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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丹下意识地摇着头,她可不相信这些人说的。旁观者总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这倒不是这些人有意为之,而是因为人的天性。人们崇尚猎奇而不屑于平淡的事情,所以常夸大某件事情的本来面目,对于围观者到无可厚非,但对于刑侦人员却要特别忌讳这种带有夸张的思维。

  费丹和马凯挤过警戒线,走进运动员休息室,当穿过外间的会议厅、走向里面的淋浴间时,费丹发现那些围观者的传闻并非虚言。

  淋浴间的门敞开着,肖海浪的尸体横陈在地上。已经凝固的血液从肖海浪的脖子蔓延开来,将身下的地面殷红了一片。

  费丹走到近前细细打量,只见肖海浪的脖子上被利器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因为血液已经流失得差不多,所以很容易看清伤口一直深达气管。显然因为喉管被割断,肖海浪才无法发出唿救声。

  “死亡时间确定在晚上19点35分至20点之间。因为比赛是在19点30分开始的,3分多钟以后肖海浪被红牌罚下,然后就直接进入了运动员休息室,那时候大概是19点35分左右,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20点,当时在运动员休息室外有很多记者,他们都能够证明这个时间。”

  法医在一旁介绍情况的时候,几名刑警正在尸体到窗户这段距离的地面上提取着足迹。费丹扫了一眼,看见窗户上还拴着一根绳子。她急忙走过去,探出身子向窗外看去,只见绳子一直垂到地面上,几名刑警正在下面提取着物证。

  “足迹提取到了吗?”费丹问,目光投回到肖海浪的尸身。

  “从尸体的位置到窗户这段距离的地面上发现了几个36码的鞋印,在窗户上还发现了垂到外面地上的绳子。这25分钟内记者们一直在门外等候,可以证明没人进入运动员休息室,所以初步判断是凶手潜藏在室内,然后在肖海浪洗澡的时候用利器杀死他,最后从窗户攀绳逃走。”

  “36码的鞋,按道理应该是女人所穿。如果是男人,那这个人的个子更不会很高。”费丹说着,俯下身看着肖海浪脖子上的刀口。“刀口斜面向上,显然凶手是由低处向上动手的。肖海浪多高?”费丹问。

  “一米八五。”助手回答。

  费丹仔细地查看着刀口痕迹,从切入角度来分析,她判断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米6到1米65之间。

  “你认为呢,马大侦探?”费丹非常喜欢和马凯一较高低。

  马凯从进了运动员休息室以后就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四处打量,似乎这房间里充满了隐形的宝藏。此时听到费丹的问话,只是淡淡地道:“从刀口角度来看,凶手比你矮三、五公分吧。”说完便把目光投向肖海浪的下身,那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眼见马凯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自己的攻势,费丹心有不甘,见马凯死死盯着肖海浪尸体的下身,她心念一动,于是第二波攻势开始了。

  “对于这个你怎么看?”

  实际上,费丹最关心的也是这个。因为肖海浪的尸身上最令人惊诧的不是血肉模煳的伤口,而是他的下身。

  ——尸体的下身竟穿着一条女性的蕾丝内裤。魁梧健壮的男性身体上穿着这样一条性感娇小的女人内裤,让空气中都透着诡异的味道。

  7

  “有两个可能。”又看了一眼那诡异的蕾丝内裤以后,马凯开口了。虽然语气十分肯定,但是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

  “第一,这可能是凶手给肖海浪穿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代表着凶手有某种意图或者暗示。因为从现场情况看,这起杀人案显然是精心策划的,时间、地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罪犯经验老道。一般这样的罪犯都喜欢在犯罪现场留下自己的标记,以达到内心的满足。比如有的人带走被害人的某样物品,有的人在现场写有某些字样,等等。给肖海浪穿上女性内裤,就可能是罪犯的一种标记行为。”

  “第二种可能呢?”费丹问着马凯,视线却不离肖海浪的尸身。此时法医已经将肖海浪尸体的正面检查完毕,正将尸体反转过来准备检查背面。

  “第二个可能就简单一些了,这条女性内裤和凶手没什么关系,确实是肖海浪原本所穿。如果是这样,那么只是说明肖海浪有着特殊的性癖好,或者同性恋,或者有迷恋女性内裤的心理等等。”

  马凯说完的时候,法医也已经将尸体的背面检查完毕了。这次检查的很快,因为尸体背侧没有任何伤口。

  但费丹却比刚才更兴奋了。“拍照之后把内裤取下来给我看看!”

  马凯其实也等着这个时刻,所以当一名刑警将内裤递过来的时候,马凯也急忙上前仔细查看。

  内裤很精巧,从做工、质地、图案都表明这条内裤价格不菲。但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内裤中央的一小片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费丹用戴着手套的手在上面揉搓了一下,更证明了她心里的判断。“这块血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绝不是现场留下的血。”

  那会是谁的血迹呢?

  肖海浪为什么穿着带血迹的内裤呢?

  难道他的性癖好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费丹沉思着,马凯也琢磨着。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目光齐刷刷地盯向内裤的商标。

  ——Aubade

  “多么熟悉的商标呵。”马凯笑了。

  “是啊,或许这件内裤能找到主人了。”费丹向马凯投以会心的一笑,也突然间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将内裤交到一名刑警手里。“赶快化验这上面的血迹,然后和两个月前的那起无头女尸案的血迹进行比对。”

  看着刑警疑惑的目光,费丹提醒道:“你忘记了?那起案件中被害人穿的内衣也是这个牌子,但是现场却没发现内裤!”

  说完,费丹又叫过另一名刑警,飞快地下达着命令:“查清楚肖海浪所开的车,如果符合轴距3028毫米的车型就彻底检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交待完这两件事情,费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眉头仍未展开。现场之中,除了那诡异的女性内裤,还有一样东西让费丹百思不得其解。

  ——在一面墙壁上,赫然画着一个圆圈,而从圆圈的中点向下方延伸画出了两条线,大约成90度角的形状。

  “这应该属于罪犯的标记行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但是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或者代表着罪犯的什么心理特征呢?”费丹看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

  马凯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就如同费丹所说,在犯罪现场中,罪犯花费额外的时间,做出的超出犯罪本身的行为就属于标记行为。从肖海浪被杀的现场来看,在墙壁上画出这个圆圈以及两条线显然是杀人过程中没必要的环节。

  “一般来说,罪犯的标记行为预示了罪犯的某种心理上或情感上的需求。罪犯作出标记的目的无外乎表达泄愤报复的心理,或者是为了证明他的能力、体验某种过程再或者是施虐行为,如果破解了他标记的目的,那么就能更准确地圈定嫌疑对象。”马凯喃喃道,但对于眼前这个具体的标记他也是觉得无从入手。

  费丹点着头,前不久的一起杀人案件她就是通过破解了罪犯的标记行为而侦破的。

  那是一对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被抛尸在偏僻的地点,他们死前都被强迫脱去衣服,男孩子被勒死,而女孩子被强奸后也被勒死。死后的尸体被放置成性交的“场景”:女孩子正给男孩子进行口交。

  尸体被摆放成特殊形状无疑是罪犯杀人强奸的过程中本不需要进行的步骤,费丹由此认定这是标记行为,罪犯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人发现被害者的时候贬低他们的品行并诋毁他们的名誉。于是顺藤摸瓜,排查和被害人有名誉、利益关系的人,没出三天便破了案。

  她正琢磨着,忽然看到马凯正抱着肩膀微笑着看着她。

  “你怎么突然间又高兴了?”

  “换个角度去想自然就开心了啊。就比如说眼下,虽然这个标记符号还没有破解,但肖海浪和方悦的这两起案件终于结合到一起了,要不然方悦的那个案子你总会让你耿耿于怀的。”

  马凯只说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在这个场合却不方便说出来,那就是他很喜欢看费丹办案时候凝神沉思的样子。

  “是啊,如果这条内裤上的血迹是方悦的,如果肖海浪的车和案发现场的吻合,再如果在肖海浪的车里找到相关的证据,那么就能肯定肖海浪是杀死方悦的重大嫌疑人,那么方悦的案子也就能结案了。”

  费丹兴奋地说着,但说到这里兴奋的神态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焦虑。

  即便是方悦的案子能结案,新的问题又来了——肖海浪又是被谁杀死的呢?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马凯在旁看着费丹焦急的神态,越发觉得可爱。人往往是这样,性格迥乎不同的两个人往往会被对方的特点所吸引。就像马凯,平日里慢慢悠悠、喜怒不形于色,乍然遇到费丹这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女人,非但没有不适应,反而觉得合拍得很,费丹的一颦一笑、一忧一怒在马凯看起来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舒服。

  不过,马凯虽觉得费丹焦急的样子可人,但却不忍心多看到。将费丹蹙眉的俏样品味了几秒钟以后,马凯笑道:“我倒觉得很轻松啊,虽然这起案件还没侦破,但是上一起案件已经有了突破口,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何况每一起案件都是从漫无头绪开始,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的,何必这么着急呢?从一点一滴查起来,自然就会有结果的。”

  费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歪头道:“我怎么觉得像是老师在教育学生呢?”

  马凯哈哈一笑:“这就是良师益友的道理呵。再者说,我的职责是沟通和协助,总不能见你皱眉我还苦着脸啊,那我不成了火上浇油了吗?”

  这些道理费丹何尝不知,只是自己天生就是个急性子,每每遇到案子都恨不得立刻找到线索。虽然也知道不可能,但是就像是强迫症一样无法让自己轻松下来,以往她总是自己调节情绪,而现在有了马凯的劝慰,她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但是笑容初现的一刻,费丹又绷住了脸,因为和这个思维缜密的马侦探较量一番的念头又在她心里形成了。

  “既然是协助,那你就别说那些虚无缥渺的东西,如何进行侦破才是最重要的。你既然不想火上浇油,那就说点真正有用的。”费丹口中故意刻薄,但心里却在窃笑。

  马凯和费丹的表情正是相反,刚才虽然话语轻松,但一说到案子他立刻变得一丝不苟。“毫无疑问,这起案件是精心策划的。凶手事先埋伏在运动员休息室里,这说明他(她)知道肖海浪会被红牌罚出场,否则到了中场休息运动员都回到休息室,凶手岂不是作茧自缚了?”

  “由此看来肖海浪得到的那张红牌就很有玄机了。”费丹插言。

  “是的,我认为肖海浪被红牌罚下不是偶然,而是凶手谋杀计划的一部分。从裁判判罚上,这张红牌没有问题,疑点就是造成红牌的原因。你还记得吗——防守肖海浪的那名运动员对他似乎说了什么,然后肖海浪突然发怒,有什么刺激的话能让久经沙场的肖海浪那么容易动怒呢?我估计这就是关键所在!”

  对于马凯的第一个看法,费丹并不意外,她微微一笑:“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比赛一结束就会有人陪在那名运动员身边。”

  “第二点,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其实猜测杀人动机是不理性的,因为这只有凶手本人才知道,不过从犯罪现场的表现,我们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来。这次谋杀显然是蓄谋已久,这就表明凶手对肖海浪不是一般的仇恨,至于肖海浪和什么人有重大的利害关系,这就要看你们警方一步步排查的结果了。”

  “第三点呢?”这层分析也在费丹的意料之中,并不觉得奇怪。她继续追问,倒要看看马大侦探的推理能达到什么程度。

  “至于第三点,就是那条女性内裤。如果确定肖海浪有特殊的性癖好,这会不会是他被杀的原因呢?除此以外,肖海浪被杀和方悦的那起案子有没有关联呢?”说到这里,马凯看了看费丹。“别忘了那起案子中还有一个失踪的张静茹!要是这三者联系在一起的话,该是多么耐人寻味啊!”

  费丹不笑了,她一直在琢磨的也是这个问题。如果肖海浪杀死方悦的推理成立的话,那就形成了一个连环套——肖海浪杀死了方悦、方悦的母亲张静茹失踪、肖海浪被杀。

  那么肖海浪有没有可能是被张静茹杀死的呢?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现场的36码鞋印却表明这个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女人。

  刚刚有点理顺头绪又开始变成乱麻了,费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马凯瞧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职责又来了。

  “别再叹气了,再叹气就成病西施了。到时候我不光得给你做饭吃,还得给你煎中药喝呢。”

  费丹眼珠一转,笑道:“这个活儿不错,我以后的老公可省了许多事情了。”

  马凯觉得脸有点热,又有点凉,知道又被费丹揶揄了。说来也怪,一到这个时候马凯便找不出话来反驳,此刻他忙转移话题。“别琢磨这些了,等到内裤上的血迹和肖海浪的汽车检查结束以后,案情就会清晰许多。现在呢,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几个著名运动员还在接受笔录,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尽快让他们先回去吧。这几个人,特别是尚飞可是体育界国宝级的运动员,他还刚刚做完手术,需要多静养休息。而且刚才体育总局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起这件事……”

  “知道啦,不会让你在中间为难的。”费丹笑道,但马上口风一转:“不过你这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呵,我晚饭就吃了一口,你得做一顿大餐补偿我才行!”

  这比交易很值,马凯忙不迭地点头,之后便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吻上费丹的嘴唇了。

  8

  离贵宾休息室还有十多米的地方费丹和马凯便听到了室内传出的吼声。

  “真不知道你们哪来这么大的兴致,不好好养伤,却跑来看一场烂足球比赛?!看就看嘛,还去运动员休息室看肖海浪。结果呢,被警方留在这里养伤了吧!”

  “足球比赛确实没什么意思,但肖海浪是我们的朋友,看朋友的比赛不是烂事吧?”虽然理由很充分,但是声音比前者低了八度。

  费丹听得出后一句是尚飞的声音。虽然她和这位著名运动员没有面对面地聊过,但是连篇累牍的电视访谈和采访早已经让她熟悉了尚飞的声音,不过开头那句咆哮声费丹却不知道出自谁口。

  “那是这几名运动员的经纪人简东方,能用这样的口气和他们说话的人也只有此人了。”马凯看出了费丹的疑惑,在旁解释着。

  费丹恍然大悟。

  简东方是尚飞、肖海浪、李众和盖晶琪的经纪人,从包装宣传、比赛安排、活动演出到赞助、广告等等都是这个矮个子男人一手操办。简东方原来是乒乓球运动员,不过水平不是很高,始终在国家一队、二队之间徘徊,按照这个水平打一辈子也很难出人头地。不过简东方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当别人还在埋头苦练、削尖了脑袋往国家队主力阵容里钻的时候,他移民到了新加坡,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便成为新加坡队的主力叱咤在国际赛场,虽然没什么显赫的战绩,但和以前连出国比赛的机会都少得可怜的情况相比,显然是天壤之别了。

  但如果说简东方的大脑就聪明到这个程度,那就错了。接下去的几年,当别的运动员开始琢磨这条出路的时候,简东方便开始了自己的经纪人生涯,运作起“乒乓球海外兵团”的交易。等到别人也开始涉足的时候,他早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转而运作起其他的运动项目来了。

  尚飞这几名运动员就是他这几年一手打造的体育明星。比如说挖掘尚飞,那还是三年前,他一眼便看中了成绩还不是很突出的尚飞,认为这个素质超群的小伙子一定能成为姚明、刘翔一样的体育明星,于是穷三年之功大力打造。他没有看走眼,飞速提高的运动成绩让尚飞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田径运动员,而他——简东方也自然成为了体育界闻名的经纪人。

  “看来不用你出面就有人急着带走他们了。”费丹笑道。

  “也别那么快就让他走。”马凯在费丹即将迈进门的时候低语道:“简东方也是肖海浪的经纪人,或许他那里能提供一些线索。我就不进去了,现在比赛也快结束了,我去找那个让肖海浪吃到红牌的运动员。”

  当费丹带着期盼的心情走进贵宾休息室的时候,在足球场上,裁判员也吹响了终场哨声。

  比赛分出了胜负,不过获胜方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失利一方也没有多少输球的沮丧。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突如其来的警察,再加上临时变更了运动员休息室,运动员们就已经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一定和这场比赛有关,因为他们看到众多的体育记者蜂拥而来,却被警察拦截在警戒线以外。

  而内心最忐忑的莫过于王挺了。

  比赛刚一结束,他便被教练员叫到了一旁。

  “公安部门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说着,教练员指了指他身旁的两个男人。王挺看到一个人穿着警服,而另一个人则是身着便装。

  王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猜想那个电话给自己惹祸了。

  而接下来的对话则更让他欲哭无泪。

  “肖海浪向你吐口水以前,你对肖海浪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王挺说完这句便后悔了,急忙改口道:“只是运动员比赛时常说的话,我们比赛的时候经常故意说些脏话激怒对方,让对手冲动导致犯规被罚下场。”

  “肖海浪也是老运动员了,足球场上的伎俩他什么没见过?仅仅是司空见惯的言语,肖海浪就会那么动怒吗?”穿便装的男人微笑着插言。

  王挺打量了这个男人几眼,忽然觉得他很像以前的著名足球运动员马凯。

  王挺觉得出透的汗水又冒了出来,如果真的是马凯,人家那么熟悉足球比赛,自己用这句话来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了。

  “肖海浪出什么事了?”王挺小心翼翼地问。

  那人又是淡淡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王挺周身寒冷。“他被人杀了,就在红牌罚出场以后不久。”

  “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王挺急忙澄清着。但看了一眼对方不露声色的面孔,王挺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五一十地说出真相了。

  “比赛前我接到一个电话。”王挺掏出手机,翻出那个电话号码。“就是这个号码,电话里那个人说已经给我银行卡里打了20万块钱,条件是让我在比赛的时候对肖海浪说一句话。而且还说,如果我能反复刺激他,在比赛进行十分钟以内让肖海浪向我报复、导致红牌罚下的话,就再给我10万块钱。于是从比赛一开始我就在肖海浪身边……”

  “打电话的人是男是女?”

  “是个女的。”

  “那句话是什么话?!”

  “那句话是——穿女人内裤踢球舒服啊?”

  看着王挺一脸茫然的样子,马凯知道他也不清楚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他将王挺留给警员,自己则慢慢踱回贵宾休息室。

  现在前戏已经很清楚了——凶手设计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利用王挺达到肖海浪被罚出场的结果,然后从容施行谋杀。而且,凶手显然知道肖海浪这个猥琐的习惯,那么什么人才能知道肖海浪这种隐晦的事情呢?

  至于罪犯的年龄和性别,马凯没有过多地去琢磨,因为就推理侦破而言,罪犯的年龄和性别是很难确定的,除非有确实的物证,是不能够加以推断的。就象杀死肖海浪的这个罪犯,从广义来说,只要有一定的气力,在肖海浪没有提防的情况下挥棒将他打晕然后杀死,五、六十岁的人都可以做到。至于性别,虽然犯罪现场的36码鞋印再加上打给王挺的那个电话提示是女人,但是以现在的科技水平,男人伪装成女人犯罪不是件难事。

  马凯苦苦思索着,也更加想见到费丹。他期盼着费丹从简东方或者尚飞那里能得到线索,毕竟他们两个人是肖海浪的经纪人和好朋友,或许能知晓这名足球运动员的隐私。

  费丹刚走进贵宾休息室的时候正好迎上一张中年人肥硕的脸。

  从脸型来判断,这人无疑就是简东方。因为房间里除了尚飞、李众这两个年轻男人以外就是盖晶琪那个妙龄女子了。

  “你好,简先生。我是重案组的费丹。”费丹急忙伸出手,避免这个肥胖的男人撞到自己身上。

  “重案组的办事效率就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居委会!我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了,你要知道尚飞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李众和盖晶琪还要训练……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还有个联欢活动要参加,这么一大把的事情要做,我们没时间在这里浪费!”简东方脸上写满了不悦,不过在费丹看起来更像个生气的不倒翁。因为简东方个子不高,费丹的视线正好能投到简东方油光锃亮的背头顶部,再加上胖墩墩的身材,生起气来颇有些滑稽的效果。

  “怎样算快?你能要求博尔特在9秒钟内跑完100米吗?你以为调查一起谋杀案像居委会查户口那样简单?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特别是浪费在这样的谈话中。你要是不怕再耽误半个小时尽可以继续唠叨。”费丹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反驳的同时白了简东方几眼,然后径直走向三名运动员。

  这几个人坐在靠窗的沙发里,室内虽是灯火通明,但却驱不走众人脸上的阴影。尚飞和李众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看来好友之死让他打击颇大。盖晶琪的脸上倒没看到泪痕,但却更惨,已经是花容失色了。不过当费丹走过来的时候,几个人还是礼貌地站了起来。

  “我刚才看了你们的证词,我想问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费丹将笔录记录递过去。她的声音很柔和,因为这几人彬彬有礼的态度简东方的傲慢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同时也仔细打量着他们。

  尚飞和电视镜头前一样俊朗,文质彬彬的面孔和略带腼腆的举止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位威震中长跑项目的世界名将,更像是一个阳光灿烂的邻家大男孩。费丹看在眼里,心里涌上一丝遗憾,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见到尚飞,她一定会让她给自己签名。虽然费丹并不热衷追逐明星,更不是哪个明星天王的粉丝,但是尚飞的言谈举止颇中她的意,就像是每每在电视上看到尼古拉斯凯奇,费丹就心潮澎湃一样。

  李众长得粗犷一些,不过更透着男人的阳刚之美。至于盖晶琪,则因为突然受到的惊吓让美丽打了折扣。

  李众接过笔录仔细地看了一遍,黯然摇头道:“就是这些了,我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海浪躺在血泊里,脖子上还唿唿地冒着血,但身体已经一动不动了。我想走近看清楚一些,但被跟进来的尚飞拉住了。”

  “是这样的,我担心再走近会破坏现场的情况,影响共安机关的侦破。而且这个时候身后的记者都跟了进来,要是不拦着,他们再往里走现场就更混乱了。”尚飞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