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基塔握住乔阿姆的手,温存地劝他。那声音就好像音乐一般柔美动听。
“乔阿姆,我想跟你谈件事。我们非常希望这个计划能够实现。你会像我和孩子们一样幸福的。”
“是什么事情呀,雅基塔?”乔阿姆问道。
“马诺埃尔与我们的女儿相爱,他们的结合会使两个人都幸福的……”
雅基塔刚说了没几句,乔阿姆·加拉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然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乔阿姆?”雅基塔问。
“米娜?……结婚?……”乔阿姆自言自语。
雅基塔只觉得心收紧了一下,接着问道:
“亲爱的,难道你要反对这桩婚事吗?难道你没发现,马诺埃尔早就爱上了我们的女儿吗?”
“哦!是的!……快一年了吧!……”
话还没说完,乔阿姆重又坐下。此时他又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再有刚才那种令人困惑的激动。
雅基塔再次握住他的手。
“我的乔阿姆,难道是我搞错了吗?你不也认为这桩婚事迟早都得举行,而且它肯定能带给我们的女儿一切幸福和快乐吗?”
“哦,是的……一切幸福……毫无疑问!……可是,雅基塔,这桩婚事……我们每个人都考虑过的这桩婚事……什么时候举行?马上吗?”
“这由你来决定,乔阿姆。”
“那么,婚礼在这儿——伊基托斯举行吗?”
这么一问,雅基塔该着手解决第二个棘手的问题了。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乔阿姆,我……关于这桩婚事……我有个建议,希望你能同意。二十年来,有两、三次我曾希望你带我和女儿去帕拉以及下亚马逊河的其它省份去看看,因为我们从未去过那些地方,可是,你没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因为你要照顾庄园以及这里的一切事物。哪怕我们离开几天,都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想到,庄园能那么兴旺。所以,虽说现在还不到你退休的时候,可这回你至少也可以休息几个星期啊!”
乔阿姆·加拉尔没有回答。但是,雅基塔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仿佛受到了痛苦的打击似的。尽管如此,丈夫的嘴角还是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好像暗示雅基塔把刚才的话讲完。
于是,雅基塔继续说道:
“乔阿姆,现在有一个机会,今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米娜要嫁到远方去,她要离开我们了。这是女儿第一次让我们忧伤。一想到马上要与她分别,我就非常难过。我很想陪她去贝伦。难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去认识一下瓦尔代斯夫人吗?我们就要把女儿交给她了,她会取代我成为米娜的母亲。另外,米娜也不希望在远离瓦尔代斯夫人的地方结婚,这样会让她伤心的。亲爱的乔阿姆,当年我们结婚时,若是你的妈妈还在,你不也希望她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听到雅基塔这几句话,乔阿姆不由自主又颤抖了一下。
雅基塔接着又说道:“亲爱的,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和你、米娜,还有我们的两个儿子,贝尼托与马诺埃尔一起去巴西看看,沿着美丽的亚马逊河顺流而下,一直到它流经的最后几个省份!到了那儿,分别对于我来说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回来后,我就可以想象出女儿与瓦尔代斯夫人在一起生活的情景了。我也不致于凭空捉摸她的生活,不致于对她的饮食起居一无所知了!”
这一回,乔阿姆盯着妻子看了好久,但仍然没有答话。
他到底是怎么了?面对这样一个合理的要求,他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一声简单的“同意”就可以让全家人欢呼雀跃,可他为什么不答应呢?借口要照料庄园已不足以成为理由。离开几个星期根本不会有丝毫影响!管家会代替他照管好庄园的!可是,他总在犹豫!
雅基塔将丈夫的双手放到自己手中,更加温柔地握着。
“亲爱的乔阿姆,我不是要让你对我的任性做出让步。不,不是!这一次,我考虑了很久,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同意这个建议。孩子们都知道我正在劝你。米娜、贝尼托和马诺埃尔都希望我们俩人能一起陪他们去贝伦。而且,我和孩子们也希望婚礼在贝伦、而不是在伊基托斯举行。这对我们的女儿以及她在那里的生活都有好处。这样,那儿的人就会看到她与家人一起,她在那个城市也不会觉得太陌生了。她将在那儿度过大半生呢!”
乔阿姆·加拉尔支起双肘,将脸埋在双手中,好像他在做出回答之前,需要理清思路似的。显然,他也希望不要再优柔寡断,而应做出决定,但同时,他也很痛苦。对于这一点,雅基塔能够感觉到,但她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乔阿姆沉思的外表之下掩饰着内心的激战。雅基塔很是忧虑,她几乎要责备自己为什么要触及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她都会顺从乔阿姆的决定。如果这次旅行会让乔阿姆非常痛苦,那么,她就会抑制自己不再提离开庄园的事。虽然乔阿姆的拒绝令人费解,但雅基塔永远也不会追问他拒绝的原因。
几分钟后,乔阿姆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到门口。他好像要最后再看一眼这片美丽的土地。正是在这里,他幸福地生活了整整二十年。
然后,他慢步踱回到妻子身边。这回,他已不再犹豫,脸上换了一副全新的神情,好象刚刚做出了一个崇高的决定。
他坚定地对雅基塔说:
“你说的很好!这次旅行是必需的!你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哦!乔阿姆!我的乔阿姆!”雅基塔惊喜地叫了起来,“谢谢你!……我也替孩子们谢谢你!”
乔阿姆将她揽在怀中,雅基塔的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此时,门外传来了欢快的声音。是马诺埃尔和贝尼托回来了。几乎在同时,米娜也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客厅。
“孩子们!你们的父亲同意了!我们全家都要去贝伦!”雅基塔喊道。
乔阿姆·加拉尔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地接受儿子的感谢与女儿的亲吻。
“爸爸,您希望哪天举行婚礼呢?”贝尼托问道。
“哪天?……”乔阿姆回答说,“日子吗?……再看吧!……到了贝伦再决定吧!”
“哦!我是多么高兴!我是多么高兴啊!”米娜不停地说,就好像那天她得知马诺埃尔要向她求婚一样。“我们就要看到气势磅礴的亚马逊河全貌了!就要看到沿岸巴西的各个省份了!啊!谢谢您!爸爸!”
激动的姑娘已开始浮想联翩了,她对哥哥和马诺埃尔说:
“咱们快去书房,找出所有的书籍和地图,好好了解一下这片美丽的亚马逊河流域!咱们可不能盲目旅行!我要了解并看到这条世界河流之王的一切!”

第五章 亚马逊河
第二天,贝尼托与马诺埃尔坐在庄园南端的河岸上,看着河水静静地流淌。亚马逊河发源于雄伟的安第斯山脉,注入距离山脉三千多公里远的大西洋。
“这是世界上最长的河!”①贝尼托说。
①贝尼托的论点在当时是正确的,因为那时还没有进一步测量。今天他的论点就不符合实际了。亚马逊河的流域面积及流量为世界第一,而长度仅次于尼罗河,位居世界第二。
“是啊!而且流量也最大!”马诺埃尔答道。
贝尼托接着又说:
“它的水量那么大,在距离入海口好远的地方,河水都是淡的。而且,在离海岸三百二十公里的地方,还能使船只偏航呢!”
“它的河道上下跨越了30多个纬度!”
“它的流域面积从南到北跨越了不止25个纬度!”
贝尼托接着又补充说:
“多大的流域啊!在这里,有广阔无边的平原,也有一望无际的热带大草原;没有一座丘陵使这片流域变得起伏不平,也没有一座高山挡住它的视线!”
“整条大河就像是一条拥有千根触须的巨大章鱼,”马诺埃尔接着说道,“有来自南北的二百条支流注入亚马逊河,同时又有无数条更小的细流注入这些支流。相比之下,欧洲那些大河真好比小溪一样相形见绌!”
“不算那些小岛,整条大河流经大约五百六十个固定的或是漂移的岛屿,好似一组群岛。仅这些岛屿,就是一个王国的财富啊!”
“另外,在河岸周围,还有大量的运河、湖泊以及深浅不一的环礁湖纵横交错。瑞士、伦巴底、苏格兰和加拿大几个国家的湖泊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
“有上千条支流注入,难怪亚马逊河要以每小时两亿五千万立方米的水量注入大西洋呢!”
“它还是两个国家的界河,浩浩荡荡流经南美最大的王国——巴西,就好像是太平洋通过自己的运河注入大西洋一般!”
“多么宽广的河口啊!在入海口处的海湾里,有一座岛屿的周长竟有二千公里!”
“亚马逊河的流量如此之大,就是在其入海处,经过激烈的搏斗,大西洋也只能将河水掀起一小片海潮。相比之下,其它河流的涨潮、落潮就好像微风吹起的涟漪一样微不足道!”
“这条河至少得有三个名字形容它才行!沿河口逆流而上至五千公里处,巨型货轮都可以航行,而且根本不须减少货量!”
“亚马逊河及其大大小小的支流构成了南美北部的商业航运网:从玛格达雷纳河到奥尔特瓜扎河,从奥尔特瓜扎河再到加各答河,再从加各答河到普图马约河,最后再从普图马约河到亚马逊河。整个四千英里的水道,只需几条运河就能构成一个完整的通航网络。”
“而且,这也是世界上最广阔、最了不起的水文系统!”
两个年轻人热烈地谈论着这条无与伦比的河流。因为他们是亚马逊河之子,他们热爱这条大河。亚马逊河那些气势磅礴的支流构成条条通道,穿越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新格兰纳达、委纳瑞拉以及分别属于英国、法国、荷兰和巴西的四个圭亚那。
如同许多历史悠久的民族和种族一样,世界上许多大河也因为年代久远,人们至今仍未能考证出它们的源头。许多国家都自称是它们的发源国。亚马逊河也不例外,长期以来,秘鲁、厄瓜多尔、哥伦比亚三国一直都在争夺亚马逊河发源国的荣誉。
曾经有一些地理学家认为亚马逊河发源于玻利维亚的的的喀喀山脉。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必须证明:亚马逊河就是乌卡亚利河,这条河是由帕罗河与阿布里马克河汇集而成的。如今,人们已经摒弃了这种现实。
现在,毫无疑问的是,亚马逊河发源于秘鲁境内塔尔马省所辖的尤阿拉阿瓜县。它的源头是位于南纬11到12度之间的劳里柯察湖。
亚马逊河从劳里柯察湖流出之后,先是折向东北蜿蜒缓流,在流程五百六十英里处,一条重要的支流——旁特河注入亚马逊河。此后,亚马逊河径直向东流去。在秘鲁和哥伦比亚境内,直到巴西边境的这一段亚马逊河被称为马腊尼翁河,或叫马腊瑙河,马腊尼翁这个名字是法语化的葡萄牙名称。从巴西边界开始一直到马纳奥市,气象万千的内格罗河注入大河,这一段的亚马逊河叫做索利玛埃斯或索利莫昂斯河。这个名字源于印第安人的索利玛奥部落。今天我们在亚马逊河沿岸的省份仍能寻觅到该部落的足迹。最后,从马瑙斯市至入海口处的大河叫做亚马斯那斯或亚马逊河。这是由西班牙探险家奥赫拉那的后裔们命名的。根据奥赫拉那的记载,在纳蛮达(亚马逊河的一条支流)曾经居住着一个英勇善战的妇女部落。这些故事虽然不大可信,但读来却非常激动人心。
从亚马逊河的源头,我们便可以预见这是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河。从源头开始,亚马逊河一直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直到流经两座风景如画的不同高度的山脉时,它的河道才变得有些狭窄。当亚马逊河折向东流,穿越安第斯山脉中段时,由于地势起伏较大,河流在这里产生落差,形成瀑布。如果没有这几处落差,那么,从源头一直到入海处,亚马逊河都可以通航。无论如何,正如洪堡特①所言,亚马逊河有六分之五的河道都是可以通航的。
①洪堡特(1769—1859):德国自然学家与旅行家,曾与波普兰一起去美洲探险。
从源头开始,就不断有许多水量丰富的支流注入亚马逊河。在大河左岸,有来自东北方向的扇西贝河、玛罗纳河、帕斯杜卡河、尚比让河以及第格雷河。大河右岸,则有来自东南方向的莎莎普雅斯河,还有瓜拉加河,它在拉圭那传教团驻地附近注入大河。另外右岸还有一条乌阿拉加河,它在距离大西洋二千八百英里处注入亚马逊河。沿着这条河逆流而上,船只可以航行二百英里直至秘鲁腹地。在大河右岸的圣·乔阿西姆·奥玛瓜斯传教团驻地附近,还有一条壮丽的乌卡亚利河,这条大动脉浩浩荡荡地穿越潘帕斯草原,并在中途接纳了无数源于楚圭托湖(位于阿里卡地区东北)的水流。上亚马逊河流域终止于这条乌卡亚利河。
以上就是在伊基托斯村以西的亚马逊河上游的主要支流。大河下游的水量如此之大,以致欧洲河流那狭窄的河床根本不足以容纳它们。当乔阿姆一家顺流而下时,他们将领略这些河流的各个河口多姿多彩的风光。
亚马逊河流经赤道以南的低纬地区,其中包括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指巴西——译者注)。这条大河不仅拥有举世无双的壮美景色,而且它还具备尼罗河、密西西比河、利必斯顿河(原名刚果—扎伊尔—卢阿拉巴河)所不曾拥有的优点。虽然一些旅行家未经实地考证便信口胡说,但实际上,亚马逊河所流经的土地的确是南美最得天独厚的。流域范围内常年都有西风吹拂。由于亚马逊河并不在高山之间的河谷中流淌,而是穿越一片广阔无垠的平原(平原南北距离约为一千四百公里),再加上丘陵颇少,因此,气流可以自由驰骋于平原之上。
有些人曾一度以为,虽然亚马逊河流域有可能成为最发达的商业中心,但是这里的气候却对人体的健康无益。对此,阿加西兹①教授给予驳斥,他认为,“这里经常吹拂的轻柔微风引起蒸发作用,这样气温就有所下降,因此土地并不那么灼热。多亏这股凉爽的微风,亚马逊河流域的气候才如此宜人,甚至可以说是最舒适的。”
①阿加西兹(1807—1873):原籍瑞士的美国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他曾对化石及冰川运动的研究作出贡献。
另外,以前在巴西传教的杜朗神父也观察到,这里的气温最高不超过33℃,最低不低于25℃,温差仅为8度,平均温度为28—29℃。
有了以上证实,应该可以肯定,亚马逊河流域的气候根本不像同纬度亚洲、非洲地区那样酷热。况且,大西洋吹来的和风还可以达到亚马逊河流经的整片平原。
在巴西,各省均以流经本省的亚马逊支流为省名。这些省份也是这个最美丽的国家里最有益健康的地方。
另外,如果您以为亚马逊河的水文系统至今仍不为人所知,那就大错特错了。
早在十六世纪,皮扎尔兄弟中的一个——奥赫拉那中尉便顺内格罗河而下,于1540年到达亚马逊河。他没带向导,独自一人在这片地区探险。航行十八个月后,他终于到达亚马逊河口,并写了一部游记。
1636年和1637年,葡萄牙人佩德罗率领一支由四十六条独木舟组成的小型船队,沿亚马逊河逆流而上一直到达拿波河。
1743年,在测量完经线及赤道的长度之后,拉贡达米纳①告别他的同伴布戈和戈登,在扇西贝河登上船,顺流而下,直至扇西贝河与马腊尼翁河交汇处,他于7月31日到达拿波河口。在这里,他及时观测到了木星的第一号卫星,这使得他这位“18世纪的洪堡特”能够准确地测定出当地的经纬度。随后,他探访了亚马逊河两岸的村落,并于9月6日到达帕拉城堡。这次宏伟的旅行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人们不仅科学地测定了亚马逊河道,而且还确定它与奥雷诺格河是相通的。
①拉贡达米纳(1701—1774),法国自然学家和大地测量学家,他曾于1735年布戈一起领导了在秘鲁的探险,确定了经线的长度。
五十五年后,洪堡特和波普兰在拉贡达米纳所取得的宝贵成果基础之上,进一步充实完善,他们绘制出从马腊尼翁河到拿波河的地图。
从此以后,就不断有探险家到亚马逊河及其主要支流进行考察,例如:
李斯特·莫于1827年,英国人史密斯于1834和1835年,法国指挥官拉布隆纳兹中尉于1844年,巴西人瓦尔代斯于1840年,法国人保罗·马尔卡罗从1848年到1860年,异想天开到极点的画家比雅尔于1859年,阿加西兹教授于1865年和1866年,巴西工程师弗兰茨·凯勒·林赞杰,以及克勒沃博士于1879年,他们都曾来到亚马逊河探险,从不同的支流逆流而上,并且确认了主要支流的通航能力。
然而,最值得巴西政府骄傲的则是:
1857年7月31日,在与法国就圭亚那边界问题经过多次争论之后,巴西政府宣布亚马逊河道可以自由通航,并且向所有国家的船只开放。同时,巴西还与所有邻国共同探讨了如何开发亚马逊流域所有水道的事宜。
如今,在直达利物浦的航线上,内部设施舒适的汽轮可以从亚马逊河口一直到达马纳奥市,有的可以达到伊基托斯,还有的则通过塔帕饶兹河、玛德拉河、内格罗河及普鲁斯河直达秘鲁及玻利维亚腹地深处。
不难想象,在这片举世无双的广阔、富庶的流域,有朝一日,商业将会是何等的兴旺发达。
当然,万事都不能两全其美。这片地区的繁荣昌盛也必将以损害当地土著人的利益为代价。
不错,有不少土著民族(如:居里西居里斯族和索里马奥斯族)已经绝迹。在普土马亚奥地区,人们仅仅还能见到若干于里斯土著,然而当地的雅于阿斯土著则早已躲避到更远的密林深处去了,而为数不多的马奥奥斯土著则离开河岸,在扎普拉森林中游荡!
是的,杜南旦河岸几乎已是荒芜一人,而在于鲁阿河口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印第安游牧部落。泰菲河也几乎是人迹罕至,在扎普拉河的源头,偌大的游马于阿土著民族只剩下几户。高阿里地区也早已是荒无人烟。在普鲁斯河两岸,只有极少数穆拉斯印第安人定居。至于古老的玛那奥斯部落,如今只剩下若干游牧家庭。在内格罗河两岸,原先曾有八十个民族,而今就只有葡萄牙与印第安土著的混血后裔了。
这就是进步的法则:印第安人将会消失殆尽。由于白人的到来,澳大利亚和塔斯玛尼亚岛的土著都已经绝迹。而面对西部征服者的扩张,北美的印第安人也已经销声匿迹。也许有朝一日,阿拉伯人也会消失在法国殖民者的统治之下吧。
好了,还是让我们回到故事发生的1852年吧。由于现代各式各样的通航工具在当时都不具备,因此,在当时的条件下,乔阿姆·加拉尔一家的旅行至少也得历时四个月。
当两个年轻人坐在岸边看着河水在脚下静静流淌时,贝尼托突然说道:
“马诺埃尔,由于我们到达贝伦不久后就要分手了,你肯定会觉得时间短暂吧?”
“是的。可同时我又觉得时间很漫长。因为只有当旅行结束时,米娜才能成为我的妻子。”马诺埃尔回答。

第六章 地面上的整片森林
乔阿姆·加拉尔一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这次旅行将是令人神往的。除了庄园主一家人以外,还有部分庄园的奴仆也要陪伴主人一起完成这次为期几个月的旅行。
看到全家人都如此高兴,乔阿姆·加拉尔也无疑暂时忘却了困扰自己的所有忧虑。从他下定决心的那天起,他好像变了个人。当他投入到旅行的准备工作时,他仿佛又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家里每一个人都替他高兴。精神力量战胜了一切。乔阿姆·加拉尔又像年轻时那样,在露天、森林与田野生活、工作,在这种令人精神愉快的环境中,他重又变得强壮、结实,充满了干劲。
另外,在启程前的几个星期中,还将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去完成呢。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在当时,虽然各大船舶公司已经打算在亚马逊河及其支流开辟航线,然而,由于那时的汽轮数量还很少,因此,当时的航运都是私人船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而开辟的。而且这些小船通常都是为沿海的机构服务的。
这些名为“乌巴”的小船实际是一种独木舟,由一根经过火烧及斧凿的空心树干做成。船身前部尖而轻,船体后部圆而重。整条小船最多可以容纳12个桨手划船,还可以装载三到四吨重的货物。还有一种船体更大的船名叫“埃加里塔”,船身中部有树叶搭的蓬,蓬子两边留出桨手的位置。还有一种名为“让加达”的外形不规则的大木筏,靠一张三角帆航行。船上有茅草屋,用来做印第安人家的临时住所。
以上三种船只!构成了亚马逊河上的小型船队。但是,它们只能运载少量旅客与货物。
当然,也有更大型的船只。例如“维日林达”船,可载重八至十吨,三桅、红帆。风平浪静时,用四支长桨划动即可。再如“高贝尔塔”船,载重量可达二十吨,这种帆船带有座舱,船体后部有一个棚带子,船上还有两张大小不等的方形风帆。当风力不大或是太大时,风帆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这时,坐在艏楼的印第安人则划动十支长桨加以调节航向。
然而,乔阿姆·加拉尔对所有这些船只都不满意。从他下定决心顺亚马逊河而下的那一刻起,他便决定要利用这次旅行将一大批货物运到帕拉去。这么一来,启程日期肯定不会太早。除了马诺埃尔,别人肯定都会同意乔阿姆这个决定。马诺埃尔当然希望能够坐上快艇早日到达目的地,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尽管乔阿姆·加拉尔设计的交通工具如此原始与简陋,但它毕竟能够承载大量人员,并且在航程中能够保证安全、舒适。
由于这次旅行不仅包括庄园主一家,而且还包括庄园的部分仆人,因此,在船上除了建造主人的住所以外,还要建造仆人居住的各种茅屋。这就好像要有一部分庄园离开河岸,航行在亚马逊河上似的。
伊基托斯庄园的整个产业包括几片物产丰富的森林。在南美的中心地带,这些森林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乔阿姆·加拉尔非常善于管理这片森林。这里有着最珍贵、最丰富的树种,非常适于制造高级木器、桅杆及房屋。乔阿姆每年都能从这片森林中获得可观的收入。
相对于火车运输而言,通过水路来运输亚马逊河这片森林的物产不是更安全、可靠吗?于是,乔阿姆·加拉尔每年都要伐倒自己庄园中的几百棵大树,加工成厚木板、小梁,或是将树干粗略加工成方料,然后再编成一个巨大的水上木排,由那些熟悉水深、了解航向的领航员带领,直抵帕拉。
像往年一样,乔阿姆·加拉尔今年也要伐倒几百株树木,只不过这回在木筏编排起来以后,他准备将这笔赢利丰厚的生意全部交由贝尼托打理。时间非常紧迫,因为六月份就到了启航的最佳时期,那时上游流域的涨水会使水位升高,能将木筏浮起;而从十月份开始,水位就将逐渐降低了。
由于这次要建造一个巨型木筏,所以事不宜迟,得马上着手开始首批工程才行。这次,在纳奈河与亚马逊河交汇处,即庄园沿岸整整一个角落,需要砍倒半英里见方的森林,用来建造一只像小岛一般大小的大木筏。
乔阿姆·加拉尔打算携同家人、仆人及货物共同旅行乘坐的这只大木筏,比当地任何船只都要安全可靠。百余只“埃加里塔”船或是“维日林达”船连接在一起,也没有这只大木筏规模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