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弄得爸爸都要把感冒传染给他的星星们了。”露露小姐老爱这么说道。
博士什么也不听。他有时在冰封雪冻的冬天,冒着摄氏零下七八度的严寒呆在上面,因为这时天宇净无纤尘。
从莫里斯路的天文台可以毫不费劲地辨认出伊丽莎白路的圆塔来。它们相距至多半哩,中间没有一座高建筑物,没有一棵树木挡住视线。
甚至用不着高倍数的望远镜,只要一副小望远镜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呆在圆塔或者方塔上的人来。当然啦,迪安·福赛思有别的事要干,顾不上去看西德尼·赫德尔森,而西德尼·赫德尔森也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去看迪安·福赛思。他们的观察目标要高得多。但弗郎西斯·戈登自然想看看珍妮·赫德尔森是否在平台上,他们的眼睛经常通过望远镜互相交谈,我想这倒没什么害处。
如果想在两座房子之间建立起电报或电话联系,这是很容易的。在方塔和圆塔之间拉根电线,就能将一些十分令人愉快的话语从弗郎西斯·戈登那里传到珍妮·赫德尔森那里,或从珍妮·赫德尔森那里传到弗郎西斯·戈登那里。可是迪安·福赛思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既然没有这样温情脉脉的言语要交换,所以也就从来没有打算安上这么一根电线。也许等两位未婚夫妻成了夫妇的时候,这个缺陷将会得到弥补吧。在婚姻的纽带之上再添一根电气的纽带,将会使两家人的关系更加密切。
在出色的然而脾气很大的米茨,在读者面前略显她那令人赞叹的口才的那天下午,弗郎西斯·戈登像往常一样来拜访赫德尔森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和她的女儿。”露露装出受到冒犯的神气纠正道)。人们简直把他当作保护神一样迎接。就算他还不是珍妮的丈夫吧,可是露露已经要他做自己的兄长了,而在这个小女孩头脑里生根的东西总是很牢的。
至于赫德尔森博士,他从清晨四点就把自己关在方塔上了。他跟迪安·福赛思一模一样,午饭时迟到了。然后,又跟他一模一样,在太阳从乌云里露头的时候急忙回到平台上去。他和他的对手一样为什么事操心着,看来也不准备下来了。可是没有他是无法决定全体会议将要讨论的重大问题的。
“瞧!”那年轻人一出现在门口,露露就叫起来。“弗郎西斯先生来了,永远是弗郎西斯!……说实话,这里成天就只看到他!”
弗郎西斯只是用指头威胁了一下小姑娘,而等大家坐定之后,就简单而自然地亲切交谈起来,仿佛他们昨天并没有分手。实际上这对未婚夫妻至少在精神上从未分离过。露露小姐甚至硬说,“无时不在的弗郎西斯”一直是在她家,他假装从临街的前门出去,又从花园的后门回来了。
那天,大家谈着每天都谈的话题。珍妮听着弗郎西斯讲话,她那严肃认真的神情丝毫也没减少她的魅力。他们互相注视着,谈着未来的计划,而那是不久便将实现的。真的,干吗要预想到事情将会有延搁呢?弗郎西斯·戈登已经在兰贝思路找到一座漂亮的房子,正适合这个小家庭居住。那房子在西区,面临波托马克河,离莫里斯路也不远。赫德尔森太太答应去看看这座房子。只要这座房的未来的女房客欢喜,一个礼拜之内就可将房子租下。露露当然也陪她母亲和姐姐同去。如果不征求她的意见她可不答应。
“对了!福赛思先生?……”她突然叫道,“他今天不是也该来吗?”
“我舅舅下午四点来。”弗郎西斯·戈登答道。
“决定这问题他不能不来。”赫德尔森太太指出。
“他知道,不会失约的。”
“要是他失约的话,”露露伸出小手威胁地宣布,“我要找他算帐,我不会那么便宜地放过他。”
“赫德尔森先生呢?……”弗郎西斯问,“他和我舅舅一样,都是不可缺少的啊。”
“爸爸在方塔上,”珍妮说,“一叫他就下来。”
“我来叫。”露露说,“我一口气就能爬上那七层去。”
的确,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先生的到场是很重要的。不是要确定婚期吗?原则上,婚礼要尽快举行,不过得让女傧相有时间做她的漂亮的连衣裙——一条长长的、少女的连衣裙,她想在那有意义的日子里初次穿上它。
弗郎西斯于是便开玩笑地提出来:
“如果这条出色的裙子没做好呢?”
“那就推迟婚礼!”这个独断独行的人儿说。
这个回答引起一阵大笑,连赫德尔森在他的高高的方塔里也一定能听得到。
然而挂钟的指针渐渐走完了钟面上的所有分秒,迪安·福赛思先生还没出现。露露徒劳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她从那里可以望到门口,福赛思先生毫无踪影!……应当用耐心武装自己,露露却从不太会使用这个武器。
“我舅舅明明答应了我的……”弗郎西斯一再说,“但这几天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我想福赛思先生没有生病吧?”珍妮问。
“没有,但他心事重重……忧心如焚……套不出他十句话来。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着什么事。”
“大概是星星射出的某一种光芒。”小姑娘叫道。
“我丈夫也是这样。”赫德尔森太太说,“这星期,他显得比往常更专注。没办法把他从天文台拉下来。一定是天上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
“我的天!”弗郎西斯答道,“看到我舅舅那神气,我也禁不住这么想,他也不出门,变得废寝忘食。……”
“米茨该有多高兴啊!”露露嚷道。
“她气坏了。”弗郎西斯宣布,“但这毫无用处。我舅舅本来一直都很怕他那老佣人的责难,现在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跟这儿情形一模一样,”珍妮微笑着说,“我妹妹看来也失去了对爸爸的影响……要知道,本来她的影响有多大!”
“这可能吗,露露小姐?”弗郎西斯以同样的口吻问道。
“千真万确!不过,耐心点吧……要耐心!最终还是应当由我和米茨战胜爸爸和舅舅。”
“他俩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他们一定是丢失了什么宝贝星星。”露露嚷道,“上帝啊,但愿他们在婚礼之前把它找回来吧。”
“我们是说着玩的。”赫德尔森太太打断了话头说,“不过福赛思先生还是没来。”
“马上就要四点半了!”珍妮补充道。
“如果我舅舅五分钟内还没来到这里,”弗郎西斯决定道,“我就跑去找他。”
这时,门口的门铃响起来了。
“这是福赛思先生,”露露说道,“嗬!……他还在拉门铃!……真够闹的……我打赌他是连彗星飞行,连自己在拉门铃都没发现。”
果真是迪安·福赛思先生。他几乎马上就进了客厅。露露以激烈的责难来迎接他。
“迟到了!……迟到了!……您要让人骂您吗?”
“您好,赫德尔森太太!您好,亲爱的珍妮!”福赛思先生拥抱着姑娘说。“您好!”他又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脸蛋说。
这些客套话全是心不在焉地说的。像露露所断言的那样,迪安·福赛思先生的“脑子在别的地方。”
“舅舅,”弗郎西斯·戈登说,“见您没在约定的时间来到,我还以为您把我们的约会忘了呢。”
“有点忘了,我承认。我向您道歉,赫德尔森太太。幸好米茨用了个好办法使我记了起来。”
“她做得对。”露露宣布说。
“别攻击我了,小姑娘!……我心里有件要紧事,也许我正处在一个极为有趣的发现的前夜呢。”
“跟爸爸一样……”露露又开始说起来。
“什么!”迪安·福赛思先生猛地跳起来,简直使人以为他椅子的坐垫里有一根弹簧弹了开来。“您说他……”
“我们什么也没说,我的好福赛思先生。”赫德尔森太太赶忙说道。她老是担心在她丈夫和弗郎西斯·戈登的舅舅之间又冒出一个新的竞争的缘由来,这种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为了打断这件事,她又说:
“露露,找你爸爸去。”
小姑娘像小鸟一样轻捷地向方塔上扑去。毋庸置疑,如果她没有打窗口飞出去而是从楼梯上去,那只是因为她不愿意用自己的翅膀罢了。
一分钟后,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进了客厅。他面容庄重,眼神疲倦,脑袋充血,使人担心他会中风。
迪安·福赛思先生和他没有把握地握了握手,斜着眼睛互相探究着。他们偷偷地互相打量,像是互相怀有戒心。
但是,不管怎样,两家人总算聚集在一起来商量婚期了——或者,用露露的话来说,就是把弗郎西斯和珍妮的星宿结合在一起。——反正只要定个日子就行了。大家都认为,婚礼当尽早举行。这次谈话的时间并不长。
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先生是否重视这个喜事呢?倒不如认为,他们已去追踪某个迷失在太空中的小行星了,并且,心里还在琢磨,是否对方马上就要找到它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丝毫不反对婚期定在几个星期之后。这一天是三月二十一日,婚期是五月十五日。
这样,稍微赶紧一点,就会来得及布置新房。
“也来得及做完我的连衣裙。”露露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态,补充说。

  第四章
一封寄给匹兹堡天文台和另一封寄给辛辛那提天文台的信是怎么存入关于火流
星的档案的
“致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天文台台长
台长先生:
我荣幸地通知您以下事实,这个事实势将引起天文科学界的兴趣。今年三月十六日早晨,我发现了一颗以极高速度穿越北部天空的火流星,其轨道为明显的南北方向。经我精确测量,与子午线成 3°31'夹角。它在我的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的时刻为七点三十七分二十秒,消失的时刻为七点三十七分二十九秒。这以后我虽然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却未能再见到它。因此我请您费神将这个观察结果备案,并给我一张收到此信的字据。当上述流星再度出现时,这封信可以证明是我第一个作出了这个宝贵的发现。
顺致崇高敬意
您的忠顺仆人迪安·福赛思
3 月 24 日于威斯顿伊丽莎白路”
“致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天文台台长先生
台长先生:
三月十六日早上七时三十七分二十秒至七时三十七分二十九秒,我有幸在北部天空发现了一颗由北向南运动的新的火流星。它的表面方向与子午线只成 3°31'夹角。那以后我未能再度抓住这颗流星的轨道。但假使他重新出现的话(我对此毫不怀疑),我认为我的姓名有权作为这一流星的发现者而载入当代天文学年鉴之中。为此我冒昧地给您写这封信,并请您见信后复信告知。
谨致敬礼
西德尼·赫德尔森博士
3 月 24 日于 威斯顿莫里斯路 17 号”

  第五章
在这一章里,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虽然全力以赴,却只能在报纸
上得知有关他们的流星的消息
那两封盖上三处火漆印挂号邮出的、致匹兹堡和辛辛那提天文台台长们的信,所得到的答复只是来信已收以及已将上述信件存档的通知书。那两位当事人也只要求如此。两人都打算尽快重新找到那颗火流星。他们不愿相信,那颗小星会消失在天穹深处,远远摆脱了地球的引力,因而再也不能出现在月亮与地球轨道之间的区域里。不,它们在确定的规律支配下,会回到威斯顿的天空的。他们可以在它经过时捕捉住它,再次报告它的出现,确定它的坐标,并冠以它的发现者的大名而使它标入在星象图上。
但谁是发现者呢?这一点极其微妙,连所罗门①也不免感到难以明断。当火流星再次出现时,他们两人都将提出对这项成果的要求。要是弗郎西斯·戈登和珍妮·赫德尔森知道这种危险的局势,他们肯定会祈求老天让这颗倒霉的流星等他们成婚之后出现。而同样肯定的是,赫德尔森太太、露露、米茨和这两家的所有朋友也会衷心和他们一起这样祈祷的。
但是谁也不知道一点这种情况,虽说两位对手越来越忧心忡忡,大家也发现他们这种心情,却无法解释这一点。莫里斯路的那座房子的居民们中间除了赫德尔森博士,谁也不为九霄云上发生的事去忧愁。事情倒是有,而且不少:作客和接客,互相寒暄恭维,发通知下请帖,为婚礼进行准备和选择结婚礼品,这一切,按照小露露的说法,是可与赫尔克里士①的十二个奇迹相比,而且紧张得连一个小时都不能浪费。
“嫁第一个女儿是一件大事,”她说,“大家感到不习惯。嫁第二个女儿就简单了:大家习惯了,不怕会有什么纰漏。所以,到我出嫁的时候,一切自然而然就办成了。”
“什么?”弗郎西斯·戈登说,“露露小姐已经想到结婚的事了?能否让大家知道是哪位有福之人……”
“您管娶我姐姐的事就行了。”小姑娘反唇相讥,“这可是一件需要占据您所有时间的事。别来管我的事情。”
赫德尔森太太按照她所许诺的,已去看过兰贝思路的那座房子了。至于医生嘛,要指望他简直是痴心妄想。
“您办的事情错不了,赫德尔森太太,我就交给您了。”当人家建议他去看新婚夫妇的未来住所时,他这样答道,“况且这主要是弗郎西斯和珍妮的事。”
“那么,爸爸,举行婚礼的那天您不打算从您的方塔上下来吗?”露露问道。
“下来的,露露,下来的。”
“而且挽着您的女儿的胳膊在圣安德鲁教堂露面吗?”
“露面的,露露,露面的。”
“穿着您的黑礼服、白背心、黑裤子和白领带吗?”
① 圣经中以色列的贤明国王(公元前 1033—975)。
① 希腊神话中力大无比的英雄。
“会穿的,露露,会穿的。”
“您能同意忘掉您的星星,去听可敬的奥加思主教激情洋溢的讲话吗?”
“同意,同意,露露。可是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呢。既然今天天气晴朗,这是相当难得的,那就还是你们自己去吧。”
于是赫德尔森太太、珍妮、露露和弗郎西斯·戈登就让博士去摆弄他的形形色色的望远镜,而毫无疑问,迪安·福赛思先生也正在伊丽莎白路的圆塔里同样地摆弄着他那些仪器。这两个人的顽强努力能否得到报偿,那流星在第一次被发现之后,还会第二次在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吗?
在去兰贝思路的房子的路上,那四人顺着莫里斯路下去,穿过宪法广场,那儿,和气可亲的约翰·普罗思法官向他们打招呼。然后,他们象几天前塞思·斯坦福等着阿卡狄娅·沃克小姐时那样走上爱克司特路,来到了兰贝思路。
那房子非常舒适,按照现代住宅设施的要求作了精心安排。在后面,是一间工作室和一间饭厅,都朝着花园,花园只有几英亩,然而美丽的山毛榉浓荫如盖,花坛里初春的鲜花盛开,使花园更是悦人心目。储存室和厨房按照英格鲁·撒克逊的方式安排在地下室。
二楼和一楼同样漂亮,珍妮只有庆幸的份儿了——她的未婚夫发现了这么一座漂亮的住宅,一座式样美得迷人的别墅式的房子。
赫德尔森太太与她女儿的意见一致,并且说在威斯顿其他任何一个区也找不到更好的住宅了。
等他们到了这座房子的顶层时,这个令人美滋滋的评价就显得更加公允了。那上面,是个围着栏杆的巨大晒台,从那里可以看到全城壮丽的景色,可以看到波托马克河的上游和下游,并且看到波托马克河彼岸的斯梯尔镇,阿卡狄娅·沃克小姐就是从那里出发,去和塞思·斯坦福相会的。
整个城市展现在眼前:教堂的钟楼、公共建筑的高大屋顶和树木的葱翠的梢顶。
“这儿是宪法广场,”珍妮用小望远镜看着说,是弗郎西斯建议大家带上它的。“那儿是莫里斯路……我看到我们家了,还有那方塔和迎风招展的国旗!……瞧!方塔上有人。”“那是爸爸!”露露毫不犹疑地断言。
“除了他没有别人。”赫德尔森太太也宣布道。
“就是他。”小姑娘肯定地说,并把望远镜不客气地拿了过来。“我认出他来了……他在摆弄望远镜……你们看着吧,他决不会想到把望远镜对着我们这边的!……啊,要是我们在月亮上就好了!“露露小姐,既然您看见您的家,那您大概也能看到我舅舅的家吧?”弗郎西斯打断她的话说道。
“当然喽,让我找找看……我可以从他的圆塔上很容易就认出他家来,……它应当在那个方向……等一等……好!……在那儿!……我找到了。”
露露没有搞错。那正是迪安·福赛思的房子。
“圆塔上有人……”她注意地看了一分钟后说。
“肯定是我舅舅。”弗郎西斯说。
“他不是独自一人。”
“那是奥米克隆跟他在一起。”
“用不着问他们在干什么。”赫德尔森太太补充说。
“跟我爸爸一样。”珍妮略带忧虑地说,因为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先生的暗中竞争总是使她有点不安。
看过房子,露露最后一次表明她完全满意之后,赫德尔森太太、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弗郎西斯·戈登回到了莫里斯路的家里。第二天,他们将和房主签立租契,然后就操持家具的事,以便在五月十五日以前一切准备就绪。
在此期间,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先生也不会浪费一个小时。他们为了寻找那颗固执地不再露面的流星将付出多少体力、精力,又将经过多少次好天气里夜以继日的观测啊!……
直到现在,尽管两位天文学家勤奋观测,却都白费精神了。不管在白天还是黑夜,那颗流星都没在经过威斯顿上空时被人捕捉到过。
“它能在这里经过吗?”有时迪安·福赛思在他的天文望远镜的目镜前面站了半天后这样叹息道。
“会经过的。”奥米克隆泰然自若地答道,“我甚至要说:它正在经过。”
“那我们为什么看不到它呢?”
“因为无法看到它。”
“这不遗憾吗?”迪安·福赛思叹道,“不过,归根结底,如果我们无法看到,那么大家都无法看到……至少在威斯顿是如此。”
“这是绝对肯定的。”奥米克隆断言。
主仆两人便这样推论着,而他们这些话在赫德尔森博士那里则是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说出来的,由于这么多天来的毫无结果,后者的失望程度看来并不亚于前者。
这两人都从匹兹堡或辛辛那提天文台那里得到了回信。关于三月十六日在威斯顿上空北部出现一颗火流星的通知已经记录在案。来信还说,至今为止,还无法找到这颗火流星。不过,一旦看到之后,他们会马上通知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
当然,这两个天文台是各自给他们回信的。他们并不知道有两位天文爱好者都将这个发现的荣誉归于自己并要求承认自己是首先发现流星的人。
收到这个答复之后,伊丽莎白路的圆塔和莫里斯路的方塔理应免去那令人精疲力竭的寻找工作了。因为天文台拥有更强大也更精确的仪器,如果那颗流星不是个游荡的天体,如果它沿着一个封闭的轨道运动,总之,如果它在已经观察到过的同样条件下回来,那么匹兹堡和辛辛那提的各种望远镜完全可以在它经过时捕捉到它。因此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本来应该明智地信赖这两个著名的天文台的学者们的。
但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是天文学家,而不是明哲通达之士。所以他们仍然努力地继续着他们的工作。他们甚至越干越有劲了。他们虽然相互间根本不谈自己的担忧,但都已预感到他们两人正在追逐同一个猎物,害怕被人占先的心情使他们一刻也不得安宁。妒忌咬啮着他们的心灵,两个家庭的关系也受到了他们这种精神状态的影响。
确实应该感到焦急。他们的疑虑一天天成形起来。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过去那么亲密,如今却不相来往对两位未婚夫妇来说这是多么难堪的处境啊!然而他们仍然天天会面,因为不管怎样,莫里斯路那座房子的大门,还是对弗郎西斯·戈登敞开着的。赫德尔森太太依然对他表示同样的信任和友谊,但他清楚地感觉出赫德尔森先生当他在场时,总显得很不自在。而当别人在西德尼·赫德尔森面前谈起迪安·福赛思先生时情况就更不一样了。博士变得脸色苍白,继而又满面通红,眼睛里射出闪电似的光芒,随即又被垂下来的眼皮遮住了。在迪安·福赛思身上大家也同样发现这些令人遗憾的、暴露出他们之间的反感的征兆。
赫德尔森太太徒劳地试图了解这两位过去的朋友之间,这种冷淡甚至是反感的缘由。她丈夫只是答道:
“说也没用,您理解不了……但我真没想到福赛思会这么干!”
他干了什么?无法得到任何解释。连露露这个被宠惯的、有求必应的孩子也什么都别想知道。
她倒是曾建议到福赛思先生的圆塔去缠磨他,可是弗郎西斯使她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我怎么也想不到赫德尔森竟能对我做出这种行为来!”弗郎西斯的舅舅(和博士一样)所肯作出的唯一回答肯定只能是如此。
当米茨冒险去问福赛思先生时,他对她的态度就是个证明。
“多管闲事!”他生硬地对她说。
既然迪安·福赛思先生敢于对令人生畏的米茨这样说话,那就说明局势确实很严重了。
至于米茨,(用她那形象生动的话来说)她大吃一惊,不得不咬住舌头“直咬到骨头里”,以免对这样的冲撞作出回答。关于她的主人,她的意见是明确的,并不隐讳。她的看法是,福赛思先生疯了,她用他在用望远镜进行观察时不得已而采取的某种不舒适的姿势,再自然不过地解释了这一点。特别是在观察天顶某些部分时他不得不倒仰着脑袋。米茨假设道,在这种姿势下,福赛思先生的“脑脊背”里有什么东西给搞断了。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由于奥米克隆说漏了嘴,大家终于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主人发现了一颗非同小可的火流星,他担心赫德尔森博士也有同样的发现。
原来这就是这场可笑的不和的原因!一颗火流星、一颗陨星、一颗游荡的星星、一块石头,就算是一块大石头吧,不管怎样总是块石头,一块简简单单的卵石,可是弗郎西斯和珍妮的结婚彩车却说不定要在上面撞碎了!
所以露露就毫无顾忌地,让“那些流星和天上的那整套玩艺统统见鬼去”了。
时光在流逝……,三月份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让位给了四月。成婚的日子不久就要到了。但在这以前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么?直到现在,这个可悲的竞争还仅仅是建立在推测、假设的基础上。假如有一个不可预见的事件使它成为正式的、明白无误的,假如一场冲突使两个对手处于敌对的地位,那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