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拖到房间中央,然后在房间的中央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黄小洁身前的秽迹与203 室地面的灰迹成分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黄小洁是趴着被人拖进203 室
的。至于她是怎么在屋内突然离开地面,怎么从屋内被挂到楼外的大槐树上,就不得而知了。

刑侦队员们面面相窥。从上次王娟凶杀案到现在有三个多月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案子破不了,
谁都觉得不是味道。

同样的案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又是同一地点同一状况,而且是同一样的无头无尾,让
每个人都觉得憋着股火。

刑警老杨摸着自己发亮的额头说:“真他妈的活见鬼!看来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

李敏无奈地摇摇头。

北窗外大槐树上的枝叶也在随风飘动。

对于前后发生的相同案件,省公安厅予以了充分的重视。经有关领导指示,市公安总局抽调人力
组织专案调查组直接负责南坪85号凶杀案。

李敏很高兴被抽调到这个专案组。除了每天有三十多块的补助之外,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参与如此
受省领导重视的大案要案的调查,让她也开心不已。

很快,去黄小洁学校调查的同志带来了令人兴奋的结果。他们找到了在那个晚上最后看到黄小洁
的聊吧老板。

在市局刚腾出库房后建立的专案办公室里,聊吧老板详细讲述了最后见到黄小洁的情况。

“当时她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大概二十来岁吧,穿的好象是件白色衬衣,灰蓝色长裤,看
上去挺土的。长的嘛?长的挺帅。大眼睛,白牙齿,红嘴唇,就是皮肤有点白,好象没有血色似的。”

“他的牙齿很特别吗?”负责做笔录的李敏禁不住问了一句。因为通常案件中很少有人对别人的
牙齿这么注意。

不是,不是。“聊吧老板连连摆手。”他的牙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较明显,尤其是在笑
的时候,让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唔,对了,那个男的手上有块酒瓶盖大小的褐斑。“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专案组的刑侦队员们立刻警觉起来。有人从法医那里拿来了各式各样的
人体斑痕照片,让聊吧老板辨认。

聊吧老板看了半天,才指着一张照片说:“啊,对了,就是这种样子的。”

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两个字——尸斑。

在坐的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聊吧老板垂头丧气地说:“这事情真晦气。这女孩出事那天我收的钱里就有一张是冥币,难道活
见鬼了?”

究竟有没有鬼,谁都不清楚。

开了一晚上会,抽了一堆烟屁股后,专案组领导才最后决定,在南坪85号附近布点监控。除部分
蹲点的同志外,其余同志继续追查手背上有褐斑的疑犯线索。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了。对疑犯线索的追查毫无结果,而对203 室的监控也没有发现异常。南坪85
号的几家住户依旧平静生活着,有两口子拌嘴的,有上班迟到的,有早退上市场买肉的……没有什么
能说明什么。203 室依旧空空荡荡,没人进也没人出。

平静,使埋伏在四周的刑警们都疲惫不堪。

但是,九月十三日午夜,怪事还是发生了。

刘强,男,23岁,是一个惯偷。他的作案手法非常简单,就是把事先印好的虚假宣传广告挨户塞
到门缝里,第二天再来查看,凭借广告在与否来判断该住户的生活规律。如果有的住户广告几天都没
人动过,那么他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开门入室了。

这一次,刘强把目标锁定在南坪85号的203 室。

203 室的广告一连几天都没人动过。从楼下看去,窗户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刘强暗
自窃喜,他准备动手了。

九月十三日晚11点54分,负责监控203 室的刑警发现有可疑人物走进南坪85号破旧的楼梯入口。

刘强自己并不知道,他这几天的举动早就被马路对面楼上的望远镜观察的一清二楚。他大模大样
走上85号狭窄的台阶后,在203 室门前徘徊了一会,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时,他才从挎包里掏出撬门
用的钢尺和钢丝。

几乎在同一时间,埋伏在附近的刑警们已开始向南坪85号楼下悄悄集结。埋伏了一个多月,今天
终于有人要进203 室了,大家的心情都很兴奋。

203 室的门是一把旧锁。刘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锁珠,轻轻一拨,门开了。

203 室里漆黑一片,像一张巨大的嘴,欢迎着他的到来。

刘强没敢磨蹭,蹑手蹑脚走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

11点58分,报话机里传来“疑犯进去了,动手!”的命令。刑警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上楼,
一脚踏开了203 室的门。就在干警们破门而入的瞬间,203室里却突然传出“啪”地一声,仿佛有什
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刑警们在手电光的乱影中,203 室依旧是班驳的墙壁,厚厚的灰尘。刘强已经平平地倒在房间中
央,他的双眼圆瞪,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惊讶,以至于嘴角不停在的抽动。

他还没死,不过和死已没什么区别了。

在送医院的路上,他只是不停念叨两个字:“眼睛,眼睛,眼睛……”

什么眼睛?刑警们面面相窥,阴郁的气息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后半夜,刘强就因为心率不齐引发心血梗塞死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大夫们一致认为,过度惊吓才
是刘强的真正死因。

刑警里有人在咬牙齿,有人在抽烟,甚至有人在发抖。

刘强究竟在203 室里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在漆黑的房间里将他吓个半死?

刘强临死前说的眼睛又是什么意思?以及在刑警们冲进去时所听到“啪”一声又有什么古怪呢?

一切的一切,难以解释,而且发生的诡异而离奇。

刘强就在人们的眼前被活活吓死,死的匪夷所思。

是不是可以说,203 室真的有冤魂?

第二天下午,李敏坐在办公室的微机前开始打昨天晚上的行动报告。面对一团又一团的诡异离奇,
她实在打不下去了。一切证据都表明,对这个案件的侦破不是和人在打交道,而是在和鬼打交道。写
什么呢?如果写专案组活见鬼了,估计省局的领导是不会满意的。

倒了杯茶,李敏握着有点发烫的茶杯犹豫着。好在报告过明天才交,有的是时间赶。所以她索性
点开Internet,挂上QQ,在网络上放松一下。

看了会股市新闻,她的QQ开始跳了。

跳动的是一个独眼海盗头像,叫做花落无声。

“嗨,你好。”

“你好。”李敏敲击着键盘。花落无声在她的好友栏里,可是她记不起什么时候加过着个人。

“聊聊好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聊天?”李敏在网络上一向志高气昂。

对方沉默了一会,发过来一句话:“你的报告打不出来,需要休息一下。或许聊聊天是个不错的
选择。”

打报告的事他怎么知道?李敏吃惊地捂住嘴。难道是哪个认识她的男同事在搞鬼?

点开花落无声的资料,只有一句话:这家伙很懒,只留下一只眼睛。

一看眼睛两个字,李敏心里不禁打了个寒蝉。她立刻想起那个死去的盗贼刘强临死前曾不停念叨
两个字——眼睛。人体最脆弱的器官总能带给人类最深的恐惧。

李敏敲着键盘:“你留下眼睛做什么?”

“还债。”

“还谁的债?”

“我父亲。”

“你很奇怪哦,为什么要还他一只眼睛?”

“因为他的眼睛被人打瞎了。当时我也在场,却阻止不了。所以我是帮凶。”

“没有报警么?”身为警察,李敏相信公安机关能够维护正义。

对方沉默了。良久,才发过来一行字:“有时候没有人能够维护正义!”

李敏在警校学过心理学,她能估计得出,坐在长长网线后面的,应该是一个经历过痛苦而悲观失
望的人。

大多数女人都很善良。对于每个悲观失望的人,她们都会带着一份怜悯的心情想给予别人帮助。
李敏也不例外,虽然她是警察,但她更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她打着:“我是个警察。也许我可以帮你维护正义。”

“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你不可能维护已逝去的正义。”

“难道我很老么?我想我们都很年轻。(:”李敏想把话题谈的轻松些。

“我们见面吧,趁我们都年轻。”对方提出意见的态度很坚决。

李敏猜一定是哪个同事在跟自己开玩笑,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提出见面的要求?可是转念一想,
怕什么,说不定是哪个暗恋自己的人在试图跟自己约会,也说不定网络那头真有一个白马王子在等着
呢。“去就去,我这么大一个人,又是个警察,还怕有谁把我吃了?”想到这,李敏在QQ上打了两
个正正的字——同意。

每天都会有黑夜降临,就好象每天都会有人死亡。

乐观的人说:每个黑夜之后都会有黎明。

悲观的人说:白昼之后将是一个又一个黑夜。

在车水马龙的街口,李敏见到了花落无声。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面,英俊潇洒,雪白的衬衣被都市的霓虹映出五色斑斓。

李敏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帅。”她的赞美是由衷的。

“一小时前我很丑,可是我会变。”他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他们坐进了一家快餐店。李敏从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所以她要了份炸鸡翅,一个蔬菜汉堡,
一大杯饮料。

花落无声却什么都不吃。

“你不想吃点什么吗?”李敏问。

“不,谢谢。你没听说过秀色可餐吗?看着你的美丽,我把饥饿早忘了。”

这家伙嘴还挺甜,李敏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她很少见网友,或者说她很不屑于见网友。在警校她曾陪同寝室一个女生去见了一只恐龙。那是
一只真正的白垩鹦鹉龙,花花绿绿的穿着外加令人咋舌的相貌,给李敏心里留下过难以抹去的阴云。

今天她本以为是哪个同事在偷偷约她,没想到对方却是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

意外的心情使她心中燃起了一个又一个五彩的梦。

在警校的时候,她也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可惜最后工作被分在两个地方,所以他们又很快分手
了。人的感情总如云彩一般变化无常。对于李敏来说,感情这种事需要随缘。

今天卤莽有特殊的相遇,很难说不是冥冥之中缘分的安排。

一段交谈之后,李敏对于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难以抵御的好感。

在她印象中,男人们通常说话总是粗鲁而随便。可是这个叫“花落无声”的男人不但谈吐温文尔
雅而且特别善解人意。他仿佛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仿佛也知道你究竟想听什么。他的一言一行仿佛都
体现出老天爷特意安排下的一种浪漫。

于是,李敏很快觉得自己醉了。陶醉?麻醉?或者,是中了魔。

她问他的名字。她需要一个真实的名字来完美充实她的梦。

“我叫郑浩。”他说话的时候,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总是很显眼。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快餐店要关门了。

郑浩说:“我家就在附近,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吧。”

“太晚了,不太方便吧。”李敏真的不想很快就结束这样美好的夜晚。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会害怕?”李敏笑着说,“我是警察,我怕什么?”

“你不怕鬼?”

“鬼?”南坪85号的怪异在李敏脑海中闪了一闪,但很快又被眼前郑浩的笑容所代替了。她说:
“世上哪有鬼?就算有,我也会对它说:”喂,我是警察,把手放在脑后然后爬在桌子上!‘“

“哈哈。”郑浩苍白的脸上笑得很无奈。

走出快餐店,郑浩伸手要打出租车。

李敏却说:“你家在哪儿?我有月票,不如我们坐公交车吧。”她喜欢让男人们感觉到她很节俭。

郑浩没有反对。

十一点三十。他们坐上了最后一班三十四路公共汽车。

车上乘客不多。大家劳累了一天,有人在座位上打着盹。

夜色中的城市宁静安详。司机和售票员在低声说着什么,微微的低语声像困倦一样缓缓袭来。

李敏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中与郑浩温柔地对视着。谁能说有什么,谁又能说没有什么呢?一个女人
总会在必要的时候陷入遐想。

车在中途的车站停下来,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

突然,一直在后排坐着的老头急急地冲过来,拉起李敏的手说:“小琴,你在这啊,真让我好找。
你妈病了,快和我上医院。”

小琴!李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莫名其妙。

老人一脸很着急的样子。他一面大叫:“快下车,我们打车去医院。”一面给李敏偷偷使眼色。

在一旁的郑浩面无表情。

李敏更糊涂了,脑袋有点发蒙。难道母亲真病了?可这老头又是谁?难道这老头是个神经病?

这时郑浩缓缓伸手要推老头,却被老头灵敏地侧身闪开了。

在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李敏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胡里糊涂就被老头连拉带扯
拖下的汽车。

郑浩并没有下车。他站在车上,面无表情。

在李敏和老头拉扯中,这辆末班三十四路开走了,带着郑浩毫无表情的面容开走了,很快消失在
道路尽头的黑暗之中。

李敏很生气,她一把推开这个奇怪的老头,大声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定了定心,才说:“姑娘,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啊。”

“啊——?”李敏更糊涂了。

“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这关你什么事?”李敏还是没好气。

“姑娘,我说句话你别害怕。”老头还是很认真地说。

“怎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的脚一直没有挨过地面。”

四周城市的夜色宁静平常,一样黄灿灿的路灯,一样暗色的楼群。但是,李敏确实害怕了。两支
脚不挨地?就是说人是飞在空中的。这样的漂浮是没有人能做到的。

郑浩不是人又是什么呢?

她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和郑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思绪的空洞中竭力寻找着理智的解释。可是,
想来想去,郑浩除了谈吐的气度外形象苍白,只有苍白,以及一口总能让人留意到的惨白牙齿。

突然,她又想到一件事。这件事更加恐怖而诡异,几乎令她发起抖来。

刚才在老人拉她下车时,郑浩曾伸手要推老人,就在那一瞬间,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李敏看到
郑浩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褐色斑纹——尸斑!

她在刚才的混乱中不及细想,所以并没有警觉。此刻突然想起,冷汗顿时顺着冰凉的脊背滑落下
来。

“我……谢谢您。”李敏还没表示完对老人的感激之情就开始哭了。她太害怕了。女孩子在恐惧
面前有的是眼泪。

但是,她毕竟是一名刑警,即使感到害怕,她仍然是一个懂得司法程序的警察。

四十三路公共汽车是路过南坪85号的。

出于职业本能,她立刻意识到这个郑浩与前两起南坪85号的凶杀案疑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不管他是人是鬼,毕竟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她请老人连夜一同回警局做笔录。老人的证明会让这离奇的遭遇变得比较真实可信。

二十五分钟后,他们打着车到达市刑侦大队。值班的干警们在听完李敏气喘吁吁的讲述后都笑了。
因为这件事太古怪了,谁也不相信。大家还嘻嘻哈哈开李敏的玩笑。

有的说:“小李,没想到你还有见网友的爱好啊。哪天我也在网上约约你。”

有的说:“鬼的脚不沾地吗?没听说过,你是恐怖电影看多了吧。”

有的说:“咳,李敏,我说你这个年轻同志封建迷信思想怎么这么严重啊。

没事你还是回家睡觉去,别在这瞎耽误工夫。“

没人相信,李敏气得直摇头。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交警队打来的,说最后一班三十四路公交车翻进南坪附近的河沟里了,司
机乘客无一生还,叫刑侦部门的人去一趟。

没有人笑了。实实在在的恐怖涌上每个人心头。

李敏和同事们面面相窥,难以置信。

老人接着说:“可能这个人死前很痛苦,因而产生了报复心理,所以现在他(它)的行为是害人
的。在古代文献里有厉鬼的记载,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当然这只是推论,我们现在没办法证实。因为
对于这类神经反射式的能量转移,我们目前的研究只是一片空白。”想了想,他又说:“对了。以前
在师范学院有个叫郑作维的生物学者,他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当时他还在我们生命能量测量的课题小
组任组长。可惜文化大革命时……呵呵,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年轻,现在却已经退休了。”

“他现在已经死了吗?”到底是年轻人,所以李敏禁不住要问。

“是哦。”老人叹了口气,“听说他在文化大革命时自杀了。”上年纪的人对死亡显示出的是不
仅仅尊敬,仿佛还有种等待的含义。所以,耿匣仁的表情是肃穆的。

刑警老杨突然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是人,还是尸体?”他半天没出声,一说话就把
大家吓了一跳。

“应该是尸体吧。就是说肯定有一具带有能量的尸体存在。只要能找到那具有能量转移的尸体,
是能够防止他(它)再次害人的。”

这是对南坪系列杀人案最好的结论吗?可以用这种尚未成型的理论来做依据吗?有人相信,也有
人不信。起码李敏是相信的,因为她亲眼见到过郑浩。而且出于女人的预感,她相信他们还会见面的。

一夜的会议讨论,在天亮后除了满满几烟灰缸的烟屁股之外,没有什么实际的结果。

早晨的天空密布着阴云,暗暗的。又是一个阴天。

怀着好奇的恐惧,或者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女人心情,李敏来到南坪85号前那棵神秘的大槐树下。
也许这棵大树与郑浩有什么联系吧。

槐树枝繁叶密,在风的轻拂下叶片婆娑而动,哗哗作响。

要不是昨晚老人相救,或许此刻的李敏已经挂在树上了。

一根穿过槐树枝叶的白色电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根电线是用来连接附近网吧的网络专线。李敏的心在收紧。难道郑浩是通过这条线路在网络上
做他的花落无声的?

她迅速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在她QQ的好友名单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花落无声的名字。
在搜索上查,同样一无所获——还没有人注册过这个名字。

不久,负责调查郑浩这个名字的同志送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郑浩,男,生于1943年,高中毕业以优异成绩考上哈工大,后因政治成分原因被学校劝退,在家
待业。一直住在南坪85号203 室。到1965年,其父郑作维因被红卫兵长期折磨导致精神崩溃,于是在
家中饭菜里下毒,导致全家四口集体死亡。郑浩死时二十二岁。

郑家的档案及照片在文革期间大部遗失,仅存郑作维在与师范学院62届毕业生合影。

拿着这张放大的黑白照片,恐惧一点一滴涌上李敏心头。照片上的人们穿着那时最为普遍的暗色
衣服,笑容可亲,像一张张骨灰盒上的遗照,留给许多年后怕人们忘却掉的音容笑貌。暗色的衣服连
成片,像很浓一片暗色的云雾,郑作维站在其中无私地笑着,很自信。他和李敏见到的郑浩有点像,
父子之间遗传着同样深沉的大眼睛。

谁知道呢?也许此刻就有东西站在你的后面。

而你却看不见这就是刚刚李敏乘坐过的三十四路末班车,就是刚才郑浩坐着的那辆车,翻了,无
人生还。

当刑警们感到现场时,几个乘客和司机的尸体已经被人从河沟里捞了出来,直挺挺的一排,横在
马路涯子上。

每具尸体除了受到磕碰浸泡之外,都是圆睁着眼睛半张着嘴,仿佛一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警车的警灯无声地闪烁着,把红光一闪一闪打在尸体们的脸上,情形异常可怖。

法医报告指出司机售票员和乘客一共七人,在汽车翻进水沟时都没有受到致命撞击。使他们真正
的死亡原因还是恐惧。他们的心脏在瞬间无法承受巨大恐惧引发的肾上腺激素过量分泌,使心脏猝然
停止跳动,导致死亡。

七个人都被活活吓死了。那么在他们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够带给人们如此惊栗的恐惧?

在刑警队,李敏和同事们在为刚才拉她下车的老人做笔录。

老人叫耿匣仁,曾在生物研究所工作,现已退休。

气氛紧张而肃穆。每个人都在认真的听。

有干警问耿老:“上车后,你是怎么发现郑浩的脚没有挨地的呢?”

“当时我正好坐在车后面,他们一上车,我就看到了。”

李敏问:“你为什么当时不马上告诉我?”

“不可能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害你。”

有人问耿老:“你又是怎么知道郑浩想害李敏的呢?”

“因为当时他的一只手一直在座位下偷偷做挖的动作。”

挖什么?挖眼睛。联想起前几起案件受害人被挖去的眼睛,李敏不禁尖叫起来。

老人淡淡地说:“姑娘,别害怕。谁一辈子都会遇到几件怪事。你看,我今年都八十多岁了。到
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周围的世界和年轻时看到的不太一样了。我想也许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是太
性急,把很多好象不存在的东西就给忽略掉了。等到老了以后,可能离死亡近了一些,所以才发现世
界原来和我们年轻那会儿看到的不完全一样。”

耿匣仁笑的很和善,说:“我是研究生物的。搞了大半辈子生命科学,谁知最后越搞越糊涂了。
尤其在这种精神能量领域,有很多现在都没办法解释的东西。

比如精神能量的传递,其中几乎有迷信的色彩,但是却不尽然,在这方面我们的研究也仅仅是刚
起步。再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死亡前的精神能量在某种程度上被储存,而后在如
今被释放。他(它)的行为没有意识,只有本能,所以会做出很多超自然的举动。其实这些行为都是
他生前想去做的,活着时他是人,所以也仅仅是人的想法。没有什么诡异的。“

李敏和同事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老人接着说:“可能这个人死前很痛苦,因而产生了报复心
理,所以现在他(它)的行为是害人的。在古代文献里有厉鬼的记载,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当然这只
是推论,我们现在没办法证实。

因为对于这类神经反射式的能量转移,我们目前的研究只是一片空白。“想了想,他又说:”对
了。以前在师范学院有个叫郑作维的生物学者,他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当时他还在我们生命能量测量
的课题小组任组长。可惜文化大革命时……呵呵,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年轻,现在却已经
退休了。“

“他现在已经死了吗?”到底是年轻人,所以李敏禁不住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