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机把喇嘛和Shirley杨叫到我睡觉的石屋里,把野人的皮毛,还有那幅纸糊的面具拿出来给他们二人看,昨晚所发生地事也简要的说了一遍,但跟他们说阿东的死,最好不要对明叔讲,免得引起误会,他可能会以为我和胖子谋财害命宰了阿东,别自己找麻烦。

Shirley杨听后有点生气:“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赤手空拳的就敢在深夜去古城足迹里搞恶作剧,亏你还当过几年中尉,却没半点稳重的样子,真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对Shirley杨说:“好汉不担当年勇,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啊,昨天晚上包括之前的事,都已成为了历史长河中小小的一朵浪花,咱们就不要纠缠于那些已经成客观存在的过去了,你看看这面具上的字,能识别出来吗?这是轮回寺中唯一有文字地东西,轮回宗和魔国信仰有很多相似之处,说不定这其中会有些价值的情报。”

Shirley杨无可奈何的说:“你口才太好了,你不应该当大兵,你应该去当律师,或者做个什么政治家。”说完,接过那副面具看了看,奇道:“这是用葡萄牙文写成的《圣经》。”

我除了擅长“寻龙诀”之外,还有个拿手的本领,就是别人如果问我一些我不想回答地问题,我就会假装听不见,于是我问Shirley杨:“你还懂葡萄牙语?我说这字怎么写得象一串串葡萄。”

Shirley杨摇头道:“只能看懂一点,但《圣经》我看得很熟,这肯定是《圣经》不会有错。”

加上喇嘛在旁协助,终于可以断定这面具是一种轮回宗魔鬼的形象,用圣经制成如此恐怖的面具,恐怕是和以前藏地的宗教灭法冲突有关,喜玛拉雅野人的皮毛是古藏地贵族所喜爱的珍品,据说有保温作用,如果把尸体裹进里面还能防腐。王官贵族们狩猎的时候喜欢将它披在背上做披风,可以在风中隐匿人类的气味;还有一说,是这种皮毛能裹住灵魂,使之永不解脱。

Shirley杨想看看这面具中有什么玄机,便将面具上干枯的纸页一层层地拆剥开来,发现在这些《圣经》经书的纸张里竟然画着很多曲曲折折的线条--是张地图,有水路山脉,还有城堡塔楼,但不知是哪里的。

由于再也没有任何依据,只能根据图中的地形推测,这可能是在大鹏鸟之地,古象雄王朝的地图,也有可能是昆仑山凤凰神宫的地图,因为已经消亡了的古格王朝与这两个地主之间有很深的联系,很可能保留着这两处古代遗迹的信息。有洋人偷着抄录了出来,准备去寻宝,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但没来得及带出去便遭到不测,人被扔进了地狱,喂了食罪马鲁。而偷绘地图的《圣经》被做成了恶魔的脸面,用野人皮毛包裹了,一并投入地狱。但其中的详情就非我们所能推断了,总之这张几乎面目全非的地图有一定的价值。

Shirley杨忙着修复图纸,我就转身出去,到外间倒酥油茶喝。这时外边的雨已经小多了,但是雷声隆隆,似乎还在酝酿着更大的降雨,天黑沉沉地如同是在夜晚,看来天气明天能否转晴还不好说。外屋中的胖子坐在火堆旁正侃得兴起,明叔、彼得黄、韩淑娜、名字叫做吉祥的向导扎西,都张大了嘴在旁边听得全神贯注。

只听胖子口沫横飞地说道:“胖爷我把那大棺材里的老粽子大卸了八块,脑袋埋到路边,胳膊大腿分别埋在东山、西山,中间剩下一截身子,就一脚踹进了河里。”

胖子对彼得黄说:“就你们那什么西拉马克亲王,那位爷你知道吗?正赶上那老爷子来我们中国,满大街都是腰鼓队欢迎他的,外交部非让我去会会他,妈了个逼的,我可没功夫,嫌乱啊!就避到乡下去了,找了间据说死过十七口人的凶宅一住,胖爷就这脾气,不信那套,什么凶宅阴宅,照住不误,到晚上就开始清点从老粽子那摸回来的明器,咔咔咔刚一清点,我操!你猜怎么着?”

明叔摇头道:“有没有搞错啊!你不告诉我们,怎么让我们猜?你到底拿了多少明器?”

胖子说:“甭提了!还明器呢,刚点了一半,房门就让人撞开了,外边那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房门自己就开了,从外边滚进来一个东西,就是我埋在河边的那颗人头。”

明叔等人无聊这余听胖子侃大山,虽明知他是胡说八道,但这时外边的雷声正紧,这废弃的古堡中又阴森黑暗,也不免紧张起来。

我心中觉得好笑,心想胖子你真是好样的,你就侃吧,最好把明叔心脏病吓出来,咱们就有借口不带这些累赘去喀拉米尔找“龙顶”了。

我走到了茶壶旁边,刚端起碗想倒些茶喝,忽听里间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好象阿香,她不是睡觉吗?这一下屋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就连铁棒喇嘛和Shirley杨也走了出来。

众人担心阿香出了什么事,正想进去看她,却见阿香赤着脚跑了出来,一头扑进明叔的怀里,明叔赶紧安慰她:“乖女别怕,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香噔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环视屋内众人,对明叔说:“干爹,我好害怕,我看见阿东全身是血,在这房里走来走去。”

别人倒不觉得怎样,但是我和胖子几个知道阿东死亡的人,都觉得背后冒着凉气,这时铁棒喇嘛走上前说道:“他中阴身了,必须赶快做中阴度亡,否则他还会害死咱们这里的活人。”

铁棒喇嘛说中阴身不是怨魂,胜似怨魂,密宗中认为一个人死后,直到投胎轮回之前的这段时间,其状态就称为中阴,喇嘛问阿香,现在能否看见阴身在哪里?

阿香战战兢兢的抬起手指,众人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见她的手指,直直的指向了铁棒喇嘛。

第十五章本能的双眼

明叔让阿香指出阿毒的中阴身在哪里,阿香的手刚一举起,我和胖子都下意识的向后躲,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但谁也没想到,阿香的手指,不偏不斜,指向的正是佛爷的护法铁棒喇嘛。

铁棒喇嘛脸色突变,只叫得一声不好,随即向后仰面摔倒,我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他的后背,再看铁棒喇嘛,已往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我担心他有生命危险,赶紧探他的脉搏,一探之下,发现他的脉息,也是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我根本不懂中阴身是什么,似乎又不像是被鬼魂附体,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站在我们对面的明叔说道:“阿东怎么会死掉?难道是你们谋杀了他?”说着对他的手下彼得黄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保护自己。

一旁的胖子会错了意,以为明叔是让彼得黄动手,于是胖子摸出伞兵刀,抢步上前,想把明叔放倒,彼得黄拔出匕首,好象一尊铁塔般的挡在明叔身前。

古堡中一时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就象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稍微有点火星就会被引爆,韩淑娜怕伤了她的干女儿,忙把阿香护远远的拉开。

眼看胖子和彼得黄二人就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心想动起手来,我们也不吃亏。对方一个糟老头子,两个女流之辈,就算彼得黄有两下子,充其量不过是个东南亚地游击队员,胖子收拾掉他不成问题,只是别搞出人命就好。

Shirley杨以为我要劝解,但看我不动声色,似乎是想瞧热闹,便用手推了我一把,我一怔之下,随即醒悟,不如为什么,始终都没拿明叔那一组人马当作自己人对待。但倘若真在这里闹将起来,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我对众人说道:“诸位同志,大伙都冷静一点,这是一场误会,而且这不是在贝鲁特,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商量。”我把阿东去王城遗迹偷银眼佛,被我和胖子发现,以及他是如何惨死的事说了一遍。

明叔赶紧就坡下驴:“胡老弟说的有道理啊。有什么事都好商量,阿东那个烂仔就是贪图些蝇头小利,他早就该死了,不要为他伤了和气。。。。。。”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位喇嘛大师完了,快把他的尸身烧了吧,要不然,咱们都会跟着遭殃,我看的那部古经卷上,有一部分就是讲的中阴身。”

明叔告诉我们,阿东这个烂仔你们都是不了解的,别看他经常做些偷偷摸摸、拧门撬锁的勾当,但他胆子比兔子还小,他变了鬼也不敢跟各位为难。但问题是现在的中阴身,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因为经中描写的中阴那个过程是很恐怖的,会经历七七四十九天,在这期间会看到类似熊头人身白色的女神,手持人尸做棒,或端着一碗充满血液的脑盖碗,诸如此类,总之都是好惊的,中阴身一旦散了,就变做什么“攱垢”,不烧掉它,还会害死别人。

然而明叔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他虽然整天翻看那本轮回宗古经,但都是看一些有关冰川水晶尸的内容,对于别的部分,都是一带而过。而且经书中,对于中阴身的介绍并不甚详。

我低头查看铁棒喇嘛的情况,发觉喇嘛眼皮上,似乎暴起了数条黑色的血管,于是翻开他的眼皮,只见眼睛上布满了许多黑丝,就像是缺少睡眠眼睛里会出现红丝,但他的眼睛里的血丝,都是黑色的,再仔细观看,发现眼睛里的黑丝延伸到了脸部,如同皮下的血管和神经,都变做了黑色,脉络纵横,直到手臂。

众人看了喇嘛的情形,都不由得直冒冷汗,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此刻铁棒喇嘛人事不省,不可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对付这种情况。

我想目前在我们这些人中,似乎也只有Shirley杨可能了解一些密宗的事情,但是一问之下,Shirley杨也并不清楚该如何解救,中阴身是密宗不传的秘要,只有在锡金的少数几位僧人,掌握着其中真正的奥秘,只怕铁棒喇嘛即使神智清醒,也不一定能有解决的办法。

我心中焦急,难道咱们真就眼睁睁看着铁棒喇嘛死掉?他可是为了帮助咱们才不远千里而来的,他要是有什么意外…还不如让我替他死。Shirley杨对我说:“老胡,你先别着急,说不定阿香可以帮助咱们,她的亲生父母是科学教的骨干成员,科学教的事我不清楚,但我想阿香很可能具有本能的眼睛,让她看看喇嘛身体的情况,或许能找到办法。”

“本能的眼睛”,我曾听说过,前两天在路上,铁棒喇嘛就跟我们说过,阿香这个小姑娘,拥有一双“本能的眼睛”,在密宗中,喇嘛们认为,眼睛可以分为七种境界,第一种是人类普通的眼睛,指视力正常的凡人;第二种眼睛就称作“本目”,本能的双眼,那是一种有着野生动物般敏锐的眼睛,由于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比人类的视力范围要大许多,这种范围不是指视力的纵深长度,而是能捕捉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其次是“天目”,能看到两界众生过去未来多生多世的情形;第四种称作“法目”,例如菩萨和阿罗汉的眼睛,可以明见数百劫前后之事;第五是“圣眼”,可以明见数百万劫前后之事;最高境界为“佛眼”,无边无际,可以明见彻始彻终的永恒。

我经Shirley杨这一提醒,才想到也许只有阿香是棵救命稻草了,当下便拿出我那副和蔼可亲的解放军叔叔表情来,和颜悦色的请阿香帮忙看看,铁棒喇嘛究竟是怎么了。

阿香躲在明叔身后说:“我只能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看样子好象是阿东,被一些黑色的东西,缠在喇嘛师傅的身上,右手那里缠得最密集。”阿香最多只能看到这些,而且看得久了就头疼不止,从来不敢多看。

我撇了撇嘴,这算什么?什么黑色的东西?等于是什么都没说,但又不能强迫阿香,只好扭头找Shirley杨商量对策,Shirley杨撩开铁棒喇嘛的衣袖,看了看他的右手,对我说道:“刚才在展看喜马拉雅野人皮毛的时候,喇嘛大师的手指,被皮毛中的一根硬刺扎到了,当时咱们都未曾留意,难道这根本不是中阴身作怪,而是那张皮毛有问题?”

我闻言觉得更是奇怪,蹲下身去看铁棒喇嘛的手指,中指果然破了一个小孔,但没有流血,我急忙对胖子说:“快进屋把皮毛拿出来烧掉,那张皮有古怪。”

胖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我们的房间,一转身又跑了出来:“没了,刚刚明明是在房间里的,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只剩下几缕野人的黑毛…”

众人相顾失色,我对Shirley杨说:“可能咱们都走眼了,那根本不是喜玛拉雅野人皮,而是一具发生尸变的僵尸的皮,说不定就是那个葡萄牙神父的,不过既然是黑凶的皮毛,咱们可能还有一线机会能救活喇嘛。”

自古以来“摸金校尉”们面临的首要课题,便是怎么对付僵尸和尸毒,不过我们还从没遇到过僵尸,但在离开北京之前,我和大金牙同算命的陈瞎子,在包子铺中的一番彻谈,瞎子说了许多我罕见罕闻的事物,例如黑驴蹄子有若干种用途…

陈瞎子虽然常说大话,但有些内容也并非空穴来风,临时抱佛脚,也只好搏上一搏了,我们的那几只黑驴蹄子,还是去黑风口倒斗的时候,由燕子找来的,屯子里驴很多,当时一共准备了八只,后来随用随丢,始终没再补充过,从云南回来为止,丢了七个,只有北京家里还留下一个备用的,这次也被胖子携带而来。

胖子从行李中翻了半天,才将黑驴蹄子找出来,交到我手中,我用手掂了两掂,管不管用,毫无把握,姑且一试,如果不成,那就是天意了。

我正要动手,却被Shirley杨挡下:“你又想让活人吃黑驴蹄子?绝对不行,这样会出人命的,必须对喇嘛师傅采取有效的医疗措施。”

我对Shirley杨说:“这古格遗址附近八百里,你能找出个牧民来都算奇迹了,又到哪里去找医生?我这法子虽土,却也有它的来历,而且绝不是让喇嘛阿克把黑驴蹄子吃到嘴里,现在救人要紧,来不及仔细对你说了,如果不将那具黑凶的皮毛尽快除掉,不仅铁棒喇嘛的命保不住,而且人还会越死越多。”

我最后这一句,使众人都哑口无言,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也不知是谁发现了情况,惊呼一声,让众人看喇嘛的脸,废弃的古堡外,早已不再下雨,但沉闷的雷声隆隆作响,始终不断,石屋中的火堆,由于一直没人往里面添加干牛粪,已经即将熄灭,暗淡的火光照在铁棒喇嘛脸上,众人一看之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铁棒喇嘛身体发僵,脸上长出了一层极细的黑色绒毛,这些绒毛都相互连接,象是一条条生长在皮肤外的黑色神经线。

第十六章黑驴蹄子

众人适才忙于争论,都没注意铁棒喇嘛的变化,这时一看,只见喇嘛脸色发青,身体僵硬,脸上手上,都生出了一层黑色绒毛,全身的血管都涨了起来,黑色的脉络清晰可辨,如同神经线都长在皮外,这原本好端端的活人,此刻却象要发生尸变的僵尸一般。

我对众人说道:“都别慌,这只是尸筋,要救人还来得及,你们快点燃一个小一些的火堆。。。。。。还要一碗清水,一根至少二十厘米以上的麦管,越快越好。”

明叔也知道这铁棒喇嘛是紧要人物,有他在,许多藏俗方面的内容都可以迎刃而解,又兼精通藏药医理,得他相助,到喀拉米尔找“龙顶”上的九层妖楼,就可以事半功倍,于公于私,都不能不救,当下便带着彼得黄和韩淑娜帮手救人。

我检视铁棒喇嘛右手的手掌,这里的情况最为严重,淤肿至肘,手指上那个被扎破的小孔,已经大如豌豆,半只手臂尽为黑紫,用手轻轻一按,皮肤下如同都是稀泥,是从内而外的开始溃烂。

看铁棒喇嘛的情形,正是危在旦夕,我紧紧握着手中的“黑驴蹄子”,心中一直在想,如果再多有几只就好了,一只黑驴蹄子,实在是太少了,刚才虽然对众人说救喇嘛还来得及,但现在看来,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慢慢死去。。。。。。

我正在心中权衡利弊,甚至有些犹豫不决之时,Shirley杨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都准备好了,不过这青藏高原上哪里找得到什么麦管,向导扎西把他的铜烟袋管拆了下来,你看看合适用吗?”

我从Shirley杨手中接过一看,是水烟袋的铜管,细长中空,刚好合用。我把铁棒喇嘛搬到他们刚刚点燃的小型火堆旁,将那一大碗清水倒去一半,剩下的放在喇嘛右手下边,随后取出伞兵刀,将又老又硬的黑驴蹄子切下一小片。

众人都围在火堆旁,关切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Shirley杨问我道:“你还是想让喇嘛师傅吃黑驴蹄子?这东西吃下去会出人命的,就算是切成小块也不能吃。”

胖子也表示怀疑,说道:“胡司令,喇嘛大叔还没断气,你真要拿他当成大粽子来对付不成?”

明叔也问:“黑驴蹄子可以治病?点解?”

我一嘬牙花子,对围观的几个人说:“同志们不要七嘴八舌地捣乱好不好?这世上一物克一物,这是造化之理使然,铁棒喇嘛当然不是僵尸,但他现在的状况似乎被尸气所缠,只有用黑驴蹄子烧浓烟。向疮口熏燎,才会有救。你们倘若有别的办法,就赶紧说出来,要是没有,就别耽误我救人。”

Shirley杨和胖子、明叔等人觉得莫名其妙,异口同声地奇道:“用烟熏?”

我不再同他们争论,先从火堆中拨出一小块烧得正旺的干牛粪,再把一小片黑驴蹄子与之放在一起烘烧,那黑驴蹄子遇火,果然立刻冒出不少清烟,说来却也奇怪,这烟非黑非白,色呈淡清,烟雾在火堆上渐渐升腾,除了有一种古怪的烂树叶子味,并无特别的气味。熏得人眼泪直流。

我挥了挥手,让大伙都向后退上几步,别围得这么紧,以免被烟熏坏了眼睛,随后把铁棒喇嘛右手的中指,浸泡在清水中,使破孔边缘的脓血化开。

我突然想到,人的中指属心,如果尸气缠住心脉,那就算是把八仙中张果老的黑驴蹄子搞来,怕是也救不了喇嘛的命。

又添加了一小片黑驴蹄子,看看烟雾渐聚,我便将黄铜烟管叼在嘴里,把烧出来的烟向喇嘛手指的疮口吹去,不断地熏燎,不到半分钟,就见那指尖的破孔中有清水,一滴一滴地流出,足足流了一碗有余,我见果有奇效,心里一高兴,乱了呼吸的节奏,口中叼着烟管一吸气,立刻吸进了一大口烟雾,呛得我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直感觉胸膛内说不出的恶心,头脑中天旋地转,于是赶紧将烟管交给胖子,让他暂时来代替我。

我到门外大吐了一阵,呼吸了几大口雨后的空气,这才觉得略有好转,等我回到古老的碉堡中,铁棒喇嘛的指尖,已经不再有浅水流出,疮口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堵住了,打起手电筒照了照,里面似乎有一团黑色的事物。

Shirley杨急忙找出一只小镊子,消了消毒,夹住创口内黑色的物体,轻轻往外拨了出来,一看之下,是一团团黑色的毛发,都卷束打结,不知是怎么进去的,再用黑驴蹄子烧烟熏烤,便再次流出清水,隔一会儿,便又从中取出乱糟糟的一团毛发。

我见每取出一些黑色毛发,喇嘛脸上的黑色绒毛,似乎就减轻一分,谢天谢地,看来终于是有救了,只要赶在剩下的半只黑驴蹄子用完之前,将那些僵尸的黑毛全部清除,便可确保无虞。

喇嘛的命保住了,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下来,点了支香烟,边抽烟边坐在地上看Shirley杨等人为铁棒喇嘛施救,这时明叔凑过来问我,他想了解一下,那黑驴蹄子为什么对付僵尸有奇效,不久之后探险队进入昆仑山喀拉米尔,应该充足地准备一大批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回香港之后,也要在家里放上一百多个。

我对黑驴蹄子的了解,最早得自祖父口中的故事,那时候我爷爷经常讲那种故事,经如一个小伙子,贪赶夜路,半道住在一间破旧而没有人烟的古庙里,晚上正睡到一半,就从外边天上,飞下来一只僵尸,那种东西叫飞僵,僵尸抱着个大姑娘,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抓来的,到了庙里就想吃大姑娘的肉,喝大姑娘的血,这小伙子见义勇为,把黑驴蹄子塞进了僵尸嘴里,僵尸就完蛋了,小伙子和大姑娘俩人一见钟情,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后来我年纪稍大,对这种弱智的故事已经不感兴趣了,那时候我祖父就会给我讲一些真实的经历,或者民间传说,但他对黑驴蹄子的来历,所知也不甚详,只知道是一种职业盗墓贼摸金校尉专用的东西,可以对付古墓荒冢里的僵尸,僵尸这类东西,由来已久,传说很多,它之所以会扑活人,全在于尸身上长出来的细毛,按Shirley杨的观点来讲,那可能是一种尸菌受到生物电的刺激,而产生的加剧变化,但是否如此,咱们也无从得知,只知道有一些物品用来克制尸变,都有很好的效果,并非只此一道。

明叔恍然大悟:“噢,要是这样一讲我就明白了,就象茅山术是用桃木,摸金校尉就用黑驴蹄子,按你胡老弟上次说的那句话,就是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了。”

我说:“明叔你记性不错,其实咱们是志同道不同,都是志在倒斗发财,可使用的手法门道就千差万别的,就象你们祖上干背尸翻窨子的勾当,不也是要出门先拜十三须花磁猫,再带上三个双黄鸡蛋才敢动手吗。”

以前我也是坐井观天,以为黑驴蹄子只能塞进僵尸嘴里,其实还有很多用途,根本闻所未闻,后来在北京包子铺里,曾听陈瞎子详细说过黑驴蹄子等物的用法。

传说在早年间,有一位摸金校尉,在雁荡山勾当,忽遇大雷雨,霹雳闪电,山中震开一穴,往内探身一看,空洞如同屋宇,竟然是个古墓,以经验判断,其中必有宝器,于是这位摸金校尉坠绳而下,见穴内地宫中,有一口巨大的棺材,启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死者,白须及腹,仪容甚伟,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从尸体的口中,得到一枚珠子,从棺中得到一柄古剑,欲待再看,棺木以及地宫,被外边灌进来的山风一吹,便都成了灰烬,只在穴中的石碑上,找到两个保存下来仍能辨认的古字“大业”,从中判断,这应该是隋代的古冢。

摸金校尉见穴中别无他物,便将古剑留下,裹了珠子便走,出去的时候,脚踝无意间被硬物磕了一下,当时觉得微疼,并未留意,但返家后,用温水洗脚,见擦伤处生出一个小水泡,遂觉奇痒奇疼,整个一条腿都开始逐渐变黑溃烂,刚好有一位老友来访,这位老友是位医师,有许多家传秘方,一看摸金校尉脚上的伤口,就知道是被尸鬃所扎,急命人去找黑狗屎,只要那种干枯发白的,但遍寻不到,正急得团团黑心,这时发现了摸金校尉家里保存的黑驴蹄子,古方所载,此物对鬼气恶物也有同效,此后这个秘方才开始被摸金校尉所用。

我对明叔讲这些,主要是想让自己的精力稍微分散,因为铁棒喇嘛命悬一线,使我心理压力很大,如果黑驴蹄子不够用怎么办?这种悲观的念头,根本就想都不敢去想。

这时Shirley杨似乎发现铁棒喇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急忙回头招呼我:“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第十七章走进喀拉米尔

我的心猛然一沉。赶紧把烟头掐灭,过去观看,黑驴蹄子已经刚好用尽,Shirley杨正从喇嘛指间拔出一跟黑色的肉钉,不知为何物,铁棒喇嘛的皮肤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面色越来越青,一探他的呼吸。虽然微弱。却还平稳,但能否保住性命,尚难定论。

我从地上捡起肉钉看了看。后边还坠着极细小的黑色肉快,这大概就是刺破喇嘛手指的那跟影刺。次非善物。留之不祥。便随手仍进火堆烧了,那些恶臭冲天的黑色毛发。也一跟不留,全部彻底烧毁。

最后又把阿香叫过来,看铁棒喇嘛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了,这才放心,当天晚上我一夜没能合眼,第二天铁棒喇嘛方才醒转,委顿不堪,似乎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二十岁,右臂已经完全不能动了,似乎视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最主要是气血衰竭。劲不住动作了,以他现在的状况,要想恢复健康,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已不可能再进入昆仑山咯拉米尔的高海拔地区。

铁棒喇嘛也知道这是天意,就算勉强要去,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但喇嘛最担心的,就是现在想再找另一位天授的唱诗者太难了,最后同我商议,还是跟我们一同前往咯拉米尔,不过不进昆仑山。在山口等候我们回来,而且在我们前期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会尽量将世界制敌珠雄师大王的武勋长诗,用汉语把其中与魔国有关的内容。叙述给Shirley杨听。好在Shirley杨有过目不忘之能,一定能记下很大一部分,在凤凰神宫中寻找魔国妖塔的时候,也许会用得着。

为了让喇嘛多休息几天。就让明叔带着他的人,先取道前往昆仑山咯拉米尔附近的鼐则布青,装备物资等必须品,也将被托运到那里,那边有大片的荒原和无人区,有不少的偷猎者,先遣队的任务除了在他们手中买到武器弹药之外,还要找合适的向导,雇佣脚夫,总之有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要做。而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则等铁棒喇嘛病情好转之后,再行前往。还离昆仑山尚远。便已出现一死一伤,这不免为我们前方的路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明叔表示坚决反对。要行动就一起行动。不能兵分两路。我知道这港弄肯定是又怕我们甩了他单干,但怎么说都不管用。只好把胖子拨给他当人质,明叔这才放了心。

我又怕胖子不肯。只好蒙骗胖子,说派他去当联络官,明叔那四个人,由胖子负责指挥。胖子一听是去当领导。不免喜出望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明叔对航海所知甚广,但倒斗进山。需要什么物资,什么样的向导等等一概不知,彼得黄虽然打过几年丛林战,他甚至根本不明白倒斗是什么意思,也从没来过内地,所以他们这些人自然都听胖子的。

胖子带着明叔等人出发前握住我的手说:老胡啊,咱们之间的友谊早已无法技术了,只记得他比山高,比路远,这次我先带部队去开辟新的根据地,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胖爷这副司令的职务终于转正了,但有舍不得跟你们分开。心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总之就是五味俱全,十分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对胖子说:既然十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还他妈说这么多?咱的队伍一向是官兵平等,你不要跟明叔他们摆什么臭架子,当然那港弄要是敢犯噶你也不用客气。嘱咐一番之后,才送他们起程。

等铁棒喇嘛可以活动了。就先为阿东做了一场度亡的法事,然后在我和Shirley杨的陪同下,骑着牦牛缓缓而行,到森格藏布去搭乘汽车。

一路上铁棒喇嘛不断给Shirley杨讲述关于魔国的诗篇,Shirley杨边听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这样我们比胖子等人晚到了二十多天,才到鼐则布青,胖子和明叔已等得望眼欲穿,见我们终于抵达,立刻张罗着安排我们休息吃饭。

我们寄宿是在一户牧民家中,晚上吃饭前。明叔对我讲了一下准备的前矿。牧民中有个叫做此吉的男子,不到四十岁,典型地康巴汉子,精明强干,他名字的意思是初一,明叔等人雇了此吉当向导,因为他是这一带唯一进多咯拉米尔的人。

另外还有十五头牦牛,六匹马,还有五名交付。从鼐则布青进入咯拉米尔,先要穿越荒原无人区,那里沟壑众多,没有交通条件,附近只有一辆老式卡车。两轮驱动。开进去就别想出来,那片荒原连偷猎的都不肯去,所以携带大批物资进入,只有依靠牦牛运过去。现在牦牛,马匹,向导,交付,从北京运过来的装备,都是大金牙按Shirley杨购置的,已经准备妥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问明叔武器怎么样了。我们总不能只带两只雷明灯,七十多发枪弹,就进昆仑山吧?那山里的野兽是很多的。

明叔把我和Shirley杨领到牧民家的帐房后边。胖子和彼得黄二人正在里面摆弄枪械,长短家伙都有,手枪的型号比较同意。手枪都是偷猎的从东南亚那边到过来的,可能是美军遗留物资。美国单动式制式手枪M1911。型号比较老。但点四五口径足够大,性能够稳定。可以算是美军军用手枪之中经典之中的经典。传奇之中的传奇。勃朗宁的杰作,绝对是防身的利器。

长枪却都差了点,只有两只型号不同的小口径运动步枪,没有真正硬手的家伙,但再加上那两只散弹枪,也能凑合着够用了。毕竟是去倒斗,而不是去打仗。

我又看了看期于的装备。确实都已万全,不仅有美国登山队穿的艾里森冲锋服。甚至连潜水的装备都运来了。昆仑山下积雪融化而形成的水系从横交错。这些全都有备无患,最主要的是那些黑驴蹄子,糯米,探阴爪之类传统器械,市面上买不到的工具类。都是另行定造的,有了这些。便多了一些信心。

我留下一些钱。托当地牧民照顾铁棒喇嘛。等我们从咯拉米尔出来再将他接走。如果两个月还没回来。就请牧民们将喇嘛送去附近的试院养病。藏民信仰极为虔诚。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会照顾好喇嘛。

我见一切准备就绪。便决定明天一早出发。当天晚上,所有明叔请众人聚在一起吃饭。这里地处青藏新三处交汇,饮食方面显得有些兼容并蓄,我们的晚餐十分丰盛,凉拌牦牛石。虫草烧肉。藏包子,灌肺,灌肠,牛奶浇饭,烧羊排,人参羊筋,人人都喝了不少青稞酒.

明叔喝得有几分偏高,说了句不合适宜的酒话,他竟说希望这不是最后的晚餐,被他的话一搅,众人也都没了兴致,草草吃完,都回去睡觉。第二天我们一早,便告别了喇嘛,准备集合出发。喇嘛将一条哈达批在我的肩头:菩萨保佑。愿你们去凤凰神宫一路都能吉祥平安。我紧紧抱着喇嘛,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心中感动万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们躯干着牦牛和马匹所组成的队伍。往西北方向前进,藏北高原。深处内陆,远离海洋,气候干燥而寒冷,气温和降雨量呈垂直变化,冬季寒冷而漫长,夏季凉爽而短暂,当前正是夏末,是一年中气温最不稳定的时段。

荒凉的原野就是被人称为赤(害谷)的无人区,虽然渺无人烟,但是大自然中的生灵不少。禽鸟成群,野生动物不时出没,远处的山峦绵延没有尽头,山后和湛蓝天空相接地,是一片雪白的色彩,但距离实在太远,看不清哪是雪山还是堆积在天边的云团,只觉气象万千,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走了五天的时间。就穿过了无人区,当然即将进入的山区,是比无人区荒原还要荒寂的地区。山口处有一个湖泊,湖中有许多黑颈水鸟。在无人惊扰的情况下,便成群的往南飞。这些鸟不是有迁徙习惯的候鸟,它们的飞离这片湖,可能是山里有雪崩发生,使它们受惊,还有一种原因。可能是寒潮即将来临的征兆。有迷信的交付就说这是不吉的信号。让我们就此回去。但我们去意已决,丝毫也不为之所动。

我同向导初一商量了一下。这里海拔很高。再上山的话。队伍里可能有人要承受不住。能否从山谷中过去。这善终有数不清的古冰川,其上有大量积雪,从山谷里有很容易引发雪崩,但初一自幼便同僧人进咯了米尔采集药材,对这一地区十分熟悉,知道有几处海拔很深的凹地,可以安全的通过,于是让众人在山口暂时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带队前往藏骨沟。

Shirley杨这一路上,始终在整理铁棒喇嘛口述的资料。并抽空将那葡萄牙神甫的圣经地图进行修复。终于逐渐理清了一些头绪,这时听说下一步要经过什么藏骨沟,便问向导初一,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地名藏骨沟?藏有什么人的骨?这片山脉叫做咯拉米尔,那又是什么意思,初一告诉众人:藏骨沟有没有人骨,那是不清楚的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那里是百兽们自杀的地方,每年有大量的黄羊野牛藏马熊,跑到那里跳下去自杀。沟底都是野兽们的白骨。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晚上到那里去,至于咯拉米尔,其含义为灾祸的海洋,为什么叫这个不吉祥的名字,那就算是胡子最长的牧民也是不知道的。

第十八章藏骨沟

我同Shinley杨对望了一眼,都想从对方脸上寻找答案,但她和我一样,根本难以想象隐藏在这古老传说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野生动物成群结队自杀的现象世界各地都有,尤以海中的生物为多,但几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多种不同种群的动物混合在一起结伴自杀,还有在这崇拜高山大湖的藏地,又怎么会以“灾难之海”这种不吉祥的字眼来命名这片山区?这些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向导初一解释道,藏骨沟的传说,那是多少辈以前的老人们讲的,每当弯月似眉的时候,山里的野兽就会望着月亮,从高处跳进沟里摔死,以它们的死亡,平息神灵的愤怒,还有的传说是这样的,凡是跳入深沟而死的动物,就可以脱离畜牲道,转世为人。

但至今还活在世上的人,可谁也没见过有野兽在那里跳崖,也不知道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但在藏骨沟,还能看到不少野兽的遗骨,到了晚上会有鬼火闪动,而且那里地形复杂,同神螺沟古冰川相连,你们想找四座雪山环绕之地,就在神螺沟冰川,到那里,大约还需要五天以上的路程。

神螺沟的地形之复杂,为世间罕有,这藏北高原,本就地广人稀,生存环境恶劣,喀拉米尔附近几乎全是无人区,大部分地区都为人迹罕至,“初一”本人,最多也只进到过神螺沟采药,再往里他也没去过。喀拉米尔有得是雪山和古冰川。但被四座雪峰环绕的冰川。只有神螺沟冰川,初一所能做地,也只是把我们引至该地。

探险队在山口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该出发了,体力透支呼吸困难的人,都骑在马背上。向导初一将猎枪和藏刀重新带在身上,又拿出装满青稞酒的皮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随后将皮鞭在空中虚击三下,以告山神,然后对众人说道:“要进藏骨沟,先翻尕青坡。走了。”说罢,一手摇着转经筒,一手拎着皮鞭,当先引路进山。

其余的人马都跟在他后边,在大山里七转八转,终于到了尕青坡(又名尕青高),地名里虽然有个坡,但和高山峻岭比起来,也不逊色多少。这里海拔太高,云遮雾锁,初一等一众康巴汉字们还不觉得怎样,明叔就有点撑不住了,以前内地人来高原,适应不了高原反应,在高原上逗留超过六十天,就会死亡,因为气压会使心脏逐渐变大,时间长了就超出了身体的负荷,后来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减轻这种情况,但仍然有着很大的危险。

我以前始终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明叔这种人,他的钱早就够花了,怎么还舍得将这把老骨头扔进这昆仑山里,拼上老命也要找到那冰川水晶尸,后来才从韩淑娜嘴里得知,原来明叔现在的家底,只剩下北京那套宅子和那几样古玩了,家产全被他在香港的两个儿子赌博败光了,还欠了很大一笔债,明叔想趁着腿脚还能动,再搏一把大的,要不然以后归西了,他的两个儿子和干女儿就得喝西北风去了,知道这些事后,我对明叔也产生了几分同情。

我担心再往高处走,明叔和阿香可能会出意外,便赶上前边的初一,问他还有多远的路程才进藏骨沟?

初一突然停下脚步,对我招了招手,指着斜下方示意我往那里看,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周围的云雾正被山风吹散,在地面上裂开一条深沟,从高处俯瞰深涧,唯见一气涳蒙,莫测其际,别说从这跳下去了,单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生惧意,如果山顶云雾再厚重一些,不知这里地形的人,肯定会继续向前走,跌进深沟摔的粉身碎骨。

这下边就是藏骨沟,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传说中无数野兽跳下去丧命的所在,当地人称这里为“偃兽台”。

初一把装青稞酒的皮口袋递给我,让我也喝几口,驱驱山风的酷寒,对我说道:“我以后叫你都吉怎么样,都吉在藏语中是金刚勇敢的意思,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从偃兽台向下俯视藏骨沟,都吉兄弟,你是好样的。”

我喝了两口酒,咧着嘴对初一笑了笑,心想你是不知道,刚看了那几眼,我腿肚子还真有点转筋,现在绕路下去,还能赶在天黑前出藏骨沟,我们正要催动牦牛过去,这时山风又起,头顶上更厚的云团慢慢移开,一座凛凛万仞的雪峰从云海中显露出来,这座如同在天上的银色雪峰,令人觉得触手可及,难怪当地人都说,到了尕青高,伸手把天抓。

雪山在日光和白云的映衬下,极具视觉和心灵的震撼力,初一和那五名脚夫都见惯了,而我们这些不常见雪山的内地人,则看得双眼发直,徘徊了好一阵子,直到别的云团飘过来将雪峰遮住,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在藏骨沟的入口我看了一下时间,由于对行进速度估计有误,已经来不及在天黑前穿过这条深沟了,看来只能在沟外安营过夜,等第二天天亮再出发。

但入口处海拔也在四千五以上,刚才翻越尕青坡的时候,有些体力不好的人,产生了强烈的高原反映,虽然吃了药,也没见好转,必须找个海拔较低的地方让他们休息一晚,那就只有进入藏骨沟了。

向导初一说,闹鬼还有野兽自杀这类的事都是很久远的传说了,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但是怎么晚上进去还是有危险的,那里虽然不会受到雪崩的威胁,不过两侧的山崖上如果有松动的地方,即使掉落一小块,如果刚好落在头上,即便脑袋上扣着铁锅,也会被砸穿,这是其一,其二是里面曾经死过成千上万的野兽,磷火经常会出现,牦牛和马匹容易受到惊吓,牦牛那种家伙,虽然平时看着很憨厚很老实,它们一旦发起狂来,藏骨沟那么窄的地方,咱们都会被它踩死。

我看了看爬在马背上的明叔一家三口,觉得比较为难,最后还是Shinley杨想了个办法,让牦牛都在前边,其余人马在后。从这里往下去,藏骨沟中有不少枯树,在树后扎营,就会把危险系数降至最低,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最后终于决定进沟宿营。

等绕进海拔不足三千的藏骨沟,那些呼吸困难的人,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这里之所以叫沟而不叫谷,是因为地形过于狭窄,两侧都是如刀削斧切的绝望,抬头仰望,只有一线天空,沟内到处都是乱石杂草。其间果然有无数残骨,最多的是一些牛角和山羊角,这些东西千百年不朽。

据说与此地相连接的神螺沟,跟这里环境完全不同,那里有大量的原始森林,各种珍惜的植物种类繁多,山中尤其盛产药材,所以又有药山的别名。

走了约有四分之一的路程,夜幕已经降临,我们都仍没有找到适合扎营的地区,牦牛们走了一整天,天黑后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就近找了几棵枯树集中的地方停下脚步,支起帐蓬,埋锅烧水。

由于这条藏骨沟是东西走向,所以能看到夜空中的月亮,冷月如钩,由于这里实在太深,所以月光显得分外朦胧,只有干牛粪燃起的火堆能给我们照明。

众人围坐在火堆边吃饭喝酒,豪爽的向导初一给大家讲着西藏的民间传说,我匆匆吃了几口东西,便离开了营火,独自坐到不远处的一断树桩上抽烟。

刚抽了还没两口,烟就被走过来的Shirley杨抢过去踩捏了:在高原上抽烟,对身体危害很大,不许抽了,我有些事找你商量。

我本来想对Shirley杨说你怎么跟法西斯一样明抢明夺,但随即大小了这个念头,自从进了藏骨沟之后,便有种奇怪的感觉,Shirley杨一定也感觉到了某些不寻常的迹象,所以才来找我商议,这关系到大家的生命安全,还是先别开玩笑了,说正式要紧。

Shirley杨果然是为此事而来,这沟中大量的野兽骨骺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些牛角,羊角,熊头之类的残骨,看上去距今最近的年代,也有两三百鸟之久了,如果真像传说中的一样,为什么最近这些年,不再有野兽跳进沟中自杀。

我想了想,对Shirley杨说,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传说。可能只保留了一些真相的影子,并不能是因为一些自然现象的诱惑,那些事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是存在于世的。不过我想至少在这里并不存在。

我祖父留给我的半卷残书,是青末摸金高手所著,里面竟然也有提到藏地的九层妖楼之结构布局,我想在过去的岁月中,一定曾有摸金校尉倒过九层妖楼。像这种妖塔形式的墓葬,一定有两条规模相同的龙形殉葬沟相作,也许咱们所在的藏骨沟,就是其中之一,魔国的余孽论回宗,可能也曾在这里举行过不为人知的祭祀。

我踢了踢身边的半截枯树桩,上面有个十分模糊的三眼人头鬼面,少说也是几百年前留下的,都快风化没了,我自进入藏骨沟以来,已经看到了树处类似的图腾标记,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说明我们距离凤凰神宫已经不远了。

我正和shirley漾研究这条祭祀沟的布局,以及妖塔可能的位置,忽听围在火堆旁的人们一阵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慌与混乱,我急忙把头转过去,眼前的场景真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朦胧的月影里,一头体型硕大无比的藏马熊,正张牙舞爪的从千米高空中掉落下来。

第十九章恐慌

藏马熊和别的雄略有区别,由于这种熊的面部长得有积分象马,看上去十分丑陋凶恶,所以才有这么个称呼,从我们头顶落下来的那只藏马熊,在月影里挥舞着爪子,翻着跟头撞在了山壁突起的石头上。

这藏骨沟本身就是尕青坡裂开的一条大缝,两侧的山崖陡峭狭窄,使得藏马熊在这边的山石上一磕,又改变下坠的角度,撞向了另一边生长在绝壁上的荆棘枯树,那千均体重的下坠之力何等之强,立时将枯树干撞断,藏马熊的肚子也被硬树杈划开了一个大口字,还没等落地,便已遭开膛破肚之,带来着不少枯树碎石,黑呼呼的一大片,轰然落下。

由于这只巨大的藏马熊,并非笔直落下,使下边的人难以判断它落下的地点,而且这场面过于离奇,不少人都惊得呆了,竟然忘了应该躲避。

就在这紧要关头,有人大喊了一声:“快往后躲,后背帖住墙,千万别动。”胖子和初一,彼得黄几个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拉住明叔三口,以及几名惊得腿脚发软的脚夫,纷纷避向山壁边缘的古树下。

几乎是与此同时,藏马熊的躯体也砸到了沟底的地面上,我和Shinley杨距离尚远,都觉得一股劲风扑面,那熊体就象是个重磅炸弹,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在看那藏马熊,已经被摔成了熊肉饼,血肉模糊的一大团。

紧跟着上空又陆续有不少松动的碎石落下,正如向导初一在先前讲过的,从千米高空掉下来的小石子,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也足能把人砸死。众人紧靠着几株古树后的山岩。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已经无处可避,唯独祈求菩萨保佑

好在那头藏马熊跳崖的地方,距离我们稍远,没有人员伤亡。所有地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古老的传说成真了?或者那种祭祀又开始了?可就算是“轮回宗”也早已在几百年前灭亡,不复存在于世上了,这头藏马熊…

这时从高空落下的碎石渐渐少了,万幸的是牦牛和马匹都未受惊奔逃,都瞪大了眼直勾勾的发愣,可能是发生的事情过于突然,它们受惊过度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做。

政党我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忽见胖子指着高处说:“我地亲娘啊,神风敢死对…又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往上看,就已经有只头上有角的野兽砸落下来,头上的角正好插进一匹马的马背。再加上巨大的下坠力一撞。连同我们的那匹马双双折筋断骨而亡,这时才看清楚,刚才落下来的是一头昆仑白颈长角羊。

先后又有十几头相同的长角羊从沟顶掉落下来,这下剩余的马匹受了惊,由于这沟中没有什么坚固的树木可以拴马,所以都系得不太牢固,几匹马长嘶着挣断缰绳,纷纷从牦牛背上窜过,沿着曲折地藏骨沟,没头没脑的向前狂奔。

反映最为迟钝地牦牛,在这时候也终于发了性,跟着马匹低头往前跑,牛蹄和马蹄地踩踏声,以及牲口们地嘶鸣声,顺着深沟逐渐远去,只留下在轰隆隆的沉闷回声。

我们无法想像藏骨沟上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也没时间去猜测,由于赶了一天的路,十分疲惫,初一等人准备吃完饭喝些酒,然后在给牦牛卸载,所以有些物资还在牦牛背上,没来得及卸下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些生姜汁,没有生姜汁,没办法凿冰,虽然我们也有预万一的炸药,但在冰川用炸药地话,那等于找死。

另外牦牛对于藏民来说是十分尊贵的,那时候初一家在当地算是比较富裕的,才不过有三头牦牛,二十头羊,如果一次丢了十头牦牛会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我们看头顶不再有野兽掉落下来,便顾不上危险,分做两队,我和向导初一,加上胖子,抄起武器,立刻就出发往前追赶牛群,其余的人收拾收拾东西,在后面跟上。

沿着曲折的藏骨沟向前,底墒都是牛马践踏的痕迹,被翻蹋出了不少没入泥土的中枯骨,这些残骨早已腐朽,只是偶尔还能看见一丝鬼火般的磷光闪动,可以想像很久以前,这沟里一到夜晚,累累白骨间,四处都是鬼火的恐怖场面。两侧丛生的杂草,都有半人多高,一些枯树断藤混杂其间,更显得萧煞凄冷。

我们向前赶了很远一程,前后都没了动静,既听不到那些牛马的奔跑声,也看不到后面那队人照明工具的光亮,只好先停下喘几口气。初一把他装酒的皮口袋取出,三人分别喝了几大口,以壮胆色,胖子有掏出烟来发了一圈。

我问初一那藏马熊和那些长角羊跳崖自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没发生过的事,怎么楞是让咱们赶上了?

初一摇头道:“我也将近十年没进过藏骨沟了。别的人就更没来过,以前除了古时候的传说,确实没有人亲眼目睹过,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一来,就突然遭到这种怪事。

三人商量几句,便有顺着深沟的走势,往前寻找牦牛和马匹,这时知道短时间内是追不上了,有恐同后边的那组人距离太远,万一有什么变化来不及接应,只好放慢脚步前进。

前边的路旁,杂草更密,向导初一突然警惕起来,对我和胖子指了指路边的荒草,那草丛间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象是尸体的腐烂加杂着一股野兽的骚臭,腥气哄哄的有些呛人。

胖子端着一支运动步枪,我拿着雷明顿散弹枪,初一手中的是他惯用的猎枪,这时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准备拨开杂乱的长草,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但还没等我们靠近,就从草间突然窜出一头母狼,跃在半空,直扑过来,这一下暴起伤人,是又快有狠。站在最前边的初一动作更快,也没开枪,拔出藏刀,当头一劈,“唰”地一声,将那头母狼以鼻子尖为中线,把狼头劈做两个半个,死在当场。

我和胖子都忍不住喝彩好刀又快有准。

初一哈哈一笑。当时喀拉米尔打狼工作队队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当上的,这头廊想埋伏咱们,该着它今天倒霉。

初一忽然止住话头,端起猎枪,看他的意思,这草后还有其余的廊,我们举着枪拨开那大团的乱草,草后地山壁中露出一个大洞,里面有无数毛绒绒的东西。遮住洞口的草被拨开,蒙胧的月光照将进去,原来是一大窝狼崽子,暴露在光亮中,都吓得挤在一起发抖,可能母狼也被刚才奔逃过的牛群惊了,见又有人经过,为了保护这些狼崽子,就扑出来想要伤人。这里是个狼穴,

初一向来青稞酒不离口,这时酒劲发作起来,杀心顿起,再次抽出藏刀要钻进洞去把那些狼崽子全部捅死。

刚才母狼突袭的时候,胖子没来得及表现,这时候却要抢着出风头,把初一拦住说道:“好钢用在刀刃上,好酒摆到国宴上,收拾这些小狼崽子还用那么费事?你们都看胖爷我的。”说着话,从怀中摸出三枚一组的雷管,就口中叼着的烟将引信点燃,一抖手就扔进狼穴。

我们赶紧都闪在边上,没过多久,便听狼穴中爆炸声起,冒出一股浓烟。

等烟散尽后,我们进狼穴进行最后的扫荡,把没死的都给补上一刀,这个山洞里面空间大的惊人,竟然还有很多铜器的残片,看来是一处很隐秘在藏骨沟中地举行祭礼的场所,但由于后来被这些狼所占据,很多东西和标记都毁了,已经无法辨认,我们在这洞里发现了大量的动物遗骸,有一些还没被啃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藏骨沟特殊的地形,被这些狼给利用了,由于狼并不适应在高海拔山区奔跑,很难追上猎物,所以就想方设法将猎物赶至尕青坡的沟顶,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难在远处发现山坡中裂开一道深沟,跑到跟前想停住已经来不及了,被从草原驱赶来山区的狼群,基本上销声匿迹,走投无路了,想不到他们竟然靠这条古代祭祀沟的遗迹生存下来。

从狼穴出来之后,胖子和初一展开了热烈地讨论,这么看来那只倒霉的藏马熊,肯定是在恶浪们赶长角羊的时候,稀里糊涂的被裹在了其中,藏马熊面临绝境的时候疯狂起来,十几头恶狼未必动得了它,不过那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只藏马熊大概想远远避开跟狼群接触,结果掉进了深沟,摔成了熊肉饼。

我也想插嘴跟他们侃上几句,但忽然想到,糟糕,在尕青坡上打围的恶狼,不知数量有多少,但它们一定会从我们来的方向绕回藏骨沟,因为据初一所说,这藏骨沟的前边是与神螺古冰川相连,那一带冰川陡峭,只有这条路可以进去,所以狼群回来拖那些摔死的长角羊,不可能从前边那个方向过来。

跑到前边去的牦牛和马匹,应该不会担心它们受到狼群的攻击,但后面那些人毫无准备,我曾经跟藏地的恶狼打过交道,那些家伙神出鬼没,实在是狡猾极了,如果明叔他们遭到偷袭,难保不会有伤亡,我把这想法对胖子和初一说了,三人立刻掉头往回走,毕竟人命关天,暂时顾不上去管那些牦牛了。

没想到刚走出不远,就见灯光闪烁,Shinley杨等人已经跟了上来,原来他们听到有爆炸声,以为我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就赶着过来接应,

我见两组人汇合到一处,这才把心放下,这时却见初一已经把枪举了起来,在他枪口所指的方向,出现了数头恶狼,那些家伙就停留在武器射程以外的距离不再前进,夜色下,只能隐约看见它们绿油油的眼睛和模糊的体形。

有武器的人都举起了枪,准备射击,我急忙阻拦他们:“这些狼是想试探咱们的火力,咱们只有两只运动步枪可以远距离目标,不要轻易开枪,等它们离近了,再乱枪齐发,。”反正我们人多枪多,在山区的狼聚集起来,最多不过几十头而已,只要事先有所防范,也不用惧怕他们。

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毛发在夜风中抖动,我心中一沉,立刻想起了在大凤凰寺中的那个夜晚,与狼群激战的场面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他妈的,不是冤家不碰头,想不到一隔十年,在这藏,青、新交界的昆仑山深处,又碰到了那头白毛狼王,它竟然还活着,刚才我们宰了那么多狼崽子,双方的仇恨是越来越深了。

我低声对胖子说:“你在这开枪有把握吗?擒贼先擒王,打掉了狼王,这些狼就不会对咱们形成威胁了,最好能一枪干掉它。”

胖子笑道:“小儿科,胡司令你就等着剥这张白毛狼筒子吧。”

说着话,已经举起了手中的运动步枪,瞄准的同时已经把手指抠在扳机上了,我心中一喜,如果能在这里解决掉它,也算去了我一块心病。但就在胖子的运动步枪随目标移动,即将击发之际,白狼已经躲进了射击的死角,另外几头狼也跟着隐入了黑暗。胖子骂了一声,不得不把枪放下。

那些狼知道在这狭窄的沟中冲过来,是往枪口上撞,便悄然撤退。但我心里清楚,它们一定恨我们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的离开,只是暂时的退避,一有机会,它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进行攻击。

但是没办法,我们追也追不上,只好整队继续向前,寻找那些跑远了的牦牛。在藏骨沟中跋涉许久,人人都觉得困乏疲惫,在沟口的一个山坡上,终于找到了那些牦牛,它们都在那里啃草。

向导初一和四名脚夫见牦牛们安然无恙,都觉得欣喜若狂,忘记了疲劳,匆匆跑上山坡。我们则慢慢地走在后边,等我上到山坡之后,顿时呆住了,这似乎比从天上掉下来一只藏马熊还要离奇,牦牛旁边倒着五个人,看服饰正是初一等人,他们都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正倒在地上,全身瑟瑟颤抖。

第二十章雪域秘境

别人倒也罢了,初一那种酒不离口、挥刀宰狼连眉头都不皱的硬汉怎么也吓成这样?但看他们的姿势,不是混乱中横七竖八的倒下,都冲着一个方向、脸朝下俯卧在地,全身一阵阵的哆嗦,我更是觉得奇怪!莫非不是恐慌过度,而是在膜拜什么?但是从他们登上藏骨沟出口的山坡还不到一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呢?

我心中想着,加快脚步,刚一踏出狭窄的深沟便立时怔在了当场——只见北面的天空上亮起一道雾蒙蒙的白光,光线闪动摇曳;这道奇异的光芒刚好围绕着雪峰的银顶,一瞬间,似乎产生了如同日月相拥、合和同辉的神圣光芒——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的,昆仑山中千年一现的玉顶佛光啊!只有有缘弟子才能得见。

我也被这神圣的景象慑服,虽然不是佛教信徒,也想应该赶紧跪在地上参拜。这时,后边的人陆续上来,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那神奇的光芒就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明叔等人只看见半眼,都顿足捶胸,追悔莫及。

Shirley杨也瞥见了一眼,告诉众人说:“你们别后悔了,这根本不是千年一现的佛光!刚才那只是云层中产生的同步放电现象;雪山下的云团过厚,在夜晚就会产生这种现象。一千年才出现一次的佛光,哪有这么容易碰到!”

但是初一等人坚信那就是佛光圣景,见到的人都会吉祥如意。他告诉我们,这种小佛光在喀拉米尔很常见,不过真正的千年大佛光要在他遥远的老家云南卡瓦博格雪山顶才有;据说只是在大约一千年前出现过那么几秒钟,被画在《十相自在图》中流传了下来——有活佛预言,在最近十年中还会再出现一次,临近的时候,很多朝圣者都会不远万里的去神山下膜拜。

刚才拜过了佛光,脚夫们都显得兴高采烈,吆喝着把牛马聚拢起来;检点物资装备,所幸并未损失多少,于是继续前进。等天亮后,找了处平缓的山坡扎营;休息了一天一夜,养足了精神气力,就准备进神螺沟冰川了。

这一段时间,那些恶狼始终没现踪迹,但它们不知在哪里正窥伺着我们,所以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我们继续在深山里前进了两天之后,即将要进入一片更加危险神秘的地域——神螺沟。

神螺沟冰川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地方海拔只有两千八。冰川从两座大雪山之间穿过,延伸到下边的原始森林中大约有数公里远,冰川下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生长着数不尽的奇花异草,拥有着高山寒漠带,丰富的动植物资源。

进入神螺沟的森林,高原缺氧酷寒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但是我们遇到的新难题也随之而来,这种地方根本没有道路,牦牛和马匹都不可能从冰川下去,而且还要过一道大冰坎。

看来只有把补给营扎在这里了,本来的计划是只留下两名脚夫看守物资,其余的人都负重进入冰川,但与狼群的遭遇,形成了潜在的威胁,留守的人少了可能无法保护营地和牲口。

我也不想让初一等当地人跟着进山,因为前面不知还会有什么危险,实在不想连累他人,但是初一执意要去帮忙,挖魔国的妖塔是积累功德的事,如果成功了,初一就不打算送他的第三个儿子去寺庙里当喇嘛修行了,见到了宝顶佛光,更增添了他的信心。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只好留下四名脚夫,看守牛马,他们人人都有猎枪,是打狼的好手,再给他们留下些炸药和雷管,有四个人应该就够了。

其余的八个人组成一队,里面穿潜水服,外面罩冲锋衣,戴上登山头盔等护具,分配了一下武器弹药,运动步枪两只分别给了胖子和Shirley杨使用,我和彼得黄用霰弹枪,初一用猎枪,MI911除了阿香之外,人手一只,背上必要的物资装备,整点完毕,便开拔出发。

神螺沟冰川的门户,便是当地人俗称的“大冰坎”。下去的时候是非常容易的,都是四十度到六十度的之间的冰坡,抓住绳子,好像打滑梯一样下去就是了,但回来时恐怕要费些力气。

初一把我们带到一个位置,这大冰坎看起来很平缓,似乎不难下去,其实里面有很多脆弱的冰缝和冰洞,人的体重一压上去,就会把外面薄薄的冰壳压破,掉到下面去摔死。只有初一当年和僧人们进神螺沟采药时,发现的一条狭窄的区域,是相对而言比较安全的。

我们设置了三条长索垂到冰坎下面,由初一打头,率先溜了下去,其余的人依次而下,很顺利的就到达了冰坎下的神螺沟里。

我下去后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了看,林海雪山,茫茫无尽,这片冰川应该属于复合型,主体是古冰川,其中也有不少区域是各个时期雪崩形成的现代冰川,大小都有,全被森林分隔包围,冰漏、冰洞、冰沟以及大冰瀑,数不胜数,在海拔更低的森林中,融化了的冰水汇聚成溪,天晓得那妖塔埋在哪里。

这里虽然并非全是雪崩的危险区域,但有些地方是不能发出太大动静的,那会惊醒银色的雪山神明,所以向导初一建议众人,把武器的保险全部关上,在没有得到安全确认之前,谁也不要开枪,如果有野兽袭击,咱们就用冷兵器招呼它。

我们沿着冰川进入森林,边走边参照地形,研究妖塔可能所在的位置,轮回宗直到几百年前,还曾经常派人来举行祭祀,也许会留下些遗迹,据那本轮回密传经上所说,具体的位置,应该在四座雪山环绕的冰川里,那里就是密宗风水中所谓的凤凰神宫。

就这么在森林里走了大约两天时间,这天继续前进,路上初一给我们讲了些这神螺沟的传说,还有他当年来这里采药的经历,在佛教传说中,这里以前是一片内陆海洋,海底有一只巨大的海螺,变化成了妖魔,法力通神,由于它的原因,附近的生灵饱受荼毒,直到佛祖用佛法将海洋升腾为陆地高山,才使其降服,海螺魔神愿意皈依佛门,最后称为了佛教的护法神,而它成佛后,留下的海螺壳,就化为了这古老的神螺沟冰川。

这传说并不载于任何经书,可能只是前人所杜撰出来的,不过这倒符合普通佛教传说的特性。佛教是最具有包容性的宗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所以在佛经传说中吸纳了很多各地的魔神作为护法。

说话间走到一处大冰瀑前,初一让众人先停止前进,指着那处冰瀑说:“前边那块冰板,刚还是在冰瀑的下边,冰瀑上是一座雪山的主峰,我在十几年前在上边发现了一株八十八味珍珠灵芝草,就攀着冰瀑上去采,但这里地形绝险,不但八十八味灵芝草没摘下来,还险些掉下来死掉。你们想找四座雪山围绕之地,那这前边就是了,因为我上去采药的时候亲眼看到过,这里刚好有四座巨型雪峰环绕,喀拉米尔的雪山很多,东一座、西一座,连在一起的却不容易找,我所见所知,仅此一处而已,但这盆地里面,我以前也没敢进去过,因为传说这时灾祸之海的中心,咱们进去的时候要倍加小心。”

我也看出来这里气象非比等闲,不是风水形势,单看这大雪山上千万吨积雪,就让人心生寒意,好在冰川相夹的林带很宽,绕过冰瀑,从森林时穿行而入,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就不会引起雪崩。

森林心头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线以上,看样子在几千几万年前,这里不是高山冰湖就是块高山盆地,四周果然是有四座规模相近的高耸雪峰,这就是天地之脊骨地“龙顶”了,供奉邪神的妖塔可能就冻结在这片冰川之中。

众人见终于有了着落,都振奋精神,迫不及待的往前赶,想一鼓作气,在天黑前找到九层妖楼,这里冰滑溜异常,都跟镜子似的,彼得黄一向在南方,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从来没到过,很难适应,走得稍快就连滑了几个跟头,摔得他尾巴骨都要裂了,只好让胖子和初一架着他走。

刚要再继续前进,我一点人数不对,少了一个韩淑娜,这冰川上全是冰缝和冰斗、冰漏,要是真掉进去可就麻烦了,冰斗还好办,掉进冰漏里没办法往上捞,而且冰上没有足迹,想顺着来路往回找也不容易,但在大雪山的下边,也不敢喊她的名字,就算是阿香也没有透视能力看到冰层下的情况。

众人只好留下彼得黄在原地观望,其余的人散开队形,按来路往回排查,然后改变角度,直换了两个方向才发现一个被踏破的冰斗(此斗非彼斗,地理专用名词,指冰川中的空洞间隙,形状似盆如斗),我用狼眼手电向里照了照,韩淑娜正掉在里面,昏迷不醒,我们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映,据我的目测,这冰斗深有七八米。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偏离路线从这里经过,明叔见老婆掉在下面生死不明,急得团团乱转,我劝慰他不用担心,这里不算太深,都穿着全套的护具,最多是掉下去的时候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下去把她拉上来就行,不会出大事。

我收拾绳索准备这就下去,Shirley杨向里面先扔了一根冷烟火,以便看清楚地形,免得踏破了与此相连的冰缝,没想到落下去的冷烟火,照亮了冰窖的四壁,众人望下一看,都“啊”了一声,冰壁中封冻的很多身着古衣古冠的死人,都保持着站立俯首的姿势,围成一圈,好像这些古尸都还活着,正低头盯着昏迷不醒的韩淑娜,我们所见到的,只是最外边的一层,在冰层深处还不知有多少被冻住的尸体。

第二十一章雪山金身木乃伊