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弯弯安静地看了他两秒,问:“哥,你是不是在微博有小号,天天转发鸡汤的那种。”

冉霖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助理肩膀:“弯弯,哥今天做了一件特别帅的事。”

刘弯弯来了精神:“什么事?”

冉霖摇头:“不能说。”

刘弯弯一脸黑线,但仍抱着最后一丝不甘问:“那有多帅能说吗?”

冉霖咧开嘴,露出不逊于陆以尧的雪白牙齿:“帅到我今天两米八。”

末了,刘弯弯也不知道究竟自家冉哥做了什么壮举。

但她能清晰感受到,拍完这部剧的冉霖,和几个月前不一样了,说不上具体的改变,但偶尔的一颦一笑,眉眼神态,少了些谨慎内敛,多了些恣意张扬,就像……方闲?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回去的路上,陆以尧也发了杀青微博,并且发完就回到首页,第一时间看见了冉霖的。

毫不犹豫地点了赞,留了言,然后就翻出微信想问对方到酒店没。

打字打到一半,才意识到,好像没必要。

冉霖是肯定回到酒店的,就这么几分钟的车程,不大可能出意外。所以他这个问题,更像是没话找话。

要命的是,他还非常想没话找话。

但是不能。

别说冉霖都说翻篇了,就是冉霖今天不把话挑明,他也是做好决定不再撩对方的。

虽然他不觉得这是撩,但反过来想,如果不是撩,他干嘛不去问唐晓遇,不去问宋芒,不去问陈其正,非要问冉霖。

“陆哥,你没事吧?”李同本来不想出声,但陆以尧凝眉冷脸,嘴里嘀嘀咕咕,又听不清楚在嘀咕什么,状态真的非常让人方。

“李同……”

“嗯,陆哥,你问吧。”

“……”

很好,助理现在已经可以自己cue流程了。

姚红没在,车里只有他和李同,这问题问起来便容易多了——

“假如有一个姑娘喜欢你,但你不喜欢这个姑娘,你会怎么办?”

“死命追啊,”李助理想都不想,“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如果被拒绝了就放弃……”

“等一下,”陆以尧打断助理的慷慨激昂,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刚才说反了,“不是你喜欢姑娘,是姑娘喜欢你。”

李同怔住:“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总会有的,”陆以尧忽然心酸起来,安慰似的拍拍助理肩膀,才重复了一遍问题,“假如有一个姑娘喜欢你,但你不喜欢这个姑娘,你会怎么办?”

李同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那要看她有没有和我表白了。”

讨论总算上了正轨,陆以尧坐正身体:“如果没表白怎么样?如果表白了又怎么样?”

李同:“如果没表白我就用暗示勾她表白,如果表白了,我就和她交往试试。如果她实在害羞不表白,我们男的其实也可以主动的!”

陆以尧:“……”

李同:“陆哥?”

陆以尧:“没事,挺好的,你的思路很清晰。”

身体向后,靠进座椅,陆以尧在脑中把三分钟前那个提问的自己用蛋糕呼脸一百遍。

“陆哥,”李同忽然彻底转过身,跪在椅子上,扒着椅背露出头,正式和陆以尧面对面,“是同行吗?”

陆以尧没懂:“什么同行?”

李同说:“就那个百万大V,追你的是她吗?”

陆以尧:“……”

李同一看自家老板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叹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境快和姚红接轨了,简直为陆以尧操碎了心:“陆哥,以后再问我问题,你别让我当我,你让我当你,我就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思考了。”

陆以尧抬眼皮看他,不想再轻易付出信任。

李同自顾自继续:“如果我是你,然后喜欢我的姑娘是个同行,那我肯定就要慎重了。既然不喜欢,那就连沾都不要沾,因为百分百会有绯闻,要是真恋爱,还值得,不喜欢,还惹上绯闻,那就没必要了。”

“如果已经把对方拒绝了呢?”

“对方表白了?”

“算是吧。”

“那就更尴尬了,只能以后尽量躲着走呗。”

“必须躲着吗?”

“也不是啦,”李同把下巴抵在靠背上,“但如果你已经拒绝她了,还总在她眼前晃,万一她不死心,以为跟你还有希望怎么办?”

陆以尧皱眉:“也不能合作了吗?上通告,拍戏,采访,酒会,明星趴,都得躲着?”

“如果是工作,那也没办法,但……”李同凑近陆以尧,“陆哥,你究竟是想躲着她还是不想躲着她?”

陆以尧避开助理探寻,状似坦然地看窗外,实则什么都没看进去。

“我就是觉得,话都说开了,没必要还那么刻意地避嫌吧。”

李同看着自家老板的侧脸,鼓着勇气,问:“陆哥,你别怪我多嘴,到底是人家追你还是你追人家?”

陆以尧囧,下意识道:“你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李同觉得自己有这种疑问太正常了:“因为你看起来更像被拒绝的那个。”

陆以尧的视线总算在车窗上对上焦距,忽略掉疾驰而过的黑夜,车窗上是一张愁眉不展的脸。

看起来,还真的不像被追求那个。

“李同,”陆以尧收回目光,感慨地看向助理小弟,“做个好人太难了。”

李同耸耸肩:“那就做个坏人呗。”

陆以尧懵逼:“嗯?”

“不是,”李同说,“我的意思是做自己呗。明星该谈恋爱也得谈恋爱啊,当然啦,你要先和红姐报备,公关得跟得上,不然粉丝肯定会有反弹……”

“不用想那么长远,”陆以尧黑线,打断助理的后续事宜,“我先找找自己。”

李同有听没懂。

找自己这种事,太深奥了。

陆以尧重新拿起手机,把刚才中断那条信息发完——【到酒店了吗?】

直到自己的车抵达酒店,冉霖也没回。

陆以尧一路是沉着心情回屋的。

沉着洗澡,沉着睡觉,连梦境都很沉重。

梦中李同一下子猜出,是冉霖对不对,你追那个是冉霖!他用汉语英语以及不知道什么语给李同解释了无数遍,不是他追冉霖,是冉霖追他,结果助理小弟一直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边说还边唱起了歌——

阳光下少年~~梦想可曾实现~~冰冷的世界~~有没有把你改变~~

他一直只知道那是冉霖的手机铃,但杀青宴上听冉霖讲奋斗史的时候,才知道那是对方出道的第一首单曲。

李同唱得太难听了,歌没唱完,他就醒了。

才凌晨四点,正是他最近开工的起床时间。

无奈,陆以尧只得起床洗漱,然后一边听着早间新闻,一边蹲着收拾行李。

晚些时候李同也会过来帮他做这些,但能自己做的,他总还是愿意自己做,而且现在除了这个,也没其他事情打发时间。

莫名的低落沉重感从昨夜持续到梦里,又从梦里持续到清晨,连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口时,陆以尧先看见的都是光里漂着的灰尘。

然后门就被敲响了,是李同。

然后手机也响了,是冉霖。

陆以尧先蹲着看了手机。

【不好意思,昨天回来就睡了,没看手机。有事?】

【没事,就是看你到没。】

【两步路的距离,还是坐车,你会不会对我们的和谐社会太没信心了[笑cry]】

陆以尧看着那个又哭又笑的小圆脸,心里豁地一片晴朗,阳光灿烂。

李同久敲没回应,正准备打电话,门就开了。

自家明星顶着黑眼圈,满面春风。

然后,他就听到陆以尧宣布:“我找着自己了。”

李同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问:“要不要先和红姐报备一下?你现在谈恋爱,公关起来……”

“不用报备,这事儿公关不了。”陆以尧把助理拉进来,关严实门。

李同站在玄关,死活不想再往里走了,总觉得再走一步,就要被拉进某个黑暗组织。

陆以尧也不逼他,索性就站在玄关,居高临下,除了手臂没撑墙,浑身都是要壁咚的架势:“所以,你得帮我保密,和红姐不能说,和别人更不能说。”

李同这辈子还没被如此委以重任过,霎时热血沸腾:“陆哥,你相信我,就是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陆以尧定定看了他良久,欣慰点头,转身回屋继续哼歌收拾行李。

李同忙不迭跟上来:“陆哥,那人到底是谁啊?”

陆以尧:“不能说。”

李同:“网红还是演员?”

陆以尧:“不能说。”

李同:“哪儿的人?”

陆以尧:“不能说。”

李同:“你哼的什么歌?”

陆以尧:“不能说。”

李同:“……”歌也不能说吗!!!

仿佛感受到了他内心狂奔的草泥马,陆以尧停下小调,抬起头,收敛笑意,眼里出现了少见的犹豫:“这事牵扯很多,很复杂,必须慎重。”

李同:“你不是说她喜欢你吗?”

陆以尧轻轻摇头:“你不懂。”

李同:“……”

他怎么不懂?他就知道昨天晚上的问题是假的,什么被姑娘追然后不喜欢,分明就是自家老板求而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小伙伴灌溉的营养液!

爱你们么么哒~~

第52章

陆以尧从来没想过自己对冉霖的喜欢不是朋友的喜欢。

这种坚定不移的认知一直持续到昨日。

杀青宴开始的时候, 他还在为“寻找对双方都舒服的相处方式”而纠结。体谅冉霖的心情, 那他就应该主动远离对方的视线,可一旦远离, 关系转淡几乎是必然的,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于是顾冉霖还是顾自己, 成了一个近乎无解的题。

直到, 冉霖说, 我喜欢你。

在刚察觉冉霖心意那会儿,陆以尧曾无数次地担忧冉霖会一冲动,直接告白。因为他想不出该怎么应对。只要话被挑明, 那再好听的拒绝也是拒绝, 朋友就真的做不成了。

后来双方心照不宣, 局面趋于稳定, 这个“让人纠结的万一”才在陆以尧心里慢慢散了。

哪知道毫无预警,忧患成真。

在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 陆以尧发现心里分裂出两个自己。

一个自己说, 最担心的情况都发生了,你还傻着干什么,赶紧想想怎么说才能让局面不至于更加尴尬啊。

另一个自己不说话,只乖巧坐在那里,抿嘴笑,那笑很浅,但很甜,甜到融进流向心脏的血液里, 又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回流向身体各处,每一个角落。

没等他决定该听从哪个声音,冉霖就单方面宣布,喝完这杯酒,所有乱七八糟的,翻篇。

心里两个自己的反应几乎是瞬间的。

第一个自己撒花放礼炮,喜大普奔;第二个自己笑容消失,茫然无措。

陆以尧只认识第一个自己,从没想过心里还住着第二个。

就像他一直以为冉霖的告白会是一个非常难处理的棘手情况,却没料到,真正听见这四个字的时候,在那个短暂的大脑停摆的空白里,唯一清晰的,竟然是一丝甜。

他喜欢听冉霖说这句话。

这是回酒店路上,他在反复调取了脑袋里的录像回放后,得出的结论。

可在当时,心里的两个自己已经打起来了,那句“敬友谊地久天长”,鬼知道是从混战一团的哪个自己身上仓皇拽出来的。

如果不是张北辰的微信及时出现,后面可能真的就要冷场了。

因为当时的他根本没办法为心里的两个自己劝架,更要命的是,打着打着还冒出了第三个自己。这一位没加入混战,而是站在战场外,叉腰皱着眉骂,你们有时间打架,还不如组团去问问冉霖,什么叫“乱七八糟的翻篇”,喜欢我们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陆以尧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索性,谁的也不听,继续听冉霖的。

听冉霖讲出道,听冉霖讲家里,听冉霖讲一切。

陆以尧记不太清自己都搭了些什么话,只觉得这样什么都不想,纯聊天,很舒服,舒服得他想一直这么聊下去。

浆糊一般的脑袋是在回酒店的路上,慢慢冷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