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驾驶员作相对运动,两人正好擦肩而过。当他走致车厢后门时,我走到车子的驾驶室。我轻手轻脚地俏悄爬进驾驶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驾驶员的助手刚要张口瞪眼,我就在他膝上放了一枚麻醉炸弹。他顿时倒在座椅里。我自己则早已在鼻腔里塞上了过滤塞。我用左手发动引擎,右手从驾驶室后窗向车厢内扔了一枚较大的麻醉炸弹。我听到里面两个卫兵砰然倒下的声音。

整个过程只花了六秒钟。在大门口的卫兵惊愕未定,刚意识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我已从驾驶室的窗子里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招了招手,同时把车子飞速开走,扬长而去。其中一个卫兵拼命向前奔跑,试图从车后开着的门口跳上来,但他迟了一步。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以至那些卫兵都呆住了,忘记了开枪。本来,我总以为,他们一定会开枪射击,对此我早有思想准备。但这些星球上的人坐着工作惯了,因而他们反应迟钝。

摩托车手行动较为迅速。当我刚把车于开出100英尺时。他们就追上来了。我减缓车速等他们跟上来:然后加大油门,与他们既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让他们追上来。

摩托车上的警报尖厉地嘶鸣着,一边还在打枪。这正中我下怀。落人我的圈套。我们这支车队在街上急驰而过,所有的车辆都急忙向两旁回避。这些摩托车手根本没有想到,正是他们在为我逃跑开路。一切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当时的情景蔚为壮观,也不无讽刺意味。我甚至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毫无疑问,现在必定已全城警戒,前面的街道上也必定设置了重重路障。但这半英里的路程,我们急驰向前,毫无阻挡。不几秒钟,我就看到了我停车的那条巷口。我把车子折入小巷,同时按了一下袖珍遥控无线电的按钮。

我预先放置在巷内的一排烟幕弹同时爆炸了。当然,所有这些设备和武器都是我自制的。这时,整条小巷浓烟滚滚,漆里一团。我把车子稍稍向右靠,让车子的挡泥板擦墙而过,然后就凭着我自己的感觉沿墙开车前进。后面的那些摩托车当然无法像我这样靠墙行驶,他们要么停止前进,要么冒险驶人一片黑暗之中。但愿他们那儿个家伙开车技术高明些,不要因此而丧生。

遥控引爆烟幕弹的无线电波,也同时打开了我停在前面的拖车车厢的后门,并自动落下了坡板。我曾经作过多次试验,效果良好。但愿这次不要出什么差错。我根据车速估计我离拖车的距离。但我的估计略有误差,结果装甲车的前轮撞到坡板上,车子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型拖车的车厢里──本来应该是稳稳当当地驶进去的。我被震得摇摇晃晃,但脑子还清醒。我来了个急煞车,刚好把装甲车在大车厢里停住。

烟幕弹使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中。这阵阵浓烟,以及被震得昏昏沉沉的头脑,几乎毁了我整个行动计划。当我靠着车厢板壁,竭力辨清方向时,丧失了极为宝贵的几秒钟,我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当我踉陵跄跄走到车厢后门时,我听到卫兵们在烟雾中互相呼叫着。我拉起坡板时发出了清脆的了当声,卫兵们顿时大叫起来。我连扔了两颗毒气弹,好让他们安静一下。

当我爬进牵引车的驾驶室发动引擎时,烟雾逐渐消散了。只几英尺,我开出了小巷,进入了阳光普照的大街。我见到有两辆警车飞驰而过。开进大街后,我把车子停下来,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注意到我这辆大型牵引式拖车。结果发现,既没有人对我这辆大型货车感兴趣,也没有人注意到小巷。很显然,那场骚动仍然在L型小巷的另一头进行。我沿着大街加速前进,远远驶离了我刚刚抢劫的百货大楼。

我一直向前只开了几个街区,就转入一条小街。再转一个弯后,就径直向莫拉里奥百货大楼开回去──那正是我刚刚作案的现场。清新凉爽的空气从窗外进入驾驶室,使我感到舒服多了。我甚至轻松愉快地吹起口哨来。

要是能够从奠拉里奥百货大楼前面转入公路,并亲眼目睹一下那儿的混乱景象,倒是挺有趣的。但这恐怕只会自我麻烦。目前,时间就是一切。我预先计划好一条路线,可以避开交通拥挤的街道。现在,我正按计划中的路线行驶。只几分钟,我便开进了百货大楼后面的装卸区。这儿也略有骚动。但在忙碌的装卸工作中,这点小小的骚动并不怎么引人注目。货车司机和工头们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刚才发生的抢劫案,但因为机器人不能淡天,所以一切工作照常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那些司机和工头们则由于过分激动而根本没有注意我开进来的这辆大型牵引式拖车。我把车子停在另一辆大型货车旁边,关上引擎,高兴地舒了口气。

至此,第一阶段计划顺利完成。当然,第二阶段的行动同样至关重要。我从腰间摸出一瓶兴奋剂──这是我采取重大行动时经常随身携带的。我一般不太相信这种药物的作用。但刚刚装甲车撞进大型拖车牟厢时的猛烈震动,使我至今还有点昏昏沉沉,脚步踉跄。2cc的林诺顿兴奋剂使我恢复了活力。当我走向拖车车厢后门时,又感到步履轻捷,精神振奋了。

驾驶员助手和工兵还睡得像死猪一样。他们至少还得睡上十个小时。我把他们在车厢前边一字排开,免得妨碍我工作。

装甲车正好装人拖车的大车厢,这是我早就预先计算好的。因此,我曾先把一些运货箱沿拖车车厢的板壁一字排开并固定好。这些货箱坚实牢固,上边都打着莫拉里奥百货公司的大印。这些箱子也是我预先从他们的仓库里偷出来的。偷几只箱子,当然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我把箱子取出来,开始着手包装。我把一包包的钞票装进货箱。很快我就干得汗流侠背,不得不脱下外套。

包装足足花了两小时。每隔十分钟,我总要从后门的小洞口向外张望。外面一切如常。警察当然已在全城戒严,并正在挨街挨巷地寻找那辆被劫持的装甲车。我有充分的把握可以相信,他们绝不会想到要在刚被抢劫过的百货大楼后面的运货场上来搜查罪犯。

在放空箱子的那个仓库里,也放着空的运货单。我在每只箱子上都贴上一张运货单,每个箱子分别运往不同的地点,并标上运费付讫的字样。这一步行动很快就接近完成了。

天快黑下来了。据我了解,装卸区晚上特别忙碌。我又一次发动了引擎,把车子开出停车处,倒车开到发货站台。在发货站台和收货站台之间的一小段地区较为空闲安静。我把拖车尽量接近分界线。当工人们都面向不同的方向时,我才打开后门。因为,即使是最笨的傻瓜也会怀疑为什么这辆货车上会卸下公司自己的货物。我把箱子堆在站台上时,在上面盖了一块防水帆布。我只花了几分钟就把全部箱子搬下来了。当我再次关上车门时,我才从箱子上取下帆布,然后就坐在箱子上吸起烟来。

没等多久,香烟都还未吸完,从发货处走出一个机器人。我立刻叫住了他。

“喂,看那边,那架M一19型运货车烧坏了煞闸,你来。把这批货照管一下吧。”

他的眼睛一亮,表示他一定尽责。这些高级M型机器人对待工作是十分认真的。当铲车和M型拖车在我背后出现时,我急忙向旁边一跳为它们让路。装货和分类十分迅速,一下子我的猎获物就在站台尽头消失了。我又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那些箱子编上了号码,打上了印记,分别装上了外地发货车和本地传送带。

现在,我只要把牵引式拖车丢到随便那一条僻静的小街上去就行了。然后,再重新改换一下自己的身分,就大功告成了。

当我走进牵引车驾驶室时,我才第一次发觉出了问题。尽管在拖车车厢装钞票打包时,我经常注视着大门的方向,但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那儿,运货卡车或拖车进进出出,似乎一切如常。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那些进进出出的卡车或拖车,就是那么几辆。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开了出去,我还可以听到车子鸣呜开远,引擎声也越来越弱了。最后,只听到隆隆的轰鸣声。当鸣呜声再次响起时,车子又折回来了,从第二道门开进来。墙外,几辆警车正停在那儿待命。他们是在等我!这一发现,就像有人用铁锤在我太阳穴上狠击了一下。

  在我的一生中,我第一次感到了被追逐的恐惧。我未能警觉到自己被警察追踪,这还是第一次。抢来的饯都完了,这是肯定无疑的。

对这些钱我也顾不上了。现在最急迫的问题是:他们已盯上了我!

三思而后行。至少,我目前还是安全的。他们当然正在尽力缩小包围圈,但他们行动迟疑缓慢。因为货场太大,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哪儿。但是,他们怎么会发现线索跟踪上来的呢?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当地的警察,生活在一个几乎没有罪案的世界里,他们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发现我的踪迹,更何况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管什么人,能在这儿设下这么个圈套的,必定是根据逻辑和推理,而绝不是根据我的行踪。

这时,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别动队”的字样。

关于这个星际警察别动队,没有人看到过任何文字依据,只是在银河系数以千计的星球上,人们都悄悄地在私下谈论着这支警察的特别部队。这支特殊的警察部队,专门对付个别星球上所无法单独处理的麻烦问题。据说,在银河系完成和平统一大业之后,这支部队歼灭了专门抢劫商业飞船的赫斯克尔大空强盗的武装飞船队的残余分子,它还取缔了钽──锆稀有金属的非法星际贸易,最后,这支部队捕获了威震银河系世界的太空大盗莫斯基普。而现在,他们要抓我这个他们称之为“星际窃贼”的人了。

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冲出去。他们的思路与我不谋而合──现在,他们已把我的出路堵死了。我必须迅速作出决定──而且是要作出正确的决定。

出路只有两条:通过货场大门或通过百货大楼。大门已堵住了,根本无法冲出去。百货大楼也许还有其它出口,值得一试。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了。当我作出这一决定时,我也完全清楚,他们那些人也必定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英雄所见略同嘛!我可以想象,那些警察正在迅速分散开来,布置到大楼各出口处。一想到这里,我不禁不寒而栗,毛骨惊然,同时也使我不胜恼怒──竟然还有人比我棋高一着!难道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吗?这种念头使我大为沮丧。好吧,就让我们试试看吧,我也不会便宜他们!我绝不能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抓到,我绝不能束手就擒。何况,总还可以想想办法,碰碰运气嘛!说不定还能绝处逢生呢!

首先,我采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我发动引擎,向大门慢慢前进,当车子正对大门时,我设法固定好方向盘,自己立即从东门里跳出来﹔无人驾驶的空车子直向大门外冲去,而我却往回侠步跑进仓库。一进入仓库,我就迅速行动。这时,我听到背后的射击声、撞击声、呼喊声、警报声等混成一片。这当然也是意料之中的。

通往百货大楼的门上都装着弹子锁,还配有一种老式的警报器。我只要花一秒种就可切断警报器的线路,但我已没有必要那样做了。我用万能钥匙打开一扇门、用脚一踢,立即跑进了百货大楼。我并没有听到警报声,但我清楚地知道,在大楼的某一处,电子监视室必定显示出已有人破灯而入的信号。我用100 公尺冲刺的速度向前面的一道门跑去。这次过门前,我先切断了警报器的线路。一出门,我又立即把门锁上。

一边逃跑,一边又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当我跑到店员进出口处时,我的肺都快要炸了。好几次,我看到前面警报信好闪闪发光,我不得不改变方向,走不同的过道。真运气,在我改换过道时没有彼发现!有两个穿制服的人站在我要出去的门口。我尽量紧贴墙壁前进。当我离开他们仅20英尺时,我丢了一颗毒气手榴弹。我发现他们都戴着防毒面罩,但当我走到过道尽头时,他们还是都颓然倒下了。有一个人横在门当中。我把他向旁边一拖,把门开了一条狭缝向外张望。

离门30英尺,探照灯光正在搜索。当灯光向我这边扫来时,亮光耀眼,直刺我的眼睛。我立即伏倒在地上。自动手枪的子弹在门上打了一排洞。子弹把金属门打得砰砰直晌,震耳欲聋。我还听到嗒嗒的跑步声。我用手枪向门外射了一排子弹。我故意瞄得略高一点,以免打伤他们。当然这不可能阻止他们的前进,但至少可以减缓他们前进的速度。

10

他们开枪还击了,至少他们出动了整整一个追捕队。后面的塑料板壁上,也飞溅出大大小小的碎片,子弹在走廊里嘘嘘作响。我知道暂时没有人追上来,这儿有很好的隐蔽处。我紧贴地面,匍匐前进,以逃出火力圈。我转了两个弯,就可以站起来了。我双膝发抖﹔探照灯把我照得头昏眼花,眼前五颜六色,一片模糊,前面的情景只是依稀可见。

我继续向前运动,尽量逃离火力圈。我一开门,外面的警察就立即开火。很明显﹔他们一定接到了一道严厉的命令:向大楼里跑出来的任何人开火!他们确实设置了一个极为严密的、水泄不通的包围圈。现在我的处境是:大楼里的警察将继续紧迫我不放,如果我想跑出大楼,那就立即会被打死。我开始感到自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了。

  突然,大楼里全部灯光大放光明,我顿时呆住了。我发现自己已接近农产品陈列室的墙壁了,陈列室对面有三个士兵,双方同时发现了对方。好家伙!连军队都出动了。这下他们是非抓到我不肯罢休了!门的另一边是通道,还有一道上楼的楼梯,我一步跳进电梯,按了降至地下室的按钮,而在电梯门关上前的一瞬间,我又跳出了电梯。

电梯方向正好背着追上来的士兵,因此,我必须在他们赶到电梯口之前走上楼梯,并转过第一层的平台,他们才不会发现我。这正是千钧一发之际。现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并以为我一定是乘电梯下地下室了。因此,到目前为止,我仍占着上风。我紧靠墙壁,拼命顺楼梯往上爬。他们的呼喊声、警笛声此起波伏,向地下室方向追去。

但就在那一队笨蛋中,有一个家伙挺机灵。当其他人被我的行动所迷惑而向地下室追去时,我听到他却慢慢地向楼梯走上来。我手边已没有毒气手榴弹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任何其它办法可想,只有赶在他前面不断向上爬,并不能弄出一点声响。

他慢条斯理地稳步向上爬,步伐坚定沉着。我则在他的前面,蹑手蹑脚地往上爬──两只鞋子挂在脖子上,光穿着袜子。他沉重的皮靴在金属制的楼梯上发出了单调粗厉的刺:耳声。

当我刚要开始爬第五层楼时,一只脚才抬起……

只见从上面走下来一只皮靴──这种上下夹攻的形势,使我处于进退维谷的困难境地。我看到一扇通走廊的门,就立即开门溜了进去。走廊很长,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办公室。我向前猛跑,希望背后那扇门打开前能转个弯。但走廊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我立即意识到,我已经来不及逃出走廊了。

我像一只老鼠在寻找可以躲藏的洞──但却没有洞。办公室的门全都锁着,每扇门我都试了试。我知道,我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我身后的走廊门打开了,尽管我连头都不敢回过去看一下,我也可以下意识地感觉到,枪口正对着我向我逼近。正在这时,我打开了一扇办公室的门。我立即溜了进去,随即反手把门锁上。在阴影中,我背靠着门,像一只被迫赶得筋疲力尽的猎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房间里的灯一下子亮了。我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对着我微笑。

11

人的神经所能经受的惊恐程度是有限的,而我现在已达到了这个极限!他开枪打死我也好,还是请我抽烟也好,现在我都已不在乎了。我现在是山穷水尽,事败人亡了。但这个人既没有开枪,也没有请我抽烟,而是递给我一支雪茄。

“抽一支吧,迪格里兹。我想,你抽的正是这种牌子吧。”

人的身躯只不过是习惯的奴隶而已,即使死到临头,它还是受着习惯的支配。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接了雪茄,并放在嘴上猛抽起来。与此同时,我双眼一直死盯着写字台后面的人,等待我的末日随时到来。

我的这种不祥的念头也许在脸上表露出来了。对方指了一下旁边的一张椅子,并把双手搁在桌上,故意让我看清楚他手里是空空的,但我却仍紧握手枪,枪口对准着他。

“坐吧,迪格里兹,把枪放下。我要杀你你早就完了,何必花这么大的周折把你引到这个房间里来呢?”当他看到我脸露疑色时,他双眉向上一挑,表示大为惊诧。“你以为你是偶然闯进这个房间的吧?”

确实,甚至在这生死未卜的危急关头,我还是这么想的。我智穷力竭,狼狈不堪。我深知自己目前的不利处境。他们智胜了我,他们击败了我。现在,我唯一的办法是君子认输,不耍无赖。我把枪朝桌子上一丢,就坐到他指给我的椅子上。他的手随便一搂,把枪干脆利落地拨进抽屉,自己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刚刚你那样子真吓人。看你站在那里,眼珠转来转去。还把这家伙对着我。”

“你是谁?”

对我这个卤莽的问题,他莞尔一笑。“晤,我是什么人,这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所代表的那个组织。”

“别动队?”

“你说对了!警察别动队。你也绝不会把我看作普普通通的地方警察吧?是吗?他们接到命令,只要一见到你,就开枪打死你。只是在我告诉了他们应怎样抓住你,他们才让我们别动队接替了追捕你的任务。在这座大楼里,就有我的部下,正是他们把你赶到了这儿。那
些地方警察的手痒得很,老是想开枪。”

他说得那么傲慢,听起来真叫人寒心。但他说的倒是实话。他们追逐我,而我就像是一个M型的机器人。我所走的每一步,他们早已给我编制好了程序。桌子后面的老家伙──到这时我才发现他已上了年纪了──对我真可说是了如指掌。现在,“一切都完了,这场戏也该收场了。”

“好吧,侦探先生。你既然已把我抓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幸灾乐祸了。下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作心理纠偏治疗也好,神经切片也好──或把我枪毙!”

“不,不,不,我是想请你参加我们的别动队!”

这未免太荒唐可笑了。我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得从椅子上滑下来。我,詹姆士﹒迪格里兹,一个星际窃贼,去当警察!这不是太荒谬了吗?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一直耐心地等着我笑声停止。

12

“我承认,这件事粗看起来确实有点荒唐,但如果你仔细想一下,你就会意识到,在我们整个字宙世界中,谁能比贼更能捉贼呢?”

他这话也确实有点道理,但我不能为了换取自己的自由而出卖我的同行。

“很有意思,但我不想为了自己活着而出卖别人,你也知道,即使我们窃贼,也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这话使他大发雷霆。他站起来,看上去比坐着时身材要魁伟得多。他在我面前挥了挥拳头──那拳头竟有鞋子那么大。

“你的蠢话倒很像谅险电视片中的陈词滥调!你一生中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窃贼,这你自己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要是你真的碰到了你的同行,只要对你有利,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你生活的哲学就是个人主义──再加上你生活中所需要的刺激。你为能为他人所不能为而感到兴奋!不过,这一切现在都该结束了,你也最好能及时认清形蛰。你不应该再继续做好逸恶劳、穷奢极侈的星际花花公子了。但有一件工作你可以做,这件工作需要你全部的特殊天才和才能、你杀过人吗?”

他讲话态度的变化,使我一时丧失了警惕。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没……没有,我没有杀过人。”

“很好,你没有杀过人,但愿你高枕无忧。你没有杀过人,这一点我在这次行动之前查阅过你的档案。这就是为什么我相信你会加入我们的别动队。我也相信,你会乐于追捕另一类罪犯──危险的杀人犯!”

他的确说得顺理成章,令人信服。我只能提出另一个论据,以作最后的挣扎。

“如果别动队知道你雇佣了一个未经改造好的罪犯,那他们会怎么样呢?明天早晨我俩将一起被拉出去枪决!,

这次,轮到他放声大笑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因此,我对他不屑一顾,一直等他笑完。

“首先,我的伙计,我就是别动队──而且,我还是别动队的头儿。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哈罗德﹒彼得斯﹒莫斯基普,你听说过吗?”

“不是那个莫斯基普吧,他──”

“就是那个莫斯基普,那个永远也抓不到的莫斯基普。是他,中途抢劫了法西蒂翁2号宇宙商船,还有其他种种买卖。我想,在你虚度年华的年轻时代,一定从报纸上读到过我的许多辉煌业绩吧!我也是像你现在这样被招募到别动队里来的。”

他把我彻底击败了。他一定看到了我的眼神,因此,他发出了最后的有力一击,粉碎了我最后一根精神支柱。

“你知道我的部下都是些什么人吗?我不是指那些警察技校的毕业生,就像楼下的那些笨蛋。我指的是我们别动队的正式成员。正是他们这些人计划了这次追捕行动,参与了这次活动的准备工作,并亲自参加了追捕和监督这次计划的顺利执行。他们原先也都像你一样,是窃贼,全部都是窃贼!他们原来的事业越成功,在别动队里的工作就干得越出色。我们的宇宙世界,无边无际,喧嚣不安。对其中层出不穷的问题,你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我们只招募那些有成就的杰出的窃贼!

“你同意了吗?”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使我没有考虑的余地。否则的话,我也许还会与他争辩一通。但,在我思想深处,我早就下定决心。我喜欢这种工作,我不可能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差使。

在我心里也升起了一般暖流。人类性喜集群,这一点我也是很清楚的,即使好几年来我一直试图否认也没有用。

我将继续干在这茫茫的宇宙世界里最孤寂的工作──只是不再是我一个人单干了!

(第一部完)


棋逢对手

我应募参加太空特警队的决定,是彻头彻尾地错了。

特警队里的这伙人,个个单调乏味。他们仅仅把我当作钝齿轮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轮齿。是的,我当然只是特警队里的普通一员,可我怎么会和这伙人为伍,连我自己也搞糊涂了。当然,要说真的糊涂,其实也不糊涂,因为一切记忆犹新。在这个齿轮上,我和其他的轮齿一起旋转,他们的轮齿却直刺我的心。

我们最后在一颗小行星上着陆。这是一颗小行星,那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附近有哪些行星,甚至连在哪一个星系也一无所知。这里的一切都是绝密的。很显然,太空特警队总部就设在这儿。警察学校的基地也在这儿。

警察学校我倒挺喜欢,要不,我早就逃跑了。警察学校里的那些教官,都是老古板,但他们教的材料我喜欢极了。我全身心地投入,激动不已。这时我才认识到我以前的那些行动,简直是幼稚可笑。如果我能运用现在学到的那些技术和工具,我肯定比以前强十倍。这种念头未免使我学习分心,但在我情绪沮丧,神情黯然时,这种念头却老是在我的心中萦绕,在我的耳际回响。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非但单调乏味,简直可以说是死气沉沉。我要花一半时间查阅档案。特警队有数不胜数的成功案例,也有极少几个失败的案例。我头脑里一直在考虑逃跑的问题,但同时又不得不怀疑,目前我是不是还处于所谓的“考验期”──考验我是否能坚韧不拔,坚持到底。我只得忍耐,尽量掩饰自己烦闷的情绪,并开始对周围作仔细的观察。现在我既然逃不出去,就全心投入。我想,我总有办法来结束这种劳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