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喝凉水都能塞牙。有一天清晨,我爷爷准备出海打渔,结果被一群便装的小鬼子们抓住了,领头的叫武田健郎,会说中国话,他们硬逼着我爷爷载他们去海神岛。我爷爷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小鬼子们已经投降了吗?他们不滚回日本岛,带着家伙去海神岛做什么?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我爷爷心里再不乐意,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扬帆启航。大概过了四五个小时,一个小鬼子突然手舞足蹈大声喊叫。我爷爷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起,离船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好几股白色龙卷风,遮天蔽日“嗡嗡”地飞过来。小鬼子们吓坏了,问我爷爷怎么办。我爷爷咧嘴一笑,叫他们别怕,那并不是龙卷风,而是海里的浮虫羽化得道,无数的海蚊子在群体交配呢。由于我爷爷的船顺风而行,它们也顺风而来,只要我爷爷把船开得稍微快一点,它们就追不到了。
听我爷爷这么一说,小鬼子们松了口气。我爷爷只顾着向前测风向、察看波浪力度,躲避各种大大小小的暗礁和漩涡,没想到后面又起了变故。
原来,不知从哪里飞来许多“红鸟”,贴着海面两三米处飞行,将海蚊子形成的“龙卷风”硬生生地截成两断,“红鸟”下面的海蚊子全部成了它们的腹中餐。
小鬼子们没看过这种事情,一个个叽哩呱啦的议论纷纷。我爷爷虽然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懒得向他们解释,专心致志地掌舵木船行驶在安全路线上。哪知道其中一个小鬼子闲得无聊,竟然拿着冲锋枪对那群“红鸟”射击。
还没等我爷爷的警告叫出来,木船附近的海面上就浮起了数不清的“红鸟”,箭一般地对着拿冲锋枪的小鬼子射过去。也就两三秒的功夫,那个小鬼子身上红斑斑一片,浑身是数不清的伤口和鲜血,发出的惨叫声仿佛被千万个厉鬼缠身般,凄惨无比,听得心里直发毛。
小鬼子们哪知道,那些所谓的“红鸟”,其实是海里的一种怪鱼,我爷爷叫它们小飞鱼。小飞鱼胸前有四对硬鳍是翼状的,加上它们尾部非常有力,能够借助水流的力量腾空而起,在空中滑翔飞行。这种小飞鱼,和我们陆地上的野狼类似,群居生活,嘴尖特别有力,而且生有尖锐的牙齿,捕食猎物非常的残暴凶猛,连海里的鲨鱼都要避开它们。那个小鬼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拿冲锋枪去扫射它们。殊不知,小飞鱼们是人不犯鱼,鱼不犯人;人若犯鱼,鱼必拼死相搏。
这时候,数不清的小飞鱼冲过来,横冲直撞,就像蚂蟥般直往肉里钻。虽然我爷爷和其他的小鬼子不是小飞鱼们的主要攻击目标,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身上至少挂着十几条小红鱼,疼得哇哇叫。武田健郎一边扑打掉自己身上的小红鱼,一边对着我爷爷大叫,让我爷爷想办法。我爷爷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牺牲那个惹祸的小鬼子,把他扔下海。要说那个惹祸的小鬼子也真够狠的,没等别人动手就自己跳下海,跳之前嘴里还大声叫着,估计是天皇万岁之类的。他在海里直扑腾,一个劲地惨叫,桃花般的鲜血染红了海面。
那些小飞鱼们看到了海里的小鬼子,更加兴奋,团团簇拥上去。不一会儿,小鬼子就没声音了。武田健郎阴着一张脸,指挥其他的小鬼子们拼命划船。
一路太平,到了黄昏时分,总算到达了小鬼们的目的地——海神岛。
小鬼子们看到海神岛后大声欢呼,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似的。我爷爷知道小鬼子们不是善类,一直在提防他们,正好从水中倒影看到身后一个小鬼子正拿着手枪对着我爷爷。小鬼子们真不是人,我爷爷千辛万苦载他们到达海神岛,居然连口水都不给我爷爷喝就要杀人灭口。当时也没时间想这些了,赶紧逃吧。我爷爷一头扎进了海里。
小鬼子们对着海面疯狂扫射,却丝毫也伤不了我爷爷。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爷爷会躲在船的正下面,这里是他们射击的死角。我爷爷拼命地往下沉,然后在海里潜游很远才敢偷偷冒出头来。小鬼子们也不笨,知道我爷爷跑了,竟然把木船拖上了岛。我爷爷心中暗暗叫苦,在大海里,你水性再好,没有船也只能是等死。
幸好天色渐晚,小鬼子们也要睡觉。他们都累了一天一夜,个个疲惫不堪。我爷爷偷偷潜到木船旁边,打算把木船拖下水划走。没想到小鬼子们派的是一明一暗两个守船哨。明哨故意睡着了,暗哨却躲在海神后面给我爷爷放冷枪呢。都说小鬼子枪法准,可这个小鬼子的枪法马马虎虎,也可能是天太黑的缘故,第一颗子弹擦着我爷爷的耳朵飞过去,没打着!我爷爷立马一个俯身,躲到了另一块巨石后面。
那个装睡的明哨也起来了,拎着枪就追过来。当时我爷爷那个急啊,心砰砰直跳,脑子里如一团桨糊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和小鬼子们拼吧,身上又没家伙。想跑吧,摆明了是当枪靶子。
这时候,我爷爷身边忽然刮起一阵奇怪的风。为什么说奇怪呢,是因为我们海上人家对风是很敏感的,而这阵风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海风,更像是什么东西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奔跑形成的。更奇怪的是,这阵风带着股腥味,而我们海上人家是闻不到海风腥味的。我爷爷抬眼一看,果然有一个非常庞大的黑影卷向了追过来的小鬼子,一下子就把小鬼子给吞噬掉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我爷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浑身直打哆嗦。大约过了几秒钟,暗哨的小鬼子也发现不对劲,开始用日本话大叫。庞大的黑影突然腾空而起,仿佛一只巨大的蝙蝠般扑向暗哨的小鬼子。小鬼子发出惨叫声,只叫了一下就被硬生生的截断,然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远远的,亮起了火把,武男健郎带着其余的三个小鬼子正急匆匆地赶过来。时不我待,我爷爷鼓足勇气,赶紧跑过去拖我爷爷的木船下海。经过小鬼子尸体时,我爷爷看了一眼,差点没吐出来!那小鬼子脖子上的大动脉被咬断了,整个脸都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萎缩。而他提枪的手臂,却被黑影直接折断了,咽喉处的肌肉都变了形,不规则地扭成一团,似乎拧麻花一样,怪不得发不出声音来。

 

 

4、
“后来呢?”方媛意犹未尽。
“后来?后来我爷爷千辛万苦回渔寨。再也没去过海神岛了。而且,他还给我们留下一首恐怖的歌谣。”
“歌谣?”
“是的,歌谣。”权叔的声音变得异常阴沉,“鲜血的芬芳/唤醒沉睡的的恶灵/穿越时空的束缚/邪恶在黑暗中燃烧。”
仿佛有风,轻轻拂过。
听到权叔轻唱的歌谣,方媛平静的内心突然间悸动不已。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到处是人类的尸体,鲜血如洪水般倾泻,地底深处的恐怖恶灵在血液的滋润下悠悠醒来,邪恶的冥火如烟花般璀璨绽放。
方媛隐隐觉得,海神岛上居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怪物!而这种怪物,和她的血玉有着某种神秘的关系!也许,这种怪物,就是权叔所说的“恶灵”。
“怎么了,方媛,不去客厅打牌,躲到这里听权叔讲故事?”一身休闲装的陈枫突然冒出来。
方媛微微轻笑:“我喜欢清静,在这里欣赏海景、听权叔讲故事也不错。再说了,我不会打牌。”
“连最简单的拖拉机都不会打?”陈枫故作惊讶状,“现在的女孩,还有不会打牌的?要不,让我来教你玩?”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头有些晕,可能是晕船,想去休息一会。”方媛抱歉地笑了笑,走出驾驶仓,走进卧室休息。
她仰面躺在床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全身放松,脑海里一片空灵。胸前的血玉有一种细微柔和的温意,渐渐地蔓延了全身。
后来,她被一片欢呼声中惊醒。原来,游艇已经顺利到达了海神岛。
七人下了游艇,向着海神岛的中心地带前行。临下船时,权叔还在叮嘱陈枫:“枫少,在岛上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打电话,千万别逞强。七天后,我会来接你们的。”
陈枫的手机是全球卫星定位手机,无论在哪里都能打电话,这也是权叔最终同意陈枫在海神上探险的主要原因。
海神岛并不大,看上去和寻常的海岛并没有什么两样。金黄色的海滩、郁郁葱葱的树林、清爽怡人的海风、碧波荡漾的海浪……仿佛世外桃源般。
只是,方媛依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知为什么,她感觉海神岛上阴森森的,充满了邪气。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他们竟然发现了十几间平屋。正当众人惊愕时,陈枫变戏法般拿出了七把钥匙,得意洋洋地说:“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原本想在海神岛上兴建度假村,这些房屋就是他建的。这次来海神岛探险,我特意向他要了七间房屋的钥匙。一个人一间房屋,每个房屋只有一把钥匙。”
方媛问:“你父亲的朋友为什么没有继续开发下去?”
陈枫说:“我哪知道,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商业前景不好;也许,他有其他更重要的生意要运作,没时间打理。”
一个杳无人迹的小岛,居然建造了十几间相互独立的平房,而且,每间房屋都只有一道门,连窗户上都竖起坚硬的钢筋,给人的感觉就像——就像是一间戒备森严的牢房般。
在平房附近,有个天然湖。湖水特别的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湖底的小石。
秋水欢呼一声,如一只轻盈的小鸟般跳到湖边,伸手去舀湖水。
“小心!”方媛一把拉住秋水。
“方媛,你干什么?”秋水有些不乐意。
“这湖……”方媛怔怔地望着湖水,若有所思,“我总觉得,这岛上有些古怪。”
“有什么古怪?这儿连个鸟都没有!”曾英杰不以为然地说。
听到曾英杰的嘲讽,方媛非但不生气,反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就是这点古怪。这个岛上,居然看不到一只鸟!你们想想,会有哪个海岛上没有鸟的?这个湖里,看不到一条鱼,连个蜉蝣都没有。”
的确,整个岛上,除了他们,看不到一个活的生物。
七人面面相觑,死一样的寂静,空气陡然沉重起来。
“啊!”秋水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你叫什么!”紫蝶不满地说。
秋水用手捂住嘴,用手指了指地上。
湖岸边上,有一条湿漉漉的水迹,上面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
“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陈枫量了量脚印的大小,又和自己的脚印对照。很明显,水迹上的脚印要比他的大得多。
“如果这是人类的脚印,这个人起码有两米多高。”陈枫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是,海神岛上,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其他的人!”万寥海慢腾腾地说,“我刚才站在高地上用望远镜望了下,看不到炊烟,岛边也看不到船只。”
“也许,脚印是以前的游客留下的。”陈枫故作轻松,“我们既然是来探险的,总不至于被几个脚印吓倒吧!”
话虽如此,但方媛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几个脚印,分明就是前不久留下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灵”所留下的脚印?
庞大的身躯、象蝙蝠一样会飞、吸食鲜血、巨大的打击力量……一想起权叔的描述,方媛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直冒凉气。
大家忙碌了一天,始终没什么发现。终于,天黑了,各自回房睡觉。
深夜,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啊——”
寂静中,惨叫声显得格外恐怖,绵绵不绝,仿佛承受着千万种痛楚。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无法相信这么凄厉的声音居然是人类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
各自从房屋出来,惊惧地围拢在一起。
惨叫声是从曾英杰的房屋里发出来的。
人多胆气壮,万寥海也不知从哪里寻了把大斧,领着众人来到曾英杰所住房屋门口。
“曾英杰,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惨叫声依然在持续,不时传来曾英杰的怒骂声、拳脚声、箱柜倒地声,他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搏斗。
可是,什么东西能让身为跆拳道黑带三段的曾英杰这样恐惧?
更奇怪的是,那东西没发出一点声音,从来到尾,只听到曾英杰的声音。
秋水突然尖叫一声,指着地上,软绵绵地靠在紫蝶身上,哆嗦着嘴唇,话都说不出来。
顺着秋水的手指望去,曾英杰房门的地面上,缓缓流出殷红的鲜血,仿佛溪水般很快就蔓延起来。
“芬芳的鲜血,苏醒的恶灵,邪恶的气息……”方媛喃喃自语。
“够了!给我闭嘴!”万寥海恶狠狠地瞪了方媛一眼,挥起大斧,击打着房门。
房门很坚固,万寥海竭尽全力,也只能慢慢地破坏掉房门。
曾英杰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终于在抛出一个高音调后戛然而止,仿佛被剪刀硬生生剪断。
万寥海的脸上全是汗水,在他一次次的努力,铁锁被砸烂了,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房屋里,曾英杰已经不成人形了,浑身都是血,整个人萎缩得厉害,眼睛瞪得特别大,眼白里布满了黑色小点,显得特别恐惧和痛楚。
他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
窗户是关着的,房屋里没有任何暗道。在一个绝对密封的空间,在他们的面前,曾英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桌上还放着曾英杰吃过的方便面。
“你们看,这里有字!”紫蝶指着墙壁惊叫。
墙壁上原本贴了些海岛风光画,此时也撕得破烂不堪,露出了原本遮住的血字。
血字是用草书写就的,笔意苍劲雄浑,放荡不羁,很难辩认。
“鲜血的芬芳/唤醒沉睡的的恶灵/穿越时空的束缚/邪恶在黑暗中燃烧。”方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下去。
这次,没有人再叫她闭嘴。

 

 

5、
2006年8月1日,深夜11点30分。
仿佛瘟疫一样,那种孤独无助提心吊胆的恐惧感迅速蔓延,沉沉地飘浮在海岛的夜色里。繁星依旧灿烂,晚风依旧凉爽,死亡的阴霾却悄无声息地湮没了所有人。
令人窒息的沉默。
“枫少,在岛上万事小心,有什么事打电话,千万别逞强。七天后,我会来接你们的。”权叔的叮嘱再次在陈枫的耳边响起。
陈枫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般,慌慌张张地找出自己的手机,拨打着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手机里传来的只有那个职业性的温柔女声。
怎么回事?
陈枫拨打电话的手明显哆嗦起来。他不死心,接连拨打了几个电话号码,可听到的,依然只有那个职业女声。
“见鬼!”陈枫怒骂着,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怎么了,打不通?”万寥海拿过手机看了看。
手机很华丽,精美的外壳在星光下锃锃发亮。从外表看,手机没一点损坏的痕迹。
“恶灵?”万寥海冷笑一声,随手将手机还给陈枫。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非常时刻,显出万寥海的过人胆略。他吩咐陈枫照顾女孩们,叫周光明去寻找挖坑的工具,自己走近曾英杰的尸体,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慢腾腾地将尸体背到身上。
走出房门时,万寥海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方媛惊恐的眼神。
方媛看得清清楚楚,曾英杰的尸体居然在蠕动!是的,没错,曾英杰的头真的在摇动,仿佛在发出某种警告般。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眼球里的血丝越来越浓,眼白里的黑点越来越多。
不但是她,除了万寥海外,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紫蝶紧紧抿着嘴唇,脸色煞白,身体软软地靠在陈枫身上。秋水则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两眼一黑,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方媛一把抱住秋水,睁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万寥海背上的曾英杰。
万寥海察觉到了异常:“发生了什么事?”
方媛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曾英杰的身体,刚才似乎在摇头。”
“哦。”万寥海放下曾英杰的尸体,歪着头看了看。
曾英杰的尸体开始发软,散发着一股恶臭。奇怪的是,原来充满了恐惧的眼神,现在居然变得有些迷幻起来,似乎对某种神秘的事情充满了疑问。
万寥海用脚踢了踢曾英杰的尸体,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愤愤地说:“这小子生前就喜欢折腾,现在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话音未落,曾英杰的尸体竟然真的爬起来了,“他”爬得很慢,两只手用力支撑着地面,脚膝盖显得很僵硬,一直弯曲不了。“他”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办法让膝盖挺起来,于是,干脆跪在地上,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益发显得迷离,仿佛有些事情想不通似的。
“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空气流动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来。
万寥海、方媛、陈枫、紫蝶眼睁睁地看着曾英杰的尸体,个个脸如白纸,屏住呼吸,惊恐万分。
秋水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滴落,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其实,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曾英杰跪在地上,茫然地望着远方的苍穹,伸出手想要去抓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下来,头颅朝下栽了下去。
头骨和地面相撞击,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这回,“他”没有再动了。
死一样的寂静,只听到晚风呜呜的哭泣声。白天暖融融的海神岛,此时竟是那么寒冷和阴沉,让人直冒冷气。
过了许久,万寥海才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还要在岛上居住六天,所以,曾英杰的尸体必须要处理好。否则,很容易引发恶疾。”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平静沉着地将曾英杰的尸体背在身上,站直了身体,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跑到了湖边。
相对岛上其它的地方来说,湖边的土质比较松软。万寥海拿起周光明寻来的破铁锹,狠狠地挖了起来。
事实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进行这项工作。秋水吓晕过去了,方媛、紫蝶帮不上忙,陈枫、周光明也指望不上,这两个所谓的男孩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埋好曾英杰的尸体后,万寥海脱掉血迹斑斑的外衣,到海水里游了一会,光着上身湿漉漉回到众人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光明怯怯地问。
“我不知道。也许,曾英杰本身就患有隐疾,昨晚突然发作。”万寥海的声音显得特别寂寥,“听说,很多喜欢练拳的人,身体容易受到伤害,寿命都很短暂。比方说泰拳手,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所以,什么跆拳道、泰拳、空手道,远不如中国武术源远流长。”
目前,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最合理了。总不能说,曾英杰真是被什么所谓的恶灵害死的。
“可是,他房间里的那些血字呢?怎么解释?”陈枫疑惑地望着方媛,“你似乎知道那首歌谣。”
方媛说:“我也是听到权叔说的。”
“权叔?”陈枫皱起了眉头,“他又怎么知道这首歌谣?还有,刚才曾英杰他……”
“那只不过是诈尸。现代死亡的界定标准有多种,最常见的是停止呼吸和心脏长时间停止跳动。实际上,这时候人的大脑和神经系统还没死亡。在受到某种外力的刺激下,停止呼吸和心脏跳动的死人还有可能再次恢复,不过,这种恢复只是身体机能的回光返照,也就是我们古人说的临死前的一口气。这口气出了,这个人才真正的死透了。”毕竟学过武术,万寥海对诈尸的解释还是很到位的。
“大家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关好门窗。只要发现不对劲,马上呼救。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助大家的,放心好了。”万寥海提起大斧,抬起头,眼神从方媛、紫蝶、陈枫、周光明身上一个个看过去,突然呲牙咧嘴狠狠地笑了笑。
他的笑容,一点都不可爱,甚至可以说是丑陋。但没有人否认,他的笑容,隐藏着原始的兽性和斗志。
无论是恶灵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会畏惧,更不会逃避。迎难而上、遇挫不折一直是他为人做事的原则。
只是,这次,他还能象以前一样,有惊无险地安然无事?

 


6、
2006年8月2日,清晨7点10分。
起床后,方媛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掩饰不住的疲倦。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死在他们眼前,没有人能够安心睡好觉。
一整天,小岛上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重,人人自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去小岛丛林探险的计划也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滩边上的钓鱼和烧烤。
方媛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低着头赤脚行走在海滩上。清凉的海水仿佛调皮的精灵般,轻轻地“咬”着她的脚丫子,巨大的棕榈树旁若无人地迎风自舞。
“怎么了?不和大家玩,一个人在这里想心事?”
方媛抬起头,看到了万寥海那张似笑非笑地的脸。在这些人当中,方媛对万寥海最有好感。他虽然爱好习武,身强体壮,却从不以势压人,对人待物一向彬彬有礼,颇有几分豪侠风骨。
“没事,我只是感觉有些郁闷,来吹吹海风。”
“你还在想着曾英杰的死?”
方媛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我只是觉得,他死得太惨了。”
万寥海剑眉一挑:“哦?”
“你难道真的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不是意外,又会是什么?今天早上,我还特意去曾英杰的房间察看了,窗户是关着的,没有任何暗道,的确是绝对密封的房间。我还找过陈枫,他发誓,每个房间的钥匙只有一把。曾英杰死时,房间的钥匙还在他衣服的口袋里,而房间的门锁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这种最新式的门锁,绝不可能像低级侦探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可以用铁丝或者别的什么工具轻易打开。”
方媛怔怔地看着万寥海,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聪明绝顶却又性情多变,他既可以为了私欲置别人于死地,又可以为了所爱牺牲自己的生命。
直到现在,方媛都不知道,那个人是生是死?
方媛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这个岛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存在。也许……”
万寥海问:“也许什么?”
“也许,那不是人,而是其他有智慧的东西。”
“你是说,恶灵?”万寥海笑了,“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方媛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默默地踩着海水继续前行,扔下身后疑虑重重的万寥海。此时,她想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她曾问过陈枫,为什么邀请她来参加海神岛探险活动。陈枫说,他在一个校园论坛中看到过441女生寝室传说的贴子,上面有她的相片,大家都很敬重她的为人。
方媛又问,为什么会选择海神岛呢?
陈枫说,他曾经听一个跑船的远房亲戚说过,解放时期很多海盗船在海神岛附近失去踪影,岛上很可能埋藏了海盗们的宝藏。
方媛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她总觉得,冥冥中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来到海神岛。传说中的恶灵,和她身上的血玉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方媛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要摆脱这种令人心悸的预感。她遥望对面海滩上的少男少女们,看到陈枫柔情万种地为紫蝶烧烤,心中不禁有些惆怅。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方媛轻声吟诵岳飞的《小重山》,心有戚戚焉。
穿越千年尘封的历史,她依然能感觉到英姿勃发的一代名将心中深深隐藏的孤独和忧郁。纵使卓尔不凡、人中龙凤,最终不过黄土枯骨。唯有那些饱经风霜的诗词,带着无人倾述的情感,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在后世婉转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