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觉睡醒的时候,是被大亮的天光和渐渐杂吵的环境给吵醒了。

  唐瑾原本以为考场应该是个很严肃的地方,安静中带着肃穆,结果起身时一看,整个通道里竟是有好几堆三三两两的转着说话。他一想,这怕是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试睡醒的也睡醒了,没睡醒的也被吵醒了,在考场正心急,能安安份静静的坐着才是怪事,更何况是一群年轻的小孩子。

  他折好身上的单子放好,找了点干粮吃了些,免得考试考半截肚子饿了,拿东西吃不小心弄脏了卷子。

  吃完了,排了排身上,检查了一下他的号舍,就把外边的那块板子拿下来搭成了一张桌子,坐在桌子后默背自己没记熟的书。

  等学子们都进了场,号军穿着他们的服饰,从龙门道向前走去。

  大家知道这是要发卷了,说话的立刻散了,发呆的打盹的都集中了精神,连个别睡觉的都被惊醒了。

  唐瑾没有等多久,他的卷子就发了下来,他一看,果然没有试题,只有空卷。空卷边沿两厘米处有一条红线,组成了一圈长方形。

  题和答案是要写在这红方框之类的,唐瑾看着,想着谁他妈能写的跟印出来的一样整齐,总有一点误差,斜了就不好看了,这可真是考验功底。要是小孩子写出来,别说不歪了,能把字写好都不错了。

  一会儿后,试题也出来了,拿着灯牌的号军从通道中慢慢走过,唐瑾连忙将题抄了下来。

  这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一题,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跟跟科的不一样。

  唐瑾看着不难,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着也不知道下一场考什么。正科下一场出五经的题,最后一场出的策问,主要考经史、时务、政治。不过他们是童子举,只考两场,考的不深,那么不会出的太深,他还有很大的机会。

  答着题,不知不觉中天气热了起来,唐瑾这提成号舍跟南边那一排号舍的距离近,挡住了太阳光,却挡不住燥热的空气。

  午饭是在号舍里吃的,也就一顿,唐瑾也没让准备这么精细,将就着就去了。

  等下午天微微凉下来时,已经有人交卷了。

  唐瑾并不急,慢慢的给草纸上写着他做的最后一句诗。写完了检查,推敲哪个字哪个词能换上最好的纸。

  检查好了,才开始誊写。

  写完后,等卷子上的墨干,干了后,再检查一遍,唐瑾看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热了,估摸着有五六点左右,离夏天的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招手给号军,示意自己写完了。

  等号军叫来的监考的老师,唐瑾教了卷子,看他封好,提着考篮,出了通道,向着龙门走去。

  龙门不是你去它就开的,除了前三场,其他人都要要等够一百人才放。

  唐瑾正等着,突然发现周转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两一看他们四周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让唐瑾很是奇怪,到底怎么了?

第62章 快订阅62章

  既然心里奇怪,唐瑾直接上前去问了。

  他对着离他近的那个人走去,微笑着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那人神色闪烁,张了张嘴,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没什么。”

  唐瑾看向了周围其他的人,有的人佯装跟旁人说话,有的人只是对着唐瑾笑却不说什么,是那种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唐瑾却不知道的笑。

  唐瑾本来想问不出来,出去以后再找人问,反正总能问到。

  不过他一转身,周围的人又有几个窃窃私语起来。唐瑾想着唐老爷子曾教他,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在未来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还是弄清楚的好。前一世,他就知道蝴蝶效应的可怕。

  于是唐瑾就挨个问了,前几个都是不回答他,第五个的时候,倒是说了点:“他们看是是觉得你撒谎。”

  唐瑾意外,他撒谎?他什么时候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这一定有误会,还请你告知我事情的经过。”唐瑾认真道。

  那考子却是摇了摇头,并不想细说。

  唐瑾看了一下他并没有转头看谁,很可能是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并不在这里。

  没关系,一个人不说,他可以继续问。

  接下来问的五个人里也都不说,还有一个说:“你自己撒了谎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并没有撒谎,你这样偏听偏信不去求证事情真伪,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指别人撒谎,损坏别人名声,真的是君子所为?”

  唐瑾站直身体,冷冷的望着对方,一下说的对方羞愧又恼怒,气的转过身子并不看他。

  先前大家都明里暗里的注意着唐瑾,此时听到他这一句话,大家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就有几个人觉得他不一般了。

  眼看着气氛安静,唐瑾也不问有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挨个的问。可是人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一旦当前几个人都不说的时候,同一个场合,后边的人也不会说了。

  有一个看着十二岁的学子被唐瑾问到时,看到唐瑾这样坚持,忍不住劝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不想说就算了,你何必一定要问出来。”

  “因为大家不想说,我便放弃了么?难道学习的时候,有不懂的问题,没有人能解答,我便要放弃学习了吗?我一直求教,总有会的人告诉我。你既然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敢告诉我,可见并不是一件很小的事。”

  唐瑾与他辩解,见对方不说话,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型清瘦穿着锦衣的小公子站在人群最外边围观,对他有点感兴趣的样子,于是走了过去。

  “桓公子好。”唐瑾向他行了一礼。

  这话一出,场里静了一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认识桓栋,难道他真是京城的?”

  “人家只说他爷爷是乡手书,没说他爹他爷干什么的,说不得真认识。”

  “……”

  声音很小,唐瑾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这边桓栋刚听到唐瑾的话后一怔,诧异的问:“你认识我?”随后想到自己是被第一个点名的,唐瑾应该看到他,认识他也正常,只是对方年龄小,态度却太自然,让他才起了怀疑来。

  “不认识,点名的时候看不到,不过我见过你的衣服,这试还没考完,你也不可能换了去,所以猜着是你。”唐瑾笑道,觉得自己应该改变策略,先与人熟一点,再问的话好问。

  “那倘若衣服弄脏了不想穿,偏偏与人把衣服换了呢?”桓栋反问,想看唐瑾认错人了怎么回答。

  “那不就找到你了?”唐瑾觉得考篮有些重,弯腰放在了地上。

  桓栋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要是把衣服跟人换了,那换他衣服的人肯定知道他是哪个,一问就问出来了,不禁低着头看唐瑾笑道:“你还真是……与人不一样。”

  想了一下,桓栋才说出了自己的感觉。他向来不喜欢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太烦人,太蠢太笨,不过对着唐瑾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觉得公子一看就是与众不同的,是以能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唐瑾见气氛好,顺便问了出来。

  桓栋双手抱着胸笑道:“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人说你冒充京城里的富贵人家,爷爷不过是个乡手书罢了。”

  唐瑾顿时了然了,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从向炜那里传出去的,还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当时他说那事的时候就只有向炜和他两个朋友听到了,最多是左右两邻听到了,没想到不过一个白天的功夫,就传成了这样。

  他不禁失笑起来,提着自己长衫前的前襟抖了抖,笑着问:“我为何要撒谎冒充富贵人家?冒充了陛下他会赐我一个举人出身还是进士出身?你有见过穿着布衣冒充富贵人家的人吗?”

  桓栋一看唐瑾的衣着,摇头,笑道:“不过是一些长舌之人犯口舌之恶,我原本不当回事,跟你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你不是了。”

  “你怎么知道?”唐瑾反问,有意说给周边的人听。

  桓栋也是聪明,笑道:“看你的气度,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是以大家见了你,很多人都会以为你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可能是向炜弄错了,所以就被人传了出来。”

  唐瑾跟他谈完了,知道大概,于是提着自己的衣襟给用异样眼神看自己的人看,并问了刚问过桓栋同样的话。

  大家一想也是没有必要,直摇头,唐瑾顺便问他们:“那没必要,你们为何还认为我不诚实?是亲眼看见我撒谎了,还是亲耳听到我说假话了?”

  问的大家都摇头。

  一圈走下来,唐瑾站在了中间,大声的道:“谣言止于智者,我可没有冒充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随后他语气一转,笑着开玩笑,“大家以后可不要看我长的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就以为我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哦。”

  唐老爷子对于唐瑾的饮食那是很讲究的,荤素搭配,粗细杂粮都有,又不用干活,是以唐瑾皮肤白细,有着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特有的珠圆玉润的可爱,见了的人都极是喜欢。

  而一般平民人家,这个年龄喜欢在外边疯野,皮肤晒的黑,大都精瘦,以因为身份见过的世面少,对人时有些些胆怯,于唐瑾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气质上都有着明显的差别,是以唐瑾才有后一句话。

  众考子听了他的话,有些都失笑了起来。

  于是唐瑾又回到了桓栋身边,问他:“你知道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个,你问向炜,他应该更清楚。”桓栋很聪明,与自己无关的事,并不想揽到身上来,以防招惹琐事上身。

  “那好,事关重大,这可一定要问清楚了,有人在毁坏我的名声。”唐瑾笑着道,转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看到有些人神色似乎晃然,就知道,有些人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门还没有开,桓栋觉得唐瑾这人与人不一样,背着手问他:“你怎么出来的这般晚?题难吗?”

  “有一点难,想要考个考成绩,用的时间久了。”

  说起这个,桓栋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我是誊写时想到了更好的诗了,就重新写一了首,是以担搁了。”

  都是通透人,唐瑾一下子就明白了,桓栋这是找个机会,告诉大家,他这个第一进去的现在才出来,不是因为文采不好,而是因为才思敏捷。

  花花轿子人抬人,于是唐瑾就将桓栋一阵夸,听得桓栋很是高兴,忍不住想,没想到穷乡僻壤里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人,真是太对胃口了,以往他都是有些看不起平民的呢。

  唐瑾也是觉得,桓栋这个人不愧是大长族里出来的。一般人长到十二岁左右,不管他家世如何,性情里必定带着少年的个性,无论是冲动、热情、中二、倔犟、单纯、叛逆,还是别的什么,都不会有桓栋这样成熟。

  年龄小,不幼稚,难得的能遇到一个能谈的来的。

  两人还待说话,已经有卫军过来开龙门了,大家一下子涌了过去。

  唐瑾并不急着挤,而是站着没动,桓栋也是这样。唐瑾提起了地上的考篮,一看桓栋两手空空,他旁边跟着一个人,手里提了两个考篮,想着他有可能就是他向炜口里说的那个他表哥了,对着来人笑了笑。

  跟在大队伍后出了龙门,唐瑾却是走的快一点,路上问桓栋知道不知道向炜在哪里,桓栋说他可以带着他去找他。

  等出了贡院的时候,他们倒是走在了前边。

  一出了门,唐瑾边走边看,先看到了唐老爷子等人,没有过去,而是再找着,真找到了望着他们这边的向炜,于是他走了过去。

  向炜就是在外等桓栋的,想问他考的怎么样,比较一下,结果很是意外桓栋竟然主动找他来了,就看向了唐瑾,这一起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传言我撒谎骗你,冒充富贵人家?”唐瑾沉着脸,质问道。这件事可大可小,不过,他得处理掉,免得招惹不好的名声,将来被人攻讦。

第63章 快订阅63章

  向炜一怔,连忙摇头澄清:“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考考场里传出我撒谎,冒充富贵人家的事是怎么流出去的?”唐瑾一看向炜的态度,就知道他的性子和他的年龄一样,于是逼问他。要是人换成了桓栋,他可就会换了个对象。

  向炜一怔,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冒充富贵人家啊。”他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不知道乡手书是个什么职位,问旁边号舍的人,他们告诉我,乡手书不过是县令底下里长手底下一个写文书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官。”

  唐瑾一脸意外:“我什么时候说过乡手书是个大官了?!乡手书手是乡里很平常的职位,大家都知道的啊!”

  向炜有些羞涩:“那也不怪我啊,你说你是京城人,我就想着京城人能当乡手书,那肯定是个我没听过的大官了!”

  唐瑾更是一脸吃惊的问:“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我是京城人了?!我是咸阳府乾州县的人,这个一查就能查出来啊!”

  向炜一怔,意外道:“你明明……”

  “你明明怎么,我跟你聊天时,哪一句说过我是京城的人了?”唐瑾反问他。

  向炜认真想了一下,他脑子也是聪明,话都记着,唐瑾一问,他想起来了,就道:“你当时问我也是京城的人,那岂不是说你也是京城的人?”

  “我问你你也是京城的人,是因为我听人说点名时头一个进考场的桓栋是京城人,你说你是京城人,我就好奇,问你也是京城人,哪里是说我自己是京城人了?”

  唐瑾心下懊恼,脸上却是一副极为有理的样子。

  向炜一听一下明白过来,拍了一下手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你不早说,我说我碰到一个京城人不容易问你在哪里住着,你怎么不说你不是啊,你还说你住在老家,我以为你家住在京城你现在住在老家里锻炼呢!”

  “哎呀!”唐瑾一跺脚,一副小孩子碰到惋惜事的样子,连忙道,“那我是看你那么热情,不忍心让你失望,就没有回答啊!本来想过一会儿说,结果一聊给忘记了!”

  向炜原本还觉得被唐瑾给骗了,有些不高兴,现在听到是个误会,顿时高兴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周围围观的人一听,都明白了过来,跟唐瑾一起在龙门前等着放排的,都知道了原来是这么个回事。

  唐瑾很不高兴的抿着嘴,很不高兴的道:“虽是个误会,可是你不该给大家传说我骗你,现在大家都当我虚荣,你要向我道歉!”唐瑾见向炜明白是个误会后,还是不说事情到底是怎么起因,就引导他。

  “我没说!”向炜反驳,可不想落这样一个名声。

  “那怎么回事?”这一句,才是唐瑾想知道的。

  “那肯定是鲁达说的,他号舍跟我相近,我问人时他听到了。”事情在根源在向炜这里,向炜一想就知道了。

  唐瑾奇怪道:“鲁达是谁?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事情不弄清楚就乱说,害我们误会。”

  “他跟常鹰是一个府的,常鹰就是那个把你赶出你号舍的人。”向炜快速向唐瑾解说。

  唐瑾一下子明白了,难道是因为鲁达话说的“好听”,强迫他原谅深夜,他反将了常鹰一军,所以鲁达才生气了?应该也没有这么小气,可能是鲁达跟常鹰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我待在自己的号舍里,常鹰误会我占了他的号舍还咒我考不中,我都不敢生气,也没打他骂他,鲁达还嫌不够么?”唐瑾越说越误会,声音里都带了委屈。

  说到这里,知道一部分的众人终于明白了,看着唐瑾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都被人冤枉,都觉得鲁达小心眼,安慰起了唐瑾来。

  从唐瑾出来的时候,关注贡院门口的唐老爷子一众人就看到了他,不过见他却没有过来,而是走向了另一边,大家都跟了过来。

  听到唐瑾跟向炜的话,第二晟想上前询问,唐老爷子阻止了,在一边看着,想让他自己解决。

  现在看到唐瑾委屈,唐老爷子立刻上前来,心疼的抱住唐瑾道:“乖乖不委屈,老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唐瑾将头埋在了唐老爷子的腰间,闷声道:“有人冤枉我冒充富贵人家的孩子,我干什么要冒充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哪有穿着布衣冒富贵人家的孩子的。”

  “别人的品行我们管不了,不过我们以后可以不跟他做朋友,离他远一点就行了,好了,不难受了,我们回去。”说着,唐老爷子就抱起了唐瑾,向着他们骡车的方向走去。

  唐瑾吃了一惊,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被唐老爷子抱过了,知道自己越来越重,连忙抬起头来道:“老爷你快放我下来,我现在可重了!”

  唐老爷子呵呵笑道:“知道你孝顺,不过老爷康健着呢,至少还能活个十年八年。”

  围观的众人都给唐老爷子让开了,除了第二恒在等儿子从考场出来,其他的人都跟了上去。

  向炜望着唐瑾远去的背影,有些懊恼,想追上去道歉,却又觉得不对,眼角余光看到了桓栋,带着气性的转过了头去,不想再问他考试的事了。

  桓栋望着唐瑾的方向,一直到看不到他了,才转身,跟着他表哥一起,让刚看到他凑过来的和车夫带着他们走向自家的马车。

  上了马车,唐老爷子跟着第二晟说了一下,他们先回去了,不等第二麒了。

  第二晟点头应下,回去了。

  路上,唐老爷子问起发生了什么,唐瑾一一说了,坐在车里的唐五叔笑了,终于觉得委屈的唐瑾像个孩子了,安慰他:“好了,别难过了,现在他们都知道冤枉你了。”

  唐瑾抿着嘴点头,唐老爷子却没有说话。

  骡车很快就到了他们租住的地方,进去后唐瑾想洗个澡,天气实在太热了,结果唐老爷子说拿毛巾擦一下,怕他着凉,唐瑾只好洗了手脚。

  本来以为歇息一下,等着他外公他们回来吃了饭,被问了话,就可以休息了,没想到唐老爷子给唐瑾上起了新课来。

  等第二晟他们回来,三人自然是问了唐瑾一番,第二麒同仇敌忾的对唐瑾道:“乖乖你别怕,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人,你就来找我,我帮你赶走他们!哎呀,你今天就应该来找我。”

  “还找你帮忙,人家是甲戌排,你那个时候还没进去呢,可给我长点心,好好念书!”第二恒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念叨他。

  吃了饭,唐老爷子说今晚让唐瑾跟他睡,不让他跟第二麒睡了,第二晟看唐瑾下午情绪一直不好,立刻就搬到了第二麒那个屋子里去了,想让唐老爷子安慰安慰唐瑾。

  等上炕睡觉时,唐老爷子拉着一张薄单子给他盖着,问:“怎么,还没有想明白?”

  唐瑾叹了一口气:“我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唐老爷子笑看他一眼,不说话,唐瑾小声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本来看向炜家世高,跟他熟一点,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打听,所以才没说我不是京城的人,没想到当天就穿了帮,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唐老爷子靠着墙,笑道:“睡。”

  竟然不对此事发表意见,唐瑾以为自己会受到批评呢,问唐老爷子:“老爷你都不说点什么吗?”夸他骂他都行啊。

  “有什么好说的,你处理的很好,虽然鲁达说的话看着是一件小事,可是不处理了,说不得以后就会有不好的名声流传出去。至于你误导了向炜的事,人每做一件事都会有很多种结果,是以不能评价对错,只要记住谨言慎行就行了。”

  唐老爷子这样一说,唐瑾也就将这事放下了,至于鲁达的事,他敢乱说,他就敢澄清,可不怕他再有什么着,总之不能因为他是个多嘴的,反倒是起了畏惧心,怕了对方了。

  在两人谈论起这事时,也有人在谈论这事。

  向炜跟他爷爷说了后,总结道:“我现在回过味来了,唐瑾当时说我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他做事简直跟桓栋一样让我讨厌!”

  向爷爷笑了笑:“哈哈,凡是比你聪明的,你哪个不讨厌?”

  向炜噘着嘴,感兴趣的问他爷爷:“那你说,我能不能交他做朋友?你也说了,唐瑾是个心眼多的,比一般孩子还要聪明通透,我现在交好他,将来他要是当官了,岂不是一个人脉?”

  向爷爷笑着点头,说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现在一个聪明点的孩子,将来能有什么做为?就算过了省试,过了国子监的检试,一个府试里考了第六的还想过了中书省的覆试不成?

  连覆试都过不了,谁知道他是二十岁能考上进士还是三十岁能考上进士拟或时间更长?考上了没家世背景,从小官做起,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与他们向家同一个位置上。

  即使最后过了殿试授了官,又能如何?那些官职,也不是什么重要位置。

  不过他不会阻止自己的孙儿教朋友,路是孩子走出来的,有些道理,只有他自己经历过了,他才会明白。你告诉他了,他没体会过,不会信你,反倒是觉得你死板迂腐是个老古董喽。

  这边桓栋也向着自己的姑婆说了这件事,并评价道:“初时看着挺成熟一个孩子,没想到到底是个孩子,没藏住委屈。”

  桓氏笑了笑:“这可不多见,你竟是能跟人谈得来。”

  桓栋笑了:“他跟一般孩子不一样。”

  桓氏笑问他:“那你真是觉得他藏不住委屈吗?”

  桓栋怔了一下,他不像向炜一样,路上总想着这件事,他根本没当回事,只是随意说来听听,此时听了他姑婆的话,晃然道:“原来竟是装的,这唐瑾,脑子转的真快,一点委屈都不想受。”

  “那可不一定是不想受委屈啊。”桓氏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道,“你要是不讨厌,倒是可以交交,说起来,以前京城里可是有一个姓姓唐的富贵人家,家长也是个聪明的性子。”

  桓栋意外了,问:“唐家?我怎么没听过?”以他家和他姑婆家的家世,能被她说一声富贵人家的,那也不一般了。

第64章 加了一千多字

  “那都是几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小着呢,也是听说的,不说也罢。”桓氏说着,皱起了眉头来。

  桓栋连忙拿了药膏来,揩了点在手指上,给桓氏按着头,劝她道:“不说就不说了,姑婆你可别多想,好好养好身子,我爷我爹他们可都挂念着你呢。”

  桓氏点着头,过了一会儿,好受了些,就让桓栋去休息去了。

  等桓栋走了,桓氏想起姑姑当年感叹闺蜜命运不好,再一想自己这一辈子浮浮沉沉,当年那些手帕交里只她活到如今了,现时是体会到了她姑姑那种伤感了。

  这边唐瑾跟唐老爷子说完话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里。

  这次童子科的省试考两场,还是连着考两场,中间不休息,考完以后出总的成绩。

  很多人都抱怨,说是中间没个歇息,第二麒曾经也说过,这样太累,唐老爷子却对第二晟说,看这个样子,朝廷不是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事情才办成这样,想草草了事不为孩子考虑,不然也不会不让孩子休息,到底不是成年人啊吃不消啊。

  至于考试严格反是放到贡院考,不是说朝廷重视了,很可能是重开童子科压力大,两方较量下,一方故意严格。

  第二天唐瑾也是早早起来了,去贡院,等待点名,搜身后进场,睡觉,睡醒后等待发卷,考试。

  这一天倒是没有遇到什么事,考试的题有些出乎唐瑾的意料。

  考的是五经文两篇,策问一道。五经文考的是《易经》一篇,《春秋》一篇,策问考的是时务。

  题唐瑾倒是会答的,不过这对于这次的考生来说,却是很难的了。

  《易经》本来就好学难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非研究不能理解一二,春秋考的是历史,有些偏,对于没有多少人生经历的孩子来说,也不容易答。至于时务,那更是难了。

  唐瑾感觉到了出题官对于考子深深的恶意!

  他看过以前的乡试的题目,比较一下,他们的题出的的确是简单,可是再简单,架不住考试的人都太稚嫩啊!

  给小学生出初中甚至高中的题,就算出的再简单,大家也不会啊。

  出这样的题,怕是不想让人过吧!

  不过,唐瑾却是有些开心的,哈哈!

  考场上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少年和孩子,一般人家都是五六七岁才开始学习,也就能学个五六年。

  他跟他们学的时间差不多,可好在他用功啊,不像小孩子那样,人还懵懂着呢,不谙世事,贪玩,学的速度能有他快?

  这就像是小学六年级能让小学生学六年,可是对于成熟用功的大人来说,用心的话,一年就学完了。

  再有一点,这里的教学制度,都是先教会孩子背,背会了以后才教经文的意思。做诗简单一点,可是在理解经文这点上,大部分人那比起他来可就差远了。

  所以唐瑾相信,他一定能考上。不但能考上,国子监的复查他应该也能过。

  国子监的复试一般不向下筛人,只是复查前来考试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本事,不是蒙混进来的。到了中书省那里,可就难了,这是决定生死的最重要的一关,会筛很多人出去,剩下的才能殿试。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考到多少名,不过,唐瑾的心情却是很好的。

  交了卷子,在龙门前等着放排的时候,他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谈论着这次的题,一嘴的抱怨,大多数人都懊恼的很,觉得题出的太难了。

  还有八岁九岁的孩子难过的哽咽着,说不会答题。

  别人答的不好,虽然不应该高兴,不过唐瑾还是有些开心能排在前边。

  出了考场,外边等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唐瑾眼光在四周搜索着,看到自家五叔坐在车前,就跑过去。

  唐老爷子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身边也坐了一个人熟人。

  就是上次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个带着学生过来考试的沈夫子,看他跟唐老爷子聊的很好的样子。

  这长辈一见了他,笑容亲切的问:“乖乖,题难不难啊?”

  不问你考的好不好,只问你题难不难。只一句话,就让人觉得人这会说话。

  要是考的不好了,可是能避开考得好不好这个问题,要是考的好,自然会说题简单了。

  他先问候了两人,笑着道:“题不是很难,都答完了。”

  唐老爷子一听,就高兴了,问起了都考什么题来。问完后,这才想起怕是要说好一阵子,不好让沈平等着,就看向了他,想看他怎么办,走不走。

  沈平笑着摇摇头:“那我可要打扰一下老爷子了,想要跟着你再听听。那两个小子个个哭丧着脸,说题难到天边了。看乖乖说的,哪有那么难,定是他们学艺不精。”

  自己两个学生,一个年龄小些不会答题,早早就出来了,另一个出来的晚,题算是答完了,却连题都没看懂,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就是好的了,就怕犯了什么忌讳可不好。

  最重要的一点,多接触一下这孩子,了解他的性情,一能看出来唐家家教知道上梁正不正,二来也能从童言童语里窥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唐老爷子站起来时顺手拿起了板凳来,唐瑾从他手接过,走了两步又递给了伸手向他要的唐五叔。

  唐五叔放好两个小板凳,等三人上了车好上去驾车。

  唐瑾坐在唐老爷子身边,接过他递来的湿棉巾擦了擦脸,在缓缓启动的车轮声与哒哒的蹄声中,讲起了这次都考了什么题来。

  他们之间的讲题,不会只讲考了什么题,唐瑾是怎么答的,而是要连思考时的想法要一起讲出来。

  唐家人早已经习惯了,沈平初听时讶异,越听越是意外。这惊讶一点点的的增加,到最后已经吃惊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四书五经不但背熟,还都学遍了!这该是得有聪慧!

  初见时沈平就觉得唐家这个重孙很是乖巧懂事,也知道他念书好,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

  等唐瑾讲完了,沈平由衷的对着唐老爷子感叹:“没想到乖乖学识竟然这样好,这水平,都能去考举人了!”

  要考举人,起码得是个秀才,也就是说沈平觉得唐瑾的学识跟他自己都能比了。

  虽然一个秀才唐老爷子才看不上,不过能听到人这样真心的夸唐瑾,他心下也是很舒畅的,这证明他教的好啊!就算现在考不上,可人生还长着呢。

  当下,唐老爷子就谦虚了起来:“哪有那么好,只是这孩子从小聪慧懂事,学习又用功,才学的好罢了。”

  沈平当下就羡慕起来,哪一个夫子都想要一个不但态度认真好好学习又聪慧能学出成绩来的孩子。他活了半辈子,教了好些年学生,半个都没遇到自己主动努力的,都是被夫子被家长压着学的。

  他有经验,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个孩子是真懂事真乖巧哪个孩子是调皮捣蛋装乖巧。

  而像唐瑾这么乖的学生,他也想要一个!

  这样想着,又觉得孩子自己乖是一方面,唐家人教的好是另一个方面。

  在考场外遇到唐老爷子,他也是存了心接触的。两个学生一个本来就有亲戚在这边,这几日日日跟着,考完了也不先回县里;另一个家长今天也追来了,刚好把人都交了过去。

  而这一接触,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只是一时起意,如今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唐家人好,可是自己女儿那样的情况,人家怕是看不上他家了。

  他怎么就没有早遇到唐家人!

  心下一边懊恼,嘴上一边感叹着,“听乖乖这样说,这次定是能过了的。”

  唐老爷子听了高兴,这下却不说谦虚的话了,他觉得,以唐瑾说来的情况来看,应该能过。因为,题实在是出的太难了!

第65章 快订阅65章

  等回了住处,这大热的天,唐瑾这一天下来身上出了很多汗,衣服湿了又干,浑身难受,就打水要洗一下。

  他在洗澡的时候,唐老爷子就与沈平谈起了余家的事。

  唐娴身为唐老爷子的长重孙女,虽然是个女孩儿,在十多个重孙子孙女里还是很受唐老爷子重视的,再加之他是唐瑾的长姐,婚嫁的对象他是一定要自己挑的。

  不好的他看不上,好的里边,万一挑出来的不好,亲戚里将来惹出什么事来,牵连到了唐瑾,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唐老爷子又细细的打听了余家的情况,沈平也有意想与唐家交好,说的都是实话,也不夸大不隐瞒。最后两人决定,让沈平再向对方那边通个气,看看那边什么态度,要是愿意的话,家长可以见个面。

  虽然现在很多都是盲婚哑嫁,可真疼家里的孩子,不但会看孩子意见,更会考察对方家长人品。嫁错郞女人会过不好,有时候,娶错媳妇更加可怕。

  沈平说两方家长都是用心的,见一面对方也会同意。

  等唐瑾洗完澡出来时他们还没聊完,他就坐在一旁听,一直听到了未尾。

  完了后,唐老爷子笑问唐瑾:“过两天我们去见余家家长,要是好了,去他们家做客,好不好?”

  唐瑾一口应了下来。他知道,这做客自然得有个名头,比如教导对方功课,就是个很好的借口。他听沈平说来,这余家倒是挺好,以他们唐家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姐能嫁进去真的是特好的一门婚事了,比上次那个蓝宝强多了。

  这种事说好了,沈平就告辞回去了。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余家。

  两人虽是同窗,对对方很了解,但关系只是熟,并不是特别亲密的那种。上次沈平来余家时余父很热情的招待了他,闲聊了一会儿问起来意,知道是给他儿子说媒,就对这事很上心。这一次再见到沈平,更加热情了,没聊两句,就问起了事情的进展来。

  沈平说了唐家也有见面的意思,就跟余父细细谈过,余父就想明天见面,只是怕自己太着急了,让别人觉得自家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沈平说唐家人在省城里等唐瑾考试的结果,是以只有这几天待在省城里,时间紧点没有问题,两人就商量着去哪个地方见个面。

  等两人商量好了,沈平看时间有些晚,不好直接再去唐瑾那里,就第二天一大早才过去了。

  他起的早去的时候天也才亮不久,原以为就算唐老爷子觉少起的早,唐五叔唐六叔不能在长辈面前偷懒也醒了,至少唐瑾年纪小应该是睡着的,没想到他已经起来读书了,不得不让他心下感叹一句难怪唐瑾书读的好。

  虽不用等人醒来,但也不会立刻就走,一来去的太早那边没准备好,二来唐老爷子还在给唐瑾上课,沈平坐在外边的桌子上有些奇怪的问唐五叔:“你们不用去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