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兰枯 作者:七根胡

夜幕降临的时候,张氏家族入住于半山中一座隐蔽的寺庙。半夜,小尼姑弱世独自一人在大殿中守夜,却被一阵沉闷的木鱼声惊醒,寻着声音找去,却发现尼姑弱尘正在角落里偷偷睡觉,木鱼早已被丢在地上,但是她露出的半张脸却画着一朵漂亮的兰花……

一座诡异的庵庙、一朵美艳的兰花、一串神秘的命案,牵出一段真挚感人的爱情。


第一章 一朵兰花

天色开始暗下来,缠绵的细雨有如丝绸般让人舒服,却又多了几分苍凉之色。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一抹惊闪,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炫丽的光芒,像一道清白的彩虹让人眷恋,却又让人不免惊吓。

倪芷烟掀开车窗的布帘想要看一下外面的美丽山景,却被张亦轩温柔地拉进怀里。

“外面冷,别冻着。”张亦轩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怜爱地将毛皮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同时叮嘱道。

倪芷烟轻轻一笑,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美丽的地方,真想好好看看这里。”

张亦轩伸手轻抚着倪芷烟的秀发疼惜地说道:“等到了庵庙,我一定好好带你去玩玩。”

倪芷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透过那道窗帘缝她看到了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那丝缎般细腻的春雨,它们真的是太美了。

随着一阵闷闷的刹车声,几声马叫,几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随来的仆人个个麻利地撑开厚厚的油纸伞,在马车旁放下凳子,掀开马车车帘,尽心等待着各自主人下车。

张老爷和张夫人在管家沈婆的帮助下,相互搀扶着走下了马车,二人皆抬头看向寺庙上方的横匾。

那是三个并不招摇却刚劲有力的金字:若兰庵。

这是一间尼姑庵,门脸并不大气,但却建在半山腰中颇为清静,是修身养性,祭祖祈福的好地方。庵内的主持师太早已站在门口恭敬相迎,庵内的尼姑相继排成两排,个个面带微笑。

“张老爷,张夫人可好。”主持师太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衣服,看起来相当简仆,头上的灰蓝色帽子遮挡住她整个光秃秃的脑壳,却隐盖不住她满脸的浮皱糠皮,她真的是太老了。

张老爷微微点头,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说道:“好,这次又要打搅贵庵了。”

“张老爷哪里的话,您能带着家人来到贵庵那是我们的福气。”主持师太的这句话张老爷听起来相当受用,他随手取出几块碎银递给了主持师太,主持师太一脸惊喜地收了下来。张老爷和张夫人在管家沈婆的陪同下走进了庵庙。

“哼,势力眼。”三夫人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只怪自己是一个随妾,没有半点地位,所以连这寺庙里的主持师太都对她不恭,不免心里来气,怒声叫道:“洁儿,还不快跟着进去,不进去就只能在这挨淋!”

张洁儿是三夫人所生之女,在张家排行老四,故大家都称之为四小姐,平时为人和善,从不多言多语,温顺可人,与之母亲相比更得仆人之心。张洁儿点了点头,赶紧搀着母亲走了进去。

四夫人用手帕擦了擦溅到脸上的少许雨水,厌烦地看着阴郁的天空,她讨厌这种天气,讨厌这种感觉。

“娘,我不喜欢这里。”张亦默嘟着嘴,一脸稚气地看着眼前的若兰庵,他总感觉这里阴沉沉的,缺少一些人气。

“默儿,说什么呢,别让你爹听见,”四夫人立刻制止道:“你可是张家三公子,你爹喜欢这里,你就应该说些讨你爹喜欢的话,明白吗?”

张亦默撇了撇嘴,他懒得回答,也不喜欢为了讨好爹而说些没用的话,他只想快点熬过这一个月回到那富丽华贵的家里,享受着人间美食,他可不想在这里一直吃斋念佛。

“快点走吧,你爹都进去了。”四夫人拉着张亦默快步迈进了若兰庵。

二夫人抬头看着“若兰庵”三个字,不免脸上露出少许忧伤之色,轻叹一声眼圈立刻变得有些湿润。

张亦轩正扶着倪芷烟走下马车,却不料看到自己的娘正在低声哭泣,赶紧走上前轻声安慰道:“娘,这次是来祈福的。”张亦轩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二夫人赶紧擦干眼泪说道:“对,是来祈福的,轩儿你不要担心娘,娘不会再这样了。”二夫人轻拍了一下张亦轩转头看向身后马车旁的倪芷烟道:“轩儿,赶紧去照顾芷烟吧,她头一次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你要好好的照顾她。”

张亦轩回头看着倪芷烟,她正站在马车旁,一袭白色长裙,外罩一件青色纱衣,突显出她修长的身材,鹅蛋似的脸庞配上黑珍珠般的明眸,再加上桃花般润泽的小嘴,更显得她脱俗超凡,与众不同。张亦轩不禁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走上前轻挽倪芷烟,柔声说道:“你喜欢这里吗?”

倪芷烟腼腆地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四周,这里山高庵美,好一片清秀之地,倪芷烟望向高处,那里绿树荫荫,百花齐放,一副美丽安然之色,倪芷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雨开始下大,天彻底的黑了。

半夜三更,雷声已逝,随之而来的是如瀑布般的瓢泼大雨。天漆黑,整个若兰庵像是浸泡在某个远古的山洞中,沉闷而没有生气。

庵庙的大殿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尼姑,眉清目秀,身子轻小,一只娇嫩白净的小手正强撑着自己已经被困意侵袭的大脑,今天是她值夜。

大殿上只有一尊佛像,佛像很高,足有几个人高,两条金灿灿的黄布垂挂于两侧,有些尘土,但也无碍。佛像身上的彩漆已破损,甚至某些不显眼的地方已经脱落,这里只是一间不太大的庵庙。

“咚——”一声略带微妙却又非常醒耳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小尼姑动了一下,脑壳重重地撞在桌子上,整个人立刻惊醒。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又用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一眼大殿,什么都没有,只有桌子上那只剩半根的蜡烛还在摇晃着微小的火光,几次都差点被风给吹灭了,小尼姑赶紧伸手挡了一下,总算保全了蜡烛的光芒。

一切正常,小尼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上了眼睛,她可不想浪费这晚上的大好时光。

“咚咚——咚——”

小尼姑怔住,这次她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有声音,而且那声音像是……木鱼声。

小尼姑站起身,神情紧张地拿起烛灯向周围看了看,依然是没有人,但是声音却还在继续。小尼姑身子开始哆嗦起来,她害怕在黑夜听到这种声音,虽然那是一种相当熟悉的木鱼声。

声音来自于佛像东侧的角落,时高时低,但却均匀有力,与雨声交相呼应。小尼姑顺着桌子蹭到了佛像的东角落,在吸了两口气后终于鼓起勇气掀起了那块沾染了尘土的黄布。

“弱尘……”弱世不禁失声轻唤,她没想到弱尘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却躲在这里。弱尘左侧脸靠在墙上,身子歪斜,右手下垂几乎及地,地上放着一个被丢弃的木鱼。弱世猜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个木鱼上发出来的。她拾起木鱼将其凑到弱尘的耳朵前用力地敲了一下,她想要给弱尘一个惊吓。

果然,弱尘以最快的速度蹦了起来,然后圆瞪着双眼以一种无知的眼神观望着四周。

弱世想笑,但是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以高八度的声音发出了一种极其刺耳的尖叫声。

“出什么事了?”

“这大半夜的是谁啊在这乱叫?”

“是哪个没有规矩的小尼在这乱叫啊?”

“……”

弱世的尖叫声惊醒了庵里所有的人,包括张家的人。当主持师太走进大殿的时候,却看到弱世脸色苍白,一脸惊吓之色,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她的面前站着弱尘,弱尘正以一种纳闷的眼神看着弱世。

“弱世,你半夜三更乱叫什么,惊扰了张老爷和老夫人!”主持师太脸色难看,她可不想让别人认为她管教不严。

“主持师太,她……”弱世指着弱尘,脸色还没有恢复。

主持师太顺着弱世指向的方向看向弱尘的脸。

“你的脸!”主持师太大惊,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张烂皮。

众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同时看向弱尘的脸。

那是一朵漂亮的兰花,美丽而妖艳,但却决不失高贵轻雅之色,它正轻绘于弱尘左侧的脸上,左侧半张脸都被兰花的光彩所掩盖。

它真的很美丽,倪芷烟不禁心中感叹,她从来没见过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兰花,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弱尘的脸上?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所有的人都在惊愣半天后回过了神。

“是谁这么无聊开这种玩笑?”主持师太首先打破了沉寂,看向四周赶来的尼姑不悦地问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自低下头不敢出声。

没有人承认。

“发生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弱尘揉揉眼睛,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你的脸上画了一朵兰花。”不知是哪个小尼姑多嘴说了一句,弱尘先是一愣,随后用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那朵兰花就那样被摧毁了,只留下一片凌乱的色彩。

倪芷烟心中有些失望,她真的很喜欢那朵兰花。

张亦轩轻搂着倪芷烟,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奇异而复杂的表情,倪芷烟无法理解那种表情,但是她看得出大家似乎都很紧张。这是为什么?倪芷烟想不明白。

“弱尘,你不在自己房间睡,怎么跑到这来了?”主持师太厉声喝问。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起夜,然后…...”弱尘实在回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是她太困了,所以找了这么一个地方,不知是谁看到了所以跟她开个玩笑在她的脸上画了一朵兰花。

“还不快去把兰花洗掉,然后去睡觉!”主持师太不想再看到那朵兰花,她讨厌它。

弱尘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殿外,主持师太终于松了口气,立刻换了一张讨好的笑脸说道:“张老爷,各位夫人,各位公子小姐,这可能是哪个小尼姑开的玩笑,大家不必往心里去,还是先去睡吧。”

所有的人都散去,张家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只有倪芷烟猜测着,怀疑着,可她却没有机会问出口。

清晨,当一缕阳光射进大殿的时候,尼姑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而弱尘则跪在大殿前低着头默默地拜着佛。

有人碰了一下弱尘,然后弱尘就像一瘫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弱尘死了,她的左侧脸上有一朵兰花,是一朵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兰花,只不过这朵兰花是用丝线绣在弱尘脸上的。

 
第二章 门上画着兰花图

弱尘死了,她的脸上浮青,手指现紫,显然是中毒而死,而她的尸体被草草埋到了庵后的一片乱草堆中。

庵里上上下下惊成一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那张精美的兰花绣永远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张家的人没有人愿意提起此事,也没人愿意去问个究竟,只有倪芷烟对大家的反应感到奇怪,她试图问自己的相公张亦轩,但是张亦轩却说不知,这让倪芷烟的心中又增添了少许疑云。

吃过午饭,所有的人都回房休息,但是倪芷烟却无法入睡,她的心到现在还不能平静。她趁着张亦轩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了房间。

张家人所住的房间在大殿两侧,老爷以及各位夫人住在大殿的西侧客房,其它各位公子和小姐则住在东侧客房,仆人等住在殿后的小院里,那里相对客房要简陋的多。

雨过天晴,春色无边,今天本应是个晴爽的好天气,可是弱尘的死却给这庵院带来一抹阴郁。所有的尼姑都坐在大殿低声诵经,表情看上去都相当的忧苦。倪芷烟猜她们根本无心诵佛,一定在想弱尘的事,可是弱尘到底是怎么死的?跟那朵兰花有什么关系?又是谁下毒毒死她的?

“少夫人,为何不去休息?”声音是从倪芷烟的身后响起,有点沉闷。当倪芷烟转身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是主持师太,她手中握着念珠,双手合什看着倪芷烟。

“主持师太,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倪芷烟立刻恭身还以一礼,说道。

“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劝少夫人还是回去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主持师太的话听起来谦恭,但却又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知道了。”倪芷烟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接着开口问道:“主持师太,弱尘脸上的兰花……”

“少夫人,您应该休息了。”主持师太的话像是在命令倪芷烟,而且态度突然变得冷漠不屑,似乎并不愿意倪芷烟说下去。

倪芷烟哑然,没有再出声,恭身告别准备离开,主持师太却又开口了。

“少夫人,老朽劝您一句,有些事情当问则问,有些事情当知则知,但有时候有些事情最好不问不知,这样对您有好处。”主持师太的话里带话,而且冷漠而不敬。

倪芷烟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不喜欢这个主持师太,打从昨天第一次见她,倪芷烟就看出她是个势利之人,对老爷和夫人就谦卑有礼,对别人就另眼相看,尤其是她这个新娶进门的二夫人的儿媳妇。倪芷烟只有在心中感叹。

从大殿出来,倪芷烟并没有回房,而是观察着大殿前院子的两侧,两侧各有两个侧殿,侧殿里供着一些小佛像,倪芷烟挑选了最西侧的侧殿走了进去。

里面供着三个小佛像,只比她高出半头,倪芷烟并不能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但是她却可以看出这些小佛像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不但没有香火,甚至连供品都没有。倪芷烟不禁为其感伤,同时也感意外,这庵里的尼姑难道也不好好侍候这些神佛神像吗?倪芷烟再次摇了摇头,她对主持师太的人品更加不敢恭维了。

走进东侧的侧殿,倪芷烟抬眼望去,这尊佛像她认识,是药师佛,全称为药师琉璃光如来,有人又管它叫大医王佛或医王善逝。它的左胁侍日光遍照菩萨,右胁侍月光遍照菩萨。药师佛是志为活人消灾延寿,让人健康长寿,活得快乐的,它的面前供着一些水果之类的东西,虽然没有香火但却比西侧殿里的那三尊佛像要好得多。倪芷烟双手合什跪在黄色的圃垫上,诚心地拜了三拜,抬头望着药师佛轻声说道:“希望全天下的众生都能健康快乐的生活。”说完后又诚地拜了三拜才起身。

“当——”药师佛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倪芷烟不禁心中一紧,试探地问道:“谁在那!”

一个小尼姑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少夫人,打扰了,我正在打扫这里,没想到您进来了,我刚才……”小尼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这起码算是在偷听偷看,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倪芷烟观察着面前的小尼姑,清瘦白净,她见过她,她就是昨晚那个惊叫的小尼姑弱世。

“你是弱世?”倪芷烟想要再确定一下,所以问道。

弱世抬起头用一种稚嫩的目光看着倪芷烟点了点头。

“刚才我也没注意到这里有人,不怪你。”倪芷烟柔和的声音,让弱世的心中平添一些温暖之色。

“弱世,这殿都是你在打扫吗?”倪芷烟拉着弱世坐在了一旁的圃垫上。

“是啊,不过有时候我……”弱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倪芷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经常偷懒,所以倪芷烟只是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少夫人请问。”弱世对面前的倪芷烟产生了好感,所以脸上露出半许笑容。

“弱尘脸上的兰花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看到后都那么害怕?”倪芷烟很想知道答案,她希望从弱世的口中能探到答案。

弱世突然站起了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甚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接连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倪芷烟在原地愣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美丽轻雅的兰花怎么会引起大家这么大的恐慌?倪芷烟真的迷惑了。

天开始阴了,有片乌云挡住了太阳,天色立刻变成了灰色,有股清风吹了起来。

倪芷烟准备离开侧殿回房,却听到了“吱——”的一声,她猛地回过头,声音来自于佛像后面,也就是刚才弱世藏身的地方。倪芷烟轻轻地绕到了佛像后,却发现了有一扇半敞着的门。倪芷烟走上前将头探进门内,却发现这原来还有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一间单独的房子。倪芷烟感到意外,但同时也明白,弱世并不是打扫侧殿,也不是躲在佛像后,而是根本就在打扫这个小院,可是她为什么不说,而要隐瞒她?

倪芷烟走了进去,院子看起来很干净,只是偶尔从地缝里生出几根杂草,杂草不高。倪芷烟走到房子跟前。

房子看起来有很脏,显然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只有一扇门,两扇窗户,全部紧闭,上面落满厚厚的灰尘。门上有一把铜锁,从它生锈的程度来看,已经很久没有人开启过。

倪芷烟不禁又感到奇怪,如果弱世是在打扫这里,院子的确是很干净,可是这间房却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弱世不打扫这里?为什么这间房子要上锁?

“少夫人!”是弱世的声音,她又回来了。

倪芷烟回过了头,看向弱世,她的脸色不太好,隐约间似乎有焦虑之色。

“弱世,你找我有事吗?”倪芷烟问道。

“少夫人,您,您不应该来这。”弱世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庵庙里的禁地?”倪芷烟感觉奇怪。

“这里……”弱世似乎在想着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这里没什么,只是……只是您不方便来。”

倪芷烟更加感觉事情不对劲,接着说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房子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弱世拼命摇着手,神情异常紧张。

“没什么为何要上锁啊?”倪芷烟看出弱世神情有些不自在。

“里面……里面只是堆放了一些杂物,没什么的,长久没人来,所以就脏了。少夫人,您还是离开吧。”弱世有些着急。

“原来是杂物,弱……”倪芷烟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主持师太的声音,她正大声叫唤着弱世。弱世神情紧张,对着倪芷烟说道:“少夫人,您赶紧走吧,别在这呆着了。”说完,自己跑出了院子。

倪芷烟又看了一眼这间房子,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浮开了门上的那些尘土。

兰花!

倪芷烟的手僵在半空,她睁开眼睛看着门纸,上面绘着一朵盛开的兰花,跟弱尘脸上的那朵兰花一模一样。


第三章 门开了吗?

倪芷烟将头上的最后一支玉簪放进了首饰盒,头发像波浪般披散下来。张亦轩一直侧躺在床上注视着倪芷烟,她是那样的美丽,仿佛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让人怜,让人爱,却又不惹凡间的俗事。张亦轩不禁走下了床来到倪芷烟的身后。她的身上有股特别的香味,那种香味绝对不是任何香料所产生的,而她与生自带的。张亦轩不禁轻抚她的发丝,低下头在她的发丝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太留恋这种味道,这种味道让他迷醉。而倪芷烟则两腮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张亦轩伸手轻拭她的下巴,将其仰起,那张粉红诱人的小嘴总能在最快的时候激起他的激情,他俯下头缓缓凑近。

“亦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倪芷烟突然问出的一句话,打破了这种宁静的温柔,张亦轩不禁一愣,但随即露出微笑坐在倪芷烟的身旁,柔声说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亦轩,我感觉这里真的很奇怪。”倪芷烟放下梳子看着张亦轩认真地说道:“今天我去了东边的侧殿,发现佛像后面有一个院子,院子里面有间上锁的房子,我问弱世,她说那里放的是一些杂物。”

张亦轩瞬间收敛了笑容,起身走到床边背对着倪芷烟说道:“既然弱世说是放杂物,那肯定是放杂物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倪芷烟一愣,她没想到张亦轩会有如此的反应,自己也站起身走到张亦轩的身旁接着说道:“可是弱世的反应很奇怪,她似乎有话不说似的,对我躲躲闪闪,我看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张亦轩搂住倪芷烟坐在床边道:“芷烟,你看你就是爱多想,这是庵里的事,你又何必多管,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也累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亦轩,我还是认为这事有问题,你看弱尘无缘无故的死了,脸上却出现一朵兰花,那兰花代表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第二天她的脸上又被绣上……”倪芷烟话还没说完,张亦轩却脱下鞋子倒头就睡。

“芷烟,别人的事不要管了,什么兰花不兰花的都跟我们没关系,赶紧睡吧,我真的很累了。”张亦轩翻了一个身,头朝里睡了,留下倪芷烟独自一人坐在床边。

连亦轩都避而不答,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事情?倪芷烟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虽然她还不知道真相,但是她断定张亦轩一定了解有关兰花的某些事情。

倪芷烟放下了纱帐,躺在张亦轩的身旁,又看了他一眼后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她只希望不要再有事情发生了。

四更天的时候,天上突然掠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阵震耳的雷声响彻整个黑暗的天空。

沈婆被雷声惊醒,翻了一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坐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一股强风恰在此时将窗户吹开。沈婆极其不情愿地走到窗前,探出头看着夜空埋怨地瞪了一记白眼,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但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她看见了什么?

沈婆拼命地揉了揉眼睛,她刚才怎么好像看到了一道亮光,准确的是一道灯笼里发出的亮光。沈婆缩回了头,心开始紧张起来,会是谁在这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出来了?沈婆再次探出头,她记得那道光似乎是移向了东侧殿的方向。

东侧殿!

沈婆睁大了眼睛,那个地方……沈婆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她的神情焦虑,时而停下来想想,时而又用力地拍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后终于站定了脚步,拿起桌上的烛灯,撑起油纸伞走出了房间。

开始滴雨点了,雨点很急。

大殿前的院子里没有人,沈婆四处张望了一下,自从弱尘死了,连大殿里都没有人再守夜了。沈婆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东侧殿。

殿里很安静,沈婆合上油纸伞,抬头看到了那尊药师佛。那尊药师佛正圆睁着自己的眼睛注视着沈婆。沈婆避开它的眼睛,在这黑夜里看它的眼睛有种很奇怪的恐惧感。殿里也没有人,更没有什么亮光。沈婆在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只是某个小尼姑起夜,并不一定是进了这个东侧殿,想到此,沈婆不禁笑自己太神经过敏,她转身准备离开。

“吱——”

沈婆的脚停在了原地,虽然下着雨,但是她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这声门响。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地回过了头,颤抖地走向了佛像后面,举起手中的烛灯照了过去。

那道门是开着的,伴着风声来回地晃动着。沈婆咽了一口吐沫,犹豫地走到了门前,将头探向院子。

果然有亮光。

沈婆的眼睛几乎瞪得滚圆,她张着嘴半天都叫不出声。

亮光就是从那间一直上着锁的房间里射出来的,而此时那间房子的门是敞开的。

沈婆吓得扔下油纸伞和烛灯转身就跑,烛灯掉在地上火苗立刻熄灭。沈婆跌跌撞撞地奔出东侧殿,整个人都像疯了似的跑向前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身上溅上一堆泥水。沈婆也顾不上这些,鬼哭狼嚎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鬼啊!快来人啊!有鬼啊——”她的叫声在这电闪雷鸣的夜里显得尤为弱小,但是沈婆却仍旧不间断地叫嚷着,像是发了疯似的四处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