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惊恐,但还是尝试着挑起那个编织袋。紧接着我看到很多蛇从编织袋里爬出来,它们的身子纠缠在一起,迅速地蠕动着。黏稠的体液填在身子与身子的缝隙之间,像是刚从胃里呕吐出来的一般。它们抬起头朝外吐着芯子,身子慢慢地分开。有的蛇很快钻进了草丛中,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心里一阵恶寒。我将小木棍扔在地上,迅速地退了出去。当我跑出巷子的时候依然惊魂未定,我总感觉那些蛇在跟着我,像是随时要对我发起攻击一般。我抖了抖裤子,似乎想查探刚才是否有蛇钻进了我的裤腿。站在阳光底下,我的身子依然冷冷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慢慢暗了下来。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重新理清思路。我想那些蛇一定是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带过来的,她绝非善类。她要找到韩哲的目的是想杀了他。现在看来她还没有完成这个目标。韩哲也许还活着,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突然联想起了最近热门的失踪事件。或许是我想多了,韩哲只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失踪了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这个夏天本来就带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着父亲的电话号码。想了想,我直接挂断了。但是父亲并没有放弃,继续拨打我的电话。如此几次之后我终于接了起来,毕竟在电话里他还没有办法伤害我。
“有什么事吗?”我也变得冷漠起来。
“你妈早上离家出走了,她失踪了。你有时间的话去找找她。”父亲在电话那头说。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生出很多古怪的想法。我觉得父亲在骗我,他想让我回家去,然后找准机会对付我。如果母亲确实不在身边,那我更是连个救星都没有。
或许…
我的心里一阵发冷。早上的时候父亲怒气冲冲,而母亲将我放走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母亲杀害了呢?这个疯狂的想法让我悲伤起来,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回家去探个究竟。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4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住在局里的警员宿舍,我把手机放到最醒目的位置,其间还特意出去给手机充了钱。我总在想如果母亲真的离家出走了她应该会给我打个电话的。但是两天来除了接到一个推销保险的电话外,什么消息都没有。这让我更加焦急起来,我觉得有必要重视一下眼前的失踪事件了。于是我从档案室里将那些人填写的失踪者的资料抱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翻看具体的内容,就看到同事阳茶山跌跌撞撞地跑进办公室,他脸色通红,满头大汗。我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找着了,找着了。”
“找着什么了?”我问他。
“有些失踪者找着了,大队长让你去帮忙统计结案呢。”阳茶山解释道,“一大早有人反映闻到路上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报了警。大队长带人去查看,你猜怎么着?我们在下水道里找到了很多尸体。现在局里已经紧急下令搜索城区所有的下水道,消防队的人也在现场,连周围各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都调过来了。”
我的心一惊,将那些资料塞到背包里,跟着阳茶山往外走。
交警部门临时进行了交通管制,所以很多发现尸体的路段并没有闲杂人员。我和阳茶山很快坐车赶到了其中一个事故现场。
黑色的井盖被随意地扔到一边,消防队员正从下水道里往外搬运尸体。我看到街道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具尸体,黑色的淤泥覆盖在尸体的上面,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尸体腐烂的味道混杂着下水道的臭味让身边的空气变得恶劣极了,我连忙捂住鼻子。从救护车里跳下来几个医务人员,其中一个给现场的警察分发了口罩。
我的大脑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空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真切切的尸体,而且那么多,那么恶心。他们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耀眼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那些淤泥的表面有些发干,透着细腻的灰白。
几个消防队员开始是用灭火的水冲刷那些尸体,他们的样貌慢慢清晰起来,眼睛紧闭着,嘴巴微张,脸上是凄惨的白色。我缩紧身子,站在太阳底下依然浑身发冷。我记起那天晚上从冷颜家出来走在街道上听到的呻吟声。痛哭,哀鸣,或者还有求救,那些绝望的声音曾经真切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待在了下水道里。想到这我感到一阵恶寒。
上级很快就下达了命令,要把尸体集中到第二医院。还没有死的立即送到附近的医院抢救。我的工作是尽快联系最近登记失踪的那些报案者,让他们来认领尸体。这是一项不那么好做的工作,当他们听到“尸体”两个字的时候都会发出瘆人的悲泣。尽管死讯没有得到确认,但他们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挂了电话,耳朵里还是会不断地回响各种音调的哭泣声,这让我也兀自悲伤起来。
因为事情太多,我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才基本理清状况。大部分尸体都得到了家属的确认,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之中。在陪同家属认尸的时候我也会特别留意一下有没有韩哲的尸体。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有还是没有,这让我痛苦不堪。不过在目前已经找到的尸体里,我并没有发现韩哲。他依然在失踪的状态。
我走出警察局,没有一丝睡意。太阳就悬在头顶,热气逼人。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冷颜的家门口。他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神秘地笑了笑:“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死了很多人。”我点了点头,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们集体自杀了。”我叹了口气道,“有高考成绩不好的学生,有失业的白领,还有家庭不和睦的主妇,很多很多人。对了,还有两个女明星,或许你看过她们演的戏。”
“这真是个不幸的夏天。”冷颜的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选择在下水道里自杀?是什么样的宗教仪式吗?”我问他,因为这件事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没有相关的信息。我想也许他们相信了世界末日的说法,他们想找个阴凉的地方提前解决自己。毕竟等着被烤死并不那么好受。”冷颜突然玩味地说道,“不过说起来,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在等死。”
“我觉得因为害怕世界末日而自杀只不过是借口,他们本身就对生活绝望了。生活中有太多的烦恼他们接受不了。”我这一次没有认同冷颜的说法。
“你真是个天真的人。”冷颜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蚕窝旁,他问我,“你有没有绝望过?”
“有,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你那不是真正的绝望。”冷颜摇头道,“只有你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一点改变的办法都没有,你才能明白那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也许吧,我觉得我的生活还有希望。”我苦笑道。
“你相信地底下有人生存吗?”冷颜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
“什么意思?”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很多人在墓地里会听到古怪的声音?你不觉得那是有人在地底下说话吗?”冷颜将左手平放比成地面,然后用右手指了指左手的下方,继续说道,“我觉得很多人就生活在地表之下,也就三四米的样子吧。那些泥土就像是海洋中的水,人在泥土里游动,生活。”
“你这个想法太奇怪了。你是说那些跑到下水道里自杀的人是想到这样的世界去?”我皱了皱眉道,“和土行孙一样?”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冷颜说完迅速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他朝我招了招手,我连忙走了过去,他看上去有些欣喜,指着那些蚕道,“你看,它们就快要吐丝了。”
“恭喜你。”我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
接下来的时间冷颜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而把全部的目光集中到那些白胖的蚕上。我不想再打扰,有些无趣地开门离开。
“喂。”等我走下一层楼梯的时候,冷颜追了出来,站在门口。
“局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走了。”我抱歉自己的不辞而别。
“嗯,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相信灾难会降临,但我一定能够平安度过。”冷颜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对于冷颜的气定神闲我很羡慕,但是他的那个笑容让我觉得有些发冷。我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是个悲观的人,而冷颜,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生活。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很渺小。
走出小区的时候我接到了阳茶山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在医院看到了我的母亲,要我马上过去。我颤抖着身子,母亲跑到下水道里去自杀让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在前台查了病房号,大步地跑了过去。
我走到阳茶山的面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你爸在里面。”我愣了愣,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父亲看到我后站了起来,我连忙后退一步。父亲迟疑了片刻,又坐下来,脸上是少有的疲惫。说起来我很久都没有认真看过父亲的样貌,他好像突然一下就变老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害怕他,绕到病床另一侧去看我的母亲。她的面容苍白得厉害,眼神有些呆滞。
我喊她:“妈。”
她并没有回应,依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母亲绝望到想要去自杀。也许她真的认定父亲会杀了我?!我抬头看了看父亲。他叹了口气,将母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那种苍老悲哀的眼神突然触动了我,让我感到很心酸。母亲开始张着嘴无意识地说话,父亲把耳朵凑上前去听。我没有动,但听到了只言片语。
母亲说:“不要…不要这样对他,求你了…他还是个孩子。”
我看到父亲的身体微微地颤抖,那些凶悍的气势好像突然之间一去不复返了。他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会照顾她的。”
很奇怪,父亲这次并没有问起韩哲的事情。这让我很不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悬在了心口。但它随时可能会掉落,狠狠地砸在身上。
5
我走在大街上,阳光很大,却一个人都没有。街边的店铺都关门了,死气沉沉的。我盯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我觉得那是一个坑的形状,坑的下面是柔软的细沙或者是潮湿的沼泽地。我站在上面,随时都可能陷进去,再也出不来。我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找到我。
后来我看到一只手从那暗黑的影子里伸出来,它来自地表以下,它突然抓住了我的脚。我知道它想把我拉到另一个世界去。我恐惧极了,用力地挣开它往反方向跑去。但那影子一直待在我的脚下,那只手随时可能再次伸出来。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犹如呜咽一般。
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趔趄着往前倒去。我回过头,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一颗人头。它并不是随意地放在地上,它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牢牢地固定在那里。我的身体开始颤抖却丝毫不敢久留,站起来继续往前跑。我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要融化了一般,越跑越没有力气。然后我看到了一堆堆黑色的头发铺在地面上,那些头发慢慢往上支起,下面生长出一颗头来。
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我身边的地面上不断地往外冒出一颗颗人头来。他们偶尔交头接耳,偶尔放声大笑。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看着我,微笑着,像是在对我发出邀请。我拼命地摇头,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陷去,那些泥土淹过膝盖,淹过胸口,淹过肩膀。我想大声地呼喊,突然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在一段熟悉的音乐铃声中,我从噩梦中惊醒,胸口和后背都布满了冷汗。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我依然不敢相信,我怀疑如果不是有人打进电话来,我真的就会这样死去。
“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是夏容的声音。
“我做噩梦了。”
“其实,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说…”夏容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你们家总让我感觉很奇怪,我很害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了挽留的心境,只是淡淡地说道,“好,我们分手。”
我下床走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这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我觉得是冷颜的话给了我某种奇怪的暗示,让我想到地表之下会有另一个人类的世界。他们像鱼活在大海里一样活在泥土之中。
街边的大屏幕在滚动播放着最近发生的自杀新闻,政府提醒广大市民不要轻信谣言。我觉得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并不相信那些所谓世界末日的谣言,只是他们早就绝望了,但没勇气去死,所以他们宁愿去相信世界末日。他们没有独自死去,他们成群结队。
太阳持续散发着巨大的热量,这座城市好像因为炎热开始变质了,细心的话你甚至还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我回到警察局,阳茶山找到我,给我看了一份数据。
他说:“现在从下水道里找到的尸体只有最近登记失踪人数的三分之二,所以还有些人不是这样自杀的。政府已经下令暂时封闭所有井盖,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人去下水道自杀了。”
“关于这次集体自杀的调查怎么样了?”我问道。
“初步怀疑是有人利用手机短信和网络散播谣言,煽动集体自杀。那边的同事好像已经锁定了一些相关的网站,只等着抓人了。”阳茶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妈还好吧?”
“嗯,可能需要休息很长时间。”我说道,“我爸在医院照顾她,我可以正常工作的。”
“那就好,我们也正需要人手。核实如果没有疑问的话,有些失踪案就可以结了。”
“我这就去办。”
“没事,人都死了,这个也就不用急了。”阳茶山接着说道,“你觉得还有些人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自杀呢?”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了冷颜的话,“他们会不会活埋自己?”
“活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阳茶山诧异道。
“没,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并不想告诉他关于冷颜的假设,那是蛊惑人心的东西。我想只有活埋自己才能留在地底下,更加接近另一个世界。如果真的用泥土将自己埋没,忍不住呼吸的时候泥土会灌进嘴巴里,喉咙也会有沙疼的感觉吧。想到这我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下水道的井盖可以封起来,但是整个地面能够封起来吗?他们可以将自己埋在里面,再也不要出来吗?
“算了,我们不要乱猜了。你跟我一起到案卷室取点案例参考一下。”阳茶山往前走去。
我跟在后面,脑海里不断地重复自己刚才的想法。韩哲已经失踪很久了,他是不是将自己活埋了呢?!不,人怎么能活埋自己?会不会他们还是在集体行动,互相活埋。只不过那最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呢?我越想越多,头疼得厉害。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也有几天没看到了,她没有再来找我,是不是她也失踪了?
“你发什么呆呢?”阳茶山在一旁笑道。
“没事。”我看着满架子的案卷,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的姑姑和姑父十几年前就死了,那很可能是非正常死亡,是刑事案件。警察局有备案才对的。于是我问阳茶山:“这里的案卷齐吗?能不能找到十几年前的案子记录?”
“应该挺齐的吧。只不过十几年前的东西可能不是很全了,如果有记录的话也应该比较简单。”阳茶山转头看着我,说道,“你要找什么?”
“一点私事,可以替我保密吗?”
“没问题,不要弄乱了就没事。”阳茶山笑道。
我努力从父母之前的一些谈话中分析姑姑去世的大概年份,还有父母每年特定的日子都会带韩哲去扫墓,那大概就是姑姑的忌日。依靠这些我很快找到了一个档案袋,上面写着受害者的名字和日期。正是关于姑姑和姑父那件案子的资料。
阳茶山说得没错,案子的记录果然很简单。但我还是依靠上面的信息还原了部分真相。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十几年前是姑父的情人,她想让姑父离婚娶她。但是因为韩哲的关系,姑父拒绝了。后来还和她断绝了来往。本来姑父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始,对家庭负起责任来,但很多事情并不这么简单。那个女人不依不饶,最终将姑姑和姑父一齐杀害了。她也因此被抓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十几年过去了,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可能因为神经错乱的关系被释放了。她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她还清楚地记得姑姑家的地址和那个孩子。所以她想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这些事情。
我的心感觉莫名的寒冷。
6
几天来我都坐在办公室里等那个穿红裙子女人的到来,但是她爽约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一样。我在报纸上给韩哲登了一份寻人启事,后来有人打电话说在一个地下通道见过他,只是没有联系方式。知道他活着就行了,我并没有打算找到他,也许他只是想离开而已。空闲的时候我会想起夏容。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觉得自己答应分手的时候像个神经病。
中午在警察局的食堂里吃饭,我听到坐在旁边的两个警察聊天。
“这两天我们逮捕了不少的人,就是他们制作了一些网页,传播谣言,宣扬迷信。”
“那可真是害人不浅呢,都该拉出去枪毙了。”
“确实。不过我说一件事情你可不要恶心吃不下饭。”
“嗯?”
“今天上午我们去抓一个人。敲门了没回应,我们就把门踢开了。你猜怎么着?那个人躺在床上,基本上看不到他的本来面目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身上爬满了蚕。你见过蚕吗?像是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很多很多的蚕在他身上爬,头一摆一摆地吐丝,像是在做针线活似的。而且,我还看到有些蚕往他的嘴巴里鼻孔里还有耳朵里钻呢。”
“啊,那太恶心了。他在干吗?神经病哦。”
“我想他是在用蚕给自己结茧吧。”
“真有创意!”
我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将嘴巴里的饭都吐了出来。整个胸腔像是灌满了冰水一般。我猜想他们说的那个人一定是冷颜。我记得他说自己找到了战胜灾难的办法。那不过是个谎言。他认为自己的茧就是诺亚的舟,他是自己的救世主,他要用蚕茧将自己包裹起来。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我知道他很久都没有找到工作,他早就绝望了。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各种手段让别人绝望。他害死了很多的人。我想握紧拳头,但是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一直都是我的希望,现在他死了,如果灾难真的来临我怎么办?!
我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脑海里一片空白。太阳当空照,地面上像是燃着火。我有点动摇了,我想或许真的太阳黑子会集体爆发,整个世界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烤箱。
路过甜品店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夏容,这让我觉得很难过。我甚至怀疑夏容离开我是因为我是一个连冰激凌都害怕的警察。我觉得我疯了,径直走到店里买了一个冰激凌拿在手上。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全身都不舒服。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我觉得我不能输给它。于是我将冰激凌往嘴里送,那股冰冷的味道让我的喉咙也疼了起来。
只是我依然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激凌。很多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插了进来,疼得厉害。
那是一条熟悉的小巷。姑姑的家就在这里。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我在姑姑家的门口玩。有个女人拿着一个冰激凌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有怪异的笑容。她把冰激凌递到我面前,说,帮阿姨做件事,这冰激凌就是你的了。我看着冰激凌点点头。那个女人笑了笑,递给我一包东西。她说,把这包糖放到姑姑家的茶壶里好吗?
好的。
喏,给你冰激凌,真乖。
谢谢阿姨。
炽热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可是我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原来是我害死了姑姑和姑父!脑海里很多画面都变成了碎片,像是玻璃碴,嵌入到我的肉中。
很多的人,他们围着我,脸上是愤慨的表情。父亲指着桌子上一大堆的冰激凌说,你把这些全吃掉。我哭泣着,一盒一盒地吃。可是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冷,我再也吃不下去了。父亲打我,说,你不是很喜欢吃吗?接着吃。我不依,父亲就继续打。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像是木头人一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他们心里的愤恨。父亲打累了,就将冰激凌全倒到一个盆里,他把我的头按在里面。那些刺骨的冰冷将我包围,我的胸口越来越难受,身体越来越疼。后来母亲来了,想阻止父亲,但是却被围观的人拉开了。我隐约地听到母亲喊,不要这样对他,他不知道的,他只是个孩子。
后来,我被送进了医院,忘记了很多的事情。
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再也不吃冰激凌了,连看见都会感到非常恐惧。
父亲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几乎和其他亲戚断绝了来往。他背负着这份罪十几年,一直在对韩哲偿还。而我,是个恶魔,是杀人犯。我知道从此刻开始我再也无法正常地生活,即使是无知,那也毕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它盘踞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一条恶毒的蛇,再也不会离开。
我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这个夏天注定是荒诞而绝望的。
现在死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会不会?
STORY故事二
深夜,请不要登录手机QQ
文/宇尘庸兰
1名人好友
妖小猫这些天有些反常。
寝室十点半准时熄灯,以往她都是等到电脑自动关机才会爬上自己那老掉牙的上铺,发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吵闹声,在下铺的抱怨声中进入梦乡。可是这几天,不到十点二十,她就会关了电脑,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熄灯后,只有缝隙中透露出的幽蓝光芒在证实着她并没有睡,而是摆弄着自己那部高档的诺基亚手机。
她在等人。
和大学里那些无聊的小女生一样,她也喜欢在网上找一些刺激的事情来做,看鬼故事,崇拜那些洋洋洒洒几十万字,将人带进无尽恐怖中的无聊写手。幸运的是,几天前,她结识了一个灵异小说作者庸兰,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学长,于是两人相见恨晚般互加了好友。
只是让妖小猫有些不解的是,这个名人好友只会在十点半之后才会上网,而且,是用手机登录QQ。
“我家里没有网,而且,你不觉得晚上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看鬼故事更有感觉吗?”庸兰发过来一个笑脸。
从那之后,妖小猫便开始每天准时等待着这个人上线,听他讲这所学校里的故事。
2手机里的鬼故事之迷幻阶梯
我所讲的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所以你要认真地听,它可能会帮你躲过一些劫难。
故事开始前,庸兰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咱们学校的通道吗?对,就是那个连接着前山和后山的大通道,你仔细查过那个通道有多少阶梯吗?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去查,因为你永远也查不明白,还会将自己也查进去,永远成为通道的一个阶梯。
我刚入学的时候,我的学长曾严厉地警告过我们,可年少轻狂的我们谁也不信邪,于是在一个漆黑的晚上,下自习归来便无聊地查起了那个通道。
“喂,你们查明白了吗?”当我们终于走出通道之后,寝室长阿文气喘吁吁地问道。
“260!”我一向不喜欢说话,只是简单地报上了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