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寻:深水单位,等于1.60米。
“别害怕,年轻的先生们,是我。”接着,他对克利夫顿太太说:“让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夫人,我们会摆脱困境的。”然后他又对马克和罗伯特说:“英俊的年轻人,过来帮帮忙!”
他给俩人分配了任务,赶忙升起船帆,拉紧桅杆吊索,收紧风帆脚索,握住船舵,尽力向岸边靠去。虽然是逆风,但因为涨潮,对船靠岸还是比较有利的。
令人钦佩的弗莱普,用他天生镇静的性格,和令人信任的话语鼓舞着这个小小的世界。他一会向母亲说几句宽慰的话,一会向孩子们微笑着,同时,他还密切地注意着小船最细微的航行变化。但是,当他看着这易碎的小船和还有好几海里远的陆地,再看看天边升起的大团大团的阴云,越来越强劲的逆风,一阵恐惧不由地涌上他的心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双唇也紧闭起来。他知道,正像他说过的一样:如果这次涨潮仍仍旧不能靠岸,他们将全都葬身大海。
再次询问了一遍父亲在哪里后,小姑娘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了,她的小哥哥也困倦了。两个大男孩努力地帮助弗莱普驾驭着小船,使船不断地向岸边靠去。而可怜的克利夫顿太太一直惦念着落入造反船员手中,被迫与她分离的丈夫。她两眼里总是充满了泪水。当她的目光落到孩子们的身上时,她在想什么呢?是否在想:在那块陌生的陆地上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悲惨的命运吗?在那块可能是完全荒凉的海岸上是否有残酷的食人肉的种族呢?但是,在可能沉船遇难的威胁下,他们必须上岸。尽管这个不幸的女人具有崇高的精神力量,面对灾难时,她想为孩子们做出勇敢无畏的榜样,但是,在巨大的不幸打击下,她不堪重负,难以控制自己的巨大悲痛。她在痛苦地哭泣和抽搐之间,口中叨念的总是“哈里,哈里”这个名字。
不过,说到底,灾难之中,他们还有弗莱普。克利夫顿太太不止一次把手放在这个勇敢的男人的肩上。她对自己说,上天还没有完全遗弃他们,因为他们还有一个高尚的朋友,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伙伴。
不幸的女人回想起在乘温哥华号旅行时,他们就认识了弗莱普。他总是给予孩子们极大的爱心和同情,他经常和孩子们一起玩耍,逗他们开心。尽管如此,克利夫顿太太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她又看了一眼那渺无人迹的大海,抽泣立刻又涌上喉头,眼泪立刻又夺眶而出。她低下了头,双手捂着脸,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她被困难和悲痛摧毁了。
下午三点左右,陆地更清楚地出现在眼前了,顺风大约还有5海里。但是阴云迅速地从海上升起,太阳渐渐在西边落下。天空更加昏暗了,大海在太阳光的余辉中闪烁着点点亮光。这一切都是令人担忧的征兆。
“当然啦,”弗莱普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可不是好兆头,但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力,立刻离开这条船,躲进一个带烟囱的,温暖的房屋该多好。可是现在还办不到,没有办法!”
正在这时一个大浪打来,小船受到剧烈的摆动,向一边倾斜去。海浪像一块巨大的毛毯一样扑进了小船。站在船头上的马克,被海水劈头盖脸打得浑身湿透,他摇着头,扑落着海水,像一只突然被冷水浇湿的小狗一样。
“勇敢点,马克先生!好了,马克先生,这只不过是一点海水,有点咸味,不会对你有什么害处的。”
为了避免海浪的袭击,机灵的海员稍微降下了一点船帆。然后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这是他的老习惯,每当遇到情况紧急时,他总是这样。
“假如我们已经上了这个荒岛,”他对自己说,“不是在这个核桃壳似的小船上和风浪搏斗,假如我们有个小洞可以躲风避雨该多好!但是真不幸!我们只是在这个只会显示暴虐脾气的大海上,忍受这种无法阻挡的苦难!”
风刮得更剧烈了,翻滚的海浪把大海变成了白色,起伏的海浪拍打着水面,海水似乎变成了雾气升腾而起。看着这副景象,勇敢的海员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还不能上岸,”他又开始自言自语,“如果还没有一间房子或一个山洞,我们可真要倒霉了;如果是在一个能顶住风浪的结实的小艇里也好一点呀。唉!只有不堪一击的木板。有什么可抱怨的,不管怎样,能顶得住。噢,船帆不该升到顶!”
是的,应该立刻把船帆降下来一点。小船在摇晃着,有翻船的危险,弗莱普在两个孩子的帮助下很快把船帆降低,小船开始稍微平稳起来。
“好极了,年轻的先生们,”弗莱普叫道,“这船帆多棒呀,看,我们航行得多快!我问你们,有比这更棒的吗?”
此时,已经靠近了海岸,海鸟在悬崖陡壁上飞舞。燕子、海鸥、贼鸥,在小船顶上盘旋,发出了尖厉的叫声。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把它们吹赶得很远、很远。
看起来很难靠近海岸,岸边显得十分荒凉崎岖。没有一棵树一块草地,只有凹凸不平的岩石,陡峭的悬崖。海浪拍打着岩壁发出阵阵轰鸣声。显见,小船不可能靠近这刀削般垂直的峭壁。悬崖峭壁像坚固堡垒严密地封锁住了海岸,连缝都很难找到。弗莱普思索着怎么才能够从悬崖陡壁环绕的岸边登陆。在南边,有一个岬角伸入海中一海里左右,在它高耸的岩石背后是否隐藏着一片陆地?人们还很难判断这是一个岛屿还是一块大陆。远处一座大山,白雪覆盖的山顶高耸直入云端。巨大的黑色扭曲的岩石上,处处可以看到火山熔岩冲刷出的沟痕。由此,地质学家可以判断得知,这些陡壁悬崖是火山熔岩形成的。这是地狱之神普路托的鬼斧神工之作。但是,在这巨大的岩壁上能否找到一个缺口,一条缝,一个洞,让弗莱普钻过去,停泊他的小船呢?这事让弗莱普忧心忡忡,焦虑万分。
这时克利夫顿太太抬起了头,看到这片荒蛮的、毫无怜悯之心的陆地,她充满疑问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到了这个诚实的男人身上。
“多漂亮的海岸啊!”弗莱普说道,“壮观的岩石,夫人,不正是在这些岩石中大自然造出了许多岩洞吗!一旦我们在某个洞穴里安顿下来,用树枝点上火,用海藻铺成床,那该是多么舒服啊!”
“可是,我们能上岸吗?”克利夫顿太太看着周围狰狞的奇峰怪石绝望地问道。
“什么!我们能上岸吗?”弗莱普答道,一边灵活地避过一个大浪。“看,我们航行得多快呀!大风都被抛在了后面,很快,再向前一点我们就能在悬崖下停泊了。我敢肯定,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天然的小港湾让我们停船。多棒的小船啊!就像海燕在水面上飞舞一样。”
弗莱普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可怕的巨浪铺天盖地地打了过来,小船里立刻灌满了海水,差不多被淹没了四分之一。克利夫顿太太不由地尖叫了一声,她的两个小孩突然被惊醒,吓得紧紧地搂住了他们的母亲。两个大男孩紧抓着船帮,稳住自己,竭力抵御着巨浪的冲击。弗莱普迅猛地转动了一下船舵,把船调稳,大喊道:
“快!马克先生,快!罗伯特先生,把水舀出去,把水舀出去,船,把船里的水舀净!”
他把自己不透水的皮帽子扔给了孩子们,马克和罗伯特用帽子当盆用力地向外舀水。帽于还真的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很快水便被淘干了。
弗莱普连比划带喊叫地鼓励着孩子们,说:“好极了,年轻的先生们,真能干!多棒的帽子啊,都可以当锅煮汤喝啦!”
小船里的水被淘干净了。它又可以在风头浪尖上轻松地穿梭行驶了。海浪载着它向西边驶去。此刻,风向又变了。弗莱普竭尽全力拉紧缆绳,把帆固定在横衍最低处,让船帆整个迎向海风。看上去小船似乎不见了,海上只剩下一个三角帆。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小船漂在浪里而不会翻沉。
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岸上的情景也越来越清楚地显露出来。
“好风,好风!”弗莱普叫着,一边躲开了一个个打过来的海浪,“风向转的正是时候,就是风力太大了点,但不能要求太高了。”他对自己说。
四点半时,离岸只有一海里了。小船急匆匆地向岸边冲去,好似每时每刻都可以接触到陆地。然而,海岸景观没有变化,到处都是悬崖陡壁。
站在船头的马克及时地向弗莱普指出,在翻滚的海浪里一个个黑蘑菇般的礁石时隐时现。此时海水像开了锅似地卷着白沫翻,腾着。情况极其危险,只要小船一触上这些礁石就会被撞得四分五裂。
弗莱普一直站在舵旁,这时他两腿叉开站立,用力操纵舵把。他正在竭力从翻滚着泡沫的海浪中找出一条通道。他知道,每时每刻都有可能被撞得粉身碎骨,但他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下定决心要安全靠岸。
“这些岩石可真棒啊!就像浮标一样指出航道,我们会过去的,会通过的!”
小船以惊人的速度在暗礁中漂舞着,海风卷着海浪拍打着陆地,把小船向岸边抛去。弗莱普驾着小船,时而贴着泡沫翻卷的礁石穿梭而过,时而从黑蘑菇般的暗礁上乘浪腾空而起,擦顶而过。他凭着一个海员的天生直觉,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暗礁,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危险。他的这种绝妙的直觉比航海科学还更有实效。
弗莱普向两个男孩做了个手势,让他们把帆完全升起来。他俩懂得了他的意思,解开了绳索,船帆围着横桁完全展开。小船被风吹着,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怎样才能着陆的问题时刻盘据在弗莱普的心头,他在这片如城堡围墙似的陡壁上,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缺口。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在悬崖陡壁的脚下是不可能登陆的。离岸只有二百寻了,必须采取措施,如果不能靠岸,就只好沿岸边继续航行下去。
弗莱普变得非常焦虑起来,看着这不可接近的陆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嘟哝哝他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朝着岸的方向打了一把舵,船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他企图迂回上岸。正当这时小船险些被一个侧浪打翻,船中又进了水。马克和罗伯特不得不再次用帽子向外舀水。
弗莱普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他期望在这悬崖下找到那怕一个洞,一条缝能让他把船驶进去。海潮已涨到了最高点,也许退潮后会留下一片沙滩?但还没有一点退潮的迹象,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高不可攀的石壁耸立在他的面前。
克利夫顿太太看着岸边的情景,她明白了着陆时的危险。面对这块他们唯一可以躲避灾难但又难以停靠的陆地,恐惧、焦虑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她一句话也不敢说,也不敢向弗莱普发问。
突然,海员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起来,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自信与坚定。
“港口!”他简单地说。
是的,也许是巨大的地质活动力量把高耸的悬崖陡壁一劈分成了两半。大海伸进悬崖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端部尖尖的港湾。弗莱普立刻看出这是条河流的入海口,正是涨潮时刻,潮水汹涌湍急。
弗莱普驾着小船向小湾底部冲去。小船随波逐浪,颠簸摇摆地行驶了一段距离后,猛然一晃,平稳地在沙滩上着陆了。

第四章
弗莱普一步就跳到了海滩上,马克和罗伯特紧随其后,他们三人把小船拉到了沙地上。开始退潮了,必须把小船固定好。
弗莱普又回到了船上,同时抱下了两个孩子,把他们放到了沙地上。然后扶着克利夫顿太太,帮她平安地走下船来。能在这片坚实的沙岸上落脚,真让这个称职的海员喜不自禁。
“一切都会好的,夫人,”他反复地说道,“都会好的!我们只差安顿下来啦。”
弗莱普驾船偶然登陆的地方,位于一条宽约一百尺①的河口左岸。河滩狭窄,不足二十五尺宽,被夹在河流与陡壁之间。河岸上的陡壁正是沿海岸线伸展到河口左岸的悬崖。在登陆地的地方,虽然悬崖的高度有所降低,但仍旧有三百尺左右,有些地方还十分陡峭。人们根本不可能从这里攀登上去,这让弗莱普感到非常不遂他的心愿,因为他已经想爬到高处去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①法尺:等于0.324米。十九世纪,法国国民议会通过使用米制单位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法国人仍旧习惯使用法制长度单位。——原注
眼前他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找到一个洞穴,一个山洞,好渡过上陆后的第一个夜晚,也好躲避风吹雨打的威胁。弗莱普沿着花岗岩的石壁迅速地搜寻了一遍,没找到任何可供临时安顿的地方,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块,甚至连条缝隙都没有。但是在小船停泊的地方,由于海浪长年的抽打,在峭壁的底部有块地方向里凹进去,形成了一个凹洼,在那目前还暂时可以躲避风雨。可是这决不是个可以居住的地方,当风向一变,人们会立刻暴露在风雨之中。弗莱普打算沿河流向上走,去找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克利夫顿太太。
“别害怕,夫人,我不会走太远的。再说我的腿长,脚快,一会就会回来的。另外,还有孩子们在陪着您。马克先生,你会很好地照顾你的母亲,对吗?”
“是的,弗莱普,”长子回答道。他坚定有力的表情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所该应具有的成熟。
“我走啦!”弗莱普又说道,“我要沿着河的左岸打个来回,万一你们需要迎我,千万别走错了路。”
弗莱普把克利夫顿太太和二个小孩子领到他刚发现的凹洼处便离去了。母亲和贝尔、杰克三个人在悬崖下的凹洼里缩成一团,马克和罗伯特在沙滩上来回巡视。天开始黑了下来,人们只能听到风的呼啸声、海浪拍打岩石的轰鸣声和在悬崖上筑巢的海鸟的尖叫声。
安顿下他的小团体后,弗莱普迅速地沿着悬崖脚下向远处走去。峭壁的高度渐渐减低,走了半海里左右,峭壁消失,形成了一面长长的陡坡。河流在这里也变得比较狭窄了,仅剩六七十尺宽。与左岸相同,河的右岸也是峭石磷峋。
现在展现在弗莱普面前的斜坡上已经不再是那么蛮荒,一片广阔的草地铺展开来,延伸进一片森林之中。“太好了!”海员想道,“我们不缺柴烧了。”
弗莱普朝着森林走去,他想拾些干柴。遗憾的是,一路上他没找到任何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然而,他应当知足,起码,他们能上了岸,在陆地上有个临时宿营的地方渡过这一夜了,当他走到森林边上时,发现森林沿着崎岖的山坡一望无际、浩浩荡荡地奔向内路。三十多海里远钓地方,一座山峰俯瞰着这片高地斜坡。这就是呈现在温哥华号海员面前的、还不为他所知的陆地。
弗莱普一边捆着枯柴,一边思索着,怎样才能把他情愿为之献身的苦难家庭从逆境中解救出来,当然,宿营地是他目前最焦虑的问题。
“不管怎样,不应当住得太简陋,”他对自己说,“但是,我们会有时间解决一切困难的。现在火是首要的问题,要有易燃的柴禾才行。”
收集枯柴并不困难,因为地上铺满了被暴风雨打落的树枝。弗莱普还说不清楚这些树枝属于什么树种,他只把它们分为可燃的或不可燃的木材,对他来说这已经是足够了。
虽然,燃料不缺了,可还缺少运输手段。弗莱普所能背负的也仅是一个健壮的男人所能搬运的,这远远不能够满足整个一个夜晚燃烧的需要。应当赶快想出办法来。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在西边的天空上仅剩下一片血色红云,由于没有海风的驱散雾水越来越浓了,大雨将要来临了。但弗莱普不愿意在柴禾不足的情况下返回,“应该有办法把柴禾运回去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任何事都该有个办法解决的,只是应当找到这个办法。啊!如果我要有个小车该多好!我便可装满小车,摆脱困境。但是没有车,什么可以代替车呢?一只船?可是也没有船!”
弗莱普边拾柴,边想着办法:“虽然没有船,可是有河,有一条流动的河,干吗不造个木筏用呢?”
弗莱普非常满意自己的主意,他背起了捆好的柴禾向树林与河岸相交的地方走去。他走了百米远左右,到了岸边,在那他又找到了大量的枯枝、干柴,他开始绑扎木筏。
他把最粗的树枝排在一起,用潮湿的长藤把它们捆起来,扎成木笺形状。然后把它放进河水中,上面堆满了他拾来的,大约要十个人才能背走的干树枝。如果他的货物能够安全抵达,他们将不会缺柴烧了。
半个小时后,木筏已经装载就绪。弗莱普不愿意让筏子单独随波漂流而下,但是他也不可能登上木筏,像开船一样驾驶它,他只能拉着它前进。但是,哪有绳子呢?通常,水手身上的腰带不是有几寻长吗?他解下了腰带打量着,想着,说不定这长腰带就是为了拉木筏用的呢!于是,他把腰带系在了木筏上,然后用一根长树枝,把木筏推进了水流中。
他的方法非常有效,载满了树枝的筏子沿着河岸顺流而下。因为河岸陡峭,他用不着担心木筏会搁浅。六点过几分时,他返回了他们下船的地方,弗莱普把木筏停了下来。
母亲和孩子们都迎着他跑了过来。
“唉呀,夫人,”弗莱普喜悦地叫道,“我给你带来了整个一个树林,那还有好多呢,请相信我,用不着节约,柴禾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文钱。”
“但是,这块陆地?……”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你会看到的,阳光灿烂,树林茁壮,还有一片绿草地,是一个迷人的地方呢!”
“可是我们的房子在哪?”贝尔问道。
“我们的房子,我亲爱的小姑娘,我们将会盖起我们的房子的,你帮助我们好吗?”
“可是今天怎么办?”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今天,”弗莱普有点尴尬地回答,“今天,只能在现在呆的地方过夜了。我连一个最小的山洞都没找到。悬崖峭壁光滑得就像一道新砌的城墙。但是,明天,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会找到我们所需要的洞穴的。稍微等等吧,让我们把火升起来,火会照亮我们的思路的。”
马克和罗伯特卸下了树枝,把它们堆放在峭壁脚下。弗莱普以男人的干练,很快搭起一个柴堆。克利夫顿太太和两个小孩子蹲在岩壁的凹洼里注视着他们这边的工作。
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弗莱普伸手到衣袋里摸索他的火柴盒。因为他是老烟民,所以火柴盒是从不离身的。他在宽大的裤袋里摸了半天,一直摸到底,什么也没找到。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克利夫顿太太,用她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笨蛋!”他耸耸肩说,“我的火柴是放在上衣兜里的。”
上衣还放在小船里。弗莱普到船上找到衣服,他把衣服翻过来掉过去地摸了半天,仍然不见火柴盒的踪影。
水手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也许当衣服盖在孩子们身上时,火柴盒掉在船里了?
他弯着腰在船里找遍了每个角落,甲板下面、船板之间,什么也没有。显见,火柴盒丢了。
情况变得十分严重,火柴丢失的可怕后果是无法补救的。没有火将会变得怎样呢?弗莱普只能两手一摊,做个沮丧的动作。克利夫顿太太走到弗莱普面前,她什么都明白了。没有火柴怎么点火呢?弗莱普用他的刀子在火石上打出火星,但是没有火绒,用点燃过的碎布代替火绒,可是根本没火;至于野蛮人用的磨擦起火的办法又需要特殊的专门技术,而这些也是弗莱普从来都不具备的。
弗莱普陷入窘迫之中,他不敢抬眼看克利夫顿太太和她可怜的、冷得发抖的小孩子们。克利夫顿太太转过身去,又回到峭壁脚下。
“嗳,怎么啦,弗莱普?”马克问道。
“没有火柴,马克先生。”弗莱普放低了声音回答。
马克重新拿起了衣服,他把衣服里里外外全都翻遍了。他又在每一个衣兜里细心地搜寻着,突然他发出了一声惊叫:
“一根火柴!”他说。
“一根,只有一根火柴,”水手叫道,“我们得救了!”
弗莱普接过他的上衣,像马克一样,他感觉到在衣服的夹层中夹着一根小木棒。他粗大的双手擅抖起来,他捏着这根卡在布层里的小木棒,却不能完整地把它抽出来。克利夫顿太太已经又走到他的面前。
“让我来,朋友,”她对他说。
接过外衣,她小心翼翼地把小木棒抽了出来。
“一根火柴,”弗莱普叫道,“真是一根带有硫和磷的火柴啊!这样我们就好像有了整个的一盒火柴。”
勇敢的海员高兴地跳了起来,他把孩子们搂在怀里,偷偷地抹去了含在眼中的泪水。
“哇!”他说,“有了一根火柴了,好极了!我要小心翼翼地使用它,使用前要仔细地检查一下。”
弗莱普边说边擦了擦这根唯一的火柴,确认了这根火柴确实是干燥的。
“需要一点纸,”他说。
“给你,”罗伯特答道。
弗莱普接过了男孩递给他的纸片,向搭好的小柴堆走去。他小心翼翼地在柴堆上又垫了几把干草和从峭壁下拾来的干海藻。他把小柴堆搭得有虚、有实,好让空气流通,使枯枝能够迅速燃烧起来。他把纸片卷成喇叭筒形,就像烟鬼们迎风点烟时做的那样。
然后,他捏着火柴,捡起一块干干的石块,这是一块粗糙的鹅卵石。他蹲在悬崖下,选了个避风的角度。马克用他的帽子遮挡着,以防有风吹来。弗莱普轻轻地在鹅卵石上划了一下火柴。
第一次摩擦没有发生任何反应。弗莱普没敢用力去划火柴,因为,这个可怜的人怕把火柴弄坏。他屏住了呼吸,人们都可以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他第二次又划了一下火柴,淡淡的一缕蓝烟袅袅升起,迸发出一朵小小的火花,还带有一点刺鼻的烟味。弗莱普把火柴转过来放进了纸喇叭筒里,几秒钟后,纸筒点着了。弗莱普又把纸筒放进了干草和海藻的坑窝里。不一会干柴发出了劈啪声,一束欢快的火苗在海风吹拂下,在一片黑暗之中升腾跳跃、越燃越旺。

第五章
在欢快明亮,劈啪作响的火堆旁,孩子们不禁高声欢呼:“乌拉!”贝尔和杰克把他们冻红的小手伸向火堆取暖。他们想,有了火,他们可得救了!在他们这个年龄,人们既不回想过去,也不为未来担忧,他们想的只是现在。
应当承认,这燃烧的火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把可怜的一家人从灾难中解救了出来,没有火,命运将会怎样?对此,忠诚的弗莱普在划最后一根火柴时,心中就已经十分清楚了。因此,绝对不能让火熄灭,要小心保护火堆。幸好柴禾是用之不尽的,弗莱普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再去拾些柴来。
“现在该解决喝的问题了!”他说。
“对,我们要热汤!”杰克叫道。
“我们还有不少饼干和干肉,先靠这些过活吧。过不了多久,我们会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一切的。”
弗莱普去小船上取他们的储备粮,克利夫顿太太跟在他身后。
“以后怎么办,弗莱普?”指着海员手中拿着的饼干袋和咸肉,她问道。
“以后,我们走着瞧吧,夫人。”弗莱普回答,“从远处看,这片海岸似乎很荒凉,实际相反,这是一块肥沃的土地。在树林里拾柴时,我就发现这块土地是可以养活我们这一小群人的。”
“是啊,弗莱普,我的朋友,没有武器,没有工具地被抛在这里……”
“武器?我们会制造的,夫人,工具嘛……,不是有我的刀子吗?看,一把多好的鲍刀,宽宽的刀片、锋利的刀刃。有这种工具,一个男人永远不会陷入绝境。”
弗莱普的语调是那么令人信服,当他谈到未来时是那么自信和坚定,使人倍受鼓舞,并且感到有了保障,这些话又重新激起了可怜的克利夫顿太太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