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奇风看见叶小清贼头贼脑,马上就问:“你想干嘛,要偷钱的话,恐怕要失望了。”
“谁想偷你的钱!”叶小清紧张道,脑子里却想,不是说三楼不能住人吗,那袁奇风跑上去做什么。
袁奇风锁好门后,走过来说:“既然你还没睡,那就再好好想一遍,是不是住进小洋楼后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用别人提醒,叶小清早就想过几千遍了,可就是想不出来。其实,叶小清都想搬家了,可钱不够啊,只好继续租下去。袁奇风料到问不出什么,正想到放货物的房间里睡觉,可叶小清却说可以找房东陈佬肥问一问。房子是陈佬肥的,有没有女人在半夜唱黄梅戏,他总应该知道。多知道小洋楼的历史,就多一份把握,袁奇风点点头,决定明天去找陈佬肥套一套话。
看到袁奇风要睡了,叶小清急问:“那个……能不能陪我说说话,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王姐,我怕……”
袁奇风嫌这个笨女人麻烦,干脆把口袋里的夜明珠递过去:“这颗东西先借给你,如果有脏东西靠近,它就会变得更亮。”
谁知道,叶小清刚好奇地接过夜明珠,手掌就被烧伤了,夜明珠也“啪”的一声,裂成了四块。

第八章 惊魂

叶小清的手掌心被烫伤后,本能地甩开碎裂的夜明珠,然后不停地朝伤口哈气。袁奇风心中万分惊异,从小时候学做香头到现在,第一次看见如此情形。如要震裂夜明珠,那得需要多强的鬼气,恐怕灵鬼都办不到。虽然甚感意外,但袁奇风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心中的波澜。
看着手掌心的伤口,叶小清以为袁奇风在捉弄她,于是问:“你搞什么名堂,要是嫌我占了你房间,明说就是了。”
袁奇风愣道:“你想太多了。”
叶小清不想太计较,毕竟在危难时,袁奇风收留了她,也许王梅真的等在茶楼外要取她小命。想到这儿,叶小清就勉强地笑了笑,问那是什么把戏,为什么一拿就会发烫。袁奇风看到叶小清脸色苍白,不想再吓她,于是就谎称是个江湖小把戏,不值得稀奇。可叶小清哪里知道,那是清宫里流出来的宝贝,当年慈禧为此还处罚了好多人。袁奇风一直将夜明珠留在身边,今天被毁掉了,顿时觉得雷鸣没夸张,叶小清当真是个扫把星。
夜深了,叶小清不敢一个人待着,袁奇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并说自己就睡在房间外面,有事大声喊他就行了。有了袁奇风的保证,叶小清仍很害怕,但总不能叫人家和她一起睡。进房间前,袁奇风给叶小清拿了瓶创伤药粉,叫她敷在伤口上,免得明天会发炎,否则雷鸣会以为这个笨女人被他欺负了。
叶小清面红耳赤,接下那瓶药粉就回房休息,连谢谢都忘记说了。这一夜,叶小清睡得很香,是到天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第二早上,小雨茶楼还没开店,袁奇风就买了早饭回来,丢到一楼的桌子上。叶小清洗漱完毕,下楼发现有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出声了。正好袁奇风要上楼,听到那阵声音,两个人都觉得特尴尬。
“快吃早饭吧,今天我和你去找房东问一问,是不是以前就遇到过脏东西。”袁奇风交代道。
叶小清问:“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跟来吧?你不是说要去查小洋楼的资料?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叶小清蛮以为袁奇风会客气地说“不麻烦”,可袁奇风却面不改色地答道:“当然麻烦了!雷鸣那混蛋找上门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样啊……”叶小清喃喃道,“那你不去查资料吗?”
“刚才我打电话问过雷鸣了,那些资料找不到了,民国时期的谁还留着。只能找住过的人问一问了,实在不行就守株待兔,等脏东西自己出现。”袁奇风说完要上楼。
叶小清急道:“别急,你先等一下,我自己去问房东好了。这样冒失地去找他,又问这些,他会不会生气啊?”
袁奇风心说这笨女人笨死了,肯定不能直接问,当然要绕弯子了。如果跟人家说,你隔壁有鬼,不被人家打死才怪。叶小清不是香头,叫她去问也是白问,正因为如此,袁奇风才勉为其难地出马。反正昨晚两人被医院方面误认为是情侣,今天再扮一次也无所谓。虽然袁奇风这么认为,但叶小清却禁不住窃喜,能有这么帅的一个男朋友,那该多幸福。
茶楼开店后,袁奇风和叶小清就一前一后走出去,刚好有几个女客人走进来,看到这情形气得她们头上都快冒烟了。这些女人忿忿地想,那是哪里跑来的狐狸精,姿色这么差,居然能钓走她们心仪很久的英俊男人。叶小清没有回头,但仍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冷得浑身颤栗。
出发前,叶小清约了陈佬肥,大约十一点在小洋楼见面。为了不让陈佬肥起疑,叶小清就用袁奇风教的借口,说家里的电路有问题,能不能过来看一下。再回小洋楼那一带,叶小清简直步步惊心,仿佛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女人都是王梅。再这样下去,就算脏东西都被赶跑了,叶小清也绝不敢再一个人住在那里。
走进院子,孙老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孙家人都愁眉苦脸的,他们的孙子还没找回来。叶小清一看见这情景就难过,可没听说鬼会拐小孩,这事也许和小洋楼的脏东西没关系。爬上楼后,叶小清就打开房门,让袁奇风先走进去。自从发现这里不干净,叶小清都心神难安,差点儿忘记要去找工作了。
袁奇风一进来就指着桌上的一盆花,问道:“这是你的花?”
叶小清不自然地笑道:“哦,那是假的桃花,卖花的人说能增加桃花运。”
“我说叶小姐,你眼睛没坏吧?这不是桃花,是梅花!”袁奇风冷冷道。
“梅花?难道卖花的人搞错了?这是我从四川那边带来的,留在身边好久了。”叶小清眼睛睁得老大。
“你没听说过?梅花入室摆一年,霉到卖身又卖田!”袁奇风说完就想,这女人果然笨得可以,连桃花和梅花都分不清。
“那我都摆了好多年了……”叶小清瞠目结舌。
纠结再三,叶小清就把梅花丢到门外,不过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很倒霉,恐怕不摆梅花也一样。陈佬肥还没过来,袁奇风就想现在有空,不如先下楼去套孙老的话。孙家和其他住户不同,他一直都住在这里,那套房子就是他家的。小洋楼有什么故事,孙老比其他人清楚,就怕孙老是个聋子,要交流起来不方便。
袁奇风下楼时,叶小清也想跟下去,可早餐喝了豆浆,憋了一肚子的尿。现在日正当空,叶小清不想被误会为胆小鬼,上个厕所都要人陪,于是就叫袁奇风先下楼。小便能花多少时间,叶小清尽量放松心情,从抽屉里找了一包纸巾就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青天白日,叶小清以为不会有事,结果拉开门一看,卫生间里居然有个小男孩——他就是孙家的孙子!
小男孩叫了一声,想要扑出来,叶小清吓得转身跑下楼求救。这时,袁奇风正和孙老艰难地交流,孙老因为听不见,所以进屋去找他儿子帮忙翻译。听到叶小清大叫着跑下楼,袁奇风就问怎么了,但当着大家的面,没问她是不是见鬼了。叶小清也不好意思明说看见什么了,对袁奇风耳语了几句,俩人才告别孙家人又跑上楼。
可是,这一回再进去,卫生间里却一个鬼影都没有了。叶小清信誓旦旦,保证没有看走眼,雷鸣给她看过孙家孙子的照片,刚才的小孩就和照片上一样。袁奇风的夜明珠坏掉了,只好凭真功夫去感应,可阳光太大,鬼气又不强烈,很难找到痕迹。如果小孩死了,而且是枉死,那他的确有可能化做鬼,但不至于强到能在白天出现。
“可我真的没说谎!会不会孙老的孙子已经……”叶小清不愿意想下去。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脏东西是能够迷惑人的。”袁奇风把话说开,但他心里也认为孙家的孙子已遭遇不测。
惊魂过后,叶小清央求道:“唉,我真的不敢继续待下去了,今晚你能让我住一晚吗?”
袁奇风一边注意房间的变化,一边回答:“随便你。”
这样一来,叶小清放心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干什么都可以。因为不敢待在房间里,叶小清就问能不能在院子里等陈佬肥,不一定要在房间里等。袁奇风不喜欢被人粘着,于是就说你自己下去,我在上面看一会儿。房间这么简陋,叶小清心说有什么好看的,唱黄梅戏的女鬼在隔壁呢。
这时,陈佬肥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自己生意太忙,没时间过去了。接着,陈佬肥又夸自己的房子刚装修过,电路肯定没问题。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叫请个修理工弄一弄,钱由陈佬肥出。叶小清并不想修电路,只想套一套话,可陈佬肥却故意不来。现在很多人都这样,没买或者没租前,啥都好商量,等你买了或者租下了,那就不好说了。袁奇风站在旁边听,当知道陈佬肥不肯来,他暗示叶小清在电话里问。
叶小清为难道:“那房东啊,我能问问你吗,以前你有没有听到过半夜有人唱黄梅戏?”
可是,陈佬肥那头儿却忽然没了声音,并挂断了电话。这让叶小清非常纳闷,问一下都不行,陈佬肥准是个奸商,肯定事先知道房子有问题,要不租金不会这么便宜。袁奇风见状就说算了,人家不肯讲,这正说明房子真的有问题。可惜白天里找不到端倪,今晚他决定在小洋楼待一整夜,多少会有点线索。
既然陈佬肥不肯来,叶小清就想去找工作,总不能这几天因为见鬼了,找工作的事情就落下来,是人总要为饭碗奔走的。袁奇风本想放任叶小清,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他有担心这倒霉的女人还会出事。纵然白天的街道人流大,阳气旺,可如果真有灵鬼盯上叶小清,那出再大的太阳也没用。
不用袁奇风说,叶小清也有这个顾虑,现在只好等这事尘埃落定再自由行动了。一整天,叶小清都待在小雨茶楼上,无聊得跟坐牢一样。楼下的女客人纷纷猜测,叶小清这只狐狸精是不是对袁奇风下了迷药,居然带她回来过夜,而且连续两天,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哦。聊得起兴后,几个不相识的女客人就坐到一起,一不小心还成了盟友。
到了傍晚,叶小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象袁奇风今晚要如何捉鬼,可满脑子都是王梅可怖的身影。茶楼外人声鼎沸,茶楼内却很安静,叶小清想得入神了,当手机忽然响起,不免又神经绷紧了。拿出手机一看,是陈佬肥打过来的,这奸商白天不肯来,现在倒好意思打电话来了。
叶小清接通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阵呻吟:“救命……救命……”

第九章 上面有东西

陈佬肥的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叫救命,像鬼叫似的。一开始,叶小清认为陈佬肥在开玩笑,真想求救不会找别人,非得找新来的租客吗?拿着手机,叶小清就耐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陈佬肥说了“在你家”,过一会儿就没声了,电话却还通着,不像在开玩笑。挂断后再打过去,那边的电话没人接听,难道陈佬肥这个奸商被脏东西收拾了?
好歹是一条人命,叶小清犹豫再三,下楼找袁奇风,问他要不要现在就过去看看。袁奇风看天色不早了,现在过去也好,早点把事情解决,早点让叶小清滚蛋。这时候,茶楼里的客人不多,袁奇风就上楼拿车钥匙,准备和叶小清一起到小洋楼那边。本来袁奇风不想让叶小清去,可她说那是她家,不去怎么行。袁奇风问叶小清,你不是害怕吗,叶小清立刻回答我当然怕了,怕也得去。
说这话时,他们正从要上楼,叶小清以为袁奇风会问她“为什么”,可人家屁都没放一个,懒得配合她。叶小清忍不住,于是主动说陈佬肥向她求救,肯定得过去一趟。尽管陈老肥今天爽约,但罪不至死,她要回去看看房里怎么了。何况,叶小清最想当面问王梅,为什么一直说“是你害死我的”,如果不问清楚,恐怕一辈子都不敢到床上睡觉。
“你害怕还要问?”袁奇风问道,“我把她处理掉不就行了。”
“这是心理阴影,如果不解决,要跟我一辈子的!”叶小清叹气道。
袁奇风不再多言,这种情况以前遇到过,那些人都迫切地想知道被脏东西缠上的原因。其实,叶小清心中特别内疚,总觉得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才害得王梅死掉,孙家遭难。基于良心不安,叶小清无法躲在小雨茶楼里苟且偷生,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事如果能过去,以后遇到别的倒霉事都不算什么了。
拿了车钥匙,袁奇风从楼上下来,叶小清跟在屁股后面,问王梅为什么不在白天来找她。袁奇风没看叶小清,嘴上却说王梅虽然由虚鬼变成了阴鬼,但虚鬼和阴鬼不能在白天出来,只有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能出现。不像阳鬼级别以上的脏东西,它们在白天能出现,不过阳鬼在正午时分仍不能出现,只有妖鬼和灵鬼才有这能耐。若非如此,袁奇风也不敢带叶小清去冒险,因为现在刚六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危险时刻。
叶小清将思维发散,又问现在夏天天黑得晚,有时候晚上八点才黑,非得定到七点吗。袁奇风忍住不耐烦,一边走一边说虚鬼和阴鬼虽然白天不能出来,但是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不论天是否黑了,它们都能出来。鬼气在这段时间会完全释放,这段时间是所有脏东西的自由时间。世界上有一个数字——七,这个七可以是起始也可以是结束,或许用来诠释为何这段时间是所有脏东西都能出没的最佳依据。
“还有这个规定?”叶小清点点头, “那以后这个时间段我得小心一点儿。”
可他们刚走出门,工商部门的人就找来了,说要调查小雨茶楼的经营情况。叶小清很意外,这些国家干部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选在这个时候来,现在不是都已经下班了吗。袁奇风脱不开身,便叫叶小清先打车过去,他一会儿就马上开车追上去。在未确定陈佬肥是否出事前,叶小清没有报警,也没有打急救电话,所以不愿意再等袁奇风,一个人先打车回东站那边的小洋楼。
工商部门的人在小雨茶楼待了一会儿,很快被袁奇风打发了,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现在要追上叶小清还来得及。可傍晚是下班之际,街道上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袁奇风的车比乌龟爬还慢。叶小清乘坐的出租车却先开远了,避开了拥挤的道路,很快就到了小洋楼那一带。
下车后,叶小清着急地跑上楼,噔噔的脚步声就像一个人的心跳一样。二楼的张民还没回来,天就要黑了,叶小清心中忍不住恐慌起来。袁奇风不是说马上就跟过来吗,怎么现在还没见人影,是不是故意不来了。可救人要紧,叶小清不再顾虑,上楼后就要回屋里看陈佬肥在不在。
怎知,刚经过第二间屋,叶小清就发现门没关。这间屋没人住,门一直锁着,警察来查看时肯定记得关门,不会一直留着。叶小清心想,不用怕,已经见过鬼了,再恐怖的鬼也不怕。鼓起勇气推开门,叶小清看清里面的情景后,立刻两眼一黑,差点昏倒。
里面躺了两具小孩的尸体,一个是孙家孙子,一个是穿黄衣服的小男孩。为什么能肯定是尸体,因为小孩的身子都毁了!两具尸体的下半身都赤裸着,小腹被人生生地剖开,露出了里面内脏。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肌肉层向外翻露,并看到里面的一层黄色脂肪层。肠子也露在外面,里面的排泄物倾出来,搞得房间里一股恶臭。
叶小清立刻就吐了,恐惧地将门关上后,她想叫孙家的人上来,可喊了几声没人回答。喘息了一下子,叶小清掏出手机后就报警,可瞥见自己的屋子,她又先过去看陈佬肥是不是在那里。房门也没锁,推开一开,陈佬肥头破血流地躺着,手脚都冰凉了。突然间,陈佬肥的手指动了几下,原来他还有气。叶小清这回想走出去报警,但晚了一步,门居然自己关上了。
再回头一看,尚有一口气的陈佬肥被一个浑身缠了绷带的人掐住脖子,脸色一下子由苍白变成了紫红色。绷带人生得高大,全身都是白色的绷带,只有眼睛露和嘴巴出来。那双眼睛像兔子眼,每一处都是红色,让人不敢直视。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鬼嘛!叶小清若非见过鬼,现在一定以为在拍戏,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什么这栋楼有这么多鬼。
没等叶小清反应过来,整间屋的每一处都流出了鲜血,鲜血里还有人头伸出来!叶小清吓得大叫,可声音传不出来,她变成了一个哑巴。陈佬肥无力挣扎,任由绷带鬼掐住脖子,当绷带鬼看见叶小清,又松开了陈佬肥。叶小清骇然,绷带鬼要来害她了,该死的袁奇风怎么还没来!
一眨眼,绷带鬼就扑过来,疯狂地咬叶小清身上的肉。刚咬了几下,叶小清就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王梅也咬过叶小清,虽然没留下伤口,但那种疼痛比刀割还要人命,到现在她还身子还很虚弱。叶小清想要推开绷带鬼,摸过去却是空的,可又感觉到一股很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千钧一发,屋子的门被人震开,杀千刀的袁奇风终于赶到了。满是血的屋子顷刻间变回了原样,袁奇风站在门口,马上朝绷带鬼打出了一道金光。绷带鬼嚎叫一声,白色的绷带竟被钉子烧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窟窿,接着就消失在房间里了。
叶小清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快报警,隔壁有两个小孩的尸体!孙家的孙子已经……”
袁奇风看着叶小清的脸,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了,但还记得孙家的事情,到底是笨还是善良。这里那么危险,既然他还没来,那就在下面等着,非要上来救陈佬肥,笨得可以!袁奇风知道叶小清被污浊之气伤到了,不宜留在这里,于是就扶她下楼,然后才打电话报警。
院子里,只有叶小清和袁奇风,其他人都不在。叶小清不敢想像,如果孙家人看到悲惨的一幕,会不会崩溃。自然而然,叶小清就怪到自己头上,如果不住进来,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脏东西出现。先是唱黄梅戏的女人、穿黄衣服的小男孩,然后是王梅和绷带鬼,为什么以前相安无事,直到她住进来才会如此?
刚才赶到时,袁奇风看了手表,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五分,虚鬼和阳鬼都不可能提前出现。如此说来,绷带鬼至少是个阳鬼,难怪小洋楼鬼气如此旺盛,原来藏了这么多鬼。不过,打伤绷带鬼后,小洋楼的鬼气就一下子消失了。袁奇风百思不解,脏东西很少跨界做案,除非有媒介带着它们走动。可是,刚才又没有别人走进走出,也没有任何东西离开小洋楼,为什么会忽然恢复原状?
半小时后,雷鸣和几位警察赶到,陈佬肥被送到医院抢救,孙家人哭得死去活来。雷鸣在调查案子,走过场似地问叶小清和袁奇风为什么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当然他知道这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看着孙家人哭昏过去,袁奇风再不觉得叶小清麻烦,纵然现在没有叶小清,这件事也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雷鸣问完案情后,医院方面通知他,说是陈佬肥一直呢喃:上面有东西。雷鸣将此话转告袁奇风,又多添了一个谜。因为陈佬肥是在二楼被发现的,他现在说“上面有东西”,可小洋楼只有两层,二楼上面空无一物。

第十章 姜汤澡

小洋楼再次发生了惨案,叶小清既愤怒又难过,早就把恐惧抛到脑后了。小孩子天真可爱,叶小清最怕看到他们受伤害,这多少和她曾在孤儿院待过的原因有关。尤其看到那两个小孩的尸体被抬下楼,叶小清冒火地想,凭什么脏东西要害死那么多人,报仇要找对人,有本事去杀几个贪官,小孩子是无辜的!
雷鸣虽然知道叶小清不是凶手,但总得走过场,所以又把叶小清,连同袁奇风一起带回了派出所。叶小清原以为穿黄衣服的小男孩是脏东西,结果证明那小男孩真的是人,可惜现在被害死了,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孙家孙子失踪了近两天,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段时间肯定与黄衣小男孩在一起。两个小孩死在隔壁,叶小清和袁奇风被带回派出所后就由其他两个警察盘问,轮不到雷鸣上场,于是他就在外面忐忑地等待。
折腾了几小时,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和袁奇风才被放出来,而叶小清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中。雷鸣担心他们被误认为是嫌疑人,当听到两人的清白被证明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袁奇风一出来就把两张试冤纸递到雷鸣的手上,让他去停尸房一趟。虽然那两个小孩看似被脏所害,但负责的香头都会用试冤纸检验一次,免得白忙乎一场。
为了调查案子,这时候小洋楼的住户都被叫来了,包括医生张民还有在超市工作的女青年。张民到派出所看到叶小清,他就说陈佬肥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陷入昏迷了。医院方面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看陈佬肥的造化了。叶小清问袁奇风,要不要拿试冤纸到医院去检验,可袁奇风说陈佬肥还没死呢,试冤纸对活人无效。
叶小清仍不放心,又问袁奇风要不要去医院保护陈佬肥,万一脏东西追到医院里,那陈佬肥就死定了。袁奇风却说急什么,脏东西真要杀陈佬肥早就动手了,不必等到他去小洋楼。从现在的情形来看,除了王梅这个特例外,脏东西只在小洋楼范围内活动。关于王梅,袁奇风也不明白,她是怎么从虚鬼变为阴鬼,又如何穿越人气旺盛的街道去宾馆找叶小清。
这时,雷鸣从停尸房那边回来,手里拿了两张袁奇风给的试冤纸。可让叶小清感到意外,试冤纸没有变黑,反而变成了蓝色。前不久,雷鸣跟叶小清提过,试冤纸变成绿色说明死者是自然死亡,变成蓝色是他杀,但如果变成黑色,那么就是被鬼害死的。叶小清满脸困惑,难道两个小孩死是被人杀死的,该不会试冤纸也有失灵的时候吧。
袁奇风见了就说:“试冤纸不会出错,如果那两个小孩是被人杀的,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只能让雷鸣去查。”
“可我们不是见过……脏东西了吗?”叶小清紧张道。
“我们是的确见过,但那是在你房间里,我们谁都没亲眼看见脏东西害了那两个小孩!”袁奇风纠正道。
“那你说,为什么我房里会有脏东西,脏东西不是在隔壁的吗?”叶小清眨眼道。
雷鸣没等袁奇风回答,他就插话:“小清,你暂时不能回去住了,我同事这几天要去你房间找线索。我看你也不敢回去住,这几天先挤在奇风那边,这样安全点儿。”
袁奇风瞪眼道:“挤什么?是我被挤!”
雷鸣摆摆手,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睡地上也不要紧吧?我待会儿还要忙,你们先回去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袁奇风明白现在不能赶叶小清离开,一肚子的气都不得不咽下去。雷鸣走后,袁奇风开车载叶小清回小雨茶楼,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又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叶小清坐在车座后面,偷看袁奇风的背影,回想脏东西被打退的场景。那时候,袁奇风在最后关头赶到,手里打了道金光出来,就跟变魔术一样。如果她学会这招,岂不是不用麻烦袁奇风,也不用再看他脸色了。
袁奇风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后面的笨女人正想入非非,于是烦恼地长叹一声。叶小清听见叹气声,忙问你是不是嫌我麻烦,要不把香头的本领教给我,那你就可以抽身不管这事了。袁奇风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哪有那么容易,要学会穿心指得花几年的时间。叶小清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问什么是穿心指。
袁奇风边开车边解释,鬼都有一颗鬼心,和人类差不多,但它是无形的。鬼心维持鬼体,如果鬼心被毁,鬼就要再死一次,到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是魂飞魄散。厉害的香头根本不用符咒、武器什么的,只要用穿心指打中鬼心,一般的角色都跑不掉。稍微厉害的脏东西就难对付了,有时穿心指打不到鬼心,或者很难找到鬼心的位置。
叶小清哇哇道:“你好厉害!那光怎么打出来的,如果你不开茶馆了,可以去表演魔术啊!”
袁奇风愣了一下子,心想他怎么了,居然一口气把穿心指讲给这笨女人听。接下来,车内又恢复沉默,叶小清看人家不理她了,她就想是不是她的问题太多了。回到茶楼后,叶小清提心吊胆地走上楼,生怕走慢一步就被喝茶的女人们吃掉了。这里的女客人都太奇怪了,没事跑过来喝茶、看帅哥,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袁奇风跟在后面,对客人笑了笑,然后就走上楼了。叶小清看在眼里,酸酸地想袁奇风从没对她笑过,难道就因为女客人们喝茶付了钱吗。
这一夜,叶小清又失眠了,但不是害怕,而是满脑都在想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到了凌晨两点,叶小清异想天开,如果试冤纸没出错,那两个小孩真是被人杀死的,那么他们就不会变成虚鬼,也许现在还没有轮回。不如让袁奇风招魂,向那两个小孩问谁是凶手,这不就结了。
两点时,小雨茶楼刚关门,袁奇风正好走上二楼。叶小清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去找人,看见袁奇风走上来,她就把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袁奇风倒不意外,叶小清本来就是笨女人,有这种想法已经不奇怪了。那两个小孩虽说不会变虚鬼,有可能变成了阴鬼或者阳鬼,但招魂可不容易。要招魂必须懂得死者的生辰八字,需要生前常用之物,以及一些复杂的条件,所以香头从不考虑用招魂解决问题。再说了,不论是哪种鬼,它们都可以转世,万一人家已经转世了,再强行把它招回来,那他就回不了人体了。
“原来是这样,我看电影里都有茅山道士招魂,以为能行呢。”叶小清嘟嘴道。
“你别想那么多,快去睡吧。”袁奇风催道。
“你以为我愿意想?现在死了那么多人,连房东都出事了,我哪还能置身事外。”叶小清烦道。
袁奇风面无表情地说:“既然你睡不着,那再去洗个澡吧!”
叶小清狐疑道:“我洗过了!”
袁奇风就知道这笨女人要误会他,于是耐心地说,这个澡必须要洗的。叶小清两次被脏东西咬了,身体被浊气侵蚀,会变得越来越虚弱。虽然脏东西一口咬下来,看不见伤口,但身体的元气已经被伤到了。要想恢复元气,那就必须烧一锅浓浓的姜汤,在洗澡时用姜汤擦拭身子,必须洗好几次才能去掉浊气。
叶小清的确觉得脖子很疼,虽然抹了点药膏,但未见效果。从王梅咬过后,叶小清就觉得吃不香,睡不好,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恶的袁奇风不早说,要等到绷带鬼再咬一口才肯提醒她。不过,当知道袁奇风已经煮好一锅姜汤,叶小清又觉得心暖暖的,这个像冰山一样的男人其实也很热心肠。
看到叶小清仍未离开,站在楼道上的袁奇风就问:“还有事吗?”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小洋楼有这么多脏东西吗?那个绷带鬼和唱黄梅戏的女鬼是不是同一个脏东西?我房东说楼上有东西,会不会脏东西都在楼顶?”叶小清想了好久,终于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袁奇风否定道:“那两个鬼肯定不是同一个,现在还不能肯定一屋为什么能容两鬼。至于顶楼有东西,这就不可能了!楼顶风吹日晒,没有脏东西会躲在那里。就算有夹层也不可能,你不想一想,楼顶被晒得那么烫,人都不愿意待,脏东西会愿意吗?”
叶小清歪着脑袋说:“你讲得有道理,楼顶的隔热层都很烫,热气都被阻隔在那里了。那房东又说上面有东西,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等雷鸣他们把屋子还给你,我再去找一找,现在都被封住了,没法儿进去。”袁奇风说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快去洗澡吧。”
这一晚,叶小清洗过姜汤澡,浑身都放松了,脖子那块也没那么痛了。袁奇风又在挤在堆货物的房间打地铺,叶小清过意不去,想把房间还给人家。可袁奇风没给机会,等叶小清洗好澡,他已经关门睡觉去了。叶小清很苦恼,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倒霉鬼,袁奇风肯定也这么认为,说不定现在就想赶她走。本想敲门,叶小清又怕袁奇风已经睡着了,想来想去还是转身离开了。
到了早上,袁奇风早早去买早餐,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茶楼外。那个人一转身,袁奇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第十一章 凶邻

那人便是聋子孙老,他拘谨地站在茶楼外面,眼神闪烁。袁奇风看见孙老,马上停下来,问找他是不是来找叶小清。这大清早的,叶小清那笨女人还赖在床上,孙老着急地找上门,别不是把孙子的死归咎到她身上吧。话音未落,袁奇风又想孙老耳朵听不见了,因此想打手势告诉孙老,刚才他说了什么。虽然孙老耳朵背,听不见了,但能看人口型,马上说来不找叶小清,只找你。
“找我?”袁奇风微皱眉头。
孙老说话不滑溜,像卡带的录音机:“小伙子,你朋友告诉我你住南门外大街这边,我六点就到门口等你了。”
袁奇风暗暗吃惊,孙老肯定从雷鸣那儿得到他的住址,如若没有重要的事,孙老不会这么早就来了。想到这儿,袁奇风连忙请孙老进去坐,有事到里边再谈。茶楼还未正式开店营业,只开了个小门,里面光线很阴暗。孙老心事重重,忐忑地走进茶楼,选了一个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没等袁奇风开口,孙老就开门见山:“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个香头,所以我来找你。”
袁奇风不想再做香头,早把这职业搁下好多年了,要不是雷鸣找上门,他决计不会出手帮叶小清。只要把叶小清这尊神送走,袁奇风马上又收山,不会再碰那些事。天下香头不多也不少,不一定非得找他。听到孙老这么问,袁奇风不管孙老怎么知道的,当下就装疯卖傻:“什么是香头?”
孙老直言:“别跟我装了,你就是香头!”
“我不是!”袁奇风否认。
“我看得出你是香头,因为我也是!”
孙老此话一出,双方都安静下来,茶楼里静悄悄,只有外面的车流声。袁奇风知道否认没用了,原来孙老也是香头,难怪看得出端倪。可孙老既然是香头,为何不出手除掉小洋楼里的脏东西,反而害得孙子惨死在空屋中。袁奇风耐着性子地坐下来,洗耳恭听,好奇心一涌而上。
孙老讲得很慢,据他自己介绍,从小开始就跟他父亲在天津做香头了。那时新中国刚成立,到处是灾荒,很多人在战争中死去。香头忙都忙不过来,年仅9岁的孙老从那时就替人消灾解难,遇到的危险不胜枚举。有一段时间,天津有不少商人移居海外,躲过了瓜分钱财的劫难。其中有个做丝绸生意的李姓商人,他曾请孙老的父亲,帮忙解决了一个脏东西的纠缠。在移居海外前,李姓商人赠送了一栋小洋楼给孙家,当作报答之理,反正那栋小洋楼也带不走。
孙家人不明真相,以为李姓商人知恩图报,然后把小洋楼分给其他孙家亲戚一起住。可没过几天,住在二楼楼道尽头的一家人就反映,半夜隔壁的女人在唱黄梅戏,扰人清梦。不过,那时住在隔壁的是个男人,因此第三间的那家人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道又过了几天,那家人就全部溺死在房间里。
那栋楼住的都是孙家亲戚,孙老的父亲因此受到亲戚们指责,竟让亲戚住进一个不干净的地方。大家都认为孙老的父亲没安好心,孙老站出来为父亲开脱,不料反被一个长者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从那时起孙老的耳朵就聋了。当天,孙家亲戚都搬出了出去,并与孙老他家断绝往来。
孙老的父亲气得吐血,原来李姓商人早知道这是处凶宅,所以才大方赠送。哪怕李姓商人暗示一下,楼里不干净,那孙老的父亲就不会好心反遭恶报了。为了给自己正名,孙老的父亲就想除掉那个脏东西,忙活儿了一天一夜,小洋楼终于恢复了平静。可是,孙老的父亲受了伤,很快就死了。孙老根本不知道他父亲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脏东西是什么来历。
临死前,孙老的父亲一直苦笑,那房亲戚以为隔壁有鬼,是个凶宅,其实不然。二楼第三间屋才是凶宅,对于他人而言,那房亲戚的屋就是一个凶邻。可惜那时的亲戚的描述误导了孙老的父亲,使得他只在二楼的第二间屋查找,所以以为小洋楼是干净的,却不知道脏东西就在隔壁的第三间屋。
还未说完,孙老的父亲就死了,临别的话就跟忏悔月 。脏东西被除掉后,孙老一直住在小洋楼,但在文化大革命时遭批斗,被关到了别处。到了80年代,孙老才得平反,政府又把小洋楼还给他。可那时已经有人住在里面了,善良的孙老就只住了一间,其他的房间仍留给当时的住户居住。
那时,二楼的房间都没人住,原因就是孙家惨案还有影响。后来陈佬肥看上了小洋楼的房子,买了二楼第三间房。孙老本想提醒陈佬肥,但孙老的儿子不让他再把陈年旧事搬出来。孙老心想,反正脏东西被他父亲除掉了,住进去没有大碍。陈佬肥买了房子,住了几年,有了点小钱就搬走了。房子又空了好久,前不久陈佬肥把房子重新装修,然后就租给了现在的叶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