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犹豫什么,我们赶紧去调查机主吧!”陆斌焦急地说。
丁剑并不急于下达指令,他双臂抱在胸前,盯着地上的尸体思考着什么。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开始分配侦破任务。
技术人员继续在现场搜查线索;陆斌负责去博康生物制药集团,调查水果刀的“历史”;女刑警蔡心怡去别墅小区的物业管理办查看小区的监控录像;丁剑则负责去电信公司调查给麦娅发短信的机主身份。
就在刑警们准备离开别墅分头行动时,放在塑料袋里的麦娅的手机忽然响了。
蔡心怡立刻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后,兴奋而又略带紧张地说:“还……是他。”
4、别墅凶杀
夜幕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开始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宽敞的街道上,一辆高速行驶的宝马车不断超车、闯红灯,向市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小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紧了紧安全带后侧头看向仲思杰,那张忧郁的脸庞已看不出痛苦或悲伤,反而被不安的表情笼罩着。
“麦娅下午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仲思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隔了很久才回答:“她是被人杀死的!”
“什么?麦娅是被人杀死的?”她以手掩口,一脸惊诧的表情,“那……那凶手抓到了吗?”
“还没有,但听说警察已经去了案发现场。”
“哦。”她发现仲思杰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但他的眼神却很奇怪,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宝马车驶下高架桥,转了几个弯后,拐进了本市最奢华的别墅小区——皇府名邸。沈小婉曾在电视里看到过皇府名邸的外景,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来这里,更没想到会与居住在这里的富贵人产生交点。
当汽车驶进小区的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她又联想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恐怕还不及某栋别墅的露天阳台大,不禁在心里抱怨起命运的不公。
进入小区后不久,车窗外传来了大声喧哗的声音。沈小婉把头探出车窗,看到一栋二层别墅前围着一大群人,人群后拉起了警戒线,五六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宝马车在距离人群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二人刚走下车,就看到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他先是看了看沈小婉,然后对仲思杰斥责道:“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快点儿吗,怎么才赶过来!”
沈小婉不露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大概四十多岁,身材不高,稍稍有些发福,略带怒容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沈小婉觉得,他看似平凡的外表下仿佛辐射出一股强大的磁场,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由衷的尊崇。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仲思杰的父亲,也就是博康生物制药集团的副总裁——仲继伟。
“爸,您别生气啊。”仲思杰向前跨出一步,解释说,“是这样的,我距离这儿太远了,所以才晚到了一会儿。”
“好了,先不说这个。麦娅……”他的视线移向沈小婉,欲言又止。
“哦,对了,忘了给您介绍。”仲思杰回身拉了拉沈小婉。
沈小婉连忙深鞠一躬,用尊敬的语调说:“伯父您好,我叫沈小婉,是思杰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沈小姐。”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融了,“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沈小姐陪同犬子过来,真是太抱歉了。”
“伯父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沈小婉还想说点客套话,却看到仲思杰在旁频频眨眼,后边的话就收了回去。
“哎!真是不幸的一天。”仲继伟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我是看着麦娅从小长大的,她才25岁,没想到这么年轻就……”话没说完,他的眼角就有些湿润了。
“您也别太难过了。”仲思杰又安慰了几句,然后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期待警察早点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麦娅的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仲继伟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我刚才给麦总打了电话,他刚刚抵达香港,听说独生女儿被害的消息后顿时吓晕了。醒来后,他放弃了一个重要的谈判,雇了一架私人飞机飞回京海市,估计不出两个小时他就能赶回来。”
“真是难为麦伯父了。”仲思杰向人群里看了一眼,大多都是博康生物制药集团的上层领导或麦娅的亲属,其中还有几个挎着相机或摄像机的男女,想必是电台和报社的记者。他把目光移回到父亲的脸上问:“警方封锁了现场?”
麦志伟刚要回答,却看到别墅的大门敞开了。
一个身穿制服、身材魁梧的警官走了出来,他在门前的台阶上站定,冷峻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圈,高声道:“大家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我们警方正在现场提取线索,如果大家着急,可以站在门前看一看,但千万不要进入室内,那样就有可能破坏某些暗藏的重要线索。”他顿了顿,用命令的语调说,“还有,请电台和报社的记者配合,不要摄像或拍照。”说完,他叫来两名警察轻声叮嘱了几句,然后快步向一辆警车走去。
人们立刻围到别墅门前,看见倒在血泊里的麦娅的尸体后,顿时发生一阵骚动,甚至还响起了几个女人的抽泣声。
仲思杰忐忑不安地挤到人群的最前边,当他看到麦娅的尸体时,全身的血液顿时涌至头顶,眼前一阵眩晕。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眩晕的感觉才慢慢消失,但却不忍再去看麦娅的尸体。他颤抖着身体闭上眼睛,那些深埋在大脑里的记忆,如快放的电影镜头般在脑海里闪过。
沈小婉挤过人群站到他身旁,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第一眼看到尸体时先是紧张、恐惧,如果不是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她恐怕早就吓得跑开了。
沈小婉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恐惧看向尸体,心底却忽然回响起仲思杰在咖啡馆里说过的话:麦娅好像变了,仿佛变成另一个人,陌生得我都不敢和她接近。
“麦娅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呢?”沈小婉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句话。她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仲思杰,他双眉紧锁,表情痛苦地闭着眼睛,想必是麦娅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沈小婉拉了拉他的胳膊,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仲思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她:“没……没事。”他吁出一口气,强忍着悲痛把目光移回到尸体上。
蓦地,他回想起下午麦娅来找自己时的情景,一种负罪感从心底涌出,他不禁喃喃自语:“如果我履行诺言,陪她一起吃饭,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你说什么?”沈小婉没听清,就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他目光依然停留在尸体上,用力攥紧拳头,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如果让我知道凶手是谁,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沈小婉吓了一跳,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还从未见过他有过这种凶狠的表情。但也可以理解,毕竟死者是他的发小,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痛苦不已,最终会将内心的痛苦化作仇恨发泄出来。
但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似乎仲思杰与麦娅之间不仅仅是发小这么简单。
仲思杰与麦娅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就在沈小婉发愣时,仲思杰拉了拉她的胳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沈小婉应了一声,抬起头,她又看到了那张忧郁迷人的脸庞,她不敢相信刚才那凶狠的表情是在这张脸上浮现出来的。
5、一夜情男友
略显昏暗的光线里,舒缓悠扬的音乐钻进耳鼓,淡淡的酒香在鼻翼边飘来荡去,这种令人沉醉的氛围令丁剑极不适应,如果不是为了办案,他绝对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小酒吧。
半个小时前,也就是在案发现场时,曾给麦娅发短信的那个人又给她打来了电话。当时刑警们都觉得很蹊跷,如果麦娅是他杀死的,他不应该再给麦娅打电话了。无论是从逻辑,还是从心理角度分析,刑警们都认为此人行凶的可能性不大。但精通犯罪心理学的丁剑清楚,某些凶杀案的真凶就是那些看似不可能行凶的人,警方迟迟不能破案的原因,也正是疏忽了那些不可能的人或因素。
丁剑在电话里并没告诉对方麦娅被杀一事,只是以警察的名义问清对方的姓名以及身份背景,然后约对方在他工作的酒吧见面。为了方便起见,在进入酒吧前,他换上了便装。
酒吧里的人不算多,丁剑走到吧台前,向服务生说明自己要找的人,然后要了一些啤酒,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来。很快,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男青年走了过来。
“是你找我吧?”男青年坐在丁剑对面,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丁剑放下手里的杯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就是方天宝?”
“对,我是。”男青年怕被别人看到似的向四周看了看,“叫我小宝就行。”
“小宝?很不错的名字。”丁剑联想到了金庸作品《鹿鼎记》中的韦小宝,他忍不住笑了笑,但很快就收拢了笑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麦娅的。”
方天宝脸色变了一下,小心谨慎地问:“你真的是警察?”
丁剑并没有回答,而是掏出警官证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塞回到衣袋里。
看到警官证后,方天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看上去更加紧张了,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麦娅,她……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先不要问这么多,一会儿我自然会告诉你。”丁剑从他的语气中没听出任何关心的意味,反而更像是怕麦娅出事牵连到自己。丁剑一边暗暗猜想他们的关系,一边问,“你下午四点二十三分给麦娅发过一条短信,对吧?”
“对,我想约她吃饭。”方天宝右手放在桌上,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捻动着。
丁剑盯着他的眼睛,问:“那她去赴约了吗?”
“不……不知道。”方天宝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丁剑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质问道:“是你约的她,她去没去你还不知道吗?”
“我真的不知道。”方天宝仰起头,解释说,“我给她发完短信后,她一直没给我回,我当时认为她肯定会爽约,所以我也就没去约会的地点。”
“你们的约会地点在哪儿?”
“这……”方天宝面露难色,迟疑了半天才缓缓说,“皇冠假日酒店。”
丁剑向酒吧内环视了一周:“你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不,我只是个打工仔。”方天宝想,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呢?但看到对面的警察一脸严肃的样子,方天宝也不敢多问。
“那里的消费恐怕是非常高的吧。”丁剑这样问的目的是为了诱导他说出下文。
“我当然消费不起。”方天宝果然中计了,大声辩解着说,“我们只去过一次,而且是她消费的,请你相信我。”
“你们只去过一次?”丁剑蹙眉沉思了片刻,然后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只去过一次的地方也可以称作‘老地方’吗?那你为什么不将其他约会的地方称作‘老地方’呢?”
“不……不……”男青年连连摇头,“警察大哥,您理解错了。我们只是昨天见过一面,以前根本不认识,所以对我们来说,‘老地方’只有一个——皇冠假日酒店。”
“只见过一面就去了皇冠假日酒店?”丁剑对他的话产生了质疑,冷冷道,“小宝,我警告你千万别撒谎,否则……”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男青年打断他的话,一脸起誓的模样。
丁剑有些难以置信,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撒谎,便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天宝本想隐瞒一些事情,但发现对面的这个警察洞察力极强,特别是他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了一般。方天宝欠了欠身,说:“我们……算是一夜情吧。”
“一夜情?”丁剑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到羞耻的神情,不禁暗暗感慨,我们可是有着五千年传统美德的民族啊,这个年轻人的道德品质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丁剑叹了口气,拿起高脚杯一口气喝干,然后重重地放回到桌上:“那就说说你们认识的过程。”
方天宝犹豫了半天,才缓缓说:“是这样的。昨天深夜,那个叫麦娅的女孩独自一人到我们酒吧来喝酒。快接近凌晨时,她已喝得酩酊大醉,但还在不停地灌自己。我不忍心看下去,就跑过去劝她少喝几杯,但她却甩给我一摞钱,让我陪她喝酒。无奈,我只好坐下陪她一起喝。大概凌晨两点时,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我,要求我必须送她回酒店休息。进入酒店后,她忽然抱住我,一边伤心地抽泣着,一边说着什么。后来,我们就……”
“行了,后来的事就不必说了。”丁剑双臂放在桌子上,头部向前探出,压低声音问,“你还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吗?”
方天宝低头看着桌上的啤酒瓶,皱眉想了半天后抬起头说:“她喝得太多了,舌头都僵硬了,又是哭着说的,所以我只听清了一个字。”
“哪个字?”
“姐。”方天宝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最终确认说,“对,应该就是姐妹的姐。”
丁剑眼前一亮,他隐隐觉得这个字似乎与凶杀案存在某种关系,便急问道:“你怎么敢确定一定是姐妹的姐,而不是其他同音字呢?”
“是这样的。我看她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所以你才这么伤心啊?她没有回答,但哭得更凶了。因此我觉得,应该是她姐姐出事了。”
丁剑抽出一支烟随手点燃,他深吸一口后轻轻吐出,隔着徐徐升起的淡青色烟雾看着对面的小宝,暗自思忖:“这个‘姐’字真如他所解释的那样吗?”
方天宝也正紧张地看着丁剑,他猜测与自己有过一夜之情的麦娅一定出了什么事。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警察大哥,麦娅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死了。”
“她……她死了?”方天宝身体猛地一颤,不小心将桌上的啤酒瓶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6、难以忘却的初恋
宝马车缓缓开出了皇府名邸,乘着夜色向市中心驶去。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小婉向窗外看了看,市郊的夜景异常宁静,与市中心的热闹喧嚣判若两样。她把视线转回到车内,仲思杰正默默地开车,忧郁的脸上能明显看出悲伤的神情。
她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指向夜里十点整。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感到很疲惫,就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大脑里又浮现出“琴乐飞扬”分赛区比赛时的情景。她坐在参赛选手席上,望着坐在舞台中央钢琴前的仲思杰。他表情淡定从容,纤细的手指如舞动的指挥棒,在黑白琴键间潇洒地弹奏着,那优美的旋律、舒缓的节奏、悦耳的琴音,沁人心脾,仿佛将她的灵魂带入到世外桃源般的意境,她不禁心驰神往。
突然,令人陶醉的钢琴曲被一个陌生女人的尖叫声打断了,紧接着,她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麦娅的尸体。
“啊——”
她低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车里。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仲思杰关切的声音传来。
“嗯,我梦到了……”她怕提起麦娅会触痛他的伤处,便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转移话题问,“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快到电视大厦了。”仲思杰扭头看了看她,“你还在原来那个公寓住吧。”
“对,就在电视大厦西行一公里的嘉鑫公寓。”上次约会时,仲思杰曾开车送过她一次。
“那个公寓外表看起来挺气派的,内部的居住环境应该也还不错吧?”
“挺好的。”其实这是沈小婉违心的说法。她租住的公寓环境很一般,最主要的是空间非常小,完全可以用“斗室”、“逼仄”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但她的薪水有限,这样的公寓她都觉得昂贵。每当提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她就感到窘迫,便转头望向车外。
汽车已经驶到了电视大厦前,大厦表面的亮化工程辐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周围的事物照得如白昼般清晰。她望向大厦中部的广告屏,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琴乐飞扬”钢琴选秀大赛的宣传片,各个分赛区晋级者依次亮相。
“能停一会儿吗?”她小声征求着他的意见,“我想看看我们在荧屏里的样子。”
“当然可以。”仲思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扭头看向电视大厦。
屏幕的最下方正滚动着一行字幕:截至今日,“琴乐飞扬”钢琴选秀大赛的分赛区比赛圆满结束。全国五个分赛区共选出十五名直接晋级者,另外,主办方还会根据网友的短信投票从落选者中选出三名复活,“复活者”的名单在明晚的晚间新闻中公布。本月18日,十八位参赛选手将汇聚京海市进行全国总决赛,敬请期待。
伴随着字幕的滚动,各个分赛区的前三名依次亮相,在屏幕上摆出各种引人注目的pose(姿态)。
沈小婉很快就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这组镜头是今天下午比赛结束后录制的,她当时拍得十分卖力,所以呈现出的效果非常棒。
她兴奋地深呼吸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我梦想起航的地方。”
两年前,沈小婉毕业于京海市音乐学院。毕业前夕,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凭借出众的音乐天赋敲开娱乐公司的大门,成为一名音乐家。但事实却是,所有的娱乐公司都将她拒之门外。无奈,她为了生活只好放弃梦想,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中学音乐教师。
虽然她的梦想暂时不能实现了,但对音乐的热爱和执著驱使着她,她经常下班后独自一人来到学校的琴房,一弹就是几个小时。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她孤独地享受音乐带来的快乐,幻想着有一天能坐在台上用灵动的手指为观众演奏华美的乐章。
机会总是会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
两个月前,京海市电视台举办首届“琴乐飞扬”电视选秀大赛的消息公布的那一刻,她兴奋得一夜未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梦想又可以扬帆起航了。
“接下来的总决赛,我要加油!争取获得一个好名次,成为一名真正的音乐家。”她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突然,沈小婉的身体猛地颤了几下,她瞪大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巨大的广告屏。
屏幕里,一个外形阳光健康的大男孩正摆出一个帅气的pose。
沈小婉如塑像般僵坐在车里,大脑短路了三秒后,那些封存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顷刻间就将她包围起来。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琴音,撩拨着曾经少女时的心扉。她忘情地闭上眼睛,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他!一定是他!”沈小婉在心里呐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心脏里。
毫无疑问,他也报名参加了“琴乐飞扬”电视选秀大赛,而且进入了全国总决赛。是啊,凭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进入不了总决赛呢?七年了,他还好吗?他还会记得我吗?这个月18日,我们就将同场竞技,我该如何面对他呢?是朋友,是陌路人,还是曾经的恋人?
一连串问题困扰着沈小婉,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仲思杰,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大屏幕,眼神中流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
她深呼了几口气,让悸动的心安静下来,然后再次望向大屏幕。那个阳光健康的身影从大屏幕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甜美的女孩。
她转头看向仲思杰,却发现他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避开他的目光,故作镇定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出了一头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仲思杰一边递给她纸巾,一边关切地问。
她这才感觉到脸上黏黏的,甚至有几滴汗珠儿顺着脸颊流进了衣领里。她连忙接过纸巾,胡乱擦了几下,语无伦次地解释说:“哦,可……可能是车里太热了吧。”
“是不是发烧了啊?”仲思杰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当手指触碰到额头的刹那,她的身体如触电般颤了一下,心跳也随之加快了。
“还好,体温很正常。”仲思杰缩回手臂,却发现她低着头,脸颊微红。
沈小婉低头看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恍然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对决,一时难分高下。
忽然,一双修长的手臂环绕住她的肩,她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外力扭转过身。几乎是在同时,他们的嘴唇紧紧地粘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停止了跳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两颗年轻火热的心“怦怦”的跳动声。
突然,沈小婉的心底升起了一股罪恶感。她用力推开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连连摇头:“不……不……”
“我……我刚才有些冲动,所以……”他忧郁的脸上挂满歉意,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惊异。
她垂下头,双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七年了,你早就应该忘记他。快忘了吧!快忘了他吧!”
“对不起,我感觉有点累了。”沈小婉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然后缓缓抬起头,却不敢去看他的脸,“明天还要彩排,你送我回去吧。”
“是啊,都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休息了。”话音未落,仲思杰启动了汽车。
暗夜下的马路上,宝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仲思杰,他正专注地开着车,脸上依然挂着忧郁的神情。她轻轻舔了舔嘴唇,那种热热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唇边。
“七年了,他一定不再是曾经的他,我要学会珍惜眼前人。”沈小婉在心中对自己说,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忘记他。
她真的能忘记他吗?
五分钟后,宝马车停在了嘉鑫公寓前。
“谢谢你送我回来。”沈小婉推开车门走下车,转过身微笑着说,“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仲思杰回以同样的笑容:“晚安,明天见。”
宝马车绝尘而去,沈小婉也走进了公寓的大楼里。她乘坐电梯来到25f,穿过迷宫般的走廊,站在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门前。
她打开门走进房间,顿时被一股闷热的气流包围住,仿佛是掉进了闷罐里似的。在如此炎热的夏季,置身于这样的空间里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儿。她全身的毛孔迅速张开了,汗水从毛孔里渗出来,将贴身的衣服粘在皮肤上,令她十分难受。
她连忙打开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夏夜里的热风涌进室内。虽然风也是热热的,但至少可以让逼仄的房间换一换清新的空气。
她背靠着窗,环视着自己的小公寓。十多平方米的空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衣柜,与其说那是衣柜,还不如说是多功能柜子,因为那里装着她几乎所有的物品。用玻璃门隔开的小卫生间里,马桶几乎占据了全部的地盘,她每次进去时,都感觉被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小婉抹掉脸上的热汗,暗想:“要是能有一个空调该多好。”
她曾去家电大厦看过,但一部空调要花掉差不多一个月的薪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窘迫只是暂时的。”她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