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普拉金率3万2千人,22艘战船,准备出征叙利亚,但霍乱的流行,延迟了他的行期。这就给卡米尔克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埃及人在叙利亚登陆之后发生危险的种种对策。
已接近暮年的他,饱经51年的沧桑,他早已失去往日的遐想,有的是,心灰意冷、疲惫不堪,只求在阿勒坡这个宁静的城市安度晚年,但树欲静则风不止。
依普拉金即将侵犯叙利亚,此刻待在阿勒坡合适吗?诚然,这次军事行动就是针对圣·让总督的,但当阿勃克拉占领以后,那野心勃勃的副国王能就此止步吗?继圣·让之后,大马士革、西顿、阿勒坡,这些城市能不令人担心被依普拉金的部队侵占吗?此次,卡米尔克采取了果断措施,别人咬牙切齿地恨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的财产。他的堂弟早已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抢到他的财产,即使与副国王坐地分赃,他得其中一小部分,他也会照办的,必须把这笔财宝埋藏起来。放在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不久,他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卡米尔克总督决定离开他如此眷恋的东方国度,与叙利亚绝对安全时,再取回财富定居于此。
邹船长,尽全力支持卡米尔克总督的计划。并协助他安全实施,行动绝密,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为此,买了一只双桅杆帆船,配备没有任何联系的,各不相同国籍船员若干。橡木桶上船后,没有任何人对此怀疑。4月13日,卡米尔克随双桅杆帆船,由拉塔基港驶入大海。
我们知道,他的目标是搜寻一座只有他和船长才知道的小岛。关键是让所有船上的人均要迷失方向,弄不清船在何处,驶向何方?15个月来,船长就是这样操作的:航船时而西,时而东,进入地中海,又驶出地中海。忽而转舵向北,骤然又回头向南,它邀游在古大陆的所有海洋上。当找到小岛时,它已不在欧洲,可以绝对肯定的说,那无名号船,先后经历了完全不同的地带,截然不同的气候,再优秀的水手,也无法弄清现在是什么地方,船上装有足够几年受用的给养,只有在淡水场才靠岸、加满淡水立即离开。
前面提到,卡米尔克总督为探寻那合格的无名小岛,已航行很久时间,他急切盼望找到小岛,就在他准备沉没那3木桶财宝的时候,小岛终于出现了。
这些有关埃及和叙利亚的历史事件,在此提及是为了表明其故事是建立在坚实的历史基础上的。否则那故事情节的发展如此离奇,过于严肃的开场白会使读者难以置信。……

  第三章
无名小岛就是天赐的保险箱
从东北方向吹来一股晨风。邹船长向舵手下达命令,减速前进。二道帆、小中帆乃至长帆均已卷起,船上只挂大三角帆、慢慢地向小岛靠拢。即使海上刮起大风,船体仍可紧贴小岛躲避。
卡米尔克总督在船尾扶栏眺望,船长在船头小心谨慎地操纵着。
这是海图上找不到的小岛,附近确定难说没有危险。看上去,四周平静的海面,没有露出礁石,无法识别水下到底如何,没有前进标志,也看不到有暗礁的迹象,似乎可放心地靠近它。水手长在探测水深时,也未发现海底有骤然长高的地方。
小岛上的雾已经退去,阳光从东到西斜射到岛上,一海里之外看小岛:它确是一座小岛,别无其它。看来,除英国之外,不会有哪个国家会占领此岛,因为它确实没有什么价值。
小岛是刚刚出生的,掠夺成性的英国还没有来得及把它变成另一个“直布罗陀”①,自然不会有人把它标在最新的海图上。
①直布罗陀港位于沟通地中海和大西洋的直布罗陀海峡,是英国的重要的加油站。
小岛和一般的海岛构造相似,呈不规则的椭圆型。周长约2米左右,长约为宽的2倍,表面呈平盘状。这决不是一堆乱石,而是因地壳酸化的作用而平稳崛起的产物。它决不会突然升起的,而是由海底缓慢上升形成的。小岛的四周没有呈锯齿状,也没有隔裂的小湾。它不像姿态万千的贝壳,却像匀称的牡蛎的顶部,更象一个甲虫,周围低中间高,最高处也只有150尺。
岛上没有植物生长的痕迹,更谈不上有树木。没有勘探者的足迹,更不会有人家居住。它是一块无人知晓的不毛之地,卡米尔克完全可以把它不作一个绝对安全可靠的保险仓库。真是太理想了,这比把财富交给海底强无数倍。“真是大自然杰作!”船长想。
双桅杆帆船,极缓慢地前进,收起三角帆,在离小岛只有200米时,下令抛锚,铁锚下到约45米深处咬住了海底。
停靠帆船的这面海岸,岩石极为平缓,船其实还可靠近些,也不会有危险。以防万一,保持这个距离是极为合适的。
邹船长下令后又登上船尾楼板问道。
“阁下,要准备大舢板吗?”
“不,要小船,只有我们俩上岸。”
“遵命!”
过一会儿,二人上了小船。船长坐在船头,手拿两把轻桨,卡米尔克总督稳坐船尾。划了一会儿,小船靠一个缺口的背面,抛锚登陆,我们那位“阁下”从此占领了小岛。
这既无升旗仪式,又没有鸣放礼炮。这里的第一个占领者,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人。他在岛上停留也只不过3个多小时。
船长和总督首先发现,小岛不是矗立在沙基上,而是有5~60度的倾斜,露出水面,其根底就是海底。
巡视一番后,他们脚下全是闪闪发光的晶石,一种不加雕琢的自然美。四周海岸还未受海浪冲蚀。在干燥的晶状表面上,只有几处狭长的凹槽中有少量雨水。在这寸草不生的海岛上,唯一能看到的是成双成对的海鸥排下的粪便,海鸥是岛上唯一的生命现象。
他们二人在岛上转了一周后,便向小岛中心高处走去,那闪烁发光、洁净无暇的岩石,无任何损伤的痕迹,这一切都说明,无人上过此岛。
他俩在离海面150尺的最高处并肩坐着,好奇地欣赏着呈现在眼前的天际。
那一望无垠的海面,阳光反射,没看到半点陆地,这不是在基克拉季斯群岛中的小岛。这里的海面上无任何变化,渺无边际的大海上,没有任何帆影。此刻的双桅杆船是海里的一叶孤舟。在这里刚停几个小时是决不会被发现的。
“今天是9月9日,我们所处的方位你有把握吗?”卡米尔克问道。
“有把握,阁下!”邹船长回答。“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再仔细核对一下。”
“这极为重要,你如何解释小岛未标在海图上。”
“我看它最新出生的,您下次再来,我完全可以在此重新找到它。”
“对,船长,我们等动荡之后再来。就算这些财富埋在岩石下数十年,总比留在我阿勒坡家中安全。在这里,无论是马里副国王,还是他儿子依普拉金,还有那无耻的姆哈德,都不可能偷走它。我宁可让这笔财宝沉入海底,也决不会留给姆哈德之流。”
“真的坠入海里,那可终生遗憾了。”邹船长道,“从来大海就不会把沉入的东西还给主人的。我们探到此岛,真是万幸。它将会代您保管好财宝,还将会在您需要时如数奉还给您。”
“对!”卡米尔克站起身来说:“快速行动!千万别让人看到我们的船……”
“遵命。”
“船上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的方位吧?”
“再重复一遍,阁下!谁也不知道。”
“连什么海也不知道?”
“是的,连是新大陆海域,或是旧大陆海域都没人知道。这15个月漫长航程,他们并不知道经过哪些地方。”他们向凸凹处走去,小船就停靠在那里。
临上船时,船长说:
“这次行动完成后,是否回叙利亚?”
“我不准备去,等依普拉金撤退,马赫穆德国王恢复统治后,再回阿勒坡家中。”
“您没想过有一天副国王能统一全国吗?”
“没有,我不会这样想。”卡米尔克总督喊了起来。这一说法,使他失去往日的冷静。“叙利亚将会给阿里副国王并吞,由土耳其国王来统治。……真主不想这样安排!”
“您打算隐居何处,阁下。”
“我哪儿也不去!现在我的财宝已隐藏得万无一失,就让它们留在这里。邹船长,我们还象以前一样,继续航行……”
“遵命!”
片刻,卡米尔克总督和他的老伙伴回到双桅帆船上。
快9点钟时,船长又一次对太阳进行观测,以便准确地测出经度。中午,当太阳照到子午线的时候,再一次测出数据以确定纬度。
他用六分仪测定了经线的高度,按照“阁下”的指示,精益求精。详细记录结果,回舱内准确地运算,经线高度计算出来了,小岛的方位完全确定了。
船长早已有令:将3只木桶及工具,洋镐、水泥等物搬上小船。
不到10点,一切准备就绪。由水手长率6名水手登上小船。水手们惯于俯首听命,他们对3只木桶的来历,装些什么,为什么要去埋藏等都无人过问,毫不猜疑。他们就像会运转的机器一样,因此不必担心泄密。
总督和船长坐在小船尾部,没划几桨就到了小岛。
上岛后,首要的是先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既不能太靠岸边,怕春分、秋分季节之气候变坏受海浪冲击;又不能太高,以免崩塌,最后选定的是在一块陡峭的岩石下边,其顶端是小岛的制高点,方向朝东南。
按照船长的指令,水手们搬下木桶及工具等物,在指定的地方刨了起来。
岩石质地十分坚硬,施工起来极为艰难,洋镐击飞的碎石片也都要仔细收集起来以便木桶放入坑中填埋时用,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终于完成一个近6尺见方的洞,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深沟,一个死人放进去,将可以不受狂风暴雨的惊扰,永远得到安息。
橡木桶总算放进去了,卡米尔克总督最后还要再看一眼,此刻,邹船长心想:阁下的态度真奇特,他会不会后悔,放弃计划,收回成命,再带走财富……
不,他用手示意继续干下去。3只木桶紧紧并排放在一起,用石灰水、碎石搅拦后将其固定得牢牢的。经反复涂抹均匀后,就和岛上的岩石一模一样。上面再用水泥砌上石块,直到把沟填平与小岛浑为一体,凭它什么风雨雷电均不可能破坏它的平面,更不可能发现财宝就藏在这里。
但是,必须做一个永不磨灭的记号以便来日取宝人能一眼认出,于是水手长用凿子在矗立在后面的岩石上刻了一个记号。
这是两个在一起的“K”,是卡米尔克总督的名子的两个字母,他平时的签名就是这样。
装有3个橡木桶的大保险箱已封存好,就不必在此多待下去了。这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总督和邹船长日后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即使到世界末日也会无人知晓。
水手长已安排水手们先归大船,而那位“阁下”与船长还继续站在海边注视着。一会儿,小船又回来接他俩回到停泊着的双桅帆船上。
还差15分钟就是12点了,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气好极了,太阳的子午线就要到达了。船长又取来六分仪,准备再测子午线的高度。由此数据推算出纬度。再用纬度根据9点钟所观测运算的时角,最后得出经度。这样算出的小岛位置其误差不超过半海里。
船长刚算完,房门打开了,卡米尔克总督进来就问:
“方位定好了吗?”
“定好了,阁下。”
“给我。”
船长递给他记录运算结果的一张纸。
卡米尔克总督,全神贯注,专心地读着,就象要把小岛的位置深刻在脑海中似的。
“这张纸由你珍藏!”他对船长说。“但,15个月来的航程所记的航行日记呢?……”
“那本日志,阁下,谁也得不到它……”
“以防万一,立即销毁它……”
“遵命!”
邹船长取来记录,上面详细记录了双桅帆船经过的所有航线及不同的海洋,把日志一页页投入灯火中烧毁了。
总督和船长,在抛锚处渡过了好长时间。
将近晚上5点钟时,夕阳西下,穿透云层的缝隙,投下笔直的光束,灿烂的金光布洒在海面上。
邹船长摇了摇头,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天象不是什么好兆头。
“阁下”他说“这水气太大,定会有大风,夜间还可能有暴风,……这小岛躲避不了;天黑之前,我们就可驶开这里10多海里
“是没有必要在这儿逗留了,船长。”总督回答道。
“我们立即出发吧!”
“你还需要再测量一次高度吗?……”
“不需要,阁下,对方向我确信无疑,就象我相信自己是我母亲的儿子一样。”
“好!扬帆起航。”
“是。”
起航很快准备就绪,系锚张帆,船迅速离岛向西北方向驶去。
卡米尔克站在船尾,在微弱的光线下,目不转睛地盯住那座无名小岛,直到轮廓模糊,石堆消失。这位埃及大富翁深信,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重返小岛,取回财宝——这价值一亿法郎的钻石、金银财宝啊!

  第四章
昂梯菲尔师傅与吉尔达·特雷哥曼驳船长是一对性格各异的好朋友
每逢礼拜六,晚上快8点的时候,总是有一个叼着短烟斗的大发雷霆的人,此人就是昂梯菲尔。此刻,他的邻居吉尔达·特雷哥曼驳船长,必然要规劝一番,大约有一小时之久,这才使那位师傅面红耳赤地罢休。他这无名大火从何说起呢?事情其实很简单:他从一本古老的地图册中取出了一张球形平面投影图,并将其张挂起来,想找一个地方,可怎么也找不到。
“该死的纬度!”他喊道:“见鬼!那怕它穿过刀山火海,我也奉陪到底!”
昂梯菲尔师傅在准备把计划付诸实施。图上的那个纬度线已被他的硬指甲戳破。地图上涂满圈圈点点,用两脚规扎出的千疮百孔,就和咖啡漏勺相差无几。
被那位师傅责骂的那个纬度,就是记在一张黄色旧羊皮纸上。纸的色泽可与西班牙国旗的颜色媲美,上面写道:
北纬25°59′
在羊皮纸的另一角上方,用红色墨水写了几个字。
“谨嘱我儿永不忘却。”
昂梯菲尔又大喊起来:
“我的好爸爸,放心吧!你的纬度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愿我的3个已举过下水礼的船主为我祝福,我完全知道该怎么办!”
1862年2月23日这天晚上,那位师傅又大发雷霆了,只见他象一个管桅杆的水手,已拉起的帆绳又从他手中滑掉。他火上烧油,忿忿地喊叫着,嘴里含着的小石头被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一次次用火柴点着已灭了20次的烟斗,足足耗费一盒火柴,分明是拿烟出气,地图被掀到一角,椅子则被踢到另一角。装饰在壁炉上的贝壳被砸得粉碎,他不停地跺着脚,头顶上的椽果似乎已在振颤。忽然,他大喝一声,犹如狂飙从天降:
“纳侬……爱诺卡特!”他对着用马粪纸卷成的喇叭筒大声喊叫着。
爱诺卡特在织毛活儿,纳侬在厨房炉灶旁熨衣服。他们都在专心地做着这些家务琐事。
这是一座古老的三层楼房,坐落在圣马洛,用花岗岩建造,面朝高房街,二、三层各有两个房间,底层比房后的城墙上的道路还高。您从这儿看庭院:墙特别厚,也是用花岗岩砌成。窗户不宽,十字交叉的铁栅栏;用橡木心做成的巨大的门,外有铁皮装潢,并安有敲门锤,在圣寨尔旺都可听见。屋顶覆盖青石板,还开了天窗,那位退休的水手就住在这里。这座呈现在望远镜的镜头里是半炮台、半民宅的房屋与环城的城墙的一角相邻,从这里向四周眺望:左边为堤岸、码头是朗斯河的入海口,普里那尔海湾,从迪纳尔一直到塞尔旺的浅灰色的园屋顶;右边,是大贝·塞藏勃尔的一角,还看到德哥雷角和弗雷晒勒角。
以前,圣马洛曾是一个岛,昂梯菲尔恐怕还幻想回到那个时代当一岛民。但古老的阿尔洪却变成半岛,他就定居在此半岛上。其实,当一名阿尔莫尔城的后代应该感到自豪。法国许多伟大的人物的故乡都在这里,其中有迪盖·特鲁安海员;拉莫奈作家;还有夏多布里扬作家兼诗人,在大贝岛建有一座朴素但令人羡慕的陵墓,墓碑上还刻着这位杰出作家的名字。
昂梯菲尔师傅(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年仅46岁,退休已18个月,生活较为富裕,甚称“小康之家”,每年有几千法郎的年金,他指挥过两三艘船的航行,年金由此而得。这些船就停泊在圣马洛港。船属巴伊夫·西埃公司所有,经常在北海、波罗的海、英吉利海峡以及地中海航行。昂梯菲尔在当船长之前跑遍了世界各处。他勇于冒险,是个好水手,他对己对人都极为严格,遇险阻以身相挡,毫不畏惧,百折不挠,是典型的布列塔尼人的性格。他难道不留恋大海?……可这年富力强的时候却退休了?也许他真的不留恋,或许是某些健康原因?也决不是,他健壮得象座铁金刚。
只要你接近他,讲讲话、握握手,便可领略一二。他中等身材,举止洒脱,身体却极为粗壮;头很大,硬发直竖好似箭猪。他象印欧人,褐色的面孔被几十年的海水和低纬度的灼热阳光烤晒,变为古铜色;满脸的络腮胡已斑白,它和头发连成一片;一对好似黑玉的眼珠,犹如眉宇下深藏着的一对红宝石、瞳仁象猫眼那样射出亮光;他蒜头鼻,鼻梁很长足以挂一串取作料的小夹子。眼下部有两个深窝,象一匹老马塌陷的眼框;满嘴坚硬的牙齿足以将含在口中的小石子咬得嘎嘎作响。二只毛茸茸的耳朵象一对小喇叭,在右耳垂上还戴着一只嵌有锚的铜耳环;他上身并不胖,两腿粗壮有力,立时全身笔直,两腿叉开角度,恰好保持平衡,风再大、船再摇,他稳如泰山。你一看,就知此人力大无比。他能吃能喝,一副铁打的身子,圆滚发达的肌肉。如此健康体质,武夫般气质的壮汉,便是以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昂榇菲尔这个名字,登记注册为普通百姓。这是多么异常的冲动和狂热的举动呢?
这天晚上,他又大吵大闹、暴跳如雷,坚固的房子也抖动了,足以让人们相信:这是席卷半个城的大海潮吧!恐怕得有50多尺高。
纳侬,48岁,壮汉的姐姐,戈阿特遗蠕,她丈夫本是个小贵族,曾当过巴夫轮船公司的会计,年轻早亡,他们有一个女儿叫爱诺卡特。是舅舅昂梯菲尔把他抚养成人,做她的保护人。纳侬心地善良,很爱弟弟,但有些怕他,只要他大发雷霆,她总是俯首听命。
爱诺卡特,妩媚动人。金头发、蓝眼睛,娇嫩的皮肤。脸蛋上适着智慧,一付天生风流象。比起她母亲,她胆大多了,甚至有时还敢顶撞他那可怕的保护人。
壮汉很喜欢这个外甥女,他认为她是圣马洛最漂亮、而又最幸福的姑娘。那姑娘,对幸福的理解却和他不一样。
从房间的门槛上出现两个女人。老的一个提滚烫的熨斗,少的手拿着毛衣针。
“唉!又怎么啦?”纳侬问道。
“我的纬度……该死的!”昂梯菲尔答道。
他随即朝头上击一猛掌,也只有上天赐给他那坚实的脑壳,换个别人早已喀吱吱作响了。
“舅舅。”爱诺卡特说道:“你心境被那纬度搅烦了,又何必糟蹋这房间呢?……这可不太好!”于是她拾起地图,纳侬则捡起象火药炸粹的一片片贝壳。
“舅舅,是你刚才砸碎的吗?”
“是的,妞儿,这倒霉时刻别人也会这样。”
“又必须要扔在地上?”
“我手痒!”
“那贝壳是内兄送你的礼物。”纳侬说:“你真不该……”
“怎么啦,你说到明天我不该,它也碎了!”
“我表兄朱埃勒会怎么说?”爱诺卡特喊起来。
“我不在乎他说什么,最好他别说!”昂梯菲尔辩解说。现在面前站了两个女人,自己不能再进一步发泄而显得有些无奈。补充说:“朱埃勒在哪里?”
“舅舅,他去了南特,你不是不知道?”
“南特……那是另一码事!……他去南特干什么?”
“怎么舅舅!是你派他去的。……怎么忘了。……远洋船长考试……”
“远洋船长……哦!远洋船长。”他自言自语“就和我一样,当一名近海航行船长还不行吗?”
“我的老弟!”纳侬怯生生地提醒说:“这是按照你的意愿……你不是想……”
“好,好……好理由!……我想让他成为远洋船长……难道我不愿意,他就不去南特吗?……看着!他要是落榜……”
“不会!舅舅。”
谁都明白,与他这样的人真是无法相处。一面说他不愿人家参加考试,另一面却又说,如果朱埃勒名落孙山,还要挨一顿训斥。少不得会带上几句诸如笨驴考官,商人气的航行家等等。
但爱诺卡特坚信他的那位表兄不会落榜。首先他是她的表兄,又年轻、聪明、刻苦,更有他俩还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还需交待一下,朱埃勒出生亡母,父亲是海军大尉。在母亲死后几年也已去世。幼年由叔父昂梯菲尔抚养并监护。他将名列前茅,他将成为一名海员是顺理成章的。而在爱诺卡特心目中,他唾手可得远洋船长证书。舅舅对此也并不真的怀疑,只是他火气未退,不愿附和罢了。
朱埃勒能否金榜题名,对年轻的姑娘极为重要,因为她和表兄早有约定。只有他拿到远洋船长证书时才是洞房花烛夜之日。他俩真诚相爱,纯洁的爱会带给他们幸福。全家早就盼着两个青年人尽快结合,喜日越接近,纳侬心中越是喜欢。还有什么障碍,那集叔父与监护人为一身的家长不是同意了吗?……或者,这位主宰一切的人提出的条件是当船长,方能结婚。这对朱埃勒并不算什么。他对本行业已全面学习过。从实习生、见习水手、服役水兵、商船大副等他都当过,他既有理论,又有实践,那位监护人其实也从心底里为侄子自豪。自然也不排除,他曾想过为他侄子攀一富豪联姻,小伙子确实人才难得;或许他也希望他的外甥女能嫁给一个有钱的贵族,因为全城也找不到这么可爱的姑娘。
“就是在伊尔一维兰,也找不到第二个!”他双眉紧锁,重复念道,他甚至想把此结论推广到全布列塔尼。
现有5千法郎的年金,已兴高彩烈,一旦成为百万富翁,他又会怎样呢?……他常这样沉溺于这些胡思乱想之中。
纳侬母女俩,正在收拾那位让人恐惧的人住的房间。或许应该把他的大脑也清理一下。这里,真有该清理的油腻、灰尘,还有飞蛾、蜘蛛……。
昂梯菲尔踱来踱去,眼珠轴辘、轱辘直转,这表明怒气尚未消除,电闪雷鸣随时有可能发生。当他看到墙上的晴雨表时,似乎又要发火,因为那仪器指针一动不动,无任何变化。
“朱埃勒还没回来!”他问外甥女。
“没有,舅舅。”
“已经12点了。”
“舅舅,还没有到。”
“他准是误了火车。”
“不会的,舅舅。”
尽管纳侬一再示意,姑娘还是竭力为表兄鸣不平。不同意这位出言不逊的舅舅对表兄的无理指责。
电闪雷鸣已不远了,难道没有一根避雷针,去排掉积在壮汉身上的电吗?可能有。“给我去找特雷哥曼”母女俩便急忙听命,一路小跑直奔着去找驳船长。
“上帝保佑,但愿他在家!”他们互相说着。谢天谢地,他在家。5分钟之后,他便来到壮汉昂梯菲尔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