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宏看我胡思乱想,于是就说,那只是放木工而已。在天池南岸,有一片宽大又浓密的松海。现在将近夏季,这个时候运送枯木,从南至北无路可行,只得将木捆扎成排,放入池中顺水而下。放木排的最好时机,是在夜间的时候,因为天池白天刮的是上山风,夜晚刮的就是下山风。此时须小扬风帆,木排乘风破浪,倾刻即到,而且在风帆上点盏小灯,一为照明指航,二为图个吉利。放木工站立于排上,掌舵扯帆。此时,人去鸟归巢,山睡林酣,万空皆寂。
“你不是信口开河吧,我怎么看你几点火光不像放木工弄的,倒像鬼火呢?”我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心里很是疑惑。
对岸的火光不停地摇拽,而且一直贴着水面,放木工的灯火怎么可能贴着水面飘浮。信宏定睛一看,也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于是也和我一样,把头伸得老长,恨不得头都飞到水面上。等那火光一近,几个古怪的东西映入了眼帘,我在心里骂道,操它祖宗的,这东西真邪门啊!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四章 狗
波荡的湖面上,飘着几颗墨绿色的骷髅头,但却闪着红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如灯火一般。只听过深山野坟里有鬼火出现,从没听说水里也能冒出鬼火。骷髅头飘到了眼前,我感觉新鲜,伸手就想捞过来,可是信宏却挡住了我。
“亏你还是做考古的,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摸?”信宏训道。
“我还不是一时心急……”我正要解释,哪知道那骷髅飘着飘着,竟然飘成了粉末,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我和信宏谁都没想到骷髅这么不经飘,看来还是个伪劣产品,完全经不起大自然的考验。不过,我们总算见过了发红光的骸骨,看来当地人并没有吹嘘,的确有这回事。只是,这漫漫天池,怎么会凭空飘出几个骷髅头呢?莫非它们觉得呆在山上很烦闷,所以出来溜达溜达?
正疑惑间,天池边有几个东西窜了过来,我们定睛一看,是三只大狗,浑身毛茸茸得,极其可爱。这三只大狗一冲过来,就趴到了我身上,吓得我差点儿尿出来。他娘的,谁放狗放到这里来了,刚想破口大骂,后面就跑出来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欧美模样的男人。这人长相还不错,我一看是外国人,便把粗话收了起来。在外国人面前,咱还得表现一下中国人的素质。可是,这天山上怎么会有外国人放狗的?
“你们好,我叫鲍尔。不好意思,它们很久没出来玩了,现在正兴奋呢。”没想到这个外国人的中文竟然比我们还好。
“没事。”信宏对这个鲍尔挺冷淡的,他一说完话,转身就想离开。
我没什么心情和外人交谈,客套了几句话,也准备跟着信宏离开,谁知道鲍尔却大叫起来。我心想,莫非天池里又冒出什么古怪的东西了吗?谁知道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三只大狗在水里咬住了几只大鱼。有一只大狗太过兴奋,一不小心那只被咬伤的鱼就从它的口中掉进了水里。那只鱼受了惊吓,一落入水里,就慌忙地游进了天池的深处。
天池的水冰凉清澈,浅浅的岸滩上有许多的鱼。它们是这里人工养殖的冷水型无鳞鱼。因为这里夏季常常有暴雨,所以渔民的一些鱼都跑了出来。
我觉得鲍尔这个人挺活泼开朗的,要不是有事在身,也会留下来侃侃而谈,为中外友谊做贡献。邹伯父的事情太过复杂,不知道如何着手,又哪有心情做外交呢。现在,天已经黑了,天池的水声,池边的树林,都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又把头扭了回来,正想跟着信宏回到旅馆,顺便吃一顿。哪知道,我刚一回头就撞在了信宏的后背上。
“你怎么不走了?”我好奇地问道。
可是,当我把身子挪到前面的时候,同样也和信宏一样,一言不发地呆住了。
对面走来一个女人,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头发微卷,样子还挺养眼的。不过,这个女人的手上有一个骨链,那骨链在黑暗中,闪着一阵又一阵的红光。这种红光和那些装饰品并不一样,红光里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天色的关系,这个女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们在盯着她,她就这么自然地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信宏,她的骨链……会发红光!”我一激动就有点结巴。
信宏没说话,他悄悄跟了上去,我肚子正饿得发慌,但又不能让信宏一个人跟着那女人,实在没办法,只好也跟了上去。那个女人的骨链是由人的手指骨头,切成了一小段段的,然后串起来的。虽然光线暗淡,但我们做考古的,经常在昏暗的地穴里观察古物,而且为了保护古物,一般不会开放太强的照明器具,所以在黑暗里视力还是不错的。在考古里,也经常会遇到古尸,对人体构造也很熟悉。我有一种感觉,那个女人戴着的骨链,很可能是真人的手骨。
当然,我们可以拦住这女人,劈头就问她的骨链打哪儿来的,但是人家肯讲才怪。先跟着她看看情况,挑个合适的时机再问个明白。
这个女人背着一个登山包,径直地往天池的南面行去。这大黑天的,一个女性背着个包,不乖乖在屋子里睡觉,却往无人的山林里跑,莫非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担心是那种淫秽之事,于是想叫信宏停下,可是他却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兴许那女是邹伯父指给我们的线索。
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冰凉的山夜里行走着,但是走了没有多久,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回头一望,远处有几个黑点在动,莫非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刚想告诉信宏后面可能有人跟着,但他却先开了口:“这女的好像是往沙依林走的,你看,这里有铁丝网了。”
我们又没带手电,黑灯瞎火的,费了很大的劲才看清楚,生了锈的铁丝网上挂着一个黄色的牌子,上面又暗红色的墨水写了几个字:封山育林,禁止入内。因为年代久远,这些字迹都已经模糊成了一团,要不是我们有着猫头鹰的视力,肯定以为是某些人流的血。我看了禁不住发笑,封山育林哪用得上这阵仗,这不是摆明着林子里有见不得的东西吗?
刚才那女人已经爬了过去,她不像是文盲,就算是文盲,没看懂牌子上写的字,那也犯不着晚上跑到沙依林来溜达。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和信宏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但现在谁也不愿意回去拿手电什么的。我们早有打算进林子里考察一番,现在忽然跑出来一个怪女人,捡日不如撞日,不跟去看个究竟,恐怕一百年都没这机会了。
沙依林离铁丝网还有一段距离,越往里走,野草和野树就越密集和高大。我们顺着那个女人走过的痕迹往林子里走去,心里阵阵紧张。这里的味道和其他地方的不大一样,好像非常的沉闷,泥草味特别的重。
林子没什么特定的界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已经走近了沙依林中,这里的云杉、白桦高得似乎触及天星,一走进来我们进迷失了方向,一点光亮都没有了。恍惚间,我们看到林子里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简直像在集市一般。可是走近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连个屁都没有。
我一下子没了底,信宏又一言发,闷得太慌的我忍不住想开口,说还是出去吧,这里有点古怪。谁知道我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扑上来一个庞然大物。
沙依林里伸手五指只见四指,现在有个东西忽然趴在了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身后的这东西不大像人也不像鬼怪,怎么毛茸茸的。用手摸了摸,这不是一只狗吗?我还没说话,就又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他一见我们,就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狗好像很喜欢你啊。”
这声音不就是鲍尔的吗,他这厮怎么也跑到沙依林来了?加上一个外人,我们跟踪别人就麻烦多了,何况跟踪这种技术活,信宏和我都还是准业余级别的。那个女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信宏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跟来的?”
“不是我要跟来,是这三只狗追着你们啊。”鲍尔无辜地答道。
“我们又没骨头,跟着又什么用。”我笑道。
“那你们来这里干嘛,好像他们说这里不能来的。”鲍尔奇怪道。
“这……”我一时无语。
信宏不急着解释,也不想解释,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鲍尔觉得无趣,没继续询问,傻站在一旁,但也没说要离开。我正想找个借口把这个人赶走,鲍尔的三只大狗却一齐疯狂地叫喊起来,在幽深的沙依林显得非常的刺耳。
我们以为林子有什么野兽,所以大狗才会叫起来,但大狗却叫声里却不没有捕兽的兴奋,反而有一点惊慌。鲍尔也被吓了一跳,他赶忙安抚三只大狗,谁知道三只大狗发了疯似地想跑开,幸亏我们每人拉住了一只,这才阻止它们跑丢。
沙依林里,云杉、白桦密布,地上长满了灌木丛,一脚踏上去,枯叶几乎没过膝盖,泥土也粘乎乎。要是狗跑丢了,别说追赶了,就是走起来都费劲。鲍尔好像非常喜欢那三只大狗,他看到我们帮他拦住了大狗,张口就感谢我们。
我本想说要谢我的话,就宰一只狗来吃吧,但信宏却嘘了一声。我好奇地往大狗吼叫的方向望去,隐约间看到了很多人影在林子里晃动,他们都集中着走向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在当地人的眼里和禁地没什么区别,白天都不会有人进来,更别说晚上了。
“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林子里有宝藏,都来寻宝的?”我奇怪地唏嘘道。
“宝藏?真的?”鲍尔兴奋地说道。
“过去看看吧。”信宏倒不觉得害怕,只想看个究竟。
我想着那个女人都能走进林子里,毫不畏惧,我们几个大男人,再加上三只大狗,哪怕来了阎罗都不怕。沙依林的泥沼太厚了,我有几次差点摔倒,这些泥沼十分的古怪。虽说森林久无人进入,枯叶会变成黑泥,但这些泥未免厚得过分了些。莫非,这里落了上万上亿吨的叶子吗?
正遐想之际,我们已经来到了那群人走过去的地方,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要是因为林子里沉淀的气体而产生幻觉,倒没什么奇怪的,但我们三个人,甚至三只狗都看到到了林子里出现了很多人,幻觉怎么会如此的一致呢?难道,这就是信宏说的树妖,沙依林的妖怪?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五章 红崖天书
鲍尔太过关注自己的大狗,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起了变化,我有点后怕,想退出沙依林,怎知回头一看,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其实不是不见,是不记得从哪儿来的了。这里漆黑一片,野树密集,千百年来极少有人进入,根本没有人踩出来的路。我们这么鲁莽地闯进来,想不迷路都难。
“别回头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信宏不肯放弃,他也不觉得害怕,“你看,前面好像有一个山洞。”
我睁大着眼睛看了老半天,这才发现前面的树丛后有一团漆黑的空间,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信宏说他看到那个女人走了进去,所以也想进去看个明白。我的眼睛没他的好,那个女人有没有进去,根本没看见。不过,既然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山上没听说有害人的猛兽,我们也不用害怕。我们刚想往那个阴森的山洞里走,鲍尔的大狗却又叫了起来。鲍尔本来就是一个半路上认识的人,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我不想他搅和进来,所以就想让他离开。鲍尔却说自己也想出去,但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只好跟着我们。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人嘴巴还挺滑头的,明明知道谁都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就故意将我一军。
三只大狗仍叫个不停,我想安抚它们,可是却发现它们是对着泥沼吼叫的。信宏早已蹲了下来,只见他在泥沼里翻了翻,一具闪着红光的尸骸就给他翻了出来。三只大狗看到尸骸,就呜呜地呻吟着,毛发都竖了起来。
“是爸的……”信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紧,邹伯父真的死在了这个林子里吗?本来还没找到尸骸,还可以抱着一个希望,现在尸骸找到了,希望就成了绝望。这个林子连只蚊子都没有,又是谁跑进来杀死了邹伯父?
“你确定是伯父?”我小声问道。
“嗯。你看,这衣服虽然破烂了,但是这里有身份证,上面写着的就是……”信宏很是难过。
我扫了一眼,模糊中看到身份证上写着:邹宇。这具尸骸的左脚趾头有六个,邹伯父的左脚正好是有六个趾头,这么多巧合,这里又不常有人进来,看来真的是可怜的邹伯父了。这具尸骸的右手还握着一只钢笔,想来邹伯父死前是想在笔记本上写几句话,可惜没写完。事到如今,我仍不明白,邹伯父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信宏在尸骸上的衣服翻了翻,又找出了一本小工作记录手册,可是因为久埋泥沼之下,手册已经霉化了。这个时候,银月从乌云里露了一角出来,惨淡的月光硬是从密集的林叶之间挤了进来。我们借着月光,把手册看了一遍,但却满头雾水。
手册上又写又画的,但是全是一种古老的文字——红崖天书。红崖天书,原名“红岩碑”,位于贵州省安顺地区关岭县境内的断桥乡龙爪村东南的晒甲山西侧岩壁上。它紧靠滇黔公路,从公路到红岩前,约半公里,靠近黄果树瀑布。
在晒甲山上,有一块长约100米、高3米的土红色的石壁,上面分布有20余个非镌非刻、非阴非阳、似隶非隶、似篆非篆、形若古文的符号,字迹红艳似火,虬结怪诞。那些鲜红色的神秘符号,非雕非凿,了无刻痕,经数百年风雨剥蚀,却能依然如故,色泽似新。
清光绪年间,日本国领事得丸作藏和著名的旅行家鸟居龙臧曾为了红崖天书,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到中国访古碑、求摹本,当他们来到晒甲山观摩时,也是满脑子的迷惘。在他们将“红崖天书”的摹本带回东瀛展出时,竟然在日本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参观者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一时间,“洪都观经,可云盛也。”
这期间,法国学者雷相如与费南海尔等闻讯也前来晒甲山观摩,竟然发出如此的感慨:“此碑含有绝对之神秘性,谁也无法窥破其中的奥秘!”
自此,“红崖天书”之名不胫而走,也因为后面的几次事件名声大震。但时至今日,仍无人参透天书奥妙。
既然这么多人无法知晓其中玄机,我们自然不敢和那些专家学者比试。可是邹伯父为什么要研究这个东西?红崖天书远在贵州省,纵是白痴也不会跑到天山来研究红崖天书,邹伯父又没得老年痴呆症。信宏也参不透其中的谜题,对着无人能解的红崖天书,只能摇着头把手册合上。
“要不,我们把伯父先放在这里,进洞看看。”我摸着发红光的尸骸,手上的感觉有些麻木。不知道为什么,邹伯父的尸骸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这个山洞里,真的住着一个红妖?
“也好。”信宏叹了口气,他说完就往树洞里看了看,以邹伯父尸骸的位置来看,邹伯父很可能死前是从树洞里跑出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跑几步就死了。
“我也跟你们去吧。”鲍尔虽然长得壮实,但一个人待在林子里未免心慌意乱,所以信宏也没多加阻拦,随他去。
那个神秘的女人,戴着闪着红光的人骨,莫名其妙地走进了林子里,这一切都太像女鬼把路人骗至偏僻之地,然后索其性命的传说。信宏不信鬼神之说,所以根本不忌讳,探了探进洞之路后,他就径直走进了山洞里。
这个山洞不同于普通的山洞,它处于一株千年老桦树之下,树的根部比大象的腰还粗。树的根部好像被人为地挖开,然后造出了一个山洞的模样,洞里流溢出一种腐朽的气息。我们学考古的都知道,不能随便进去,否则很容易就中了有毒气体的道,所以信宏在进之前就用打火机点着了一根干枯的树枝,然后扔了进去。
灰色的干树枝被扔进去以后没有马上熄灭,还燃着点点火光,看来里面的空气还是和外界连通的。信宏打头阵,鲍尔和三只大狗走中间,我在最后面。信宏特地选了一根粗大又干枯的树枝,点着了后就小心地举着,充当火把之用。我们才走进树洞里,双脚站都没站稳,眼珠子就被树洞里的情景惊得几乎掉出来。
树洞内本是漆黑一片,但是我们一进去,就看到那个神秘的女人举着手电在洞内晃悠。这本没什么可惊奇的,我们追踪到此,就是为了跟着那个女人。树洞之内,大得出奇,看得出是被人工改造过的。可是,这个洞里竟然洞中有洞,而且不止一个洞,最起码有分布着百个洞。这些洞都不小,至少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过。
那个女人打着手电,犹豫不前,似乎想寻找一个洞,然后钻进去。可是眼前这么多洞口,该选哪一个还真费思量。我们看着这些情景,完全地忘乎所以,要不是大狗又叫唤了几声,还呆着不动呢。狗一叫,那女人就猛地回过头来,怒目而视,好像我们非礼了她一般。
“你们是谁?”女人很警觉地问道。
“你又是谁?”信宏反问道。
“我是谁关你们什么事?”女人很不客气,不过她长得挺标志的,生气起来更加好看。
“别误会,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骨链是……”信宏看到两方已经见面,已无盘旋的必要,索性把疑问丢出来。
“你们说这个?”女人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红崖天书?”我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那发红光的骨链上竟然还刻着红崖天书的文字。
“快说,你们到底是谁?”这个女人忽然翻了脸,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我们。
我就是一个考古的小角色,哪里见过枪弹,不过在女人的面前不能丢了面子,所以故作无畏之色。信宏可能也没想到,说着说着那女人会拔枪出来,所以也愣住了。鲍尔好像想转身逃跑,但是他发现那女人的枪口是指着他的,所以就没敢轻举妄动。
“竟然卖国!”那女人看我们不说话,竟然硬把屎盆子扣在了我们的头上。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卖国,卖什么国,卖锅还差不多。”我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回了一句话。
“这么有能耐?你,过来!”这女人枪打出头鸟,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想到自己要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真他妈的窝囊。
我站着不动,那女的一生气,竟然真的开了一枪,不过她故意打在了地上,以此吓唬我。信宏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别为了面子丢了性命,先拖一步是一步,看看这个女的来路。我看信宏都已经让我这么做了,所以就没再硬撑着,大步就走了过去。这女人,恐怕是精神病院里跑出来,说话完全没有逻辑,居然说我们卖国,我看她是卖身的还差不多。
走过去以后,那女的就挟持了我,胆子倒不小。我长得这么壮实,被一个小女人搂着,浑身别扭。不过,正因为走近了那些洞口,我这才发现,湿软的泥土上有很多脚印,大小不一。这些脚印是赤脚踩出来的,地上的脚纹非常的清晰。我们现在都穿着鞋子,自然不会是这个女人,或者我和信宏、鲍尔踩出来的。
可是,我却想不明白,这些脚印分明是许多人一起踩出来的,但看外面林子的情况,肯定百年之内未有人进入,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赤脚印?
第一卷 天山神殿 第六章 三垣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这个女的就问我,让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和她一起进去。要偷汉子也别这么明显嘛,这里还站着其他人,这女人真是直接大胆。这里这么多洞口,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鬼东西,往往无人之地都藏着凶险之物。
“你不是知道红崖天书吗?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女人倒不跟我客气,气势汹汹地说道。
这荒无人烟的林子,她一枪结果了我们,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对女人的怪异举动十分不解,只好敷衍道:“大姐,你要进洞就进嘛,这里这么多洞,随便挑一个得了。”
“随便挑一个……”这个女人被我的话惊得呆住了,但随即又怒道,“别废话,快说,哪一个洞是入口!”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
“快说!”这女人用枪指着我,但也对信宏他们提防着,浑身不露破绽。
我满肚子疑问,不过看这女人的紧张样儿,这些洞或许有文章也说不定。随即,我望了一眼这些满布的洞口,但马上觉得这些洞口的分布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想不出来,信宏却在一旁平静地说:“是紫微垣。”
我再仔细一看,还真是紫微垣的分布模样。学考古的人,在大学里都会教一些天星风水的学问,我们看得多了,类似这些的猫腻一瞧就知其中厉害。
紫微垣是一种天文体系,有东、西两藩的星,左右环列,其形如墙垣,所以叫“垣”。古迦勒底人创造了星区划分法,这就是星座。我国古代也创造了自己的星区划分体系,人们为了认识星辰和观测天象,把天上的恒星几个一组,每组合定一个名称,这样的恒星组合称为星官。
春秋战国时代,甘德、石申、巫咸等,各自建立了自己的星官体系。到三国时代,吴国的太史令陈卓,综甘、石、巫三家星官,编撰成283官1464颗恒星的星表,并绘制成星图,不过这个星表、星图早就不见了,晋、隋、唐继承并加以发展,我国的星区划分体系趋于成熟,此后历代沿用达千年之久,这其中最重要的星官是三垣、二十八宿。紫微垣就是三垣的其中一个,其他两个分别是太微垣、天市垣。
三垣的中垣就是紫微垣,它居于北天中央,所以又叫中宫,或紫微宫,紫微宫也就有皇宫的意思。可是,这里的洞怎么会紫微垣来排列,这些洞一看便知是人为挖凿出来的,难不成暗示天山上藏着一座世人不知道的皇宫?可这又不大可能,我们是学考古的,历史上可没有记载天山上有皇宫的。
“你们果然是卖国贼,还不快说,到底哪个洞是入口?”女人扣起了扳机。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看来这里没有皇宫也有宝藏,难怪这女的这么焦急,只是她怎么会把我们归为卖国贼呢?古代的藏宝或者禁地之类的地方,往往都会设有陷阱暗器,以防外人侵入。这里挖出这么多的洞口,无非是想迷惑别人,洞里肯定有凶险之物,或者是一个迷宫。就算能活着出洞,但要走遍这几百个洞,谈何容易。紫微垣这个天文体系比较特别,里面有一个星座是在古人的眼里极为吉利,那便是天皇大帝,外国叫作仙王座。天皇大帝只是一个星官,并不是一个人,这个名字就好像我们中国里称呼的牛郎织女星,二十八宿一样。
古人弄这些神秘的事物,最喜欢讨吉利,所以稍微认识风水之术的人,经常借此发掘王族的陵墓,大发阴财。我想到的这些内容,当然没有对这个女人提起,对待敌人可得多几个心眼。
天皇大帝这个天官处于紫微垣中心,也就是我和这个女人所在的位置,但是脚下没有洞口,只是地面。我瞬间就明白过来,古人挖了这么多洞口,来者若是不通天星之术,定会从众多洞口找寻,但其实真的洞口却被堵了起来,所以他们怎么找都不可能找到的。为了确定那个洞口是不是在我的脚下,我就故意狠狠地跺了一脚,然后洋装愤慨。我本想听听脚下踩着的是否空心,有无地下空间,哪成想,这里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血气方刚的我力气过大,这一脚竟把泥地踩穿,一个巨大的洞口立刻露了出来。不幸的我正好站在上面,这洞口一塌陷,我和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我全身就像是被撕裂一样,两耳轰鸣,身体里的血液都往头上翻涌,好像头就要爆炸了一般。这个地洞不算太深,只有四五米,落下来的我们只是皮外伤,性命暂时无忧。
我歪歪扭扭地想站起来,没想到信宏和鲍尔、三只大狗都跟着跳了下来。要是让我一个人待在上面,肯定也不愿意,身旁有个人会安心一些。可是,他们又不是孤单一人,莫非是担心我的安危?想到这里,我心里竟然美滋滋的,恨不得掉进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