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听得浑身发冷,奸尸,想想都可怕。

林帆作为高敏的男朋友,又是案发当晚最后一个跟高敏接触过的人,所以被传去警察局问话,但是他有不在场的证据,高敏死的时候,他正在大排档喝得烂醉,还跟人打了一架。

关雨菲很快打完了电话,神思恍惚地说她有事,便急匆匆地走了。我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双眉紧锁,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我有些纳闷,是谁打来的电话,让她如此魂不守舍?

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向林帆走去,虽然高敏的死他被排除了嫌疑,但也许能从他这儿问到点什么,真的是10年、20年前的那个凶手干的吗?

我在林帆旁边的长石凳上坐了下来,说了一句无聊至极的开场白:"今天天气真好哈!"

他没理我,还保持着那副石雕般的僵硬造型,当我不存在。

我自讨没趣,往他身边靠近了些,很友好地对他说:"嗨!你是林帆对吗?我叫古小烟,很高兴认识你。"

他仍然不理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好似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于他,已意义全无,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偶尔眨动一下的话,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块石雕。

我没辙了,只好悻悻地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石雕"突然说了一句:"你……睡在敏敏的床上?"

我立马转过身,点头道:"对呀。"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我一眼,他的样子是那么的了无生气,仿佛正在蜕皮换骨一样。他喃喃地说:"如果敏敏有托梦给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说完这句话,他又像刚开始那样,变成了一块石雕。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让我突然打了个寒战,我可不想梦见高敏,睡在她的床上已经够恐怖的了。

从小树林里出来后,我正打算回宿舍,一眼看见在宿舍楼的楼下站着一个左顾右盼的女生,她的手里拿着两瓶饮料,貌似是冰红茶,真要命,这花痴居然来真的。我赶紧四处环顾,盘算着怎么避开她。

没想到她眼睛尖得很,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立即朝我飞奔而来,还一边兴奋地大叫道:"老大!老大!"

Oh,mygad!我真恨不得从地上找到一条缝钻进去。

她像鸟儿一样飞到了我跟前,冒冒失失地差点撞在我身上,把两瓶冰红茶往我怀里一塞,又从那个大得惊人的挎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食,一股脑地全塞给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什么艰巨的任务一样,笑嘻嘻地对我说:"老大,这样够有诚意吧?"

我哭笑不得,把怀里的东西塞回到她的包里,她死活也不肯要,经过几番争执以后,我被迫留下了一包瓜子。唉,真受不了她!

5

是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吊扇在头顶呼呼作响,空气闷热得很,可是我却四肢发冷,仿佛躺在冰面上,寒意已渗进五脏六腑。我受不了了,只得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去关吊扇。

耳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女生们都睡得很熟,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

当我摸索着回到床边时,却突然不敢再躺上去了。冷冷的月光从窗外折射进来,带着那些随风轻颤的叶影,投射在床单上,构出了一幅说不出来的诡异图形。

那些叶影……好像是有生命的。它们会变成人形,会杀人,会奸尸……

透过这幅诡异的图形,我仿佛看见高敏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里面是无尽的黑暗……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站也站不稳了,整个人踉跄到了桌子旁,砰的一声,打翻了一个茶杯。

叶寒被我惊醒了,翻了个身,问道:"嗯?出什么事了?"

我赶紧把茶杯捡了起来,支吾道:"没……没事。"

叶寒揉了揉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打着哈欠问:"都快一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床铺,仍然没有勇气躺上去,高敏死在床上的那一幕,如电影中的象征性镜头一样,反复地从我脑中推出。

叶寒又翻动了一下身子,把被单踢到了脚边,又用手当作风扇,在额边扇了几下,咕哝着:"怎么这么热啊?你把风扇关了么?"

"嗯,我……有点儿冷。"

"冷?有没有搞错,这都几月份了还冷?"然后,她看了看我,轻声问,"你是不是害怕?"

"我……那个……"

"行了。"她见我支吾不出来,便把话接了过去,很体谅地说,"你去把风扇打开吧,晚上跟我睡好了,咱俩挤一挤。"

躺到叶寒身边后,我顿时觉得踏实了很多,但也暗自郁闷起来,今晚可以跟叶寒挤一挤,那以后呢?这大热天的,总不能每晚都赖在她床上吧?

叶寒见我躺下来了,便说:"其实高敏刚出事的那阵子,我也很害怕,晚上都不敢睡觉,总觉得宿舍里阴森森的,好像有人站在我床前一样,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到,好不容易睡着,却做起噩梦了……你别说,那个梦还真有点古怪,梦里边,我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草原上的天空很蓝很蓝,比海水还蓝。后来,一群牦牛从远处冲了过来,我害怕极了,就不断地跑。跑啊跑啊,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树林,我就找了棵大树爬上去,那棵树好像很高很高,直入云霄,怎么爬都爬不完……我爬得很高了,往下一看,牦牛已经跑远了,这时候,我才慢慢地下来,因为爬得太高了,下来时花了很长时间,弄得衣服脏得很……再后来……"

我觉得她有点儿啰嗦,难怪关雨菲说她是出了名的啰嗦婆,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个梦与高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毫无意义可言,但我见她讲得兴致勃勃,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讲完。等她讲完后,我才问:"学校对高敏的事是怎么说的?"

"可能跟10年、20年前的事有关系吧。"

"七宗罪?"我想了想,又问,"高敏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开朗的一个人啊。"叶寒不假思索地说。"你是不是想问她是属于'七宗罪'中的哪一种?我觉得应该是淫欲。她别的缺点没有,就是太不重感情了,一个月可以换三个男朋友,跟谁都不谈真感情,没玩几天就腻了,典型的玩火自焚,而且虚荣得很。"

如此说来,高敏确实挺符合"七宗罪"中之"淫欲"的。"那你清楚10年、20年前的事吗?"

叶寒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说的,10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呢,20年前就更不用说了,我才出生,不过听说很可怕的。"

她往我身边靠了靠,接着说:"我刚进学校的第一天就听人说了,那天忙得要死,登记啊交学费啊找宿舍啊领生活用品啊……哎呀,说起那个登记就让我恼火了,那个老师态度很不好,办事效率又低。交学费的时候,竟然说要现金,不能直接刷卡,我只好跑到外面的银行去取钱,在银行办业务的人多得要死,起码等了两个小时我才取到钱,这么一折腾就到下午了……然后又去领取生活用品……那些生活用品,我想想就生气,被子又小又薄,颜色又土黄土黄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想换,可那个老师不肯,我还差点跟她吵了起来,你说是不是很气人?我当时心想,这学校怎么是这样的啊……"

我知道别人说话时打断他(她)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可这个叶寒实在太啰嗦了,越扯越远,最后竟扯到了她读高中时候的事情上,压根儿就把我问她什么事忘得干干净净,跟《大话西游》里的唐僧实在有得一拼,我如果再不阻止的话,只怕她会说到幼儿园了。于是,我涨红着脸,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那个……叶寒,我……我问的是10年、20年前的事。"

她愣了一下,似乎才反应到这个问题上来,说:"哦,你是说那个事啊?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听师姐她们说的,你不知道,那个师姐说得可吓人了……我以前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最多就是在电视里、小说里才会看到,哪敢想变态连环血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呀……直到高敏出了事,我整个人都吓懵了,我甚至想过转校,但想到爸爸妈妈他们也不容易,转校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现在长大了,不应该让爸爸妈妈为我操心才对,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撑着,其实我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度日如年一样,生怕学校里突然发生什么事,更怕凶手会找我……你知道吗,我现在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可千万别犯下'七宗罪'……"

我在她接下来的那一堆废话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没有比跟一个如此啰嗦的人说话更烦人的了,说来说去始终说不到一个重点,真的很难想像一个只有20岁的女孩子,竟比老太太还要啰嗦。

算了,看来从她这里是问不到什么的。于是,我假装打了一个哈欠,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叶寒啰嗦完以后,突然往我身边靠了靠,把我挤得就要帖到墙上去了,神经兮兮地说:"古小烟,你听……"

我被她压低的嗓音弄得全身哆嗦了一下:"听什么?"

叶寒抖了一下,将食指竖在唇间:"嘘!"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凝神听着--的确,在万籁寂静中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我还没有听清楚那哭声来自何处,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来的,叶寒一把拉过了被单,缩了进去。

我再听时,那哭声却又没了。

幻觉?不可能的,叶寒刚刚也听到了。

可如果不是幻觉,这三更半夜的……是谁在哭?

6

半晌,叶寒从被单里探出头,喘了几口大气,然后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你听到了吗,古小烟,刚刚那是个小孩子在哭,我经常能听到的。"说着,她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顿感奇怪:"哦?怎么会有小孩子哭呢?"

她说:"嗯,你今天刚来所以不知道,咱们学校有很多很多的灵异事件,比如水房里一到晚上12点以后水龙头就会自动打开;女生浴室里经常三更半夜有人在洗澡;3号教学楼的3楼楼梯,超过晚上12点就会多出一个台阶,还有小树林后面的荷花池里的婴怨……咱们刚刚听到的小孩子哭声,就是从荷花池飘来的,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转校吧?他们都在说高敏……是被鬼杀死的,还有10年、20年前的都是鬼魂作祟,你不知道……"

见她又准备啰嗦,我赶紧接住了她的话:"鬼魂作祟?"

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是啊,特别是荷花池里的婴怨,是所有灵异事件中最可怕的,当初建学校的时候,他们在挖荷花池时挖到了一具小孩子的骸骨,那副骸骨就埋在一棵很大的树旁边,骸骨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晴天娃娃,很诡异的。还有那棵树,谁也不知道它的树龄有多久,只知道在建这所学校的时候它就有了,都说那是一棵树精,以前还经常有人去荷花池那里读书啊、谈恋爱啊什么的,可后来总有些人在晚上看见一个拿着晴天娃娃的小孩子在那棵树下跑来跑去。就在去年夏天,美术系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在那棵树上吊死了,她不仅上吊,还把两只手的手腕割断了,那血流得啊……啧啧,更让人恐怖的是,在她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晴天娃娃……这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靠近荷花池了。"

我听得全身发冷。我这个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别人跟我说什么,我立马就会在脑子里构想,这不,一个拿着晴天娃娃的光屁股小孩,以及吊死在那棵树上的女生就被推到了眼前,我甚至能顺着这幅画面天马行空地构想出女生上吊割脉的全部过程,想得自己毛骨悚然。我忍不住问叶寒:"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上了吊还要割脉呢?"在我看来,这种举动无疑是多此一举,还有点匪夷所思。

叶寒说:"谁知道啊,所以说是鬼魂作祟嘛。"

说了这么多,叶寒显然有些累了,她抱紧了我的胳膊,咕哝着:"不说了,再说我又不敢睡觉了。"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发出轻微的鼾声,就此睡了过去。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

第二章 夜幕下的鬼火

7

当我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许多急促的奔跑声和说话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推了推身边的叶寒:"你醒醒,叶寒,外面出什么事了?"

叶寒不满地咂咂嘴,揉了揉眼睛,说:"我不知道,这一大清早的,再让我睡一会儿吧,困死我了。"

这时,砰的一声,冷梦凡一阵风似的推门跑了进来,她的嘴角还沾着牙膏沫,看样子是牙才刷了一半。她夸张地嚷着:"你们快起来啊,听说荷花池那边又死人了,快去看哪!"说着,她拿毛巾擦了一下嘴,又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荷花池死人了?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关雨菲跟叶寒一听说死了人,也全都醒了,穿着睡衣、拖鞋,就那样蓬头散发地往外面跑,我也跟了出去。

待我们跑到荷花池的时候,那儿已经围满了人,全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我远远地看见在那棵很大的树上吊着一个穿绿色吊带裙的女子,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因为此情此景竟与叶寒昨晚讲的那个上吊的美术系女孩子一模一样,"她不仅上吊,还把两只手的手腕割断了,那血流得啊……啧啧,更让人恐怖的是,在她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晴天娃娃……"

眼前这个被高高吊在树上的女子,她的两只手腕也被割断了,手掌鲜血淋漓,脖子上也挂着一个血迹斑斑的晴天娃娃……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弥漫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冷梦凡突然哇的一声,弯下腰狂吐起来,叶寒赶紧扶住了她,我跟关雨菲也上前去搀住她。其实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叶寒跟关雨菲的脸色全都苍白如纸。

返回宿舍后,叶寒马上倒了一杯水给冷梦凡,嘴里抱怨着:"瞧你那点出息,刚刚嚷着去看的时候还那么兴奋,现在就吐得稀里哗啦。"

冷梦凡漱了一下口,委屈地说:"人家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嘛,跟活人还真不一样。"

我想了一下,问道:"高敏出事的时候,你没看到么?"

关雨菲把话接了过去:"高敏出事的时候,我们全都回家了。"然后她又问,"你们要不要去吃早餐啊?"

叶寒说不吃,吃不下,冷梦凡也说吃不下,胃都吐得要抽筋了,她想再睡一会儿。

8

听同学们说,在荷花池吊死的女生叫刘小惠,21岁,居然也是美术系的一名学生。她性格外向、好动,虽然有点爱贪小便宜,但并未与人结下私怨,因此,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然而,让人奇怪的是,刘小惠自杀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因为她家庭条件尚可,学习成绩中上,且无男朋友……

像这样一个既无家庭困扰,又无感情及学业上烦恼的女子,怎么会吊死在荷花池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鬼魂杀人。

刘小惠的死就像一颗投掷在江川大学里的定时炸弹,轰然炸开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是荷花池里的婴怨在作怪,弄得人心惶惶。

我也困惑了,像刘小惠这种死法,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很可能是有人在借助传说杀人,可是刘小惠并没有跟人结过怨,谁会杀她呢?难道她真的是被鬼杀死的?即便是如此,那高敏的死呢?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我喝了一口稀饭,问坐在我对面的关雨菲:"你相信刘小惠是被鬼杀死的吗?"

关雨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木讷地盯着面前的稀饭,就那样傻傻地坐着:"我不知道。"

我注意到她这种神思恍惚是从昨天下午在小树林里接完电话后开始的,此刻,她的眼睛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矛盾、有痛苦,貌似还有绝望。我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关雨菲?是不是碰到什么难题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了抓,那样子像是烦躁到了极点,突然问了我一句:"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呃,有的,怎么呢?"

她的神情更复杂了,眼神也飘忽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怎么跟我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稍过半晌,她干脆站了起来,说道:"我不吃了,先回宿舍去了。"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可是你一口都没吃啊,能告诉我……"

她打断了我的话:"喔,我减肥。"说完,她快步走到垃圾筒旁边,将稀饭倒掉了。

就在她转身离开食堂的那一瞬间,我突然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恐惧。我越发觉得奇怪了,她在害怕什么?

我想到她刚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又联想到她昨天在小树林里接到的那个电话,她是不是跟她的男朋友苏晨阳吵架了?可想想又似乎不对,昨天在接到电话之前,她与我说起苏晨阳时,都是一脸的幸福,而且她是在看到手机来电显示后脸色突变的,很显然,那个电话不是苏晨阳打来的,也就是说,她的这种不安的情绪跟苏晨阳没有关系。可想想还是不对,既然跟苏晨阳没有关系,她干吗又无缘无故地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或者……电话是她的爸爸妈妈打来的?他们反对女儿早恋,要拆开她跟苏晨阳?现在的家长就是这样,总担心早恋会影响孩子的学业。可就算是这样,关雨菲的眼睛里也不该有恐惧啊。

那么,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在我沉思之际,一个女生走过来坐在了我对面,我一看,又是那个花痴连城,我赶紧收拾了一下饭盒,准备找借口离开,但就在下一秒,我便打消了要走的念头,因为她看起来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用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愁容。

我好奇地瞧着她,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她。她给我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小。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脸型也是小小的,像一个还没长开的小毛孩一样。

见她愁眉不展,我突然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惜,笑着问:"谁欺负你了,小丫头?"

谁知她眼珠一转,竟落下了眼泪,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了,哭啥呀?"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撇撇嘴,哽咽着说:"小惠……她不会自杀的……"

我立刻明白了,原来她是在为那个吊死在荷花池的女孩子伤心呢,从她对那个女孩子的称呼来看,她们似乎还很熟悉。于是,我问道:"你认识她?"

她说:"嗯,我们是同一个宿舍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前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总会站出来帮我,就像你一样……她除了有点爱贪小便宜之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自杀的。"连城越说越难过,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

我不免有些脸红,昨天帮她的时候,其实我也被"大姐大"吓得两腿发软。我尴尬地舔了舔嘴唇,问她:"你也是美术系的?"

她点点头,说是的。然后又抬眼看了看我:"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老大?"

我忙说:"当然记得,连城,不是吗?《聊斋》里也有个连城呢,我不知道你是美术系的,是因为你没有告诉过我嘛。你刚才说刘小惠不会自杀,可她如果不是自杀的,又怎么会吊在荷花池的那棵树上呢?"

我的话音刚落,连城突然瞪大了她的小眼睛,好像我的话让她很激动似的,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不过她很快又松弛了下来,有些生硬地说:"我不知道,反正小惠是不会自杀的。"

我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她接受不了好友自杀的事实,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瘦瘦小小的女子,其实也有她刚强的一面。我继续问她:"既然你跟刘小惠是最好的朋友,那你知道她昨天晚上有什么反常吗?或者这几天,她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

连城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我这么问有些不满,失望而哀怨地看着我:"老大,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老大,我才告诉你小惠是不会自杀的,你不相信我么?"刚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陡地一亮,"啊,你这么问我又想起来了,她这几天是有些反常啊,逛街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很多,而且买了很多衣服。"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本以为刘小惠在死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常举动,弄了半天却只是逛街购物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一些,这实在不算什么。

连城接着说:"可是,买衣服就买衣服吧,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顿觉好奇:"哦?很害怕的样子?"按理说逛街购物不是应该心情愉悦吗,怎么反倒害怕呢?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连城看了看我,很困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有时候高兴得要死,像中了六合彩一样,有时候又一个人坐那儿发呆,像是在担心什么。你知道,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所以就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是有些奇怪。"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当时留意的话,也许我就能问到她发生什么事了。"语气里满是懊悔。

我疑惑道:"她这种反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连城想了一下,说:"就这两天吧。怎么,老大,你觉得小惠的死跟这个有关系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然后,连城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恐惧,她把声音压低了些:"老大,他们都说小惠是被荷花池里的婴怨杀死的,你……相信吗?"

我哆嗦了一下,虽然刘小惠死得有些匪夷所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鬼魂作祟,但我还是套用了罗天经常说的一句话来安慰连城:"不会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9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天空阴沉得骇人,大片大片的黑云在苍穹里翻滚。我记得方才还是万里晴空的,这天变得可真快,五月的早晨,竟透着丝丝凉意,一阵风吹来,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没来由地想到了刘小惠,突然一阵悲从中来,也许她在昨天还那么愉快地享受她的生活,可转眼间却变成了孤魂野鬼,生命,真的是太脆弱无常了。

和连城分开后,我去了一趟荷花池,现场已经拉起来一圈警戒线,警察在圈内忙活着,圈外仍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议论纷纷。我也挤了进去,东张西望着,寻找罗天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只看到了他的同事,于是,我又退了出来。奇怪,他的同事都来了,他怎么没来呢?

我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可是拨了号码以后又不知要跟他说什么,他还不知道我跑到江川大学来了,要是问起来,我还真不知怎么跟他说。想了想,便把手机装进兜里,快步走出了荷花池,这味道真让人难受,空气里全是黏稠的血腥味。

下午即将上课时,同学们依然在火热地议论刘小惠的死,这些学生确实很能侃,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刘小惠的死就被侃出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有人说刘小惠其实是个私生女,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跑到荷花池上吊自杀了;也有人说刘小惠一直在暗恋某某老师,当得知那位老师只是把她当作小妹妹时,她一伤心就自杀了;还有人说刘小惠跟去年吊死在荷花池的女生有着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现在是那个女生的鬼魂前来报复了……

我没兴趣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人都死了,怎么说都成,反正就是瞎编。

这时候,同桌的叶寒碰了碰我:"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