挺贵的,跟你那西装差不了多少。咱这一来一回可就算扯平了?”

笑。

“笑就是答应咯?您送我到这儿就行了,我自个儿去买衣服,不麻烦您,再见。哦不,再也不见。”胡一下把外套丢还给他,开门下车,当即拔足狂奔,不给他反悔的时机。

这购物中心地段好,品牌齐,拜陌生男所赐,憋屈了一整天的胡一下终于找着了撒欢的地儿。当即发短信给冷静。

冷静嫌她碍事又话多,从不接她电话,长此以往胡一下训练出了恐怖的发信速度,一边在试衣间里试衣服还能一边在手机上敲字:“姐们儿正在XXX购物中心,晚上请我在这儿吃饭。等你到7点,晚一秒,我就刷爆我的卡,然后一个月都让你养我。”

胡一下怕这威胁不够吃重,又补上一条:“还让你家小哈天天随地大小便。”

冷静养的那条哈士奇从来只听胡一下的话,胡一下让它去亲猫咪它都肯干。胡一下想着这威胁足够吃重了吧。这才安安心心试衣服。

一件式的连身膝上裙,黑得很正,衬得皮肤也白,衣料滑顺很贴皮肤,高腰设计,勒得人腰是腰,腿是腿。胡一下拿着它在镜子前一比,彻底爱上。

可惜,只有2号,一穿上身,就连内衣的厚度都再容不下,胡一下誓死要把自己塞进去,内衣湿的都能挤出水来,她索性真空上阵。

可她收腹到快要胃痉挛,身后的拉链还是拉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