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那头等我
作者: 周德东
恐怖小说, 惊悚, 惊悚悬疑
内容简介
中国恐怖小说第一人周德东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
中国近十年来最好看的惊悚悬疑小说
按照佛教地狱的标准,99%的现代人都要下地狱, 只有一个可以逃脱这种惩罚,那个人是你吗?
《在地狱那头等我》是一本惊悚悬疑小说。一张刻录十八层地狱实况的光盘出现在17岁女大学生万穗儿同学徐佑佑手中。同时,万穗儿遇到一个白衣男子,他告诉万穗儿,她刚交往的男友朗玛的阳寿只有21天,他要下地狱的。果然朗玛在死期到来时断气身亡。
万穗儿悲痛欲绝,一心想探究地狱到底在哪里。这时,她偶遇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告诉她包阿姨的便利店有个密室。万穗儿和徐佑佑的小学同学高玄跟踪这个包阿姨,发现她每天深夜都要钻进火葬场的大烟囱。警方炸掉了大烟囱,地下惊现十八层人间地狱,主谋正是包阿姨。原来包阿姨为了铲除人间不公,秘密成立地下组织“平等会”,并筹资建造了十八层地狱。
朗玛被救了出来,他和万穗儿打算去远方打工闯世界,过上他们想要的幸福生活。

引子

我有个坏消息带给你们:地狱是存在的。
在我们心里,所谓地狱是宗教概念,是民间传说,是我们面对邪恶无可奈何时的无力诅咒,其实它子虚乌有…现在我告诉你们,地狱确实是存在的。
我还有个更坏的消息——依照佛教中的标准,我们99%的现代人都要下地狱。只有一个可以逃脱这种惩罚,我想,那个人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用“地下法律”条文检测一下自身。
面对父母、老师、同学、朋友、上司、同事、下属、客户、配偶、情人、邻居、仇敌…你每天都要说很多很多话,几乎可以肯定,你曾经撒过谎骗过人,那么,下地狱。
每个人都不认为自己传过闲话,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传过闲话。下地狱。
对待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可是对待极其讨厌的人,极其嫉妒的人,极其仇恨的人,我们难免心生恶毒,于是产生了诽谤和污蔑。下地狱。
浪费粮食,糟踏五谷,在饭馆剩了菜不打包,下地狱。
东家长西家短,挑唆任何一种亲情关系不和,下地狱。
不孝敬父母,不尊重他人,下地狱。
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牵线,下地狱。
为人虚伪,经常走歪门邪道,下地狱。
欺善凌弱,下地狱。
卖淫嫖娼,下地狱。
纵火,下地狱。
挖坟掘墓,下地狱。
偷窃抢劫,谋占他人财产或妻室,下地狱。
偷工减料,瞒天过海,买卖不公,蒙骗顾客,下地狱。
拐诱妇女儿童,下地狱。
为了逃脱法律惩罚,托关系,走门路,逍遥法外,下地狱。
亵渎神灵,下地狱。
不论什么原因,只要你轻生,下地狱。
婚外恋,恶意堕胎,下地狱。
杀生(别提杀人了,鸡鸭鹅狗鱼等等都算数,从这个角度看,家家的厨房都是屠宰场,每一件貂皮大衣都是一宗谋杀案。一般人习以为常的事,用佛法的眼光去衡量,却是在造五逆十恶业),下地狱。
由于后代天生呆傻、残疾,或者重男轻女,谋害亲生骨肉,下地狱。
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损公肥私,行贿受贿,下地狱…
地狱的十八层并非空间概念,而是指受刑时间的长短和受刑等级的轻重。剪舌、挖眼、火烤、冰冻、油炸、臼舂、石磨、锯分…到了第十八层地狱,乃是以一亿年为时间单位,绝对是万劫不复,那种痛苦无法想象。
现在我们能做的,好像只有抓紧学习破地狱真言了——唵伽啰帝耶娑婆诃,唵伽啰帝耶娑婆诃,唵伽啰帝耶娑婆诃…
我再告诉你一个比更坏还坏的消息——这句真言无效。为什么呢?读完这本书你就明白了。
我怎么知道这些?
最近,我意外地得到了一张光盘,是一个叫徐佑佑的女孩寄给我的,这张光盘真切地向我演示了地狱的恐怖实况。
出于对第一条地狱标准的畏惧,我不敢撒谎。

第一章 一尘不染的女孩

万穗儿17岁,在卫城师范大学读大一。
她爸爸姓米,妈妈姓杨,外婆姓万。她感觉“万穗儿”更好听,就随了外婆的姓。身份证上是什么不重要,反正大家都叫她万穗儿。
这个女孩儿胖乎乎的,比男孩还淘,一天到晚只喜欢玩儿,轮滑、潜水、骑马、蹦极、攀岩…像一匹小野马,无拘无束。老妈对她管教严格,总是试图拽起她的两只前腿,希望她变成人直立行走。这对万穗儿来说太难了,只要老妈一撒手,她立即四蹄落地,满世界撒野去了。
高考的时候,老妈做主,让万穗儿报了本市师范大学的舞蹈专业。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学舞的料子,还不如学武。不过,她还是听了老妈的,算是成人之前给她的最后一次面子。
前不久,万穗儿听说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一天晚上,三楼寝室一个美术系女生没完成作业,10点半熄灯之后,她把椅子搬到走廊去画画。凌晨两点多钟,宿舍楼里一片寂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这个女生朝楼梯看了看,走下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一件长长的紫睡衣,肌肤很白,头发很黑。
她朝美术系女生看了一眼,似乎没看见她,一步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总是敞开着,只挂着半截门帘。走进去,外面是洗手池,里面是卫生间。
那个漂亮女孩走进去之后,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她把门关上了。从来没有人关过那扇门,因此声音很大:“吱呀…”
美术系女生没怎么在意,继续画画。过了好半天,她始终没看到那个漂亮女孩走出来,也许在里面洗澡吧。美术系女生太困了,收起画板画笔,准备去解个手就睡觉了。当她走近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啃噬什么,她没有贸然闯进去,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儿,朝里看了看,吓了一跳——那个漂亮女孩正在翻垃圾桶!
难道她家里穷,在大家睡熟之后,偷偷来捡垃圾?
美术系女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漂亮女孩的一举一动。她翻着翻着,掏出了一个脏乎乎的东西,举到眼前看了看,似乎很满意,然后麻利地塞进嘴里,“喀吧喀吧”嚼起来——这个漂亮女孩在吃垃圾!
美术系女生哪里还敢上厕所!正想退回寝室,那个漂亮女孩却停止了咀嚼,走过来把门拉开了,美术系女生愣了愣,掉头就走,一直回到寝室都没敢回头…
第二天早上,美术系女生对寝室的人讲了这件事,大家都很害怕。很快就有人打探清楚了,那个漂亮女孩是楼上舞蹈系的,住在404寝室,叫徐佑佑,本市人,老爸好像是公安局的副局长。据说,她在生活习惯上,在品德操守上,洁身自爱,一尘不染。这样一个女孩,为什么有如此恶心的怪癖呢?
不久,这件事就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一天半夜,那个美术系女生去厕所,撩开门帘走进去,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那是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充满了深仇大恨,她死死盯着美术系女生,一字一顿地说:“你,是,垃,圾!”
美术系女孩一下就明白了,由于她泄露了秘密,这个徐佑佑和她结怨了!她生怕被吃掉,转身就跑…
万穗儿认识徐佑佑。
舞蹈系只有她和徐佑佑是本市人,因此比较熟。徐佑佑是怎样一个人呢?出身优越,家教良好,本质上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孩,只是太多愁善感,永远沉浸在自恋的小世界中不能自拔。她最突出的特点是说话过于文绉绉,好像在作诗,却总是用词不当。她很适合在网上用文字聊天,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总让人感到别扭。
不过,万穗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徐佑佑和垃圾联系起来。
大家都怀疑徐佑佑的精神有问题,同寝室的女生纷纷搬走了。在学校,除了万穗儿没人接近她,她形单影只,越来越孤独。
尽管万穗儿的家就住在本市,但为了逃避老妈的监管,她一直住在学校里。这一天,她搬到了404寝室,除了去陪伴徐佑佑,也希望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晚上,万穗儿把行李搬进404寝室的时候,徐佑佑正在看书。她的碎花被子叠成了豆腐块,雪白的床单平平展展,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她看到万穗儿显得有点惊讶:“万穗儿,你怎么姗姗来临了?”——注意她的言辞。
万穗儿那叫一个心直口快:“那几个女生都躲着你,我不来陪你谁陪你啊!”
徐佑佑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自卑:“她们说这间寝室太寒冷,我就知道那是一种虚伪的托词…”接着她轻轻冷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知音,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我的世界正是因为孤独才如此清澈。”
姗姗来临,寒冷,如此清澈——万穗儿都有点受不了了,她大咧咧地说:“你别跟我吟诗作赋啊,我听不懂。”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台ipad,说:“玩不?”
徐佑佑笑了笑,说:“谢谢,我喜欢读书。对于我来说,读一本书就好像是在跟一个伟大的人格交谈,内心无比充实、愉悦。”
万穗儿撇了撇嘴:“乖乖女,越看书越多愁善感!”
聊着聊着,到了熄灯时间。天上没月亮,宿舍里黑咕隆咚,万穗儿和徐佑佑隔着蚊帐,互相看不到脸。
平时,万穗儿的脑袋一挨到枕头就呼呼入睡,今天却没有。
她不知道,徐佑佑是不是天天夜里都去卫生间吃垃圾,她打算监视她。直觉告诉她,徐佑佑也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好像在等待什么。
窗户“啪啦”响了一下,好像有只猫跑过去了,也可能是一只很大的老鼠跑过去了。从此寂静无声。
万穗儿按捺不住急性子,终于发问了:“佑佑,我想问你一件事儿,你别生气噢。”
徐佑佑清醒地说:“我是一个内心坦白的女孩,任何人在我跟前都可以直言不讳。”
万穗儿就“直言不讳”了:“有人看见你半夜去…翻垃圾,你是不是有梦游症?”
过了半晌,徐佑佑才说话:“你搬进来就是为了打探这件事?”
万穗儿说:“我想帮你!”
徐佑佑轻轻“哼”了一声,透出一种凄凉的意味:“每个人都是一个封闭的体系,从本质上说,一个人永远无法真正地帮助另一个人。”
万穗儿不想听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就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直接点!”
徐佑佑说:“也许是由于我的内心太与众不同了吧,我被它慧眼识珠地选中了。”
万穗儿一下坐起来:“它?…它是谁?”
徐佑佑说:“你们总是用人类推理的思维方式对待每一个事物,其实那是十分幼稚的,某些东西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即使我说了,你也是盲人摸象缘木求鱼。两个灵魂之间的距离是最遥远的距离。”
万穗儿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们儿了,没距离!”
徐佑佑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我是一个木偶,被人用线牵着,身不由己,从高二就开始了。唉,这种痛苦命中注定属于我,因为它也是独一无二的。”
万穗儿说:“不瞒你,我始终没有听懂。”
徐佑佑说:“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万穗儿说:“你就直接告诉我,谁用线牵着你?”
徐佑佑说:“它在遥远的天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和它对视,试图用我一尘不染的心灵和它交流,每次都是枉然…”
万穗儿说:“都是你胡思乱想吧?”
徐佑佑说:“我不愿意跟任何人说起它,因为谁听了都会像你这样,把我当成指鹿为马的精神病。我怀疑,这个世界上的很多精神病都是冤枉的,其实他们跟我一样,都是由于太特别而变成了某种木偶…你睡吧,我不可能天天半夜都被牵去吃垃圾的。”
万穗儿说:“你确定那个东西在天上?”
徐佑佑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万穗儿还是摸不到边际:“你是不是在说…神灵?”
她看到徐佑佑在蚊帐中慢慢转过脸,直直地望着自己,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万穗儿身上有点冷:“你笑什么啊!”
徐佑佑把脸转回去,说:“它不是神灵。虽然我无法观全豹,但我能真切地感觉到,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阴邪之气,不绝如缕。现在,它就在听着我们的侃侃而谈。”
万穗儿躺下来,不再说话了。
透过窗帘缝隙朝外看了看,天上黑糊糊的,她有点怕了。
这一夜,万穗儿第一次失眠。
寝室里太安静了,听得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墙角的扫帚没站稳,“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二章 三个忠告

很快就放暑假了。
这天,万穗儿在网吧玩嗨了,快半夜的时候才下线,跑回家。
网吧就在万穗儿家附近,中间隔着一座雄伟的过江桥。
大街上灯火绚烂,不会有什么危险,万穗儿最怕的是老妈。在网吧的时候,万穗儿怕她打电话来,干脆把手机关了。此时,她很可能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墙上的钟表,正一分一秒地在等她。这个女人刚刚进入更年期,浑身都是刺。
前面出现一个男子,大约40岁左右,穿着白T恤,白灯笼裤,白布鞋,他站在过江桥上,双手拄着水泥栏杆,正在朝下望。下面是浩浩荡荡的江水,一艘巨大的货轮正好经过,它没有鸣笛。
万穗儿的脚步慢下来。
深更半夜,这个人站在桥上干什么?想自杀?
姿势不像。自杀的人一般会直直地站着,而且不会看水,而是看远方。至少在万穗儿的想象中是这样的。
这个男子的装束很不生活,看上去甚至有点怪兮兮。
万穗儿慢吞吞地走上了过江桥,这是她必经之路。此时桥上没有一辆车,空空荡荡,只有那个男子和万穗儿两个人。
万穗儿掏出手机,想给豹五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回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豹五是一个地痞,万穗儿实在不愿意求他,这家伙就像狗皮膏药,很是纠缠人。这时候,万穗儿甚至想一直吸气,变成一只气球,腾空而起,从这个白衣男子的头上飞过去…
是祸躲不过。
万穗儿大步朝白衣男子走了过去。
白衣男子一直专注地看着桥下,并没有转过头来。他的衣服太白了,在黑暗的背景中有点晃眼。
万穗儿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心跳越来越快。她有一种直觉,他肯定会转过身来,对她说点什么,果然,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朝万穗儿笑了笑:“小姑娘,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万穗儿停住了脚步,紧张地盯着对方,没说话。
此时万穗儿看清了,他的脸也白,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脖子长长的,好像被强力拉扯过。另外,他的T恤上印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字“你”,后面空了三个字——你□□□。
白衣男子说:“我姓谢,这是我的身份证。”一边说一边掏出身份证,递给万穗儿看。
这个举动太奇怪了!万穗儿后退一步,问:“你想干什么?”
白衣男子说:“我来卫城打工,没想到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现在我身无分文,两天没吃一口东西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万穗儿放下心来,对方顶多是个骗子,只要不是歹徒就好。她没有多想,低头翻挎包,里面有一张50元的人民币,她掏出来递给了对方。
白衣男子紧紧盯着她的手,见她掏出这么大面额的票子,有点手足无措:“这…太多了吧?”
万穗儿说:“如果有零钱,我才不给你这么多呢,我就这一张了,总不能让你找零。拿着吧。”
白衣男子接过钱,连连说:“谢谢,谢谢!”
万穗儿说:“别谢了,去麦当劳买个汉堡包吧。”说完转身就走。完蛋了,明天去网吧又没钱了,还得去找老爸“贷”款。
白衣男子又叫住了她:“哎,小姑娘,你等一下…”
万穗儿停下来,回头看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送你三个忠告吧!”
万穗儿差点笑出来:你以为你是阿凡提?
白衣男子看着万穗儿的眼睛,神情渐渐变得庄重:“第一,你一定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地狱是存在的。希望你永远像今天一样,多行善事。我们生活在一个小世界里,在我们想象之外的大世界中,存在着六道轮回,它们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看来,这个白衣男子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万穗儿给他钱,可不是想着上天堂,那只是出于人与人之间的同情。虽然她不富裕,却总是大手大脚,这是性格。
她说:“得得得,我要是继续听你传经布道,回到家老妈就会把我打下地狱了!”
白衣男子又说:“第二,你想想你在半年内认识的异性中,有没有巨蟹座的人?如果有的话,务必跟他断绝来往!”
万穗儿更重视这个忠告。她本人是射手座,天性喜欢玩儿,因此认识一堆狐朋狗友,有些人她都不知道人家的真名实姓,更不用说星座了。
是豹五吗?不,他是天蝎座,据说这个星座最冷血。
是吗?吗是她一个网友的网名。不,吗应该是处女座,一个追求完美的家伙。
是假如这个世界有点冷,我就做你的贴心小棉袄?这串长名字也是万穗儿的一个网友,他应该是金牛座,坚定而固执…
万穗儿记得网上说过,巨蟹座的人外表坚硬如石,内心温柔似水,射手座和巨蟹座是速配星座。为什么她要跟巨蟹座的男生断绝来往呢?
她说:“你告诉我为什么。”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脸上竟然掉下一些“面粉”来:“天机不可泄露。”
万穗儿说:“我最讨厌猜谜了,我要回家了,拜拜!”
白衣男子说:“还有第三个忠告!现在是午夜12点,24小时之后,你会意外地得到一个东西,请务必认真对待它!”
万穗儿头也不回地说:“谢谢,我希望那是你还给我的钱!”
她必须得回家了,不然,老妈说不定会爆炸。她的威力能炸平整个小区。
走出一段路,她担心那个白衣男子跟上来,回头看,他已经不见了。过江桥上又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穿着黑T恤,黑灯笼裤,黑布鞋,双手拄着水泥栏杆,接替白衣男子继续观望江面。那艘货轮已经走远了,江面波平如镜,倒映着远远近近的灯火。
万穗儿觉得今夜遇到怪事了。
他会不会还是刚才那个人,只不过换了一身衣服?这么短的时间,他为什么要换衣服呢?
万穗儿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想:假如24小时之后真的得到一个东西,那会是什么?衣服?项链?iPhone 4S手机?魔法书?佛经?一把袖珍手枪?
如果问万穗儿想要什么,她会希望得到一个穿越时空的机会,变成老妈的老妈,好好治治她。一路幻想着,老妈越变越小,终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可怜巴巴地站在她面前,听她没头没脑地训斥,万穗儿就很开心…
想了一会儿,万穗儿改变了主意,她希望得到一个自由世界,那里青山耸立,绿水奔流,水边奔跑着一两只小鹿。她会选一棵大树,雇一个建筑师,两个木匠,由他们合作在树上搭建一座小木屋。屋内有一张精致的床,有一张圆形的餐桌,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和游戏。一副绳梯通向小木屋,爬上去之后,把绳梯收上去,小木屋就成了“空中楼阁”。当然,它会微微有些摇晃,不过不用担心,那是风在推动摇篮…如果要给那个地方取个名字,就叫“天堂”。
万穗儿万分小心地打开家门,屋里黑糊糊的。墙上的夜光钟显示已经12点多了,万穗儿第一次这么晚回家,老妈竟然自己睡下了,真是万幸!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打开手机,并没有看到老妈的短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危险解除!
不过,这颗炸弹可能把定时器设置在了明天早上,管她呢,先睡觉!到时候把眼睛一闭,耳朵一堵,就等于穿上了防爆服。
万穗儿脱得光光的,钻进了被窝,她的脑袋刚刚躺在枕头上,就呼呼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电话铃声惊醒了,她以为是老妈打来的,把电话抓起来一看,竟然是徐佑佑!
万穗儿接起来,小声问:“哥们儿,你是不是又梦游了?”
徐佑佑颤巍巍地说:“万穗儿,我风平浪静的生活又被打碎了!”
万穗儿有些恼火:“你直接说什么事儿!”
徐佑佑透着哭腔说:“我家里如梦如幻地出现了一张光盘!”
万穗儿说:“什么光盘?”她已经习惯了,听徐佑佑说话,去掉形容词,只听主谓宾就行了。
徐佑佑好像还处在噩梦中,声音就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我打开之后看到了十八层地狱!那场面,无比惨烈无比血腥无比恐怖…”
万穗儿说:“是不是电影啊?”
徐佑佑立即说:“不是!千真万确的地狱受刑实况!里面说,看了之后必须还要复制一百张,寄给一百个人…”
万穗儿说:“明天你快递给我,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徐佑佑说:“我,我怎么办啊!”
万穗儿说:“凉拌。”然后就挂了电话。
徐佑佑没有再打过来。
可是接下来万穗儿却睡不着了。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人,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地狱是存在的。偏偏就在今夜,徐佑佑又对她说,她接到了一张光盘,里面是十八层地狱的实况…
这也太巧了吧!

第三章 从天而降的光盘

是的,来自地狱的光盘最早出现在徐佑佑的手中。
那天,徐佑佑的父母去乡下看奶奶了。晚上,她一个人在家,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她走在学校的甬道上,前面拐个弯就是宿舍楼,可是走着走着,两旁的树木突然变得阴险起来,枝叶越伸越长,就像疯子的头发,几乎把甬道都堵住了。她看不到宿舍楼,又着急又害怕,只能顺着越来越窄的甬道一直走下去。
走着走着,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她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仔细看了看,那扇门很像她的寝室。她的寝室在四楼,怎么落到了平地上?小窗上挂着两只监狱兔,那就是她的寝室啊!
她推开门,小心地走进去,环视了一圈,感觉有些东西很眼熟,有些东西很眼生。最后,她把目光停在了屋角——那里有一副巨大的脚镣,已经生锈了,沾着斑斑血迹。她不知道是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还是误入了别人的寝室,正在犹豫间,背后那扇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她吓了一跳,感觉自己成了小偷,返身走到门口大声喊叫起来,却没人搭理她。她使劲推门,门已经锁上了。
她实在没办法了,后退几步,猛地朝门板撞过去,“轰隆”一声,门板被撞开了,平平地铺在地上。她损坏了人家的门,更害怕了,正要跨出去,突然听到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门已经没了,她却听到了敲门声!她呆呆地想了想,突然低下头——毫无疑问,敲门的人在地下!
她撒腿就跑,可是两旁的树木已经把甬道彻底挡住了,或者说,把她团团围住了。
她一边大叫一边用手拨拉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她猛回头,看到两个阴神鬼役,一个白白净净,笑嘻嘻的;一个黑不溜秋,满脸凶相。她尖叫一声,脚下就塌陷了,她掉进了无底深渊…
一下醒了,满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