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瞳 作者:澹台镜
出版年: 2013-2
ISBN: 9787510437847

内容简介
《裂瞳》内容包括:簪子、红梳子、蜕变、暗影、裂瞳、第二个、沉默的晚餐等。
午夜,沉重的脚步在缓缓而行,白衣后影,那乌黑秀发直达腰际,洗漱间内,红色的梳子却带起了丝丝血色,那双偷窥的眼睛在瑟瑟发抖…死亡,慢慢笼罩过来时,404寝室的女生陷入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引子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啊,嗯?去死!早死早利索!”昏暗的木房子内,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在高声呵斥着一位老妇人。女人大约40来岁,体态稍胖,凌乱的头发不短不长地披在肩头,两颗眼珠子睁得溜圆,眼睛里冒出一股冲天的火气,对着蹲在地上的人骂骂咧咧。
伴随着一阵阵的呵斥声,老妇人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的头发全白了,身体佝偻着,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一双浑浊而呆滞的眼睛看着地面,正好看到胖女人脚上穿着的那双粗布鞋。
老人旁边还半蹲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里突然冒出一股恨意,他的一双小手死死地抓住旁边的老妇人,颤声喊道:“奶奶,奶奶…”
“莫怕,莫怕…”老妇人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抹光亮,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顶,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无限慈爱。
“你这个小混蛋,让你胳膊肘往外拐!”伴随着震耳的呵斥声,小男孩脸颊上挨了一巴掌。
男孩先是一怔,没哭,他突然盯着眼前的女人:“你是坏蛋,你是坏女人!”
这句话明显激怒了胖女人,她恶狠狠地拉过小男孩,猛地推倒在地,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就因为你这个小冤家我才这么倒霉,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害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打死你,打死你!”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只换来男孩更强的抗拒,他眼睛里含着泪水,一言不发。
“不要打孩子,不要打石头…”老妇人突然踉跄着扑到孩子身上,用她枯萎而柔弱的身躯护住了他。
“奶奶,我不怕,我保护你。”小男孩抬起头,擦擦奶奶眼角的泪水。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鼓励,又似乎是忍无可忍了,老妇人终于缓缓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幽幽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你这样,是要遭报应的…遭报应的…”
女人明显一怔,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眼泪决堤而出,然后蹲下身体,试图抚摸半跪着的孩子,可胖胖的手还没有靠近,小男孩一扭头便躲在一旁。刚才内心一闪而过的怜悯和自责一扫而光,女人缓缓地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就是变成鬼,也是被你们害的…”
太阳突然失去了耀眼的光芒,它通红通红的,上面好像压了块千斤重的钢板,逐步下坠了。忽然,太阳的另一部分陷入了天边的乌云里,把乌云染成了紫檀色,周围的景色被笼罩其中,有种说不出的隐晦和沉闷。环顾四周,屋里的光线已经黯淡下来,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女人望向远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抹光亮,但这光亮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难以名状的幽幽之情。
似乎有些累了,女人转身进了里屋。随着“吱呀呀”的关门声,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小男孩抬头,他看到窗台上趴着一只黑猫,滴溜溜的眼睛正在左看右看,随着“喵”的一声,黑猫猛地扑过来,瞬间钻入老妇人的怀中。小男孩抚摸着它乌黑的毛发,一言不发。而老妇人则从怀中掏出一把红色的梳子,嘴里默默念叨起来:“梳头咯,头发滑滑,人漂亮…梳头咯…”低沉的吟唱,伴随着一起一落的红梳子,男孩渐渐入了梦乡。
寂静的房屋依偎的一老一少、一只黑猫,黑夜似乎多了一抹诡异的气氛。
入夜,秋天的风儿比往年大出许多,伴随着夜的沉吟,一切都被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小男孩已经进入了梦乡,此时他躺在奶奶的怀抱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做了个美梦,竟然发出了一阵阵的笑声…黑猫就盘卧在他们的脚下,柔软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啊!”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尖叫声,小男孩的美梦被惊醒!
“砰!”
伴随着巨大的开门声,一股冷风突然卷入,一个黑黑的影子闪现在门口。就在灯光点亮的那一刻,一老一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女人的脸变得异常扭曲,身上穿着一件灰色衣服,人却因为剧烈的抖动而变得焦躁不安。女人满脸鲜血,巨大的疼痛使她变了模样,甚至比鬼还要骇人。
小男孩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他猛地钻入奶奶的怀中,再也不敢睁眼。女人用手捂着眼睛,嘴里凄厉地喊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随着重重的撞击声,女人跑出了房间。
三天后,寨子里的人在崖底发现了一具尸体,头发不长不短,身体稍显肥胖,眼瞳裂成了两半,此时正诡异地盯着所有人。女人死不瞑目。

1.簪子

湘西,凤凰县以北再过去两百多里路,那里有个古老的寨子,黑洼寨。这里的人们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织布种地,打猎采摘野果,日子过得看似平静安逸。
今天,黑洼寨的族长宣布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寨子里的娃子岩石考上了北市某医学院。这是寨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大学生,全寨的人都来给岩石祝贺,并送来了珍藏的食物。
只是,奶奶更老了,双手瘦如骷髅,眼窝深陷,背更驼了,但眼睛里却含着一丝复杂的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奶奶一遍遍抚摸着鲜红的通知书,一遍又一遍…黑猫也老了,它依然卧在床上,只是再也不能生龙活虎地蹦跳了…
三天后,又是一个日落黄昏,一个忧郁的男孩站在山崖上,他探着身子向崖底眺望,那一簇簇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旺,黄的、白的,蓝的、粉的…争奇斗艳,好不热闹。但他那忧郁的心情并没有因花儿的美丽而好转,而是变得更加忧郁,黑色的眸子里闪着一丝莫名其妙的东西。
是的,他想起了母亲。15年前的那个深夜,母亲的双瞳突然裂开,之后便失足跌入崖底。直到现在,他脑海中依然记得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母亲的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慢慢变淡了。
随着年龄的增加,母亲那晚的裂瞳以及惨死一直缠绕着他,他想揭开谜底…他一定要找到其中的原因,或许这是他报考医学院的主要原因。
母亲死了,虽然她生前对奶奶和自己不好,但也有温柔的时候。她的手很巧,曾经用草编织过一顶小帽子给自己戴,曾经在粗布衣服上描绘过最漂亮的花朵…但母亲的这种温柔和喜爱维持的时间很短。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总是狂躁不安,会生气,会打人,但她终究还是自己的母亲,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远处,伴随着吹打声,一支白色的队伍缓缓走来,队伍前排是哭丧的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将岩石的思绪拉了回来。寨子里年龄最大的爷爷死了,今天是送丧的日子,大家的表情都很沉痛。不过这种气氛并不影响孩子们的情绪,他们欢呼着跑在丧队两旁,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花圈,高兴得手舞足蹈。
岩石知道,孩子们在等待花圈焚烧的时刻,到时候神嬷嬷会拿一把大剪子,把上边最好看的花儿剪下来,然后递给旁边的小孩子…记得母亲死的时候,岩石并没有悲伤,他也和这些小孩子一样,很兴奋地向神嬷嬷要花圈上的花儿,甚至还拿回了家,那红艳艳的纸花在家中放了很久很久…后来岩石经常做噩梦,梦见母亲睁着一双裂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他很多次都会从梦中惊醒,直到奶奶把花儿偷偷扔掉。
只是,奶奶老了,黑猫老了,她们能等到揭开谜底的那一天吗?岩石摇摇头,他不安地甩甩头,缓缓下了山坡。
七天后,岩石来到了北市,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到了向往已久的大学。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岩石有些目不暇接了,宽阔无边的篮球场,高大的树木,灰白色的教学楼…岩石的脚步放慢,他细细欣赏着周围的一切,似乎不像是一个刚刚进入校园的学生,而是一个流连忘返的游客。
“嘀嘀…”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他转头向身后看去,宽阔的道路上驶来一辆奔驰汽车,车窗摇下,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坐在车上左顾右盼,旁边是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
当岩石转头时,女孩正好望过来,就在四目交集的时刻,女孩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非常夸张地喊道:“帅哥,你好!”
岩石忧郁的眸子收回来,他提起自己的行李箱继续向前走。女孩在车内不满地嘟起了小嘴:“哼,不理我,等着瞧!”
胖胖的男人侧头,脸上带着一抹愠怒:“珊珊,你现在可是大学生了,也是大姑娘了,凡事要稳重些,好好学习,不要给我脸上抹黑。瞅瞅你的成绩,如果不是我花钱摆平,连大学的门你都进不来…”
“得了,不要说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好几个狐狸精向我妈妈开战,也不觉得害臊!”旁边的女孩眼皮都没抬,直接把男人的话头给呛了回去。
男人叫代胜财,是靠房地产发家的大亨,腰包鼓了,心里就多了几根花花肠子,身边的女人无数,家里的黄脸婆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但这婆娘死活不离婚,代胜财也毫无办法。这几天小三儿们都按捺不住了,竟然闹到了家里,正好被女儿代珊珊堵在门口,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脾气大,那次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宿舍到了,代珊珊从后备箱拖下行李,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我上去了,你走吧。”男人欲说出的话就这样吞回肚子里,他轻轻地摇摇头,开车离去。
“嗨,大家好,我叫代珊珊!”随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大家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扎马尾辫的女生,虽然谈不上漂亮却是一身名牌,就连手上的包包都是LV的,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门口有个女生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她握握代珊珊的手,头发一甩,男孩气十足:“你好,我叫穆从云,外号假小子。”
“还真是,就连名字都像是男孩的,是不是你老妈想生男孩,结果却有了你?”有个声音故意调侃道。转头,一位手拿书本的女声正笑吟吟地看着大家。
“嗯,一点儿都没错,不过这是老爸的想法,嘿嘿。”穆从云不否认,非常坦率地回道。
“以后请多多关照,我叫王小珍。”女孩推推眼镜,笑吟吟地和穆从云握了一下手。
王小珍是自来熟,她探头向里一望,笑道:“我来得早,就充当免费解说员吧。咱们寝室总共有六位女生…哦,对了,还有一位叫桑如卉的新同学没来报到,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嗬,你了解得够多啊!”穆从云边说边翘起了大拇指。
“那是因为我是舍长嘛,好了,以后大家就并肩作战了,互相关照吧。”王小珍一双细细的眼睛扫过大家,满含笑意。
这时,代珊珊眼角一挑,目光落在房门后的那张床上,有个女生正背对着众人收拾床铺,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刚才王小珍竟然没有介绍她,这不禁令人感到有些奇怪。看到代珊珊的目光中透着疑惑,王小珍回过神来,她肩膀一耸:“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没说过话,所以我也不好多问…”
不过王小珍的话音未落,女孩弯着的腰突然直了起来,她缓缓转过身体,众人视线中多了一张苍白的脸庞。眼睛挺大,不过却无神,少了青春少女般的亮丽和夺目,穿着也很寒酸,粗布衣,一双布鞋,头发被随意挽了起来,是个貌不惊人的乡下女孩。代珊珊一下便失去了兴趣,原来是个“土老帽”。
“你好,以后请多多关照。”王小珍笑盈盈地看着她,并伸出了手。
女孩却触电般缩回了手,喃喃回道:“我叫依灵…”大家愕然,这女孩也太过羞涩了。
本来代珊珊对这种三棒子拍不出屁来的女生不感冒,但依灵头上的簪子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就喜欢搜集古怪稀奇的玩意,此时看过去,不禁眼前一亮。原来簪子非常奇特,长长扁扁的,簪子头上雕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有点像不规则的几何图案,非常有意思。
“这年代还有戴簪子的,我瞅瞅…”代珊珊说话的工夫手已经伸了过去。却看到依灵触电般缩了缩身体,眼睛里闪过一抹惶恐,但语气却透着坚决:“不行,谁也不给看!”
代珊珊自讨没趣,撇撇嘴没说话。大家都是新生,关系不要弄僵才好,王小珍正想过去解围,宿舍的房门又被打开了,大家侧头望去,顿时眼前一亮,穆从云差点就喊出声了,这女孩太美了!
长发披肩,肌肤白皙,瓜子脸上配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简直令人过目不忘。当然,女孩的穿着也很有品味,不像代珊珊,把所有的名牌都罗列在身上。她身着一件碎花裙子,圆弧形领口,腰部收紧,有点儿复古的范儿,更是显得高贵典雅。
“大家好,我是白雪…”声音柔柔的,令人浑身一震,就连代珊珊也有些自惭形秽了。
大家算是打过招呼了,屋里安静不少。白雪来得晚,所以只能睡上铺,她的下铺是依灵。王小珍和代珊珊也睡在下铺,穆从云上铺的床空着,大家把行李什么的都堆上去,箱子堆得歪七扭八,看着有些不舒服。即使这样,也没人去整理,大家奔波一天都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想睡一觉。
暮色降临,安静的寝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大家从睡梦中惊醒,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竟然是浑身瑟瑟发抖的代珊珊。

2.红梳子

正值热天,窗户开着,窗帘也没有放开,透过外边的路灯能看到屋内的情形。代珊珊眼睛瞪得极大,双手捂在脸上,肩头一耸一耸的,似乎正在哭泣…白天的气场全没了,此时倒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珊珊,发生什么事情了?”王小珍睡在下铺,她最先披件衣服跑了过来。
随后是上铺的白雪探下头来,睡眼惺忪地问道:“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了?”不过,当看到代珊珊的模样后白雪也吓了一跳,慌忙揉揉眼睛,眼神中透出一抹关切。
代珊珊拿开双手,她的脸色有些奇怪,缓缓转头看看旁边的王小珍,然后又抬头盯了白雪一会儿,终于阴恻恻说道:“那些死女人全都死了,都死了…”
“哎哟,你这大半夜说什么呢,死呀死的,吓死人了。”王小珍慌忙拍拍胸膛,听了刚才的话,这会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代珊珊的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越发低沉:“我梦到了一群狐狸精,我正在一个个地收拾她们,把她们的眼睛挖出来扔在地上,用刀子在狐狸精脸上划满十字,给她们的头发浇上汽油,烧啊,烧啊…火越来越大,那些女人哀号着,惨叫着,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群黑黑的木炭…”
王小珍和白雪均是一怔,她们互相对看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东西…白天看代珊珊也算是娇柔可爱,没想到她…小珍的身体往外挪挪,有些不自在。
就在此时,屋里突然多了个幽幽的声音,来自上方,好像是个女人…声音里甚至还夹杂着恐怖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
顿时,大家被惊得不轻,抬头望去,声音来自穆从云的床铺,只见有个昏暗的影子在左摇右晃,头硕大无比,还发出了一阵阵阴恻恻的笑声。
“妈呀,鬼啊!”王小珍差点就吓瘫在地上,还是白雪反应快,她迅速打开了灯…屋内有了个白晃晃的人。不过当看明白后,大家顿时有些气结,原来是穆从云搞的鬼。她将一件白衣服搭在头上,嘴里还发出了阵阵怪笑声…
穆从云将衣服放到一边,兴奋地说道:“怎么,像真鬼不?”
“无聊!”白雪有点儿生气,她回身躺下。
王小珍狠狠白了穆从云一眼:“深更半夜的你装鬼,人吓人,吓死人。懂不懂啊!赶明儿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啊!”
穆从云听了,却显得委屈:“其实刚才我就醒了,我平时还特爱看恐怖小说,看珊珊说得这么吓人,就配合她一下下嘛,嘿嘿…”
“恶搞!”王小珍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转头看代珊珊,发现她已经躺下了。
躺下的代珊珊并没有入睡,她脑海中的梦境又跳了出来,刚才她只说了一半…在梦中,她把迷惑爸爸的妖精们都收拾了,妈妈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后来,那些焦炭似的女人却把自己紧紧抱住了,她们越抱越紧,像蛇似的将自己缠绕起来。代珊珊想喊救命,却看到了父亲幸灾乐祸的笑容,妈妈也突然不见了…当她感觉快要死的时候,这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
看代珊珊没事,王小珍站了起来…或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白雪用被子蒙住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睡觉;穆从云本想逗大家乐乐,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她无奈地耸耸肩,朝王小珍做个鬼脸后也睡下了。
王小珍关掉灯,也准备回去睡了…可眼角的随意一瞥便有些吃惊,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可以看到依灵床上空空如也,怪不得刚刚那么大动静都没见她说话,原来她不在寝室。
九月份的天气还比较炎热,晚上睡觉也就盖条毯子或者薄被即可。依灵床上的毯子随意摊在旁边,人却不见了!
咦,没听到有人出去啊,难道去厕所了?虽然大家刚刚见面,但毕竟是同学,自己又是舍长,她有义务照顾好新同学。在忽明忽暗的暗影中踟蹰片刻,王小珍还是拉开了房间的门轻轻走了出去。脚步刚刚踏出,廊道里顿时有股穿堂风迎面扑来,她不禁缩了下脖子,似乎对这股突如其来的风儿有些不适应。
廊道两侧全是女生宿舍,左右两边的宿舍门都紧紧关闭着,廊道幽深而狭长,前后各有一个窗户,中间的位置便是洗手间。或许是为了方便女生的日常生活,距离洗手间约三米远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浴室。
距离厕所越来越近,王小珍这才发现自己也有些内急,慌忙推门而入,伴随着房门轻微的震颤声,她猛地打了个冷战。这里似乎太安静了,近似于有种可怕的安静,王小珍突然感觉有些害怕…她本来胆子就小,本以为依灵在这里,所以就无所顾忌地过来看看。可现在厕所里静悄悄的,突然一股寒意就冒了出来,她颤声喊道:“依灵,依灵…”
厕所内的灯好像要坏,忽明忽暗地闪着泛黄的光泽,王小珍的影子映在墙上也变得有些模糊,一个人,一个孤独的身影…王小珍突然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没有人回答,随着轻轻的呼唤声,狭小的厕所内也发出了焦躁不安的回音。
或许是寻找依灵的急切心情占据了上风,此时的王小珍壮着胆子挨个推开门看看,第一个是空的,再就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第四个的时候,王小珍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厕所门!
突然,一个飘飘忽忽的身影闪在自己面前,王小珍倒吸一口凉气,正欲拔腿就逃的时候才发现有情况。原来厕所的上方挂着两个拖把头,打扫卫生的阿姨为了方便晾晒,竟然把拖把直接挂在了厕所壁上。
唉,真是自己吓唬自己,王小珍慌忙抚抚嘣嘣直跳的心。
没有看到依灵,但王小珍自己却有些憋不住了。她迫不及待地入了厕所,可裤子还没来得及褪下的时候却听到厕所外面有了动静,是一个沉重而缓慢的声音,应该是人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同学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
那个缓缓的脚步声似乎进了卫生间,声音由远及近,王小珍却突然感到了一丝紧张,虽然蹲在便池上,可她怎么都尿不出来,双手捂住嘴巴,支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外边的动静。
厕所门被推开了,甚至还多了一种“咯吱”的怪声,鞋子拖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正在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王小珍害怕极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感到这么恐惧过,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心脏“嘣嘣”直跳,似乎就要脱膛而出!
所幸,脚步声终于停下了,似乎停在了第二个厕所的位置,再到后来又悄无声息。没听到人出去,也没有听到人入厕,似乎刚才的脚步声停在了某个地方,并且一动不动地站着,又似乎在睁着一双诡异的眼睛在偷偷看着自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小珍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她透过厕所门那小小的空隙悄悄朝外瞄去,角度正好,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到外边…
是的,她看到了一个背影,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正在对着墙上的镜子梳头,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差不多到了腰际,虽然灯光昏暗,但她的头发却乌黑发亮,闪着光泽…洁白的手臂一起一落。她手上拿了一把梳子,非常奇特的一把梳子,一把红梳子…红梳子缓缓插入到黑色的头发中,悄无声息地一梳而下,发梢微微扬起,女人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一股阴冷的气息钻入脖领,王小珍的瞳孔张大,她在猜测这是人还是鬼?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厕所来梳头,况且还背对着王小珍,仅能看到她机械梳头的动作。惊魂之下,王小珍在想象这女人正面是个什么样子,心里不禁打战。
女人的动作没有停,自始至终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手臂缓缓扬起,梳子插入到头发中,然后一梳到底,发梢轻轻扬起…随即,又是从头开始…这个动作持续了一遍又一遍,王小珍的腿脚都麻木了,但她不敢起身,更不敢开门出去,甚至害怕这女人会突然转过身来。
此时,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场面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为了压制这种恐惧感,她用嘴狠狠咬住了自己的食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或许持续了五分钟,十分钟…王小珍突然感觉头有些昏,或许是蹲得有些久了,她感觉眼前直冒金星。门缝很小,王小珍看起来异常费力,此时她用手揉揉眼睛,稳稳心神后继续向外眺望,但这一眼却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女人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只是那把红梳子却变得诡异万分,梳子的每个齿上好像都在流血,黏黏糊糊的血一滴滴正往下流,渗入到乌黑的秀发中…王小珍惊骇万分,她慌忙捂住了嘴巴。似乎那红色的血液是滋养头发最好的养料,只见那女人一倾而下的头发变得更加乌黑亮丽,更加柔顺了。
就在王小珍差点昏厥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终于变动了姿势,头上的梳子不见了,她转过身体,缓缓走出了卫生间…拖地的声音慢慢远去,王小珍扶着厕所的墙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腿脚都麻木了,她差点跌倒在地。
费力推开厕所门,她踉跄着脚步就向外跑。廊道里的穿堂风吹得更猛了,令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紧紧跟随…怎么都甩不掉。可是,她却不敢回头看,一股脑儿跑回了宿舍,“嘭”一声将房门推开,反锁之后,她斜靠在房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屋内,透着均匀的呼吸声。穆从云睡得像头猪;代珊珊似乎正在磨牙,竟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怪声;白雪或许感觉有些热,她的手下意识地一拉,身上的毯子被踢到一旁,翻了个身继续睡了。王小珍的目光缓缓向左边移去,那是依灵的床铺…
床上侧躺着个人,应该是依灵,她头上的簪子不在了,王小珍这才发现她的头发很长…透过窗户外的灯光看去,秀发黝黑黝黑地闪着光泽,此时她脸庞朝里,背对自己躺着,看不到她睡觉的样子。
依灵?王小珍想起刚刚在厕所经历的那一幕,不禁浑身一颤。远远地看了依灵一眼,便慌忙到了自己床前,脱鞋上床,迅速蒙上被子。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王小珍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